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踮起腳尖愛1-5 實玄


踮起腳尖愛 實玄


「你、你、你是店長?」
「對啊。」

不死川實彌緊捏著拳頭站在植栽店裡,看著留著獨特髮型的男子從櫃檯下方拿出新的圍裙,微微笑著遞給自己,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先穿上吧。在這裡工作的話很需要。」熟練地將黑色髮絲在腦後隨意紮起髮髻,植栽店店長離開櫃台走到高中生身後「實彌不知道怎麼穿嗎?」順手幫自己穿上圍裙,動作溫柔地像花瓣輕輕滑過肌膚。

「不、不是,等一下。」實彌轉過去面對男子,雙手插在胸前語帶不滿「昨天那個是你?」
「是啊。」語調裡聽不出任何情緒,像是裝著冷水的容器「實彌後悔了嗎?」
「沒。我沒有後悔。我需要錢。」搔了搔罕見色系的頭髮,實彌老實地回答「只不過落差有點太大。店長平時都這個樣子?」
「是啊。」彎起眼睛笑,被稱作店長的男人不減溫柔「這是我的興趣。」
「.........................」

我被騙了。
被一個把女裝當成興趣的成年男子騙了。

沒有辦法再說什麼話,不死川實彌只是瞪著對方,腦中一邊播放對於今天而言昨天的一連串荒唐。


因為父母早逝而寄養在親戚家的自己,前陣子才剛離開家大老遠跑來都市讀高中,為了快點適應硬是花掉存了好久的零用錢,提早一個月先來租屋,卻沒想到都市消費如此之高,加上添購制服和各種學用品,才開學沒幾天就手頭緊到不行,又不好給親戚添麻煩,放學後正在考慮要不要打工時,有個人就這樣摔倒在自己的面前,還把手上的東西撒了一地。

「喂,沒事吧?」蹲下身去扶摔倒的人,對上來的一雙碧綠軟如青荇,在長睫下水光盪漾,實彌心跳猛漏一拍,卻故作鎮定「站得起來嗎?」
「可以,謝謝。」拍了拍麻質淺色連身裙,將橘褐色捲髮撩至另一側,露出半邊白皙的頸子,伸手欲撿地上的東西。
「我、我來幫你吧。」不知哪來的紳士情懷,不死川實彌感到自己的聲帶有點緊,宣稱要幫忙撿東西的手也不聽使喚的僵硬。
「......」細細觀察突然冒出來的青年,朱色唇吻盛著笑容上彎,在沒有其他言語交流之下,兩人心有靈犀似的各自分邊撿好了所有物品,放回不久前摔在一邊的籃子裡。
「謝謝。你叫什麼名字?」兩人都起身後,女子向著青年問。
「我是不死川實彌。」
「實彌嗎?真是好聽的名字。」把籃子搬到門口放下,女子繼續問著「要不要進來店裡喝杯茶?」
「......好。」在有著典雅貼飾玻璃門前的回眸一笑,讓實彌腦中短暫的猶豫瞬間被踢到一邊,一片空白地跟著踏上矮階梯進到室內。
「這是下午剛摘的香草茶。」琥珀色液體順著重力滑入白色瓷杯,隨著熱氣撲面的香氣像是少女指尖,輕輕拂過穿著制服的青年。

一邊看著,不死川實彌嚥了口口水。

「實彌先坐一下吧。」倒完茶女子很快的又出了門,接著陸陸續續搬進一盆盆植栽。
「還是讓我一起幫忙吧。」也不管對方答不答應,實彌逕自離座跟著把門外的貨都搬進了店內「這間店你開的?」
「是啊。」回答的人沒有看向實彌,她框著植物的眼神溺在愛裡,捏除枯葉的動作貓咪踏雪般輕盈。

「平常你都這樣自己一人搬東西嗎?」實彌感覺到自己呼吸急促了起來。
「怎麼了?」
「唔,沒...我...我的意思是...」扯開一被碰觸就開始心跳加速的視線,實彌抓著頭開口「你應該要找一個人幫忙你。不然總是跌倒的話不太好吧。」眼神飄向對方身上一些看起來已經結痂的傷口,實彌擅自認為那也是搬東西造成的。
「呵...」再次將長髮塞到耳後,女子悠悠地說「那麼實彌想要幫忙嗎?」
「你會付我錢對吧?」
聽到這句話,美麗的人咯咯咯地笑出來「當然會呀!就是打工的意思。」
「好。沒問題。我明天就來上班。」一股腦喝下瓷杯中的茶,甜美的香氣之下卻只有淡雅的口味,沒有糖分黏膩其中,這股熱度一路從喉頭滑入心口。
對方並沒有回話,只是保持招牌微笑地看著這一切。


