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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的夢幻島(雷艾)】他的躊躇不定與她的勇往直前



　　戀愛的距離實在很難分辨。
　　他和艾瑪交往前就時常被別人誤為是多年的情侶，像是兩人便當的菜色一樣、能共用同支吸管或湯匙、不經意的觸碰、總是一同前往學校或者圖書館、假日時幾乎都陪伴彼此，甚至是同居。雷也無可奈何，畢竟與艾瑪是自幼從孤兒院相識至今，除了家人以外，她更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友人。只是如今又多了層情侶的關係。
　　上週，話講明白了、解除心中的芥蒂了，他們終於正式交往。
　　不過他們的相處模式並未改變多少，不如說是原本的生活就已經如同老夫老妻般的親暱；除了艾瑪在空教室裡向雷告白那次有過親吻，平日他們連牽手也相當甚少。
　　不因戀愛失了分寸、不因戀愛亂了日常的步調，那才是最適合雷跟艾瑪的戀愛情節……才怪。

　　現實沒有理想中的美麗，在用意志力強撐著面子的時候，那些稍微的肢體接觸就可以讓他們兩人的面色潰堤，讓嫣紅的潮水泛紅了頰畔，更別說是其他關係甚切的互動了。
　　明明以前習以為常的事情，現在意外地感到害羞。
　　果真是喜歡至極所產生的表現吧。
　　交往前能夠清楚分辨觸摸的領域，才不會過度親密，而現在能夠毫無顧忌訴說愛意、或是想擁抱時可以隨時擁抱對方，卻反倒變成扭扭捏捏的。
　　理智告訴雷不能這樣做，雖然艾瑪肯定不會介意雷的觸碰，但他可不敢保證自己哪天理智線斷掉的時候會對艾瑪做出什麼事情。

　　艾瑪成日看上去單純天真又有些愚蠢，其實她是個聰明的人，而且心思細膩，她能察覺細微的情感變化以及人的表情，但同樣不擅長表達。
　　在過馬路時，她四處張望來掩飾緊張，幾根纖細白皙的指頭偷偷地溜進雷的掌心，雷不假思索的就握緊她，可是他感覺自己的手心都是神經緊繃後產生的汗水，他用眼角餘光看向身側的艾瑪，而艾瑪正斜眼偷偷地觀察他的表情，艾瑪的腮邊漾起淡薄的粉色，嘴角勾出羞澀的弧線。
　　「如果覺得尷尬的話，不用勉強沒關係。」他收回視線，假裝無所謂的道。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也想牽著艾瑪的手。他喜歡艾瑪很久了，想跟她有互動是一定的，但比起自己的慾望，他更在乎艾瑪的感受，不希望她有任何為了他感到不適。
　　「……可是……我想要雷牽著啊。」
　　她悠緩道出難得的任性話語。一對纖長的羽睫上揚，澄澈的華光在她眼裡流動，搭配她霞色紅暈，使雷心裡柔軟成一片；上回看到她如此表情是前幾日，他們臨時決定去鄰市的郊外旅行，當雷杵在螢幕前思考房間內是要一張雙人床還是兩張單人床之際，艾瑪移動了滑鼠，勾選『雙人床』，當時她眼底的霓虹也是這般柔麗。面對可愛的艾瑪，他真的很想給她一個擁抱。
　　「嗯……那就好。」雷想說的話很多，但思考了半晌，還是沒用的說了四個字而已。
　　「嗯。」艾瑪頷首，婉聲應允。臉上的嫣紅沒有消退的跡象，而是越來越明顯了。
　　原來他們都為了相同的事情而感到苦惱呀，雷不禁感嘆書讀得多不見得有用，例如人生的課題就是沒有正確解答的，唯有用心去揣摩。
　　幾根指頭又默默地扣得更緊了。他們此刻正在前往輕旅行所預定住宿的旅館，他第一次希望路途能再遙遠些，這樣就能再牽她久一點了。

＊

　　可惜天公不作美，豈知出了車站後、步行前往旅店的途中忽然下起瓢潑大雨。
　　眼見四周僅有樹木、草堆、一條蜿蜒向上的柏油路，完全沒有可遮蔽的地方，艾瑪抱怨說道：「不是說下雨的機率是零嗎？我沒有帶傘呀！」
　　「用跑的吧！」雷將外套退去，蓋在艾瑪的頭頂上，拉著她在雨裡奔跑著。
　　現實總是殘酷，方才才幻想兩人手勾著手，在這靜好的光景裡伴著霞光與彼此漫步到旅店。殊不知被一場午後的雷雨搗毀，大雨傾瀉而下，把殘存的理想給刷得一乾二淨，徒留狼狽的他們在雨簾裡跑著。

