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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辞呈
全家桶萨×小兵云,1w+

萨菲罗斯本来没想招惹单纯的孩子,可是……

克劳德追星成功了,可是……

《世界奇妙物语-锅盖》paro

PS.留长发的姐妹们,什么时候你们会把披肩发梳起来?把答案打在公屏上,让老萨尴尬!







克劳德刚刚完成睡前的第300个蹲起,初级士兵的作训服已经湿透了,轻便的衣料此时贴在他细瘦且单薄的肩胛骨上,勾勒出相较旁人瘦削得有些过分的少年身形。

传闻说萨菲罗斯能做一千个呢。

这么一想,陆行鸟头就软趴趴地塌下来,像少年沮丧的心情——怀着对英雄的崇拜与向往,他离开尼布尔海姆,意气风发地通过了初级兵的选拔考核。然而理想中的未来到此戛然而止,神罗战士的晋升要求竟然如此苛刻,以至于阔别家乡一年,他连3rd的门槛都摸不到,穿上批量制作的不合身的战斗服,他就变成无数个复制粘贴出来的像素点之一。

或许还要矮上那么一点,瘦弱那么一点。

起初他还自我安慰,就算不能成为与萨菲罗斯并肩的战士,哪怕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可就是如此渺小而触手可及的愿望,也在繁重密集的作战任务中化为泡影——初级士兵就像一文不值的螺丝钉,上层需要时一抓一大把,只要有得用,谁会管其中哪一颗在累在饿在难过,想看将军一眼而不得?

于是少年只能怀着雀跃的心情,抓紧每天临睡前的短暂时间,趁集体宿舍的战友纷纷入睡后,借PHS的光源悄悄摩挲萨菲罗斯的小像。

多看两眼,就多两分期待明日到来的勇气。

“滴滴。”PHS突然在被窝里清晰地响了两声。

克劳德手忙脚乱地按灭荧光屏,从被窝里探出头闭上眼睛。萨菲罗斯的小像攥在手心,多亏熔凝在外的硅胶,相片没被汗水浸湿。

揭开蒙头的棉被,顿时耳目一清,室友的磨牙和呼噜声如雷贯耳,显得PHS的声音微不足道。克劳德小小地舒了口气,又等一会儿,确认无人注意,才重新钻进被褥。这个时间,能自由支配不睡觉的只有神罗战士,而还知道他号码的,多半是扎克斯。

想起那个像邻家大哥一样笑嘻嘻薅他头发的男人,克劳德忍不住由衷微笑,他从扎克斯那里受益良多,因此但凡做什么事能作为回报,他都在所不辞,哪怕是从睡梦中被吵醒。何况他现在还没睡。

然而打开PHS,发信人是个陌生号码。

不会是什么秘密任务吧?

少年渴盼立功晋升与偶像见面的心猛然加速了,他干咽了一下,点开短信——

[神罗公司大数据购物系统于近日上线,恭喜您获得免费试用会员一月的机会。我们的推荐,是您的最佳选择,购买推荐商品,您就能心想事成……]

垃圾东西。

克劳德恼羞成怒地在心头暗骂,初级士兵的工资本就不高,神罗公司还想再从他身上赚回去。

没门!

关闭消息之前,出于对无良公司混蛋营销部的好奇,克劳德扫了一眼它的推荐商品。

一封辞呈。

他脑子有毛病才会再看一眼!

然而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PHS又响起来了。

克劳德格外憋气地点开消息,他今天不走运得很,一整天的维修任务结束后,本该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热水澡以洗去油污,可等他排队进到澡堂,却发现自己的洗发水被用了个底朝天,肥皂只剩下拇指大小的一块。他打不过的士兵们勾肩搭背地走了,还留下一句可恶的“你该感谢我们没把水用完,小鸡仔。”

那一小块肥皂搓净身上的油污后完全告竭,克劳德一边低声诅咒,一边勉强把头发打湿梳通,但无论如何清水冲不掉黑褐色的机油。他硬搓许久无果后,只好先回屋睡觉,想着明天戴上头盔去买洗发水。

消息加载出来了。

[神罗公司特制洗发水,萨菲罗斯专用,会员价10G,代取点自取。]