然後,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到底為什麼昨日橙髮碧眼的美人變成了今天這位黑髮黑眸、臉上還有著不明長疤的男子?
撇開那雌雄莫辨的嗓音不說,其他這些都是什麼巫術?


不死川實彌,十六歲,在一間名為藤花町的植栽店內,首次品嘗到成人世界的錯亂與認知崩塌。


踮起腳尖愛2 實玄


再怎麼樣,都不合理吧?
一邊整理店內擺放盆器的架子,實彌一邊心裡嘟囔。怎麼可能好好一個男人能夠那麼穠纖合度的塞進女裝裡?假髮、化妝、放大片什麼的都可以理解,但膚質、神態和調性怎麼假得出來?

青春真的是衝動的魔鬼。
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昨晚差點想著擼一發的豔遇,居然是個男人。

也沒思考過自己適不適合在植栽店裡做事,就因為對方在自己的審美標準上可以橫著走而答應打工,現在回想起來除了這地點離租屋處不算太遠,也在上下學路上可以說服自己心安理得之外,其他的都只讓實彌想把自己給揍一頓──如果這不是下半身思考,那什麼才是?

偷瞄著在工作檯綁花的店長,修長手指來回捻著枝葉,即使要除去的葉子也是謹慎用剪刀切斷,整整齊齊地歸類在一旁,配色時拿起又放下的每個動作都像是觀察好了最佳角度,將每一枝花以最舒服、安全的方式安置,嘴角始終淺淺上勾。

「是個溫柔的人呢...」這些字小聲地從口裡流出,實彌一邊擦著貨架一邊盤算自己多久後可以拿到工資、拿到之後又要做些什麼──大概是好好吃一頓吧!身為一個發育中的高中生,碰上了經濟拮据之時,只能忍著餓吃些單薄的飯菜簡直折磨,加上他又報名了球隊,日後要是開始訓練的話戶頭裡的錢怕是要應付不了食量。

「實彌,這樣子是不行的喔。」
「欸?」一個沒注意,店長已經來到自己身邊,將一張矮矮的階梯椅放到自己腳邊。
「雖然實彌滿高的,但這樣把手伸長到極限擦盆器的架子是很危險的。」站上階梯椅,從最上面的層架慢慢拿下盆器,有耐心地放到一旁,等架子清空後才仔細地擦拭平台「喏,要這樣子做,才安全。」
「這樣子太慢了吧。」實彌露出鄙視的表情「這樣等我擦完太陽都要下山了。」
「比起快速的工作效率,我更重視實彌的安全哦!」
店長瞇起眼笑的樣子,要不是有臉上那條疤和髮色、服裝的落差,簡直就是自己昨天撞上的豔遇,不是嗎?不,不是簡直,而是就是同一個人啊!這到底都是什麼情況!
「知、知道了。」大腦因為性別既定印象而錯亂不已的實彌只能暫時擠出這句話,等到店長回到工作台繼續綁花,他才開始一邊移動盆器一邊思考如何把這些事情做得又快又好......還有又安全。

第一天工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只是不斷地整理東西,實彌很快就覺得無聊了,他開始搭起話來。

「店長,為什麼要扮女裝啊?」
「這是我的興趣。」
「為什麼有這種興趣啊?」
「做喜歡的事情會開心。」
「這樣不會造成困擾嗎?」
「有時候會。」
「都是怎樣的困擾?」
「類似的問題要回答很多次。」

等等,我就是對方的困擾嗎?

聽到這裡實彌停了下來,抓著抹布不知如何接續下去,所幸正好有客人上門,店長上前招呼去了,這份尷尬才沒有機會擴大蔓延。

不,也許尷尬的只有自己而已。不死川實彌心想,店長看起來扮女裝行之有年,應該也遇過不少和自己一樣的人,想必多少能體諒這些問題吧...不,怎麼能這樣幫自己找台階下,那些攀談毫無細節可言,肆無忌憚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小心就戳中了敏感之處,店長卻沒事似的無縫接軌客人,喜歡植物的人是不是都溫柔沒本錢的?

