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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淋雨的怪人」,這是李赫宰對李東海的第一印象。

李赫宰還記得,他初次踏進大學校園時是個傾盆大雨的下午,而在他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到達宿舍時,看到的就是站在雨中的李東海,因為是較偏遠的宿舍,學校特地編排了雙人空間,藉此提升學生願意住宿的意願,所以李赫宰當下就知道了這個人是自己往後一年的室友,那時東海也注意到了他,轉過頭露出好看的笑容,就像曬足陽光的貓咪,全身上下散發出慵懶的氣息。如果不是在大雨中的話,大概也能算上美好的相遇,赫宰當時是如此想著。

「其實是個好相處的人」,這是李赫宰對李東海的第二印象。

兩人的作息不太一樣,東海時常晚上醒著,白天睡覺,赫宰則跟他相反,但神奇的是,李赫宰一次都沒有被吵醒過。赫宰原本沒特別注意過這件事情,直到有一天半夜突然醒來,看見輕手輕腳路過的東海突然停下動作,帶著歉意對著他笑,並詢問是不是吵醒他了,赫宰才知道東海特別為自己著想過。而且那日隔天早晨,赫宰發現書桌上多出了一瓶自己最喜歡的草莓牛奶,明白了東海原來也關注著自己,赫宰搔了搔後腦,對於自己不太關心室友的行為第一次有了反省之心。

「原來我們有共同興趣」,這是李赫宰對李東海的第三印象。

在幾個系所聯合舉辦的聖誕晚會上,赫宰第一次看到東海跳舞,表演結束後朋友們笑著把他拱了上臺,說是難得兩系最會跳舞的人都在,不表現一下不會放過他的。就這樣,好好的舞臺變成了舞蹈對決,赫宰仔細看著東海的動作,得出了一個結論:特別隨心所欲,比起勝負,對於終於找到自己與室友間的一點點相同處更讓赫宰感到興奮。幾輪下來,兩人都汗流浹背,在臺下的歡呼聲中誰也不讓誰,最終是赫宰獲勝,還沒喘上氣,就被朋友們勾著肩膀一起跟東海拍了張合照。那張照片後來被他印出來,放在了錢包裡,當然,只留下他跟李東海那個部分。

「完全不能喝酒」,這是李赫宰對李東海的第四印象。

那天是東海系上的成果發表,難得的東海跟他同時早起,但卻到了接近午夜才被同學送回寢室,李東海醉得不像話,根本沒辦法好好走路,赫宰接過東海時感受到了所有的重量,照顧喝醉的人並不是什麼輕鬆的工作。赫宰猜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難看,因為東海的同學看上去有點窘迫,赫宰嘆了口氣,詢問怎麼喝成這樣,但對方尷尬地表示東海只喝了兩杯燒酒。赫宰看了看掛在身上連話都說不好的東海,又看看那位同學,最後只是又嘆了口氣就認命地接下了照顧醉鬼的擔子。當然,隔天赫宰還是對著東海訓話了一番。

而真正讓他們熟起來的還是那天,正巧又是個下雨天。李東海突然從宿舍消失了一個星期後,在一個下著雨的午後回到了宿舍,赫宰去了一趟超商回來時,發現了他的室友在門外淋雨。

跟初次見面時不同,李東海沒有對他露出好看的笑容,而是一直低著頭,赫宰將裝滿食物的塑膠袋放到雨淋不到的地方後又折返回來,站到東海面前,將傘稱在兩人頭上,東海對了好一會才把頭抬起來,看上去異常憔悴,眼睛除了哭過的痕跡外也滿溢著悲傷,赫宰愣了愣,準備問出口的「沒事嗎」卡在喉嚨,最後也只是輕輕說句我們進去吧。東海機械性的把自己打理完後也只是坐在床上,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赫宰看著他許久,最後還是盤腿坐到了東海旁邊,行動是坐了但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沒讓他煩惱太久,東海就伸手抱住了他,聲音有些顫抖。

「一下子,讓我抱著一下子就好。」

說是「一下子」,但直到東海睡著都沒放開赫宰。赫宰試圖扳開東海的手讓他躺回床上睡覺,但他發現只要想稍微拉開東海的手指,那人就會發出細微的呻吟,無奈之下,赫宰只好努力讓自己跟東海同時躺進那張單人床裡。隔天,東海卻像是換了個人,一點都看不出昨天失魂落魄的樣子,赫宰對於他這個轉變自然是鬆了口氣。李東海沒明說發生了什麼,李赫宰也識趣地不過問。

那天後,兩人的對話也多了起來,交情也更深了。而李赫宰也發現李東海對自己說「我愛你」的次數變多了,但鑑於他對一位非常熟的哥哥也是這樣,赫宰並沒有放在心上,就當作那是一種「東海式表達」。但隨著相處的日子多了,赫宰卻也開始不能肯定到底是不是那個樣子,至少在聽見看著他們互動的學弟小生抱怨:「那種程度的話是愛情吧?」後,他克制不住自己逐漸變大的心跳聲。後來的後來,在李東海幫他慶生並藉機告白時,李赫宰愣愣地答應了。

「那樣小狗般的眼神,誰會拒絕呢?」

對於答應李東海的表白,李赫宰是這樣辯解的,卻得到了朋友們一致的白眼。



為什麼不是你呢!