克劳德熄灭PHS屏幕的手指停在半空。

推销竟然如此善解人意。

不论是图片上满满一大瓶、物超所值的洗发水容量和价格,还是介绍词中包含的萨菲罗斯,都深深吸引了他。

再看几眼,今晚下单,连夜就能配送,代取点也很近,在神罗大楼的后门,从宿舍出去,绕个小路只要十分钟,完全来得及晨训前取回来洗干净头发。

省得带头盔进商店被当做可疑分子,哪怕被骗也不过是10G,连碗米饭都买不起——

克劳德一改之前的不屑一顾,下单后甚至仔细阅读了短信末尾附着的无关紧要的大数据系统理论,在催眠的枯燥知识中睡着了。



清晨五点,克劳德被收件短信弄醒,真情实感地将先前的咒骂抛之脑后并且快乐感叹:“真快,不愧是神罗公司。”而后走向空无一人的神罗大楼后门——

本应当是空无一人的,为此他连头盔都没带,被机油浸渍一夜而变成虎斑、或者说更像梅花鹿的发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给站在那儿的高大男人看了个全!

萨菲罗斯!

没错,那个人类最强者、神罗的英雄、克劳德每晚亲吻相片的偶像,就站在代收点旁,长筒靴、不系排扣的皮衣、肩甲锃亮,冷银色的长发束成马尾,利落地垂到腰际;瞥来时微阖上睑,细密的长睫就掩过一半祖母绿般的高贵瞳仁。

他看见克劳德了,他朝克劳德走过来了!

克劳德已经连呼吸都快忘了,他呆呆地注视向他走近的偶像,那身影裹挟着清晨的露水气息与万丈灿烂的朝阳降临在他一年来求而不得如若空白的视野中,无一处不完美,无一处不精致,比照片更纤毫毕现,比想象还活色生香。他走近了,近到连克劳德做梦都没有梦过的距离,未收揽的刘海从男人颈侧垂下,克劳德感到自己就像被一阵清风或飞鸟的羽翼拂过的小草,若即若离的重量在头顶一触而走。

擦肩而过时,克劳德听得清清楚楚,一声低沉而魅力十足的哼笑自萨菲罗斯胸膛震颤,再从唇畔逸出。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脸红起来,想起自己睡得支棱乱翘颜色浑浊的头发,嘴角没擦过的口水印子和贴着床沿烙上侧脸的红痕,等到反应过来慌张转身弯腰行礼时,偶像已经走到打招呼只能成为一种奢望的距离,克劳德只来得及看见他拿着一个快递盒子,萨菲罗斯就拐过个弯,消失在小路深处的雾霭中了。

同手同脚走向代取点,双眼发直地找到洗发水,克劳德混沌的脑海中忽然冒出了短信中的宣传语——

……心想事成,无论何种愿望,都能实现。

没错……为什么如此巧合?如果没有下单短信推销的商品,而是像过去一样跑到商店街买洗发水,他就不会来神罗大楼后门;如果这商品不是“神罗特制,萨菲罗斯专用”,它就不会连夜送达,让克劳德比平时早起半个小时——总而言之,如果不是这次奇妙的购物,等到退役他也未必能见到萨菲罗斯!

本尊!活的!零距离!

等到克劳德两脚虚浮回到宿舍,晨训的铃声已经打响,他预留洗头的时间早已浪费在恍惚的归程中,不得不依旧顶着一头杂毛归队。然而在队友不怀好意的讽笑声中,克劳德旁若无人地微笑,几乎到了傻笑的地步——那些欺辱讽刺如同旧烛台上的灰尘,被萨菲罗斯愉快而性感的笑声一扫而空,重新点燃起温暖又鼓舞人心的光辉。克劳德不觉得丢脸,也不觉得累了,这比一万张萨菲罗斯的小像都有用,还另外让他升起一股匪夷所思的骄傲——只有我!见过清晨五点的萨菲罗斯!

这情绪一直持续了一周,紧接着,只剩洗头发的时候,克劳德才能仔细想起萨菲罗斯掠过他时头发的香气了——也可能不是想起,萨菲罗斯专用的洗发水,本来就会是萨菲罗斯头发的味道。

克劳德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减少,甚至比原先更加愁苦,这一点连偶尔碰面的扎克斯都看出来了:“又有人欺负你?”

克劳德按下青年的拳头:“不是。”

“任务没能完成?”