一會兒店長就結完帳送客人出去了,回來之後淡雅笑容的神情依舊,看得實彌渾身不自在,彷彿有什麼在他血管裡亂爬,弄得全身發癢卻搔不著。
「店長,」他洗好抹布來到工作檯前,正經八百開口「剛才對不起。」
「嗯?」上抬了一下眉毛,揚起的音調表達出不解「實彌為什麼要道歉?」
「為什麼不?」捏緊眉頭,實彌覺得自己才是那個該感到困惑的人「我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呵呵呵...」熟悉的笑聲銀鈴般響起,店長伸手摸了摸實彌的頭「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不用在意。」
「那我可以繼續問?」語畢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但不死川實彌強行忍住了──為什麼對眼前這人有這麼多事情想知道?如果只是因為被昨日美貌假象給迷住的話自己未免也太膚淺了吧?但......可、可惡,就是想知道啊!這麼美的一個人到底為什麼是男的!!!!!
「實彌有什麼問題都盡量問吧。」拉緊花束底端的細綿繩,店長用嘴俐落咬斷其中一端,彎下腰去桌底下拿包裝紙「我會老實回答的。」
聲音從桌板下傳來,隔著各種介質顯得有些沉悶含糊,天曉得桌子另一端的不死川實彌腦中居然掀起了色彩鮮明的幻想,惹得血液直衝下腹,他連忙夾緊了腳。「洗手間在哪裡?」現在這問題的重要性壓過其餘正要冒出的好奇心,實彌暗自祈禱同樣身為男性的店長不要發現自己的生理變化。
「往那裏直走到底,右轉。」還在翻找包裝紙的店長沒有抬頭,持續用含糊的悶聲回答,同時往旁邊比了一比。

實彌三步併作兩步的衝了進去,甩上門後撐在牆上大口喘氣。

這是怎樣?我彎了?


踮起腳尖愛3 實玄


「實彌,你好了出來之後這裡有事情要麻煩你喔。」等了一會兒不見人從廁所回來,玄彌站在門板外對著裡面喊聲,過了幾秒仍無應答,他有點擔心的上前輕輕敲了敲「實彌?需要幫忙嗎?」
「我、我沒事,店長。」門板另一側傳來有點彆扭的聲音「一會兒就出去。」
「嗯,好。」聽出音調中微妙的起伏,自己也是經歷過青春期的男人,黑髮人低頭笑了笑,轉身離開廁所門前。


大概又過了幾分鐘,實彌才慢吞吞地回到工作檯旁,纖細銀亮的髮絲上掛滿了汗水。
「店長,還有什麼要幫忙?」頓了頓才開口,本能地用袖子抹去流到眼角的濕鹹,實彌看著店長往昨日他坐過的桌子一比,示意他坐下「店長?我才做沒多少事欸?」說歸說,還是拉了椅子照做。
「今天是薄荷茶。」像是沒聽見實彌的疑問一樣,店長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熱的話,喝這個可以消暑。」

這笑容會不會太體貼了?是因為自己滿頭大汗嗎?
真是丟臉。

從小在鄉下長大、野地裡打滾的實彌向來自豪自己的身材與體能,此刻對方當他累了而請他喝茶的這個行為使他感到汗顏──都是剛剛壓抑慾望太費勁了,廁所雖有通風窗口,卻不是什麼特別涼爽的地方,搞得他好像做了什麼羞羞色色的事情一樣。

「謝謝。」悶了半天實彌才擠出一句話,端起杯子將茶水送至唇邊「……噗咳!咳!咳!」
「實彌?沒事吧?」

怎麼可能沒事?店長這都是什麼眼神?
明明就是深不見底的顏色,真的凝視進去卻像是中央有道光,隧道盡頭搬彷彿要將靈魂吸進去。

「店長…平常…都這樣看人的?」別過頭,閃開對面坐著的人的目光。
「嗯?」又是那個不解的上揚音調,然後又是那些纖纖玉手流暢敲擊鋼琴般的聲音「我不懂實彌的意思?」
「就是!你、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實彌有點惱羞成怒的指著對方,因為急躁而提高了音量「我、我可是堂堂男子漢,是個絕對直男!我只是因為缺錢在這裡打工!你、你…我,我是喜歡女孩子的!」

