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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告白(All for Love)
*金主约的稿子,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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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从一个维度陨落到另一个维度,扭曲的空间新鲜而陌生,但并不足以让一个在魔晄里泡了五年的原特种兵惊慌失措。克劳德落地时极稳,站定后却被迟到的偏头痛打了个踉跄。手掌被粗糙的触感包裹住,克劳德疑惑地抬头,深邃的星云吞没熟睡的天,他看向这个陌生空间的穹顶,如同在仰望教堂里被镀上虔诚光芒的玻璃花窗。



克劳德想,那该是星体本身发出的微光。他的瞳孔微移,直接对上萨菲罗斯的眼睛。那是一双比星云还要深邃的眸,此刻却不像流浪在宇宙边缘的液态物质那般冰冷。活体总该是脱离神性的,他的眼神并不死寂,甚至在酝酿着某种隐秘的情绪,好的,坏的,纯良的,狡诈的,声希味淡的,一塌糊涂的……迸出的前一刻,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这让克劳德联想到火山、闪电,以及暗潮涌动的海。



萨菲罗斯的眼神居然是烫且热的,但凡意识到这一点的人都会感到惶恐。克劳德惊惧地缩回手,甚至往后跳开一点。被萨菲罗斯握住的皮革温温的,这也许只是错觉,克劳德却如被燎到般,刻意与名为萨菲罗斯的火源保持一段距离。连他自己也发现了——关于对萨菲罗斯感到本能的恐惧这件事。



“我们的星球似乎会成为那个的一部分,”并不在意克劳德的疏远,萨菲罗斯转过身看向远方那很可能不被此时的克劳德理解的边界,自顾自地说着,“我不想消失,”他的声音顿了顿,“也不想消减你。” 眉不悦地皱了一下,仅仅是一瞬,很快舒展开来。



“这是哪。”



“世界的尽头。”



是灵魂的居所,是象征着消亡的终末,是你我二人羁绊的断结处,也是我的胸腔第一次感到空洞、心跳形同虚设的值得纪念的时间点。真相在唇间滚过一圈,再度被按捺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邀请的动作。萨菲罗斯向克劳德伸出手,深深地,深深地凝视面前的青年。



为这一刻,他已等了太久,太久。



01.



当雨水的酸性浓度攀到一定值,就不得不被在意了。锈蚀的建筑、四分五裂的灰砂砖、过分吝啬的寸草不生的土地……酸雨无时无处不在彰显着它的存在感。被卷入这场全球范围的大规模环境灾难,无一例外的,克劳德居住的边缘城当然也不能幸免。他走进玄关,将特质的防腐蚀雨伞撑在阳台。淡水与食物成为当下最奢侈的物品,超市的余粮早被一抢而空,即便克劳德有先见之明地囤了许多速食食品,在全城商品已停售一周的情况下也不得不精打细算起来。他从冰箱拿出吐司,从袋中抽出薄薄的一片,这即将成为他今天的晚餐。



噪点侵占了整个电视屏幕,无线电在这种天气下也成了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电线的绝缘皮一定又被雨水腐蚀了,克劳德想,这一次它不会被修好了,因为已经没有任何一个电工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奔赴前线。灯丝发出困倦的噪声,很快熄灭。意料中的停电不约而至,克劳德摸黑到壁橱旁,准备拿出最后一只蜡烛——没记错的话,应该只剩光秃秃的一小截,不会超过七厘米。



“就这样无法忍受黑暗吗,克劳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幽灵般拂过克劳德的耳朵,他条件反射地甩开被握住的手,然后猛地回头,撞上一副雄壮的胸膛。结实的臂弯将他整个人覆压在身体与壁橱之间,不假思索的,克劳德对准来人的小腿猛踹一脚。即便被黑暗暂时夺去视力,他也能想象到那傲慢到令人厌恶的神情。



并不恼火,声音的主人挨下克劳德的击打,这全然被他当作不痛不痒的反抗。男人将他猛地按下去,老旧的地板发出吱嘎的响声,他用腿强制分开金发青年的双腿,手指探进克劳德的手套,在黑暗中抚摸同样黑暗的星痕。他的动作很轻,像在揉顺动物的皮毛。借着窗外的月光,他脱下克劳德的手套,看到手臂处的暗物质顺着皮肤纹理一直蔓延到手掌——连指尖也出现淡淡的黑斑。



