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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噹——」

　　教堂的鐘敲響了十三下，今日的禱告時間已接近尾聲。
　　不論是信徒們，還是心靈需要慰藉之人，紛紛從長木椅上起身。
　　然而卻還有一個少年維持著禱告的姿勢，沒有任何動作。他仿佛一尊雕像，就這樣靜靜地將前額抵在抱拳的雙手上，兩眼緊閉。
　　－－肯定是相當虔誠之人吧。
　　一旁尚未離開的信徒，心中如此想到。

　　「先生，該離開－－」提醒的話語戛然而止，只因少年在信徒剛要碰上他的肩頭時，倏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該如何形容的眼眸呢。
　　若要信徒來講，這雙眼睛給人的第一感覺，像是來自地獄的鮮紅，帶著不祥的徵兆。
　　「謝謝，我再待一下就會離開了。」少年說。
　　和沒有任何溫度的紅眸相較之下，少年的語氣十分客氣，信徒搖了搖頭將剛剛腦中不好的想法揮掉，他對少年點頭示意，便加快腳步轉身離開了。

　　「……」
　　有著一雙紅眸的少年再次閉起眼。
　　此刻莊嚴肅穆的教堂中，徒留他一人。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禱告？」
　　片刻的寧靜被一道聲音劃過，他臉上溫和的表情不再，少年皺著眉頭睜眼，隨即愣在了原地。
　　他眼前出現了一個樣貌與他幾乎是同一個印子刻出來的少年。除了容貌上的相似外，他臉上的兩顆痣，也是與自己完美對稱，甚至髮色也是。但最讓他注意的並不是以上這些外貌形容，而是在少年的背後，那一雙此時正伸展開的雙翼。
　　－－像是天使一樣的翅膀。

　　這是他們第一次的相遇。

　　***

　　那之後，少年，也就是虛作，時不時會在教堂裡見到那名天使。
　　不過通常都是在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天使才會出現。
　　最初兩人完全沒有任何交談，那天的談話也沒有繼續下去，虛作以為是自己累到出現幻覺，直接就離開了教堂。但當他第二次又看見對方後，才知道一切都不是他的想像。
　　一個天使，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我的幻覺，殘作。」
　　一個他自己想像出來的、雙胞胎一樣的存在。和他有著一樣的容貌，卻又處處彰顯著與他的不同，甚至是個性上的互補與強烈對比。
　　對方連名字都和他如此相似。
　　有著黑髮紅瞳的殘作。
　　有著白髮紅瞳的虛作。
　　他們仿佛本就該是相識的、關係密切的。

　　「我是不是幻覺，你不是最清楚嗎？虛作。」
　　殘作揮著翅膀，輕輕落在虛作旁的木長椅的椅背上，幾根羽毛從他的羽翼上落下，飄到了地面上。
　　「我比較好奇你上次說的那位犯罪者的後續。」他說。
　　
　　「我想聽你分析他的心理。」
　　殘作的眼睛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趣，狀似不經意地提起。
　　聞言，虛作勾起嘴角，他說：「那我就繼續來說吧。」
　　
　　一個天使。
　　一個研究罪犯的少年。
　　本不該有交集的兩人，相遇了。

　　***

　　「欸聽說了嗎？最近的那個事件。」
　　「啊我知道，你之說的是那個吧，數名女性遇害的事情。」
　　「而且，兇手還沒抓到。」

　　近日，來教堂禱告的人相當明顯地增加了。
　　最大的因素便是出現在人們口中的一名尚未被逮捕的「連續殺人犯」。儘管目前遇害的只有女性，但該名殺人犯的手法殘忍至極，連男性聽聞都會忍不住打起冷顫，深怕自己也遭遇一樣的事情。
　　警察毫無辦法，他們只得至教堂來尋求慰藉，希望主能夠保護他們。
　　原本在教堂裡能夠看見的人們，臉上是一派祥和。而現在一眼望去，盡是各種不安的神情，甚至下意識地防衛起身邊的人，對他人抱起十二萬分的警惕。

　　虛作看著這樣的景象，想到的卻是他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殘作了。
　　『今天會來嗎？』
　　看著陽光透過彩繪玻璃窗灑落下來的光影，他有些出神。

　　「噹——噹——」
　　教堂的鐘敲響了十三下。
　　平日這個時間還會有幾個信徒留著，現在卻是除了虛作，一個人影都不見了。
　　人們只想趕緊回家，躲回安全的住處。

　　「你來了。」
　　感受到身後有人靠近，虛作轉身。
　　是許久未見的天使，但是對方卻有哪裡不太一樣了。
　　觀察力本就極好的虛作注意到，殘作身後的翅膀不再像以往那樣純白透著柔和，反而像是失去了生命，透出一股死寂的灰，甚至羽翼尖端也染上了其他顏色。
　　－－是和他倆雙瞳一樣的腥紅。

　　虛作壓下心中莫名的情感，只說：「那麼，今天也要繼續聽嗎？」
　　聽他所分析的犯罪心理。
　　「嗯。」
　　
　　天使墮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