「噗哈哈哈哈哈!」聽話的人笑到杯子都拿不住了,連忙放在桌上。
「你笑什麼!?」面對自己的認真換來笑聲的結果,實彌捏緊拳頭脹紅了臉。

「對不起、對不起。」一邊擦去眼角的淚水,店長一邊回答「我沒想到實彌在煩惱這些。」笑完後臉上神情再次回到看了八百萬次的平靜溫柔「可是我不知道你說的眼神是哪種眼神?」將下巴安置在手掌上,黑髮人拖著自己好看的面容傾身向前靠在桌面「我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喔!實彌不喜歡嗎?」
「唔!」犯規、犯規!這個笑臉犯規!這個問題也犯規!不要亂問我們才剛認識沒多久!說喜歡太不正經,說討厭也不正確………這啥鬼問題?!
「哈哈哈!實彌太認真想了。」伸手撥了撥高中生的頭髮,店長起身從工作抬旁地上的紙箱抱起兩三綑百合,笑著對實彌說「休息夠了的話,我們一起整理一下這些百合,然後放到架上。」

實彌沒有回話,兩、三口喝乾香草茶後就跟上店長的工作。
在植栽店工作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吧?實彌一邊聽著解說一邊練習操作,但總是會因為動作太粗魯被店長阻止,並且重新看著他示範一次手法,反覆聽他說著「植物也是有感情、有感覺的,可以的話請實彌溫柔一點。」,從小習慣習慣大動作活動的實彌現在開始感到有點難度了。

「拿剪刀的方式,這樣子的話比較能夠看到刀刃的位置,避免修剪時傷口不必要擴大。」手從對方臂下繞過對自己而言稍寬的身軀,矮實彌一個頭的店長幾乎是貼在實彌二頭肌側面才能看到雙方的手和植株,輕輕握著菜鳥的手帶領著他操作,讓他了解力道應該如何控制,才是最剛好的,而不是一味的剪下葉子就好。如此認真的態度讓腦中胡思亂想的實彌自責不已。

應該要看著示範處的眼睛不聽使喚飄去對方頭頂,居高臨下的視線可以透過幾絲輕垂的瀏海看到高挺的鼻子和讓人妒羨的眼睫,兩人要貼不貼的距離曖昧得令人抓狂,夏日制服薄博的布料根本擋不住對方的體溫。

「啊!」徹底分心的下場就是將自己的手剪了一個洞。
在自己反應過來前,身旁的人眼明手快,立刻抽出工作抬下的紗布用力壓住了傷口。
「痛嗎?」微微皺起的眉間下方有著水波蕩漾的雙眸「抱歉,我在這看著還是讓你受傷了。」

不行。
再這樣下去不行。

「店長沒關係我自己可以。」推開人轉過身去,實彌擰著眉壓緊手指。
「實彌?」這次是懷著擔心的音調,能感覺到對方從一旁探頭過來。
「沒事!沒事。這點傷口沒什麼大不了。」實彌挪開了自己,取出一點距離「店長不要擔心,在鄉下生活時常會遇到這種事。」
「……是嗎……」句子結束後明顯的長聲吐息,緊接在後的是些微失落的聲音「實彌沒事就好。」

接著就陷入了非常長時間的沉默。
實彌壓著傷口,店長則繼續整理百合花。


我為什麼要幻想他含住我的手?
這是現實世界不是偶像劇啊,醒醒,不死川實彌!
搞清楚!你只是來這裡打工而已!

表面平靜無波的實彌腦中卻是劇場噴發,不受控地將店長那姣好面容潤著自己手指的畫面無限播放,想要阻止這些的同時,壓著傷口的手不自覺越發用力了起來。

「實彌現在還好嗎?」一陣子後店長還是說出了關心的話。
「還好。血應該停了。」還好不是太大的洞。實彌小心翼翼掀開紗布,翻了翻自己的手掌「明天應該就會好了。」
「明天?實彌的恢復能力還真強啊。」笑笑地端出救護箱,店長從裡面拿出了點酒以及貼紮用品「不過還是消毒一下吧?」熟練地上藥和貼紮,過程中一點也沒有弄痛實彌。
「店長以前該不會是班級裡的小護士吧?」實彌有點半開玩笑的說。
「呵…」眼神上滑對著實彌勾唇一笑「你說呢?」
「唔!店長你又來了!」
「嗯?」
「啊啊啊…算了!」一掌拍在自己額頭上,露出投降的表情「還有什麼事情是我現在能幫忙的嗎?」
「那麻煩實彌幫忙澆水吧。即使單手也比較不會影響。」帶著實彌走到店外,門口兩側整齊地擺放著各種植栽,店長一一交代水量分配後走回店裡。