從夢裡驚醒的李東海腦海裡依然迴盪著這句話,心跳快得讓胸口有些疼,緩過神來後東海愣愣地看著灰色床單,發現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還換上了睡衣,房間裡非常安靜,聽不見除了自己以外的呼吸聲,宿舍的房門開了一條小縫,走廊的燈光穿過門縫拉長至對面牆壁上,照出被拉起的窗簾上的花紋,而且從外面傳來了細碎的談論聲,東海轉過頭,發現赫宰沒有躺在床上。

……赫宰……對!赫宰!李東海著急地掀開棉被,與剛才模糊的夢境不同,他千真萬確地記得下午跟李赫宰一起出了門,但記憶只停在一臺貨車朝正要過馬路的他們衝撞過來、掉落在地上寶藍色的雨傘,還有零零碎碎的叫喚跟安慰的聲音,剩下的他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李東海匆匆下床,連拖鞋穿反了都沒注意到,但在他顫抖著手握住門把的瞬間,眼神對焦到了他這輩子大概都不會認錯的嘴唇上,那說話時會微微嘟起,又飽滿的嘴唇。東海維持著準備要開門的姿勢,從門縫仔仔細細地看了一次赫宰,完整無缺的、生動的李赫宰。最後東海只發出了一個連自己都被嚇到的低啞呼喚聲,而李赫宰則是立刻轉過頭,並同時推開了房間的門走了進去,說明著狀況的金希澈見狀收住原本打算說的話,自行離開了。

門緩緩地關上,失去光源,昏暗的房間內只剩下擁抱著的兩人,東海感受到了身體無法停止的發抖著,而赫宰感覺自己快被腰間的手折斷。

「東嘿,鬆開一點,我快不能呼吸了。」

但在李赫宰脫離被折斷的威脅後沒等他喘口氣,東海就拉著他的衣領讓兩人的嘴唇碰在一起,急躁跟焦慮彷彿透過動作傳達到了赫宰的腦袋裡,沒有推開人,赫宰等到東海情緒比較平復後才把人拉到床上,兩人面對面坐著。檯燈昏黃的燈光照在東海的側臉上,映出了好看的輪廓,赫宰盯著東海回想起下午的遭遇,雖然大貨車也很恐怖,但讓他著實嚇了跳的還是把自己拉到一邊,卻因過度換氣而精神恍惚的東海,那時不論他怎麼喊李東海對方都沒有反應,卻仍緊緊抓著自己的右手,就像是被困在了某個他觸碰不到的空間裡那樣。然後赫宰從來幫忙的希澈那知道了東海不曾向他提起過的那件事情,東海的前女友在他的面前車禍身亡,是在過馬路時被超速闖紅燈的轎車撞上的。

希澈皺著眉頭說李東海找到他家裡來的時候,只是不停重複著同一個單詞——手——但不論金希澈怎麼
詢問都得不到更多的回答,之後看李東海熬過去了也不想再提起。回憶結束,赫宰聽見了窗外滴滴答答的聲響才發現下雨了,而李東海也完全冷靜下來,正盯著自己……看?雖然不確定是不是單純在發呆,但反正就是目不轉睛地望著赫宰。

「真的……沒事嗎?」

「嗯。」

東海歪頭想了想,最後抓起了赫宰的右手,先揉了揉有點瘀青的手腕,再緩緩地拉起那隻手,放到嘴邊親吻,暖色系的燈光讓他看起來極為溫柔,神情認真得像是在禱告般。最後兩人還是擠在東海那張單人
床上,雨聲還是滴滴答答的響著。

「雨還沒停呢。」

「嗯……赫宰你不喜歡雨天嗎?」

「其實沒有特別喜歡,但也不算討厭,只是覺得下雨天出門的話有點麻煩。」

「我啊,很喜歡下雨天。」

「嗯,我知道。」

「不過……」

「不過?」

東海撐起身體,看了看閉眼休息的赫宰,勾起笑容。

「下雨也好,晴天也罷,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的。」항상 내 겉에 있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