“也不是。”克劳德举着勺子喃喃,“最近任务都完成得很好。”

毕竟见到萨菲罗斯本人,比任何奖励都更激发士气。

“那你是为了什么……”扎克斯啜饮鸡尾酒,一边歪着脑袋看克劳德的面孔,忽然他的双眼像蜜蜂之馆的招牌灯那样亮起来了,闪烁着暧昧的色彩,“哦——克劳德,你有你的爱丽丝了。”

爱丽丝,克劳德不止一次从扎克斯口中听到的属于他恋人的名字,此时换了一种方式与克劳德相关联,这令他觉得有些荒谬,萨菲罗斯可不是。但不知为何克劳德的脸又开始发红,微微一点,就在他的白皮肤上格外明显。

好吧他承认,某种意义上偶像就是他心中脱俗、圣洁,求而不得的高岭之花,看过一眼,他就为之倾倒。

扎克斯观察他的小朋友:“看来进展不太顺利,可以告诉我吗,是神罗内部,还是其他的人?”

克劳德嗫喏:“内部的人。”

他也没有想要什么进展,只是想再见一次,打扮整洁地,正式一点地。如果能打上一个招呼,听到那丰润的嘴唇吐露哼笑以外的话语,就更好不过——不知用萨菲罗斯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又是何等人间天堂般的光景……

“啪!”扎克斯打了个响指,热情又志在必得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克劳德,天大的好运!下周神罗公司要办舞会,除了外出任务的部队,每个人都有参加的权利。只不过会分一下楼层,从上到下,你知道的,1st在最顶层的那种。3rd以上还可以带家属或者舞伴,不过爱丽丝不愿意跟我来——为什么不抓住这次机会呢?两人都是公司成员,你知道她的职位就行了!”

“可是我不太会跳舞……”

扎克斯喝光酒,站起身拍拍男孩的脊背:“挺胸抬头!克劳德,没人会不喜欢你的!除非他们嫉妒你帅气的脸!”



克劳德做贼心虚地婉拒了扎克斯带他去挑选礼服的邀请,他耻于向亲哥一样的扎克斯坦白他那过分狂热的追星欲望,哪怕他知道其实所有人都崇拜萨菲罗斯——这事就像小时候偷偷多吃了一块枫糖饼,牙疼不敢开口讲,却被妈妈给了更多糖浆,说“好吃就多吃点”。看得到不能吃,又不敢说为何不吃,甜蜜的痛苦折磨他。

总之,他是不可能跑到1st的楼层去的,沿途一定会撞见扎克斯,更何况还有许许多多看到小兵身份就会阻拦他的大人物。

显然,萨菲罗斯也不会屈尊纡贵地下来。

还不如不知道这个消息,克劳德在被窝里辗转反侧,揪自己头毛。他尝试用别的办法安慰自己,比如刚入伍时他就听过,1st中杰内西斯绝对不会参加舞会,不参加的原因就是萨菲罗斯成天泡在模拟训练室里,所以他要抓紧每分每秒与人类最强对战。而扎克斯的师父安吉尔也不参加,因为他要及时安抚杰内西斯跟萨菲罗斯,以免两人觉得模拟训练不够尽兴,一把正宗一把赤剑将神罗大楼拆成灯火璀璨的洋葱圈。

“滴滴。”PHS又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克劳德一点也不想跟扎克斯解释他不买礼服的原因,正待按灭装睡,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

[舞会礼服,全套妆容,仅限175以下身材匀称的男孩子,萨菲罗斯遗憾没能看过的套装。会员价30000G,附赠隐私保护,收件请查找“高级按摩枕”,代取点自取。]

女装……?

克劳德默默熄灭屏幕,他在黑暗中摩挲包裹萨菲罗斯相片的硅胶,发间隐约的相同香气引诱他,使他的思想不知不觉滑向从未触及的底线——从实施性考虑,他确实比大多数男性都适合女装,最容易卡住的肩膀部位,也被那件舞会礼服恰到好处地用蕾丝泡泡袖遮掩扩宽,如果穿戴齐全,按照推销上那样化妆,未必不能骗过众人的眼睛,装成随便哪位战士的家属,像童话里的辛德瑞拉。看过萨菲罗斯后,他就撤退,脱掉那身软蓬蓬的洋装,又能回归名为克劳德的日常。