剩下的時間兩人沒什麼交集,除了工作上的詢問和告知外,沒有更多的閒聊。下班前實彌才猛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店長,」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呵,實彌終於注意到了?」笑容不減的人溫柔回應著青年「我叫玄彌。」
「這是名字吧?姓氏呢?店長姓什麼?」超莫名其妙,哪有人只講名字的?這個人真的是個怪人,卻很可惡的又是個美人。

「我沒有姓氏。」
「啊?」




踮起腳尖愛4 實玄


玄彌是被丟棄在墳墓的棄嬰,被善心人士撿到送去孤兒院後取姓氏「鬼塚」。八歲時被看中陰柔氣質而被領養,殊不知是將他養成雛妓來賺取家用,期間曾經拿刀毀容想要藉此逃走,臉上留了一條長長的疤,被嚴厲教訓後,轉向教導化妝的技巧,並且讓他以女裝的方式接待特殊喜好的客人。
直到十五歲時才被警方破獲黃色案件所救,此時玄彌已經沾染世故氣息,明白如何利用自己的外貌討人開心,那些被訓練出來以勾引人為目的的神態舉止,還有性愛知識與技巧都深深烙印在細胞裡,導致後來總是會不自覺地做出來。
獲救後再次被一對年邁卻沒有孩子的夫婦領養,而這對夫妻居然也剛好姓「鬼塚」。鬼塚夫婦充滿愛和包容的引導,讓玄彌逐漸相信世界上仍有美好的事情,願意再次敞開心,除了正視自己其實喜歡扮女裝,接納了自己的特質外,也培養出了對植物的興趣。
可惜好景不長,鬼塚夫婦在領養玄彌後的第三年相繼得病,加上年事已高接連離世,將自己的房子和財產過給了玄彌,為了生活玄彌輟學並開了植栽店。

所以,玄彌不喜歡自己的姓氏。對他而言姓氏代表的太多、太沉重,總是會跟其他人說自己沒有姓氏。

「店長?」實彌歪著頭,一臉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有人沒姓氏啊?」
「………實彌就是太年輕了。」皺眉輕笑,玄彌走到實彌面前,一手輕放在對方胸口「以後當有人說出這類粗糙謊言的時候,就代表他沒有想要延續這個話題。要記得,好嗎?」
「唔!」糟糕,我又太直接了。不知是對於自己的拙劣對話技巧感到抱歉,還是青春期本來就對於肢體接觸相當敏感,店長手放著的地方像翻倒了酒般,被掌心溫度摀得灼熱,實彌拉開玄彌的手「那我該怎麼叫你?總不能直接叫名字吧?太沒禮貌了。」
「沒關係,我一點都不介意。」玄彌雖然保持著笑容,此刻的笑裡卻飄浮著一層東西,讓人感到窒息。
「…我還是叫你店長吧。」對於輩份禮儀無法忽視的實彌做出了這個決定「那麼,我先回去了。」
「好的,明天見。」站在店門口送走實彌,回到店內的玄彌拿起了不久前實彌喝過的杯子,悄悄地碰了碰自己的唇緣。


實彌…
默默重複著喜愛的名字,玄彌嗅著瓷杯裡殘留的薄荷餘香,感受著心口的溫熱──昨日不小心跌倒後,來扶自己的居然是正中下懷的天菜。這樣的相遇,也太言情小說了吧?
不行了,已經不行了。
一直以來苦裡來分別裡去,面對喜怒哀樂都那麼柔軟脆弱的自己,無數次於渴望愛與被愛之間撕成碎片,在這方面更是防線一被碰就潰堤,面對這種突然實現在生命中的幻想毫無招架之力。玄彌雙手捧著杯子,從唇邊滑落到胸口,他明白自己已經完全被戀愛的浪潮淹沒,無法也不願自我欺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不死川實彌。
多麼好看的臉龐,特殊髮色搭著傲氣紫眸、結實緊緻的身形本來就相當吸睛。而當這樣的人用已然脫去稚氣的嗓音,因為年輕說出直率的話時,根本無法討厭或生氣。最正中紅心的,是那一個頭的身高差。只要自己稍微低頭撒嬌,就能剛好靠在胸口…太理想了啊…實彌…

不,我都在想些什麼?

