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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效应》

【SV】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杀死了蝴蝶，是不是就能够阻止这场未来的灾难？
杀死……引起龙卷风的蝴蝶……
杀死……
但是——
要如何知道——
这只蝴蝶，究竟是不是引起龙卷风的那一只……
你真的——
能够找得到它吗？
——真的——
能够改变未来吗…………

【XX11年4月1日】

Vincent知道他刚刚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但他还是这样做了，为了那点可怜的，对奇迹的渴盼。
他扔下血迹未干的刀子，从男人的尸体上跨过去。
对路上行人的惊呼充耳不闻。
警笛声渐渐逼近。
人们怀着恐惧看着满身鲜血的男人，以不慌不忙的速度，走到公园喷水池的前面。
他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悲伤。
静静地站在夕阳的余晖中，如一尊寂寥的雕像。
然后，在小心翼翼靠近的警察和围观的行人惊讶无比的目光中，就像水蒸气一样，那个奇怪的黑发男人凭空地，消失了。

XX10年10月12日

Vincent是在今天神罗公司的宴会上认识Sephiroth的。
因为是主要研究资金的来源地举办的宴会，N研究所本应由Hojo博士做代表出席，但凡是认识Hojo的人都知道，想让Hojo博士参加这种社交活动的可能性，比陨石撞击星球还小。
所以这个“任务”就交给了Hojo博士的助手——Vincent。
研究所里想参加宴会的人倒是不少，与那些身兼要职的上层人士打好交道，没准哪天就飞黄腾达了。
可Hojo就是指名了让Vincent去。
为此Vincent遭受了不少嫉妒的视线，旁人一定以为Hojo器重他才派这种好差事给他。
才不是这样呢。
眼镜片后面的轻蔑冷笑看得一清二楚。
分明知道自己不擅长交际，其实Hojo不过是想刁难自己而已。
象征性与神罗总裁打了招呼以后，Vincent拉了把椅子坐在角落里，一心盼望时钟的指针快点向前跑。
“老爷爷，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寂寞啊？”女孩子清脆响亮的声音，引得周围众人向这边看过来。
Vincent不用抬头看都知道是谁。
“Yuffie，在正式场合请叫我的名字。”
五台公司总裁的女儿今天穿了一条淡粉色的洋裙，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要淑女，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
“老爷爷你那条红色的发带呢？没了它我差点找不到你呢。”
“你不觉得我穿西装的时候戴着它会很奇怪吗？”
“诶，会吗？”Yuffie歪着头仔细地想了一下，侍者从旁边走过，她拿了一杯桃红色的鸡尾酒，又递给Vincent一杯暗红色的。
Vincent接过来说了谢谢，其实他本不打算喝酒的，至少不想在这里喝。
“给你点‘标示物’，要不然老爷爷掉进人堆里找起来好难的说。”
Vincent唯有无奈地笑，没戴发带确实很不习惯，喝酒的时候还要小心头发跑到酒杯里去。其实发带就在他的口袋里，从实验室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时候都忘记摘下来了，多亏下车前看了一眼后视镜。
这时，宴会场地的某个地方一阵喧哗。
Vincent也向那边看过去。
“啊——是Sephiroth啊。”Yuffie把杯子贴在唇边，语气颇不以为意。
“他是谁？”Vincent问。
“诶诶诶，连他都不知道吗？”Yuffie立刻激动地嚷起来。
“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问了，小心你的酒杯！”
“神罗公司最年轻的经理，反正说多了你也不懂，总之是个很厉害的人，挺受欢迎的。”Yuffie拍了拍他，“老爷爷你也多关心一点时事嘛。”
“比起时事，我更关心时间……”看在上帝的份上，为什么越是无聊的时候，时间过得越慢呢。
隔着一段距离，Vincent打量着那个名叫Sephiroth的青年。
他很年轻，却没有年轻人的轻狂与自傲，而是给人一种沉稳干练的印象，举止从容优雅，恰到好处地与众人攀谈。
当他侧过身的时候，那条披在背后的银色小瀑布让Vincent小小惊讶了一下，但没有任何的不协调，美丽的银色长发凸显了他的高贵。
是不是跟他打个招呼比较好呢？
考虑到研究所的资金问题，Vincent犹豫再三，但看着那些犹如蜜蜂一样层层叠叠围着的人群，他还是放弃了。
Yuffie去找她的女伴们聊天了，Vincent依旧坐在角落里，当他发呆发得正入神的时候，冷不防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这位先生，介意我打扰一下吗？”
Vincent条件反射地“噌”一下站起来，但他没想到对方的位置如此之近，两个人的鼻尖差点撞在一起。
Vincent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他看见那双罕见的翠绿色的眼瞳中，倒映着自己的狼狈。
“对、对不起。”在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的时候，不由得更加慌乱了。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方带着歉意微笑，“打扰到您了真是抱歉。”
“没、没有。”Vincent此时十分庆幸手里的酒没有溅到对方的衣服上。
“您不介意的话真是太好了，”银发青年伸出手，“我是Sephiroth，很高兴认识您，学者先生。”
“学者？”为什么这么称呼自己？
“啊，您不喜欢这个称呼吗？”那双眼睛里隐隐露出些捉弄的愉悦，“但是，您一直没有告诉我您的名字啊。”
Vincent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Vincent，Vincent·Valentine，很高兴认识您，Sephiroth先生。”他握住伸过来的那只手，感受到对方微凉的体温。
“原本不想打扰您思考的，总觉得像您这样的科学家一秒钟思考的东西比我们思考一年的东西还多。但是，因为您实在很特别，所以我不由得被吸引了。”
明知是场面上的恭维话……但是心里还是有点高兴的。
Sephiroth是一位出色的绅士，难怪旁边的女宾都露出痴迷的神色。
不过，说自己特别什么的……
要说Sephiroth是天上皎洁的明月，那自己就是角落里发霉的蘑菇吧……
恩，应该是这样的“特别”。
似乎看出了Vincent的不以为然，Sephiroth微笑道，“怎么，您不认为您是特别的吗？看，”他的视线在会场内扫视一圈，“在这个喧闹的场合，唯有您安静地坐在这里思考，就像……一只默默绽放的玫瑰。”他看了一眼Vincent手中的酒杯，“‘Rose Sea’。红色很适合您，Valentine先生。”
Vincent承认，Sephiroth的话语含有让人心动的魅力。
这时，有两个人四下张望，看见Sephiroth之后就向这边走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Sephiroth的脸上，一瞬间闪过一道阴影。
“很高兴与您谈话，请允许我先失陪了。”Sephiroth礼貌地说完后就走开了。
身边的空气骤然冰冷。
待察觉到的时候，原本高昂的情绪已经跌落谷底。
在Sephiroth走了之后，孤独感加倍涌上来，Vincent感觉自己被黑色的潮水淹没，直至头顶。
这让他难以忍受。
周围的喧闹愈发衬托了他的形单影只。
连明亮的灯光都是压抑的。
心中的苦闷刺激着泪腺，感觉自己在这里无法再待一秒钟，尽管距离宴会结束尚早，Vincent还是离开了。