“看够了没。”克劳德挣开他的手,飞速戴好手套,顺便骂了句脏话,“拜你所赐,星痕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扩散。五百年了,这副流满恶心液体的肉身即将死去,你应该很期待吧,萨菲罗斯。”他扬起下巴睨着身上的男人,不失为一种荒诞的挑衅。



更荒诞的是,面前这个阴魂不散的宿敌,他最痛恨的son of bitch,居然也是五百年里唯一陪伴他走到当下的人。



萨菲罗斯将他的双手重新禁锢起来,举至头顶,“星痕并未完全消磨你的意志,至少现在,你看起来还挺精神的。”



克劳德不屑地嗤了一声。当被萨菲罗斯吻住时,被迫吞咽着他粗重的呼吸,克劳德便知道,这个变态控制狂已经被刚刚的一席话彻底激怒了。萨菲罗斯显然已经将克劳德看作身体的一部分,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半身屈服于任何事,哪怕是“死亡”。

......

良久后,他松开青年的嘴唇,收敛起优雅的怒意,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身。



意料之外的,没有如往常那样被粗暴地撕开裤子,克劳德懵了一瞬,很快从地上爬起,后背紧贴橱柜——仿佛这样就能抓握住微乎其微的安全感。空荡荡的起居室流淌着他二人的呼吸声,淡金色的光晕铺在萨菲罗斯的脸上,将他的神情无限放大。过于静谧的,幽绿色的海面恢复波澜不惊的表象,萨菲罗斯张开羽翼将自己紧紧包裹,一如既往地消失了。



“明天呆在屋子里,一步都不要踏出去。”



除了这句不着边际的命令,似还留下了其他踪迹。克劳德拾起那片黑色羽毛,罕见地嗅到一丝味道,被人类称之为“惺惺相惜”。



那是变质的悲伤味道,与昔日的淡漠是如此格格不入,自刚刚离开的外星宿主的身体倾泻而出,悄无声息地,填满整个屋子。



02.



我要消失了。这是个肯定句。



克劳德看向伤痕累累的手臂,笃定地下了结论。



接下来会怎样?克劳德想起卡丹裘消逝时,肉身化作粒子,一点一点溶入生命之流。他的肉体消失了,但精神体会永垂不朽地流淌在生命之流中——只要盖亚星这个母体还活着。可是现在,克劳德撩开窗帘,放眼望去是灰秃秃的一片,荒芜的土地、干枯的植物、裸露的河床在风中发出阵阵悲鸣,如同牙齿掉光的老人,张嘴含糊呢喃着,却再无法说出完整的音节。



我会成为星球的养分,克劳德想。许是被萨菲罗斯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克劳德轻易判定出自己接下来的归宿——至于精神体会随着生命之流去哪里,管他呢,他妈的。他已经活得够久了,就算永久性死亡,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常言道,酒不能喝太多,话不能说太满。

三小时后,出现在尼布尔海姆的克劳德感到阵阵脸疼。

还是要来看看的,他的birthplace,他生长过的地方,承载了太多愉快与不愉快的回忆的地方。门户大开,荒废许久的村庄毫无保留地暴露在路人面前,因为酸雨的缘故,村民全部搬到地下的窟穴避难,甚至躲进菜窖里——消息过于闭塞的村民们还不知道这是一场由能源枯竭引起的全球范围的灾厄,他们仍虔诚地祈祷着,期盼着,盼着贫民窟的太阳重新升起。村口的铁门锈死了,摧枯拉朽地摇晃着,两瓣栅栏破破烂烂地飘在风中,如同女人的......。克劳德走进去,从一片荒地来到另一片荒地,经过水塔的时候,他抬起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破落的屋脊。——多傻啊,那时候,做着不可一世的英雄梦。拳头和脑瓜壳硬硬的,做事横冲直撞,不知疲倦的,无怨无悔的。

尼布尔海姆的那场大火屠杀克劳德的亲与友,但并不能将这片徒弟从星球抹去。时过境迁,废墟中拔起新的村落,轮回交替,繁衍生息,定居在此的人类换了一波又一波。克劳德的目光由近及远,扫视着零星几个站在地表的村民,他们的面庞显得如此模糊且陌生。即便是踏在故乡的土地上,克劳德也没有任何想要同人交谈的欲望,毕竟这里再没有人认得他。

再没有了。



“现在是世界末日前的最后一天。”熟悉的低沉声音自头顶传来,克劳德猛地抬头,发现萨菲罗斯并不在空中。尼布尔海姆的土地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村民们从地窖中爬出来,一个个面黄肌瘦。“可怜的人类,享受最后的时光吧。”萨菲罗斯的声音通过无线电覆盖整个星球,阴森地笼罩在所有人头顶,拍打出村民疯狂的泣声。



“世界末日…?!不,不不,我还不想死!”



