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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呼嘯風聲中看見那個年輕男人圓睜著眼，盯著他，臉上掠過某種痛楚──屬於知情者的傷痛。
　　
　　噢，這不是我第一次看見這副表情。尼爾想。很久很久以後，男人會再次用相同的眼神看著不久之前的自己。
　　那個在未來冷靜到近乎冷酷的男人渾身上下只剩細微眼神或語氣變化可供判讀，比如開心時眼角細紋會加深些，難過時習慣以低垂眼睫與平板聲線掩蓋，憤怒時則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而此刻年輕的男人卻直勾勾盯著他，讓心緒漫上眼眶，眼睛裡聚積起的水霧逐漸驅散尼爾長久以來的困惑。
　　他心底揚起一股小小的、有些俏皮的勝利感。
　　
　　所以我終於證明了，親愛的你在那扇門前的親吻是什麼意思。
　　
　　男人當時捧住他的臉頰，粗糙指腹將他下顎捏得隱隱生疼，親吻卻柔軟得像第一次那般小心謹慎，他不自覺地張開嘴歡迎──勾引，男人一向用這個詞描述他的行為──讓溼熱的舌頭滑進來，然後他才心道一聲不好。他們出任務前通常不這麼做，殘留餘溫到了門的另一邊會急速變冷，並非分子逆行而是欲求不滿的結果，讓人感到異常焦躁。尼爾不大喜歡那種感覺，工作時他可以接受酒精、菸捲，甚至一點點大麻，但寂寞不行。
　　男人更用力吻了進去，壓得尼爾身子都向後傾斜，他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伸手撫摸對方背脊，揪起昂貴的西裝布料，在換氣間抗議：嘿、唔……我說過別這樣。好了，讓我走吧。
　　
　　在那瞬間男人的肢體洩漏出一絲僵硬，他抬眼，第一次看見對方眼裡非屬喜怒哀樂任何一方的情緒，無法歸類，但很真實。男人有很多事沒有告訴他，他清楚，只是從來不問，那個人一旦決定緘默，便沒有誰能從他嘴裡撬出更多資訊，而今天是他感覺離答案、或者「真相」最近的一次。
　　
　　尼爾是個聰明的執行者。他緩緩鬆開手，即使在順向時間內依然後退著踏進門裡，到最後都沒往反光鏡那兒瞧上一眼。他不需要去看，他的未來就在眼前，在男人直視著他的那雙晶亮大眼裡，他笑著，搶在圓弧門扇闔上前拋給男人一個飛吻。
　　
　　到真正的終點來臨時，他會看心情決定是否再來一次kiss goodbye。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