坐在吧台前随便点了杯酒，伴着舒缓的音乐，Vincent觉得轻松了不少。
西装被扔在了车里，他又戴上了那条红色的发带。
这是他常来的一家酒吧，只有在这里他才能摘下面具，得到片刻恢复自我的时间。环境虽然称不上最好，不过却是最适合他的。
因为这里是Gay Bar。
昏暗的灯光中，多是打扮浮夸的男人在走动，因此，散发着忧郁氛围的Vincent在这里很是醒目。通常情况下旁人会因为他身上强烈的疏离而不会来打扰他，但是今天却不同以往。
在明确表示拒绝邀请之后，一个男人仍纠缠不休，甚至开始不客气地动手动脚。
在那男人的手摸到Vincent的脸的前一刻，被站在旁边的一个人阻止了。
“他是跟我一起的。”
男人瞟了来者一眼，嘟囔着走了。
Vincent松了口气，转身想对帮助自己的人表示感谢，但他随即就惊讶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你怎么……”
“我们还是出去吧。”Sephiroth向四周看了一圈，含着威压的眼神令几个蠢蠢欲动的人顿时缩起脖子。“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这里的空气。”
处于惊讶状态中的Vincent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拉了出去。
被清冷的夜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啊，那个……刚才，谢谢你。”
“举手之劳。”Sephiroth依然微笑着，Vincent注意到他也换下了西装，身上穿着白色V字领的毛衫，少了职场上精明干练的凌厉，多了近人的亲和。
“对了，你饿吗？不如我们去找个地方吃饭吧。”
“诶？啊……好。”大脑依然处于短路状态，Vincent顺口就答应了，等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得开始慌张。
“前面有家店不错，我们走吧。”Sephiroth说完沿着大道向前走去，Vincent回头瞥了一眼那辆银白色的豪华轿车，连忙也跟上去。
这种紧张感一直持续到Sephiroth走进居酒屋为止。
至此，Sephiroth给Vincent留下的第一印象基本粉碎得一干二净。
原以为他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哥，去哪里都用车代步，在外面吃饭一定会去讲究的高级餐厅，连菜单都满是英文的那种。
似乎看出Vincent表情的微妙变化，Sephiroth说道：“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不是的，只是，没想到……”继续说下去好像有点失礼，Vincent连忙打住。
“没想到我会到这里来吗？原来我给人的是这种印象啊。”Sephiroth手托着下巴，微微皱眉，一副忧愁的样子。
“那个、不是，我的意思是……”Vincent不禁责怪自己口不择言，在他急着想要解释的时候，Sephiroth笑了出来。
“玩笑而已，请不要介意。”看上去对Vincent慌慌张张的样子感到十分有趣，虽然勉强板住笑脸，Sephiroth的眼睛一直在笑着。“这里的拉面很好吃，尝一尝吧。”
Vincent悻悻地点头，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恍然间，感觉非常不真实。
你为什么会在宴会上和我打招呼？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酒吧？
你为什么会替我解围？
你为什么会邀请我吃饭？
你为什么会像朋友一样跟我开玩笑？
我们，明明只是陌生人而已……
只知道对方名字的陌生人。
他张了张嘴，最后，把所有的话语都吞回肚子里。
不想问。
无论是怎样都无所谓，只在今晚，至少只在今晚……
能够有人陪伴在身边，真的很高兴。
特别是在今晚……
“心情终于变好了吗？”突然的话语让他从思绪中醒过来。
“恩？什么？”
Sephiroth胳膊搭在桌子上，手支着脸颊。“因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一副寂寞的样子。”
“诶？是……是这样吗？”原来自己表露得这么明显吗？Vincent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啊，”银发青年勾起嘴角，笑容中含着一丝魅惑，“让人忍不住想要邀请你。”
压低的声音带着别样的色彩，让Vincent的心跳加快。
他低下头借着吃拉面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拉面的确很好吃。
这样说道，Sephiroth就兴高采烈地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带着小小的得意，那神情干净无瑕得像个孩子。
那天，他们喝了很多酒。
从那天晚上开始，这个名叫Sephiroth的青年贸然闯入他的心中，并且就此定居，再未离开。