“是神的声音…神明发怒了,我们被神抛弃了!”



成百上千的人类撕扯着,哭嚎着,向不见天日的未来胡乱跪拜着,乞求着。克劳德挣开发狂的村民,跑到一片空地中央,朝天空怒吼:“滚出来,萨菲罗斯!”



无线电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落在克劳德面前的黑色鸟羽,在风中有轨迹地飘着,似在指引他该去往何处。克劳德抽出六式,顺着羽毛的轨迹坚定地走去。



妇人将小孩紧紧箍在怀里,直到他的脸憋涨出青紫的颜色;醉汉烂泥般瘫在路中央,歇斯底里地吼叫;刚刚订婚的恋人在墙根下拥吻,粗暴地撕开彼此的衣服,不知廉耻地做爱。克劳德绕过一个又一个丑态毕露的人类,末日之下,他的镇定显得与整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在稻田的尽头,他看到一个比自己还要违和的生命——萨菲罗斯,他的半身,早有预料的,在他的必经之路恭候许久。他向克劳德伸出手,等他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末日快乐。”被克劳德刻意忽视,萨菲罗斯收回手,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就知道你要来的,因为我听到了刀鸣。”他想,这是独属于他和克劳德两个人的剑拔弩张的默契。



有那么一瞬,克劳德望着萨菲罗斯的眼睛,就只想坠进去,像五百年前他泡在魔晄里那样,舒适地躺在湖水中央,永永远远地沉睡,什么也不必做,什么也不必想。他离不开萨菲罗斯了,克劳德想,尽管他并不想承认,但这确是事实。生命是一个轮回,克劳德见过许多和蒂法样貌相像的女人,和巴雷特同样魁梧的男人,但他们只是“像”,而不“是”。只有萨菲罗斯永远是萨菲罗斯,用阴魂不散的方式,填补克劳德过剩生命中的空虚。意识到这一点后,克劳德突然释怀了。尼布尔海姆永不会燃烧第二场大火,但萨菲罗斯的剑很可能一次次穿透自己的胸腔——这就是羁绊的力量,两股麻绳死死拧在一起,倘若解不开绳股,便无法将两根绳子完全割舍开来。克劳德低头看向手臂的黑斑,他的生命即将结束,却没有那么厌恶杰诺瓦细胞留下的痕迹了。许是同理心使然,并没有特别惶恐与孤单,至少可以与身边的同类一起,从容地迎接世界的终末。



其实他对萨菲罗斯的恨意早被时间磨去棱角,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莫名其妙的情绪,是平缓的,也是矜持的,脆弱的,遮遮掩掩的,不容揭穿的。



“萨菲…”



萨菲罗斯睨了他一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在生命倒计时的影响下。然后他清楚地听到克劳德的声音——



我们休战吧。



天穹被黑洞吞没,铺上一层层暗质的彩色。哀鸿遍野,村民们抱头鼠窜。来不及了,克劳德想,他想谈爱,但又觉不合适——是爱,却不仅仅是爱。宇宙中的尘埃粒子相互依存,星体在周转中环绕彼此,羁绊流淌在两人的基因里,它的载体,是近乎于一种惺惺相惜的复杂情感。



于是克劳德吻了他,没有做任何解释。刺痛的双臂穿过萨菲罗斯的臂弯,环住他的后背,紧紧地,紧紧地与之相拥。他听到萨菲罗斯的心跳细微地颤了一下,像优雅的D大调被弹错了一个琴音,很快回归正常,但最让人在意的还要属那突兀的变奏。很快,萨菲罗斯用拥抱和亲吻回应他,他的手按在克劳德柔软的金发上,近乎怜爱地轻柔。仅仅是接吻,他们默契地交换着呼吸,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十八——十七——十六……一群人在倒计时,有绝望,也有兴奋。克劳德却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平静。他在泪腺被无意识打开,但他并不悲伤。他的下半身逐渐降解成微粒,一点点朝天空的方向流逝,归于生命之流;上半身陷进萨菲罗斯的怀抱,享受相同频率的心跳。