　　進到房間時，他們已渾身濕透，衣襬可以擰出水來、鞋也都浸濕了。
　　「妳先去洗澡。」雷翻開行李袋，把她的衣服拿出來。
　　艾瑪乖順的接下，然後略有異常、蹣跚地走進浴室。
　　當雷在房間裡脫掉全濕的上衣時，艾瑪從浴室探出頭來，她脖子以下是她玉色似的雪白肌膚，可見她已脫去了衣服。艾瑪兩靨潮紅，吞吐且緩慢的說了驚人的話：「雷……？不要一起進來嗎？」
　　啪的一聲。那聲清脆是雷手中的物品掉落在地、還有內心的理智線斷掉的聲響。
　　「妳、妳說什麼？」雷以為是他誤會了，愣了半秒又再問一次。
　　「我說，雷不要一起進來洗嗎？」她的眼裡波光粼粼，蕩漾著銀河般地光燦，「雷全身都溼透了……我又洗得很慢，我怕你會感冒……」
　　雷的臉龐與耳尖用最快的速度刷紅。
　　怕他感冒就洗快一點呀。這真是他聽過最爛的謊言、最誠實的邀約了，艾瑪的意思雷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面對艾瑪真心誠意的邀請，雷不好意思拒絕，可也非常害羞，當他還在腦裡做拉扯之際，艾瑪受到涼意不禁打了個噴嚏，斷了雷的猶豫，「好啦好啦……妳趕快先進去了。」
　　啊啊……居然答應了。

　　最後一次一起洗澡是小時候的事情吧……雷從未想過暗戀會有成真的日子來臨，更別提坦誠相見的洗澡了。
　　浴室裡充滿著霧氣，不過艾瑪赤裸而美好的曲線隱約可見，雷極力制止自己眼睛別往不該看的地方飄移，但艾瑪顯然豁出去了，她先洗刷完自己的身體，然後大膽的要求要幫雷刷背。
　　當雷才剛洗完頭，艾瑪已經洗完全身泡進浴缸裡了。
　　她洗澡的速度很快呀。
　　雷沒有戳破她顯而易見的謊話，只是艾瑪今天不屈不撓的精神已衝擊到他連澡該怎麼洗都忘了，變得呆滯遲緩，艾瑪見狀還開口問：「要我幫你嗎？」
　　不，真的不用。是他緊張過頭罷了。
　　從小成績名列前茅，常被人稱讚冷靜、沉穩的雷現在心慌得不行，因為他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全裸的待在浴室裡。

　　雷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興許是熱水泡久了，抑或艾瑪的關係，好像前幾個小時都變得意識模糊。雷那時打定主意加快速度洗完澡，趕緊出去時，艾瑪拽著他的手臂，絲毫不介意他碰到艾瑪柔軟的胸脯，室內霧氣騰騰，但她的紅潤的輪廓和身體在朦朧裡越顯清晰，嬌氣道：「雷不要一起泡嗎？」又是那張雷無法抗拒的面色。
　　啊啊……居然答應了。
　　不過他依舊維持冷靜直到水要變涼了，才得以有藉口離開浴室。
　　然而，眼間他又要面對下個難題───與艾瑪共睡一張床。
　　他們只留了一盞小燈，僅有門口那亮著黃光。按理來說，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再加上午後跑了一段路，理應身體疲勞了才對，可是雷的思路好清楚，一點睡意也沒有，他是個不會認床的人，時間到了會無法入睡實屬稀奇，可他卻不敢隨意亂翻動身體，就怕吵到艾瑪。
　　他悄悄把頭轉向艾瑪，她也尚未睡去，眼睛睜得大、往天花板發楞，被子底下的身體扭扭捏捏地有些古怪。
　　「空調太冷了嗎？」雷打破沉默問。
　　雷欲起身把冷氣的溫度調高，艾瑪的手又伸了過來，呢喃低聲說：「冷的話……我睡得跟你靠近些，不就會溫暖了嗎？」
　　說得太有道理了，兩人睡得近一點，果然比冷氣調高溫度還要有用呢……最好是這樣。

　　雷沒有拒絕艾瑪的理由，他喜歡艾瑪，艾瑪也喜歡他，這樣掙扎著彼此的距離是不會走得長久的。他其實不太懂得自己究竟在矜持些什麼，之前在書上曾看過，愛情會蒙蔽雙眼的理論，好像是對的。他已經看不清自己了。
　　「妳真的沒有在勉強嗎？」
　　此時艾瑪已經縮到雷的懷裡，他們十指交扣、並未望向對方；艾瑪把頭埋在他的胸前，而雷的下顎輕貼著她的髮旋。
　　寂靜盤旋於室內，艾瑪靜了須臾才緩道：「雷，我喜歡你。」突如其來的告白讓雷來不急應答，艾瑪繼續說：「雷才是不要勉強，因為我最喜歡雷了，所以雷對我做什麼都可以喔。」悶悶地聲音從他懷裡發出，他沒能看見艾瑪的表情，不過光想就能明白，此刻的艾瑪肯定是紅了臉、嬌羞地笑著的可愛模樣。
　　他們用的洗髮劑是同樣的，但艾瑪的髮香卻特別地好聞、讓他舒心，以及她快速跳動的心律，可知艾瑪是感到緊張，但她仍舊盡量保持平穩，還有餘地安撫他的不安。
　　艾瑪不過三言兩語就道破了雷的迷惘，所以在斟酌距離感到煩惱的只有雷獨自一人，而艾瑪是引領雷走向正途的人。
　　雷不曉得後來艾瑪是否睡去了，他遲了很久才回答：「我也喜歡妳，艾瑪。」
　　就算疑惑被解開了，但他依然沒有想睡的意思。

　　從小成績名列前茅，常被人稱讚冷靜、沉穩的雷現在心慌得不行，因為他和自己喜歡的女孩子睡在一起。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