玄彌驚醒似地放下杯子,愣了一秒又馬上把這些東西都收拾好,接著開始漸進式打掃店面,準備慢慢打烊。

「喂,沒事吧?站得起來嗎?」
「還是讓我來幫忙吧!」
「你應該要找一個人幫忙你。不然總是跌倒的話不太好吧。」
實彌好溫柔啊,也很善良。也許鄉下來的孩子就是比較單純吧?

「那麼實彌想要幫忙嗎?」
「你會付我錢對吧?」
「當然會呀!就是打工的意思。」
「好。沒問題。我明天就來上班。」
忍不住順著話拋出餌,沒想到真的願者上鉤。
而在這兩天短暫的互動觀察起來,對方正處於青春期的各種騷動之中,對於自己有意無意的各種進攻都容易害臊惱羞,有種說不出來的可愛。
至於女裝的事情雖然問了幾句,但並沒有露出排斥或責難的樣子,只是和許多人一樣應著好奇心問了那些自己回答過千百次的問題。

啊,也許…可以進一步發展吧…
原本捏著下巴思考的玄彌發現了自己的心念之後,連忙又搖搖頭,想要甩開這些想法,可是沒過幾秒腦中的聲音就又繼續說下去。
從鄉下來應該是在外租屋才是,加上說需要錢才打工,看起來又不像貪玩的人,實彌應該是真的為生活費在煩惱吧?好想照顧他啊……這樣,或許就可以…
不,等等,我都在想什麼?玄彌,冷靜點,你已經是個成年人了,而對方還只是學生,很多事情都不懂,別利用這一點!什麼邀請同居省房租之類的想法太糟糕了,根本只是想滿足自己而已。
同居?我剛才有想過這件事嗎?會不會太隨便了?光憑這樣子一眼瞬間的戀愛感就想要同居,玄彌你是真的有事嗎?

腦中的對話多到要爆炸,鎖上玻璃門關店上樓後,玄彌連忙盥洗試圖讓自己沉澱下來,然而睡前一大段時間都滑著手機,翻找實彌制服學校的相關資訊的動作根本完全自我背叛,但他就是停不下來。

關機就寢前打開相簿看了今天偷拍的伸長手擦貨架的實彌,完美的肩背和腰線百看不膩,玄彌回想起自己如何的忍耐,才嚥下從後方抱住人的衝動。

實彌…真的好可愛又好喜歡。
老天爺啊,如果可以的話請許我一個未來吧。


踮起腳尖愛5 實玄


我要想個辦法來矯正這件事。

開始打工後的一個星期,不死川實彌在上學途中一邊搔頭一邊在心中這麼告訴自己。決定打工的地點沒什麼不好,離家和學校都不遠,店裡面的裝潢和氣氛也很舒服,工作項目也不至於太困難,每天也都有免費的香草茶可以喝,只是,只是...

店長真的是個怪人。

扮女裝是興趣的話,也太入戲了。每每打扮起來從髮型、妝容到衣服,無一不精緻真實,原本就相當中性的聲線和行為舉止更容易讓人直接抹掉「男性」的印象,而裙裝時動作更加典雅,好像自己天生就是那個性別一樣。

不死川實彌對於裝扮或cosplay一類的事情沒什麼特別想法,認為只要不傷害人和環境的話做什麼都無所謂,但每次店長穿起女裝他就很難不因為燥熱而手心冒汗,加上工作時一起搬貨時偶然的肢體接觸、店長放鬆吐氣擦汗的神情等,都會讓他腦子冷靜不下來地嗡嗡作響──不管哪樣的假髮、服飾、妝容,不知道為什麼店長就是能夠對上自己的胃口,加上那些硬要踮腳卻取不到上方物品的逞強、微開著領口在對面傾身整理桌面的仔細、遞過瓷杯輕柔滑過指尖的冒失......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啊,不行,不行!
我堂堂不死川實彌怎麼會喜歡一個男人!

