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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向通行》試閱部分
 
 

 

慣常的菸的氣味,冉冉,漸次侵占所有呼吸。

他讓混雜各種刺激性因子的煙霧充斥呼吸道,讓腦袋隨之甦醒,也喚醒因這趟飛行長時間不得抽菸而遲鈍麻木些的身軀。
每每都感覺,彷若重生。

不遠處忙進忙出的人們,沒有誰來制止他,他們理應也沒有那般空閒,環顧四下也不見任何禁菸標誌,唯一醒目的,是那條剛被拉起的鮮黃色警戒線條。
這樣正好。
雖然同機乘客發生殺人事件,多少耽誤了行程,不過反讓不得不暫時留在此處的他有時間讓自己調整回最佳狀態。

吐出第二次菸霧時,一道被刻意放輕的腳步聲,以皮鞋類堅硬鞋底踩踏在光滑地板上的那般清脆微小,從他身後襲擊而來。將菸身重新叼回嘴邊,他轉過身,迎上腳步聲的主人的,笑容盛大。
「赤井先生也變成事件體質了嗎?」還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年發現自己早被察覺,也沒半點沮喪──彷彿早已知道自己會露餡──口吻中帶著揶揄:「才剛抵達日本就發生案件。」
回視那雙始終沒變的深藍眸子,赤井秀一望入其中所流轉的,銳利的智慧的飽滿的,能看透所有事物般的明亮光彩。
他所深愛的,模樣。
「彼此彼此;」對著眼前雙手插著口袋、志滿意得模樣的少年,赤井秀一回以同樣弧度的,淺笑;「要來試看看誰能先揪出犯人嗎,小朋友?」
「比賽嗎?」
少年思索了一秒──不是猶豫,赤井秀一清楚,少年是在整理他們之間已知的情報量差異──爾後重新拾回那般自信神情:「贏家的獎賞呢?」

「如果我贏,」他深吸一口嗆人,讓腦袋思路益發清晰起來;「小朋友應該知道,我要甚麼……」
「如果我贏,」少年緊接著開口,語氣加重了某種強調程度:「我想要赤井先生。」

濃厚綠眸瞟過少年的笑眼,赤井秀一吐出第三次霧氣,逸過歛了些笑意的唇角:「某位快遞人員跟你說的嗎?」
「那也是一個原因。」
直接承認的語調中沒有任何足以辨識出玩笑的成分,少年緊緊盯著赤井秀一雙眼,這回赤井秀一可以讀出,在那般藍之中,含有某種熱切。
那確實,是他的小朋友。只是從年幼的貓科蛻變回原來那頭年輕的,獵豹般姿態。
而要得到一頭獵豹,勢必得付出點代價,有何不可?
重回赤井秀一嘴角的上升幅度,轉成另一種,莞爾。

「我接受。」
「真的?那我可要認真了。」
似乎早已認定他會同意,沒花太多時間歡呼的少年動手鬆開制服領帶,不帶傷痕、潔白無瑕的手指壓去領帶節處時,刻意放緩了速度般,緩慢展露出原本被束縛住的領口下的,頸項深處:「當然,如果赤井先生贏了,我也願賭服輸……」

男人的目光隨著少年手指移動,將少年喉結隨著話語於單薄肌膚下滑動姿態盡收眼底;他於少年嗓音中,凝視那趨於挑釁的行為──說是挑釁,更接近挑逗──最後停留在以同樣目光注視著他的少年瞳孔。
菸不只帶來清晰甦醒,此時,也帶來溫熱效應。
赤井秀一將喉頭的乾渴,歸因為抽菸所致。他不是沒有發覺少年企圖擾亂他的作為,不過他也樂於欣賞美景。
無論如何,他都稱不上有所損失。

赤井秀一對少年微微頷首,兩人以眼神交換信號。
一切開始的,信號。





工藤新一抿著嘴唇,帶有水分的潤澤下唇表皮被他以上齒列輕輕刮著,滲出一絲鐵鏽滋味。
如同不甘心地具現,也像是,躁動滋味。

因推理而沸騰的血液還未完全平復,那些正以小幅度滾動泡沫的鮮血於血管裡奔放著,雀躍著,將躁動傳送到體內各處,使一切更難歸於冷靜。
尤其是,持續發熱高溫的心臟和腦子。
尤其是,眼前剛踏入房內的男人狀態。

甫沐浴完畢、踏進房內的赤井秀一,僅於腰際圍著條白絨浴巾,幾乎還能從裸露的上身肌膚旁窺見熱水帶來的氣體浮昇;然而那般虛浮熱氣,全然遮掩不去男人長期鍛鍊出的結實有致線條。
赤井秀一撩去垂盪額前的黑髮淌水,少了毛線帽俐落收服,清洗後有些紊亂地髮流蓬鬆的,不若平日那般冷酷整齊,反若帶來些許親人。縱使工藤新一不是初次見識此等模樣的赤井秀一,然而分隔了數月之久,今晚久違再見,如此的赤井秀一依然是吸引他目光的存在。
那般男人姿態,勾起工藤新一思及曾經聽過的事,察覺內心的不甘心益發升溫,靠在窗邊上的他索性扭頭改望窗外一片烏黑──時間還不是太晚,夜空中不見太多星光──在那雙林蔭瞳孔捕捉到他目光、讀取到他的不甘心之前。