克劳德睁开眼,发现萨菲罗斯也在回望他。

男人与女人的泣声揉作一团,在生命的远舟中渐行渐远。



就这样融进这谭令人安心的幽绿色吧,克劳德想,他的手插进萨菲罗斯的长发,满足地闭上眼。



没有绝望。没有苦痛。没有悲伤。



三——二——一。



世界末日到了。



硬币停止旋转,收录机卡带,八音盒戛然而止。



萨菲罗斯睁开眼,站在一片空洞中,绝望地发现自己居然仍存在着。



没有吻。没有拥抱。没有克劳德。



萨菲罗斯按住自己的胸膛,那处仿佛被挖了个洞,空落落的,心跳形同虚设。他的胃部难受地揪在一起,传来阵阵扭曲的酸痛感。



这种情绪被人类定义为恐惧。



03.



“人类是何等脆弱感性的生物,却又如此简单易懂,比如开心时会笑,难过时会流泪。”萨菲罗斯竭力抑制烦躁的心绪,闭上眼睛,屏息聆听星球用孱弱呼吸传来最后的讯息,“他们的灵魂是共通的,因此可以溶于生命之流的怀抱。但是萨菲罗斯,你不一样,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杰诺瓦,从里到外,没有任何‘人’的成分。我无法带你一同找寻下一个生存地,对此我感到万分抱歉。但或许你能感应到我的轨迹,我们很可能会再见面。”



见鬼去吧。萨菲罗斯想。他根本不关心omega接下来会迁移到哪个星球,他只关心怎样重新联结两个灵魂的羁绊。如果生命之流是拟人体,萨菲罗斯一定会给其肚子一记老拳,叫她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克劳德的精神体,完完整整吐出来。



幸运的是,萨菲罗斯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颗母星尚存在一丝余温,她的血液腐朽而温暖,静谧地呼吸着,正如萨菲罗斯几分钟前面对死亡般从容。以最优雅的姿态苟延残喘,对于“活下去”而言,是远远不够的。毕竟她的身体只剩下一具躯壳,本能地维系着气若游丝的心跳,本能——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萨菲罗斯抓住这根稻草,如同溺水者抱住海中最后一块浮木,走投无路,同时也是不假思索地做了选择。



“送我回去,我要改变我们的命运。”



这也是将克劳德从死亡中剥离的唯一办法了。



与萨菲罗斯达成共识,星球用最后的微乎其微的力量搭成一只远舟,将萨菲罗斯送回时空的起点——至少是五百年前。最先打开萨菲罗斯嗅觉的物质是花香,神罗的土地总是长着一片片乳白色的小花,干瘪的瓣与茎摇曳在风中,小小的,软软的。鬼使神差地,萨菲罗斯摘下一朵凑近去闻,随后觉得荒唐又可笑,便很快扔掉了。风撩开夜色的帷幔,再将湖波揉皱。萨菲罗斯一步一步朝前走,靴子穿过薄薄的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时间给所有生命磨出陌生的棱角,花香,土壤,包括克劳德。是的,他在围墙的尽头发现一撮金黄色的头毛,路灯在他脚底投下一小片光晕,克劳德正站在那片巴掌大的光里,一下一下踩着自己的影子,羞怯而紧张。



我来得过早了,萨菲罗斯想,但从这里开始好像也不错。



“长、长官!”看到来人的瞬间,克劳德并紧双腿,条件反射地站出立正的军姿。标准至极,倘若不是手里拿着东西,萨菲罗斯相信他一定会再敬个礼。少年显然没有分辨出面前的男人其实并不是他所熟悉的将军,事实上他压根不敢抬头直视萨菲罗斯的眼睛。萨菲罗斯走进路灯的光晕里,魁梧的身形遮住克劳德的影子,然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已经很晚了,斯特莱夫下士,门禁时间要到了。”



听起来只是上级对下属再平常不过的叮嘱,萨菲罗斯在心里为自己的情绪管理点了个赞,随后看到面前金黄色的小脑袋颤了颤。克劳德绞紧手指,舌头打结,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是将军,是您让我在这里等待的啊…”克劳德将心形礼盒塞到萨菲罗斯的怀里,始终不敢抬头看他,磕磕绊绊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做了些点心,希望您能喜欢…”很快又补一句,“请您放心,都是无糖的,不会对您的体重产生影响。”