坐在教室裡用力甩頭,實彌認為自己一定是因為開學前沒事做看太多小說、肥皂劇,加上太期待高中的戀愛生活,才會在撞見完全對味審美標準的人之後這麼衝動。所以只要認真地看看學校裡的女孩子們,平衡一下這種錯亂的認知,甚至交一個女朋友,問題就能解決的吧!

好,除了學業和球隊顧好之外,就以交一個女朋友為目標吧!

下定決心之後實彌開始暗中觀察周遭的同學,以及在學校裡所有遇見的女孩子,經過一番努力,加上在和同性朋友們交流的過程中蒐集到了不少資訊,意外地發現這區域的人無論男女都有個共通點,那就是大部分都喜歡花花草草,即使沒興趣的人也不會刻意排斥,學校裡面甚至還開了不少和植栽有關的社團──這對在花店打工的自己而言簡直一大利多。


「店長,你剛才交代的盆栽我已經都疏枝好、整理完了。」穿著圍裙的不死川實彌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很想再多做些什麼來增加經驗,目前為止在這裡的工作經驗已經為他在聊天話題上取得不少優勢,雖然自己因球隊的關係沒有多餘時間加入任何社團,但班上喜歡找他聊這話題的女生大有人在,而自己本身外貌條件就挺好,按照這個節奏累積下去,很快他就能擺脫自我懷疑的窘境「還有什麼事情要做的嗎?」
「實彌最近好積極啊。」玄彌從冰箱抱出一捆玫瑰,看著打工青年一會兒笑著說「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嗎?」
「啊,其實也沒有,就覺得植物原來挺有趣,能學到一些新東西也不錯。」總不能說是為了把妹吧,太失禮了。實彌暗自在心中想著。
「是吧?」聽見對方也喜歡植物,玄彌開心極了,燦爛地笑開了嘴「植物真的非常療癒也非常充滿愛。每次和它們相處,都會覺得非常舒服溫暖。」啊,實彌也喜歡植物,太好了。原本還擔心他會不會做不了多久,就嫌無聊想要離開了呢...這樣的話我們就能相處更久一點,對吧?

「那今天學習整理玫瑰花的技巧吧。」語調愉悅上揚,玄彌不想掩蓋自己的喜悅。玫瑰花的花語盡是與愛相關的言詞,香氣或溫婉或濃烈,是所有人最不會抗拒厭惡的品項,就讓這些繽紛和甜美傳達我的心意吧...
「玫瑰花啊,是女孩們最喜歡的花呢。」實彌若無其事的說出自己在學校調查統計的結果「幾乎每個我問過的女生都會說喜歡玫瑰花。」

嗯?他說什麼?實彌為什麼要調查這種事?

實彌的無心言語直接鑽入玄彌耳裡,他拆著包裝塑膠套的手頓了一下,卻很快又繼續工作,彷彿剛才的停滯只是因為再想要怎麼拆會比較好。

想送女孩子花嗎...這也難免...長到這個年紀對於這些事情有憧憬也是自然的。
在這裡打工又喜歡植物想要知道這一類事情,也不是不可能。
好奇就是人的本性啊,對什麼事情都一樣,有新鮮感的就會這樣。
男孩子對女孩子有興趣也很正常。
不過實彌才剛來應該沒有對象吧,別擔心,玄彌,還沒開始的,還沒。

一句一句話跑馬燈般滑過玄彌腦海,用各式各樣的言語將自己拉離那些發現自己心意後,就時不時會湧現的擔憂,好讓他依舊能以稀鬆平常的樣子保守秘密。

「店長,這刺滿多的。」照指示先修剪長度卻被刺到的實彌皺眉摸了一下手指道。
「刺著了?我看看。」拉過對方的手,上面的小洞擠出了一顆血珠,玄彌差點直接用嘴撫上去,但他也如同上回一樣緊急剎車,伸手到桌下要拿紗布。
「不、不用紗布了啦店長,」實彌有點害羞地收回手「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比上次剪刀剪到的還小...」可惡剛才那停滯的瞬間都是什麼啊?今天又剛好是女裝......但為什麼店長也愣了一下?


不然我多刺個幾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