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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說卓爾不能跳舞?】

火爐谷的夜晚總是熱得像鍛爐。

當最後一輪酒被端上來時,矮人們的臉頰通紅,酒精與煙炭混成厚重的空氣。幾位老矮人甚至乾脆脫了上衣,只剩厚實的皮圍裙,滿身汗毛與酒氣,開始大聲唱著礦坑裡傳下的打節拍歌。

「再喝一杯啊——精靈朋友!」
「這不是第一次見你,但一定是第一次讓你醉倒!」

沃倫坐在角落,杯中是矮人自釀的蜂蜜烈酒。他只是輕抿一口,就知道這東西能讓馬醉三天。但他沒拒絕,只是淡淡一笑:「我不是精靈。」

「你看起來像啊!你皮膚比我老婆還白、頭髮比我姪女還整齊、還不肯脫外袍,你說你不是精靈?」

「……我不是。」他堅持。

「那你會跳舞嗎?!」

「……不會。」

「那你就是精靈!」

矮人們一陣哄笑,酒杯敲在桌上噹噹作響。

劉凡那頭則已經有些微醺,靠在桌邊咬著肉骨頭,看著師父與師母鬥嘴的樣子樂得合不攏嘴。聽見那頭吵鬧,他忍不住轉過頭:「沃倫怎麼了?」

「他被說像精靈了。」一旁矮人壓低聲音,「我們在激他跳舞。」

劉凡愣了一下,然後笑得肩膀發抖:「他不會跳啦!他要是跳了,明天你們就會在山口看到冰雪暴了!」

但就在這時——

「我不跳舞,」沃倫說,語氣冷靜。

矮人們立刻扯開嗓子:「跳舞!跳舞!跳舞!」

「不跳。」

「跳舞!!跳舞!!!」

氣氛漸漸火熱起來,連鍛爐都沒這麼熱。沃倫還保持著面無表情,直到某個矮人突然拎出一瓶據說能燒穿鎧甲的烈酒:「你跳,我送你這瓶。你不跳——那你今晚別想安靜睡覺!」

矮人們再次爆笑,有人甚至已經拿起鑼鼓開始敲了起來。

沃倫看了劉凡一眼——後者一臉看好戲的樣子,還給了個「加油」的拇指。

他默默放下酒杯,站起身,披風甩到椅背上,伸展了一下肩膀。

眾人鴉雀無聲。

接著,沃倫——那個一向不苟言笑、殺人如切菜、連走路都帶靜音術的獵人——踏出一步,用一種⋯⋯無比刻板的軍隊訓練步伐原地轉了個圈。

然後,他就開始跳了。

不,是「舞」。不是優雅的精靈之舞,也不是人類的民間搖腳舞。

是沃倫式的、毫無節奏感但帶著一種詭異穩定性的、冷臉扭肩擺臀。

劉凡已經笑到差點摔下椅子,邊拍桌子邊喊:「天啊他真的跳了!!」

矮人們瞬間歡聲雷動、酒杯飛舞,那位原本拿酒嗆他的矮人早就笑到流淚:「他媽的,精靈跳舞了!我們今晚有故事可以吹一百年了!」

某個魯特琴手甚至開始為沃倫配樂,節奏越來越瘋狂。沃倫只皺了皺眉,但仍繼續那種「像是在思考數學公式」的舞步。

最後,他自己停了下來,拍了拍袍角,淡淡道:「現在可以讓我安靜喝酒了嗎?」

矮人們一陣歡呼:「當然可以!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吵你了!」

有人高喊:「我們要畫下來!畫成掛毯!」

沃倫低聲對劉凡說:「如果你敢畫,我今晚讓你去外面跟山獅睡。」

劉凡只是笑到肩膀發抖,連說:「不畫不畫,真的不畫⋯⋯但我會記一輩子,沃倫。」



這場舞,那晚酒,成了火爐谷的傳奇。

連十年後再有冒險者路過矮人礦坑,聽見的傳說中,都會提起一個穿黑衣的精靈模樣人類,跳著像螃蟹與軍官混合的古怪舞步,只為一瓶烈酒——

和一點點,他心底不肯承認的,旅途上的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