实在是完美的计划——直到飘飘然陷入幻想的克劳德再次打开PHS看清价格,他少看了一个零。

3000G勉强可以应付,30000G,无论如何也太超过了。

克劳德的铁公鸡之魂比北方大空洞的泉水还要寒冷,浇灭了所有头脑发热的不切实际想法。他想,上次的洗发水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说到底,这个所谓的“大数据推销”本身就很可疑,不会有神罗营销部的人在士兵宿舍安装摄像头吧?礼服固然漂亮,却只能作为伪装道具穿这一次,一旦萨菲罗斯不去舞会,30000G就完全打了水漂。

克劳德删除了推销信息,为自己又明智地省了一大笔钱感到由衷的自豪。

——萨菲罗斯怎么会去舞会?那样嘈杂、乌烟瘴气,东西又难吃的地方。

结果他和扎克斯,谁都没去。

扎克斯推掉舞会,跑到圆盘底下找他的爱丽丝去了。而克劳德,根本就是倒霉透顶,临时给别人顶了班,连名字都没加到新名单,就被迫从舞会大厅拉进了巡逻队,后半夜才回来,倒头就睡。

第二天才听说,昨晚的舞会爆了大冷门。

萨菲罗斯乔装跑到初级士兵的楼层,好像在找什么人,在三楼士兵们聚众跳街舞的地方被撞破了真容。三楼从舞会变成追星现场,又在萨菲罗斯近乎冰点的态度下变成阅兵式——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毕竟,那可是萨菲罗斯呀。

看一眼不亏,被骂就是赚到。

克劳德保持冷静与理性地听完这个消息,内心却在滴血。

他亏了,30000G不止。

这下他真的信了,神罗大数据,像萨菲罗斯的存在一样不可捉摸,无所不能。

回应克劳德的心情般,PHS响了,就像确认猎物已被蛊惑,魔女揭开她的面纱——

这次推荐的商品有些语焉不详。

[极富价值的浓缩液,含举世无双的某种细胞,注射用,起效快,对适配人群无不良反应,出自神罗实验室。会员价5000G,限量商品,限时购买,代取点自取。]

溶液装在清洁的玻璃药瓶里,不祥的浓绿盘旋浮沉,像极萨菲罗斯眼瞳的颜色。

然而在克劳德眼中,这是又一个神秘的魔法,开端的吟唱让人摸不着头脑,又引人陷入无限的幻想。

他接着往下拉,寻找支付键,但不同于前几次,下边竟还有一样商品。

[辞呈,用于辞去神罗公司初级士兵职位,一旦递交,立刻成功解除雇佣关系并附赠芬里尔狼。会员价50000G,购买成功后,由系统自动递交。]

是他第一次看见的那玩意,克劳德不太懂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但显然他现在还不想离职,何况它贵得离谱。

于是他又一次略过这奇怪的推荐,只购买了浓缩液。



“我总觉得克劳德最近怪怪的。”

“那个头发金黄,像陆行鸟一样的孩子吗?”

安吉尔用一把普通的长剑引导扎克斯进攻的姿势,这不是一次认真的指导,因为训练室被萨菲罗斯跟杰内西斯打坏了,导致扎克斯找来时,安吉尔只能用不含力道的招式与他对打,以免将这间1st的办公室再搅成一片狼藉。

“前不久他好像找到了喜欢的女孩,可最近那种感觉又消失了。”扎克斯终于受不了这种温吞的练剑方式,一把丢掉武器开始苦恼地深蹲,“不光如此,昨天见他时,你知道他在干嘛吗?他拿着三个士兵才能举起来的那种火箭筒当成大剑在甩着玩儿……仔细一看,好像眼睛也有点发绿,看起来毛毛的。天啊,而且他还打了耳洞!那个云狼耳钉,实在太酷了,他从哪儿搞来的?我也想买一只。”

安吉尔无奈道:“耳洞的事先放一放,眼睛发绿,力气变大,这是怎么回事?”

