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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解


　　

　　

　　「要喝杯茶嗎？」看著站在教堂內的何塞，帕拉多克斯還沒等對方回答又接著自言自語似地問道：「天使也會喝茶嗎？」

　　何塞看著神父並沒等他的回應，就自顧自地將茶水準備好放進他的手中。素色的杯子裡盛著冒著熱氣的茶，氤氳而朦朧的白煙緩緩冒出，似乎迷茫了視線讓人看不清眼前神父的樣貌。然而何塞知道這只是錯覺，身為天使並不會被這樣渺小的煙霧阻擋視線。

　　也許看不清的並不是面容。

　　「只有茶嗎？」何塞看著面前孤零零的一杯茶提問。

　　「還要有什麼？」帕拉多克斯不解地反問。

　　「......沒什麼。」想到偶然遇見過幾次，神明大人配著茶的茶點後，何塞輕聲回了句後默默喝了一口茶。

　　他並不知道為什麼神父想請他喝茶，也不了解這種又燙又帶點澀味的茶有什麼可喝，但他想既然神明大人會喝，那就代表著這件事情應該有他的意義存在。

　　何塞與帕拉多克斯兩人靜默著，各自喝著自己的茶，小小的教堂內飄散著有些詭異的沉默。

　　但還好微妙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盧奇亞諾拉著大聲嚷嚷著什麼的普拉西多很快地這份短暫的時光沖散。

　　「我把普拉西多帶回來了，我們可以出發......！」盧奇亞諾看到何塞手上捧著的茶杯愣了一下，才小心地問：「是我打擾到你們了嗎？」

　　並不知道同伴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句，何塞搖搖頭回應：「出發吧。」

　　＊

　　三位天使的離去帶走了教堂內的最後一點聲響，帕拉多克斯垂眸看著冒著微弱熱氣的杯子。

　　「這不是村民送給我的茶嗎？怎麼在你手上？」安靜並沒有延續，教堂內除了他也還另有一人，並不在意他的回答，那個人自顧自地說：「你也會喝茶呀？」

　　這樣的場景似乎似曾相似，帕拉多克斯捧著茶杯並不打算回話，安提諾米也不需要他的回應自顧自地說得很開心。

　　「不過本來他們就說也要請你喝的，倒也無所謂。」

　　「但是為什麼他們會突然請我喝茶呢？」對於這個問題，帕拉多克斯倒是知道答案。某天外出時，被村民擔憂地問了——

　　

　　『最近傍晚教堂附近似乎會傳出劇烈的聲響。』

　　『安提諾米先生似乎與什麼存在搏鬥著的樣子，但那附近明明就空無一物！』

　　還不等他做出回應，村民們卻又接著自己說道：『神明大人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安提諾米先生一定也是為了保護我們奮鬥！』

　　『感謝神父的解惑。』

　　明明一句話也沒說，但卻收穫了滿滿的感謝。帕拉多克斯也不打算開口，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沉默，看著這些愚鈍的人類。

　　

　　「我說，你在發呆嗎？」回過神來，視線就被安提諾米的臉佔據，帕拉多克斯忍不住皺起眉頭。

　　那個惡魔卻像是沒發現一般，繼續抱怨著，「我說了那麼多，你一句話都不打算回應，真的讓人很心寒啊！」

　　並不知道對方剛才那一串毫無關聯的話要怎麼回應，帕拉多克斯乾脆問出自己最關心的部分：「......你和普拉西多剛才有破壞教堂嗎？」

　　「......」啞口無言的人這次換成了安提諾米，他摸了摸自己的頭，有些尷尬的笑道：「我現在就去找人幫忙修理。」

　　聽到這句話帕拉多克斯尚未放鬆的眉頭，忍不住又稍微用力——

　　「咳，我先走了！」一看對方的表情，安提諾米決定溜之大吉。

　　這次教堂真正的歸於平靜。

　　

　　＊

　　

　　再次遇到何塞時，對方拎著盒子一本正經地對他說：「我想喝茶。」

　　其實沒想到對方上次會答應喝茶，更沒想到還會有第二次，帕拉多克斯思考著是否應該答應。還沒想出結果，安提諾米已經拿著泡好的茶水走了出來，「你們真慢呀！」

　　何塞好脾氣地笑了笑，回應：「我帶了茶點。」

　　想著上次喝了對方的茶，按照人類的規矩，是不是應該禮尚往來呢？抱著這樣的疑問，在遇到了那位大人時，得到了不如帶著茶點當作回禮這樣的回應。

　　——大人的建議是不會有問題的，基於這樣的想法，他帶了茶點再次來到教堂。

　　最後，不知道為什麼，就成為了大家的下午茶時間。

　　「放開那塊蛋糕！那是我的！」

　　「呵，先搶先贏。」

　　看著又要吵起來的安提諾米和普拉西多，和旁邊試圖在蛋糕裡加上辣椒粉的盧奇亞諾，帕拉多克斯感到不解。一如他不懂人類，他發現現在他也有點不懂身邊的這些「人」了。

　　儘管他們種族上或許並不是人類，但卻遠比他要像個真正的人。

　　「你還是覺得人類背負著罪嗎？」思考著，卻聽到熟悉的聲音，一轉頭就看見他所侍奉的神明正在他的身旁。正想問好，卻見對方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喊出來。

　　何塞去勸架，順便阻止盧奇亞諾火上加油，此時正熱鬧沒人會關注這個角落。這個角落只有他們，帕拉多克斯順著對方的意思沒有叫出他的名諱，而是選擇了回應對方的問題，「是的。」

　　神明沒說什麼，只是悠閒地吃著蛋糕繼續問道：「即使你身為人類？」

　　而他的回答也是一樣的堅定：「即使我身為人類。」

　　他所能感受到的，他視線所及的——愚昧、貪婪、怠惰、虛榮、傲慢，他也是眾生中的一位，他也同罪。

　　「是嗎？」聽了他的回應，神笑了起來，「也許你比自己想的更喜歡人類呢。」

　　「......我不懂您的意思。」每個字分開都能理解，但連到一起帕拉多克斯卻完全不能理解。

　　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Z-one接著問：「茶點好吃嗎？」

　　這次帕拉多克斯停頓了很久才給出回應：「很普通。」

　　「那很好呀。」並不懂好的地方在哪裡，帕拉多克斯只是愣愣地聽著Z-one說：「偶爾這樣一次也挺好的，不是嗎？」

　　

　　他並不懂，也沒有做出回應。

　　但教堂內的人並不在意他有沒有做出回應，他只是這樣自然地融入其中。

　　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應該不會是最後一次，他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