萨菲罗斯的脑子嗡了一下,精神力飞速运转,竭力捋清此时此刻的状况。



自己不属于这个时间线,否则不会出现两个自己。这点萨菲罗斯可以确信。或许是时空的偏移,或许是生命之舟的轨迹出现了偏差,总之他没能沿着时间线追溯过去,而是被送到了另一个平行宇宙。惊讶之余,萨菲罗斯不忘吐槽这个宇宙的同体脑子有病——在冰冷的神罗围墙下幽会,怎么想的?!且不说容易被巡逻的士兵撞破,夜里的室外蚊虫实在是太多了,萨菲罗斯看到克劳德可怜兮兮地抓着手腕处的蚊子包,恨铁不成钢地感叹——要知道,当初自己可是直接把这孩子约到房间,进行了愉悦的深入交流。



“萨…长官…”克劳德的声音掐断萨菲罗斯的思绪,他鼓起勇气上前一步,如同做出重大决定般,紧紧地拥住了面前的男人。这个时空的克劳德一如既往的害羞,但貌似更主动些。萨菲罗斯望进这汪蓝色的湖水——那是怎样一双干净的眼睛,它的主人怀揣着明亮而纯粹的梦想,是未曾经历过任何绝望与失去的模样。萨菲罗斯听到他羞怯地喃喃,如同一阵风掀起长满青苔的石板,可惜此刻,萨菲罗斯的心田已经枯死了。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我们可不可以交换着叫彼此的名字?恋人之间都会用名字称呼彼此,所以,所以我也想…”

有什么东西被播种下去,春回大地般,寂静地生长。萨菲罗斯知道,这样的形容村气且俗套,但又的确是最贴近此刻心情的形容了。



“克劳德。”萨菲罗斯不假思索地回应。放在往常,偏爱故意使坏的他也许会吊足克劳德的胃口,可是现在,他无法再拒绝克劳德的任何请求。克劳德欣喜地踮起脚,在萨菲罗斯的侧脸处飞快地啄了一口,如同小陆行鸟用喙亲昵地轻吻人类,然后郑重其事地叫了萨菲罗斯的名字。

“萨菲罗斯,萨菲罗斯,萨菲罗斯…”

一遍又一遍。



少年沉醉在缱绻的温柔中,不知疲倦地索求。“再一次,萨菲罗斯,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克劳德把他搂得紧紧的,不满足地蹭着他的胸肌。迫切的愿望被萨菲罗斯接受,他捉了克劳德的手,凑到唇边,在滚热的肌肤处落了一个吻。



“克劳德,”萨菲罗斯的声音低沉,近乎耳语,“我会一直这样称呼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04.



萨菲罗斯终究乘着蜜里调油的月色离开了。穿着丑不拉几的小兵制服的少年固然可爱,萨菲罗斯喜欢他的可爱,但并不能接受“他不属于自己”的事实。是的,他是主动离开,不仅为维系平行宇宙脆弱的平衡,更为找寻独属于他的克劳德。



乘生命之舟回归原本的时间线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萨菲罗斯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许多画面。

第五十年,克劳德的朋友相继老去,他不得不以一己之力与萨菲罗斯单打独斗,事实上之前也一直是这样的,从未改变过。

第八十二年,克劳德去参加蒂法的葬礼。暴雨倾泻如柱,萨菲罗斯用翅膀遮住头顶,远远地注视浑身湿透的克劳德。散场后要不要充当一下他的人形雨伞,萨菲罗斯有过瞬间的犹豫,但最后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一百八十年,克劳德眼里的光完全黯淡下去,距离故友逝世已有好一段时间,萨菲罗斯想,他一定是活腻了。他将自杀未遂的克劳德平放在床上,那人罕见地没有神经过敏般推开他,就只是软趴趴地任由摆弄,一直喃喃重复着一句话:没有人再记得我,没有人再记得我…

“有的,至少我不会忘却。”太吵了,萨菲罗斯用手指点住他的唇,不许他再说丧气话。

那大概是萨菲罗斯第一次产生“怜爱”的情绪,无关悲悯,而是以一个平等的“人”的姿态去安慰克劳德。但其实这与萨菲罗斯平日的作风截然相悖。他多想把克劳德驯化成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因此总是将他按在床上,地上,围墙边,用暴力逼出他绝望的情绪,一遍遍摧毁克劳德的骄傲与自尊。可当克劳德真正妥协、断线木偶般垂头丧气,再无法被激起任何情绪的时候,萨菲罗斯却感到非常痛心。原因很简单——他要的是天河中最亮的星星,而不是一颗陨落的星。