二人面面相觑,扎克斯道:“我了解他,他不是战士。”

“抛开不完全的了解如何?你并非与他形影不离。”安吉尔叹气,“不要把注意力分散到无关紧要的部分,这件事的重点甚至不在于他是否是个战士,而是他与研究部魔晄液的关系。”

扎克斯皱眉摆摆手:“我去看看他。”

门外忽然响起仓促的脚步声,有人赶在扎克斯开门前离开了。

“偷听我们?!”扎克斯猛地拔剑追赶,却被安吉尔拦住:“你没察觉到很正常,是萨菲罗斯,他站在那儿有一会儿了。”





克劳德的存款在以先前两倍的速度减少,但他本人似乎毫无察觉,或者说,他不在乎了。

毕竟,当他开始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Gil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陪在身边——尤其他所得到的,远非所付出的金钱可以换取——力量、自信、升职机会,和萨菲罗斯的注视。

改变是从注射过那瓶含有特殊细胞的奇妙溶液开始的,而在力量增强、双眼逐渐泛绿之前,他就听到了某种声音,准确来说,是感召,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却能让克劳德理解它的意思:变强,然后——

reunion。

克劳德不懂后者的含义,但这不妨碍他日新月异地进步,也不妨碍他听从感召去往各式各样奇怪的地点,例如观光厅的荧幕后、5号魔晄炉的基部桥、生命科学部的资料室……无一例外,他都与萨菲罗斯邂逅。

如果单方面偷窥也算的话。

其实他觉得萨菲罗斯也注意到他了,只是几乎所有相遇都在克劳德的巡逻时间,他不可能摘掉头盔,自然也无从被萨菲罗斯认出,他是曾在某个清晨五点在神罗大楼后门擦肩而过的……

的什么?

克劳德这样问自己,一个普通小兵?金黄头发的小男孩?弱小的崇拜者?

无论哪个称呼,别说放在萨菲罗斯面前让他选择,就连克劳德自己都无地自容,他还不够强,就算能与萨菲罗斯碰面,他也只能像石头或蚂蚁那样仰望着对方路过,而没有与之对等交谈的资格。大数据推销给了他亲眼见到萨菲罗斯的机会,也给了他选择向上的权利,能不能把握住,还要看他自己。

PHS响了,在克劳德耳畔如同天籁之音。

[六式组合大剑,可施放超究武神霸斩,萨菲罗斯最爱的武器(正宗以外)。会员价5000G,代取点自取。]

升职后可以自行选择武器,这个推销一如既往的精准及时。克劳德握紧拳头,捏了捏手臂的肌肉,想到已经可以单手抡起的火箭炮,他毫不犹豫地点击支付。

派上用场的机会来得很快,他被选入一次前往五台的潜行任务,领队长官是——萨菲罗斯。

“别光顾着看萨菲罗斯把小命丢了啊。”临行前扎克斯跟他打了一架,确认克劳德突飞猛进的实力足以应付潜入任务,扎克斯严肃的表情缓和下来,“还有,回来之后,一定要告诉我那个答案。”

于是一路上,克劳德都心事重重,连走在队伍最前头的萨菲罗斯,都没能多看几眼。

像个用捡来的巨钞买了游戏机不知怎么跟家长解释来历的孩子,克劳德不想欺骗扎克斯,但全盘托出意味着一直以来隐秘的追逐、私藏的快乐、近乎不切实际的愿望就要暴露在众人眼下,哪怕扎克斯会出于善意将他带到萨菲罗斯面前,哪怕萨菲罗斯真的肯与他这个小兵闲聊——就像被扒光衣服躺在太阳底下,过于热烈的阳光会将他穿透。克劳德觉得愧疚、羞耻、又抗拒。何况那瓶溶液,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已经用完了,扔掉了,毁尸灭迹了。

闷头想着,连随军休整时,萨菲罗斯靠近也没注意。

“克劳德·斯特莱夫。”

“……”

“克劳德?”

萨菲罗斯的低沉嗓音伴随火热的气息在克劳德耳缘边响起,把他吓了一跳,猛地抽出大剑,但在那之前萨菲罗斯已将手掌放在了克劳德右肩,成功使这个动作夭折。

“五台的雨林多蛇鼠虫蚁,你应该有经验,带防虫喷雾了吗?分我一些。”

什么经验,他从没来过啊?

克劳德强自镇定,萨菲罗斯期待的眼神和语气令他来不及激动脸红,也来不及再思考对方语间明显的错误,他只感到又一次中彩票般的快乐——防虫喷雾是启程前两天大数据推销给他的商品,没想到今天就被萨菲罗斯御口亲征,而且,而且这比那些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词自然一万倍,更重要的是,与想象中任何初次见面的情景都不同,他竟然帮上了萨菲罗斯的忙!