不過,還是遲了。

從背後傾壓逼近的人體觸感,熟練地,以若即若離的距離,接觸到工藤新一背脊。早赤井秀一一步先清洗過的身子還殘留餘溫,重疊男人溫熱熱度,穿透少年身上幾乎不存在的T袖厚度,從彼此肉體間,竄起新一波的高溫暈熱。
一只手臂從工藤新一眼旁橫出,關起留著一條開縫的窗片。黑夜成就窗上玻璃為鏡面,映出少年身影,以及像是將少年擁在懷中的男人姿勢。工藤新一看著玻璃上的男人倒影,看著其凝望自身雙眼的視線,看著其單薄唇角帶有太過稀薄而難以辨識的笑意成分,於他耳畔,開闔。

「剛洗完澡別吹風……」親暱距離裡的低語提醒,話鋒一轉,成了調侃,「還是,小朋友覺得身體太熱?」
燥熱隨著男人低語音頻撼動,波長相乘成足以將工藤新一推起一陣哆嗦的浪頭。當然是故意的,少年心想,赤井秀一怎麼會不知道這種行為正是他的弱點。早已建築起防備的少年勉強壓抑下波動,從鏡像回以還稱得上寬裕的笑容。
「感覺赤井先生體溫比我還高,不先降點溫嗎?」
「喔……」

這回他沒看見赤井秀一的反應,被男人拉闔起的簾子以絕對的物理優勢隔絕去他的視野,也替接下來的發展,進行了某種前行預告般的儀式。
從返回住所至今,就一直慢不下來的心跳,因應此般儀式而更加狂暴起來。
因應,他們已知的未來和發展。

更加緊密貼上的軀體,環過工藤新一腰腹的臂膀帶著濕熱掌心,最後落印上少年腰際,就如同當他還是那個名叫江戶川柯南的孩子時,被沖矢昴給攬著抱著,一同靠在沙發上的姿態。此種姿態,可以讓他從後背清晰讀取到,男人胸膛和腹部起伏。
不同的是他已非孩子的模樣及身高;稍微轉過脖子,工藤新一就能迎上赤井秀一俯低些微的臉龐和濕髮。
以及,吐露詢問句的唇瓣。

「小朋友願意幫我降溫嗎?」
「……怎麼幫?」
反問的工藤新一多少是故意的。即使誰都知曉此種情境的發展,即使誰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何事,心底有些鬧彆扭的少年,就是打算明知故問。
也許是察覺工藤新一刻意使了小壞心眼,本就寡言的男人不直接回答,原本環抱住少年腰際的手揚起,以輕柔力道拂過頸子,托住他下顎,在工藤新一反應過來、抓住對方阻止繼續下去的行為之際,男人唇熱就帶來微濕,淺淺滋潤過他已然乾燥的唇。
赤井秀一的氣味直接地侵門踏戶而來──和自己同般的沐浴香氣、和自己同般的微刺薄荷,以及,只有男人口中特有的那股,菸草混雜蒸餾酒氣味──包攏住工藤新一。工藤新一可以發覺自己的軟化,快速地,連他自己都唾手不及;不論外在的推拒,還是內心的彆扭,一下子,就全被赤井秀一的親吻給溶解殆盡。
在男人的唇稍微離開時,少年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是沉重,而是自嘲;以及滿溢只允許戀人放縱般的溺愛之意。

願賭服輸,工藤新一模糊地想,儘管那個當下更像是平手,不過也不那麼重要了。
而濕潤的親吻,只是開端。

似乎察覺工藤新一的反彈不再強烈,赤井秀一再度貼上唇肉微啟,此回附帶男人的柔軟舌尖叩關;主動開啟齒列門戶,工藤新一以稍稍顫抖著的舌葉沾黏上,相濡以沫地交換混和唇口內的所有。
當專注於深吻中的工藤新一意識到時,赤井秀一未環繞於工藤新一腰上的另隻手已順著他手臂摸索,牽引他的手,朝自身下方探去。指尖先觸及的,是浴巾;俟手掌被男人帶著完全壓下後,隔著毛布纖維,工藤新一清楚地察覺,手上觸碰到的膨脹存在,是什麼。

需要降溫的中心。

唇舌分離去的赤井秀一依然以極低語調啟齒,朝下望著他的眼瞼並未被音調聲波給撼動,睫毛形成錯落的影平靜,平靜一如男人正滑過工藤新一水澤唇瓣的指腹。
「就用這裡……」
被體溫煮開的血液沸騰著,沸騰的氣音在工藤新一耳裡炸開,形成一片嗡然鳴叫。然而赤井秀一的話語絲毫不受阻礙,一字一字,鑽進他腦中,組合成更加複雜的指令。他幾乎是極為勉力地,才把重心已全然依靠赤井秀一的自己從男人懷中給重新拉開、站穩了去。

男人沒攔著他,確認少年足以穩住自身後,輔助意味的雙手才離了去。工藤新一看著赤井秀一那雙腿,從身後走過,於床邊落坐;男性大氣坐姿讓長度不夠的浴巾遮掩不了太多私密,更遮掩不去半挺立的慾望。
當然是,理所當然會是這般景象。就和工藤新一不消低首確認,也知道自己身下貼身的鐵灰四角內褲毫不避諱地,被自身生理反應給挺出一目了然的變化。

許多許多算計,在此,都是多餘的。
唯一真實的,是他們對彼此的渴求。

他終於轉身面對赤井秀一,面對那道溫柔到足以全然吞噬他的,橄欖石綠光芒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