那次克劳德好歹从心魔中走出来了,意识到这一点后,萨菲罗斯悄无声息地离开,像往常一样,只留下一根黑色的尾羽。转身离开的瞬间是没有犹豫的,萨菲罗斯知道,下次再见面时,克劳德肯定会重新打起精神,骂出那句萨菲罗斯已听到耳根起茧的脏话。他会收敛起珍贵而脆弱的悲伤,恰好,萨菲罗斯并不喜欢看他那样悲伤。

但这并不代表萨菲罗斯没有耐心读完克劳德漫长人生中所有的悲伤部分,他愿意了解克劳德的一切,甚至把所有悲剧化的高(潮)都折了页。

第两百七十年,克劳德仰面躺在废弃的海滩上虚弱地哼哼。血水被浪潮冲刷进海里,他的伤口被魔石飞速治愈,力量与意识一点点回笼。但实在太累了,累到不想睁开眼睛。那大概是他们打过最凶的一次架,原因有些可笑。寡不敌众,金发青年倒在新型麻醉药物下,被扔进红灯区的灰色地带



......



第四百六十年,他用魔石篡改克劳德的视力与记忆,让他暂时地以为自己还是一个刚刚离开尼布尔海姆的神罗小兵。然后他看到克劳德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给自己一个很长很久的拥抱。

“你是我的英雄。”克劳德疏朗的眉眼与四百六十年前那个青涩的面庞重合在一起,复杂的心绪流淌在萨菲罗斯的脸上,尽管并不那么明显。后来他收起魔法,为沉睡的克劳德盖好被子,再一次悄无声息地离开。



直到现在他发现自己依然没能从那个拥抱中回过神,又或许他向来无法从任何与克劳德的温存中独善其身。当胸腔紧贴着克劳德的心脏时,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正常地微颤,与什么东西产生了共鸣。萨菲罗斯坚信,那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呼唤,是消失的克劳德的呼唤,也是自己心底最原始的呼唤。

事已至此,他不想再逃避任何有关克劳德的情绪。畸形的爱也好,变态的掌控欲也罢,克劳德已然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他就是没有做好失去克劳德的准备,且永永远远不会做这样的准备。他们互为灵魂的半身,将最澎湃最热烈的情感献给彼此。



这种情感,在人类的定义里叫做“爱情”。



作为旁观者,自诩情感专家的杰内西斯指点过萨菲罗斯与克劳德的感情,他曾在萨菲罗斯耳边念过这样的诗:我爱你,就像两船交会时的相互热爱,擦肩而过时,它们感到无法说清的惆怅与依恋。



萨菲罗斯正浸泡在这样一种情绪当中。他花了五百年去征服克劳德,占有他,索求他,无形中也花了同等的时间去爱他,依赖他,陪伴他。他迫使克劳德离不开他,其实自己何尝离得开克劳德呢?到底是谁驯化了谁,答案可能永远纠缠不清,但此时此刻,萨菲罗斯的信念如此坚定——



我要我们活着,我要我们爱下去。



05.



“听起来像是为了填补空虚而不择手段的故事。”听完萨菲罗斯的独白,克劳德依然紧握武器,保持戒备警惕的姿态,尽管嘴上不饶人,但表情明显动容许多,“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不相信的话,在我发出第一个音节时,你就该挥着大剑扑过来了,”萨菲罗斯淡淡说着,仿佛刚刚变相告白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承认吧,我无法忘却你,而你也离不开我。”

无论是遥远的未来,还是五百年前的今天。

克劳德一向痛恨萨菲罗斯的傲慢,但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傲慢的资本。他的许多话像是十二分保龄球,不偏不倚地砸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了,克劳德想。手指肌肉渐渐松弛,表情愈发放松,克劳德妥协了,不止为萨菲罗斯,更是为自己的本心。

总该有一方先妥协的,就如普通恋人那样,总归有一方先告白的。五百年后的自己竟意外的主动,此时此刻也不能输。克劳德倔强地思考,是先抱他,还是先吻他,还是用大剑给他做一次友好的马杀鸡?但萨菲罗斯的行动比他的思路更快一步——

“我需要你的力量,”萨菲罗斯伸出右手,郑重其事地邀请,“跟我一起对抗命运吧,克劳德。”



星云四散,露出疏朗的夜空。晚风掀开苔迹斑斑的青石板,吹过荒芜的土壤,在萨菲罗斯的心底,种出一片片柔软的小花。克劳德选择和解,他们真真正正休战了。有那么一瞬,他很想给萨菲罗斯一点人类的东西,比如花香,甜点,以及相伴一生的承诺。



于是他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