克劳德从作战背包里取出喷雾,结结巴巴地递给萨菲罗斯:“长、长官,请尽管用。”

过于紧张,他差点咬到舌头,第一遍的Sir,出口成了“Se”,听起来倒像是有些不情愿。

萨菲罗斯面孔上的笑容加深了,他旋开瓶盖,往脖颈和耳后喷洒——就连这样的动作也显得优雅——脱下皮手套,他又捏着克劳德作战服的后领,亲自给小兵服务,修长的手指碰触少年柔软的脖颈,像是真的不经意,而且人美心善。

再加上洗发水,他跟萨菲罗斯拥有一样的味道了,克劳德脸颊红扑扑地想。

“你是新晋升的士兵?”两人同坐在一个掩体下,萨菲罗斯体贴地开了腔。

“是的,长官。”

“神罗待遇怎么样,有余钱寄回家乡吗?”

克劳德为萨菲罗斯如此平易近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他又立刻想不愧是偶像,偶像就应当如此完美。这些思绪占用了少年短暂的半秒钟,回答于是搁置到一秒后:“有的,长官,母亲在家乡,我会让她过得幸福。”

“放心,我也是这么想的。”萨菲罗斯意味深长道,可惜克劳德并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他接着抛出了一个重磅问题:“你觉得神罗公司怎么样,有没有打算离开这里?”

克劳德猛然想起,神罗内部似乎有不少来自五台的间谍,像是背上被泼了一桶凉水,他喉咙紧缩,立刻道:“没有,这里很好!”

萨菲罗斯换了个姿势,手臂搭在岩石边上,而克劳德正襟危坐,远远看去,像正被萨菲罗斯所拥抱。不过就算这并非拥抱,萨菲罗斯的距离也够近的了,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流落在克劳德肩甲。

绿瞳的美人蛇咝咝吐信:“如果外头有更高薪的工作,你会去吗?”

“还有哪里开的工资比神罗更高?”克劳德开始觉得迷惑了,萨菲罗斯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比如,嗯……快递员?”他嗤笑了一声,好像意有所指。

“不会的。”克劳德明白了,萨菲罗斯完全是在考验他对神罗的忠诚,“我想在神罗工作,在您的麾下,这是我从小的愿望,您是我的榜样。”

萨菲罗斯盯着克劳德看了一会儿,焦点凝聚在他的双眼,又移向耳钉和大剑。克劳德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那么花痴丢人,挺直腰背,状若云淡风轻任他打量。

最终,“善良睿智”的神罗英雄似乎做出了某种决定,移开视线:“我们该出发了。”



五台任务圆满成功。

当然如此,萨菲罗斯从来所向披靡,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见证偶像的强悍又是另一回事。克劳德回到米德加,满脑子仍是萨菲罗斯潜入敌军中心时鬼魅般的身影、如星如电的刀光。他的皮靴踏在雨林的水洼,如同踩着恰恰舞曲的节拍,一切是那么行云流水、气决泉达,如果不是在战场上,克劳德会忍不住为他喝彩!

振奋之余,克劳德也回想自己的表现,没有拖后腿,每一项任务都顺利完成,他是真的变厉害了。

这样的任务再多做几次,就能荣升3rd了吧?

“滴滴。”回应他的愿望般,PHS在浴室外响起——他已经不必再与初级士兵挤澡堂。

充满期待地快速把自己冲干净围上浴巾,克劳德点开推荐商品,那里却只有他三番五次见过的辞呈。

怎么会……克劳德皱眉翻动消息,没有更多选择了。

仔细一看,辞呈的介绍语好像有些变化:

[辞呈,用于辞去神罗公司初级士兵职位,一旦递交,立刻成功解除雇佣关系,或许萨菲罗斯会喜欢。会员价50000G,购买成功后,由系统自动递交。]

删掉附赠的机车,就变成了萨菲罗斯会喜欢的东西。

克劳德擦拭头发的手停住了,清洗一番,连头脑也清爽不少,他回想起一同出任务时萨菲罗斯那些令人如坠云雾的话,顿时醍醐灌顶——

萨菲罗斯是不是想出去单干?比如说开家快递公司!

他还想从神罗公司挖人!

克劳德盯着推销商品,越看越觉得有道理,这一定是萨菲罗斯许久的愿望,正如伟人都希望能够功成身退隐居田园,他也一定想在五台战争后离开这野心勃勃过于膨胀的神罗公司。显然,五台面对战争已是强弩之末,和谈的计划正筹谋着摆上大人物们的会议桌。于克劳德而言,大数据的推销商品就是最佳佐证,而萨菲罗斯的嗅觉亦远超他一个小兵所能达——

只不过单纯一张辞呈,要价太高,他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还用不着担心神罗公司会挽留着不让他走。

所谓的“萨菲罗斯会喜欢”,也有这个含义吧?

克劳德打定主意,手写了一份,第二天就提交上去了,理由是千篇一律的“回乡照顾家人”。



一连几天,上级没有下达通知。

克劳德坚信不疑的猜测渐渐被时间磨削了,他本来就是个容易怀疑自己的人,现在更惶惶不可终日,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等萨菲罗斯的态度确定了再辞职,万一那只是无心之语,他辞职后要如何维持生活?真的去做快递员吗?

他在等待中一天比一天萎靡,连训练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收到萨菲罗斯的传讯。

“到我办公室,不用告诉别人。”



萨菲罗斯开着门等他,以一种令克劳德有些受宠若惊的态度,在他走进办公室后,亲自关上门。

“咔哒。”门上了锁。

“久违了啊,克劳德。”

萨菲罗斯含笑,示意少年坐在沙发上,他望了一眼窗外的夕阳,没头没尾地问:“你喜欢拉窗帘,还是不拉?”

“不用的!”看着萨菲罗斯好像要在他的指挥下亲手拉窗帘,克劳德局促道,“我喜欢天空,不用拉。”

萨菲罗斯笑了:“很好……克劳德,你的剑呢?”

“在宿舍里……”

不等克劳德说完,萨菲罗斯就点头道“果然如此”,他打开办公室内间的门,抱了一些东西出来,放在克劳德身边。

那是一套与扎克斯形制相仿的1st制服,一把与六式一模一样的大剑,还有一只……袖子?

“穿上给我看看好吗?”萨菲罗斯轻柔道。

克劳德开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但面前的萨菲罗斯,姿态优美,温情脉脉,站在一个不近也不远的合适距离,并不会令他感到任何压迫或恐惧。

像一只晶莹剔透的箱水母,缓缓舒展它如梦似幻薄纱状的触须——

与感召相仿的某种意志在克劳德脑海中响起,他开始忽略那些不对劲的地方,想:没什么,他们都是男人,不过是换件衣服这种小事罢了,萨菲罗斯想看,就穿上试试……

克劳德一件件套上无袖针织衫和靴裤,背起大剑——背带的位置和松紧都恰到好处,最终他在袖子上犯了难,不知所措地看向萨菲罗斯,而男人靠着办公桌端详他,长腿交叠,两手抱臂,只道:“你会的,克劳德。”

仿佛一句咒语,克劳德无师自通地将袖袍挂在肩甲下,当他重新抬头,听见萨菲罗斯由衷的感叹。

“真听话啊,我的人偶。”

如同听到俄耳甫斯肃清塞壬的竖琴声,克劳德骤然清醒,然而紧随清醒而来的是茫然无边的恐惧,他不懂萨菲罗斯诡异的命令,也完全陌生于混入感召中仿佛记忆碎片的东西——它们的视角显然属于萨菲罗斯,却每一处都包含一张他的脸。

不,那不是他!

可萨菲罗斯管“他”也叫克劳德!

萨菲罗斯朝他走来了,那柄名为正宗的加长太刀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踏着于五台并肩作战时如出一辙的步伐,朝克劳德伸出左手:“好孩子,拿起你的剑。”

箱水母释放了它的刺丝囊,克劳德中毒般微微颤抖,下意识道:“别过来……”

“既然你也业已回溯,就让我再次享受一次那滋味如何?”

正宗的刀尖垂在地毯上,萨菲罗斯已然靠近,像傀儡师牵起他的人偶,他牵起克劳德的手,放在六式的剑柄上:“伪装不足以遮盖暴露的东西,克劳德,你总是如此让我无法决意忽视。”

他依然微笑,竖瞳中绿芒幽微,牙齿从微启的唇间露出白凄凄的一列,如同毒蛇扬齿,靠近了克劳德动弹不得的颈侧:“只是血液中,我的思念还灌注得不够多,来吧,再接纳一些,也许你能想起更多……”

蛛网般的长长银发笼罩了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