【XX13年12月25日】

睁开眼睛，剧烈的头痛如凶猛的洪水迎面袭来。
耳朵嗡嗡鸣响，视野中天旋地转，胃部一阵翻滚。
他踉跄着走出“隧道”，跪在地板上呕吐。
身体在痛苦中煎熬，意识却无比清晰。
一定可以的……一定……我一定会……
……Sephiroth……
等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之后，他挣扎着爬起来，抓过桌子上的瓶子倒出一堆药片，数也没数就直接吞了下去。
眼角的余光瞄到一直放在那里的那张报纸，他知道自己无需再看它。
因为是重复了很多次的结果了……
即使有微小的差别，但结果还是没有变。
他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眼睛木然地望着前方。
茶几上，一个相框正面向下倒扣着。
失了焦距的视线，穿透物质的阻隔，逆着白驹奔跑的方向，望向曾经的过往。
即使已经不是第一个没有他在的圣诞节，他依然无法习惯。
在冷清寂寞的空气中，他感觉自己在慢慢死去……

XX10年10月13日

从睡眠中醒来，他习惯性去抓床头的闹表，手挥出去，却抓了个空。
心里一惊，他立刻坐起来，看着陌生的房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身在何处。
“早上好，睡得还好吗？”
“……唔……早……”因为宿醉而有些头疼，Vincent用手按着脑袋，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一定睡得乱七八糟的。
“呵……还没清醒吗？真是可爱。”身边的人胳膊伸过来搂住他，一个吻落在嘴唇上。“生日快乐，亲爱的。”
“谢谢。”顺口道谢之后，突然感觉不对，Vincent愕然地转头，“你……你怎么知道……”
“是你昨天告诉我的啊。”Sephiroth开心地笑着，“你不记得了吗？”
昨天……Vincent揉着太阳穴，开始费劲地回想。
先是一起吃了拉面，后来喝了很多酒，再后来……
身体某个部位的隐隐作痛唤起了模糊不清的记忆，红霞开始在Vincent脸上蔓延。
“恩……虽然还想跟你温存一会儿，不过……”Sephiroth把手表凑到他眼前，“再不起来的话大概会迟到的吧。”
天啊，都已经这个时候了！
也顾不上害羞了，Vincent掀开被子迅速地开始穿衣服。
“我送你去研究所吧。”走到门口的时候，Sephiroth说。
“不用。”Vincent摇摇头。
“但是我这儿离那里相当远的。”
Vincent犹豫了一下，“那……麻烦送我到我的车子那里吧。”昨晚是坐着Sephiroth的车回来的，自己的车还停在酒吧的门前。
在座位旁边他找到了红色的发带。
应该是昨晚“纠缠”时扯下的。
Vincent把头转向窗外的方向来掩饰表情的不自然，Sephiroth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
分别的时候，Sephiroth走下车，拉住Vincent再次吻了他。
“生日快乐，Vincent。”
“谢谢。”Vincent注视着翡翠色的眼睛，真挚地说。
赶到研究所后他连忙换上白大褂，免得别人看见自己皱皱巴巴的衣服。
虽然还是因为迟到而被Hojo训了一顿，但是这并没有破坏他的好心情。
一直都是孤独的一个人，想到第二天的生日也不会有人为自己庆祝，心里会感到很凄冷，通常他都会在那个晚上用大量酒精麻痹自己，醒来之后，对着镜子里脸色难看的家伙说一句“很遗憾你又老了一岁”。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直到今天……
谢谢你，Sephiroth，也许这以后不会再有，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你给我的温暖。
身体，以及……心灵……

【XX10年9月14日】

现在是下午，因为临近秋天，阳光里带着令人安心的热度。
很多人会想在这样的阳光下午睡吧。
Vincent坐在长凳上，看着往来的人流车辆，忽然感觉自己像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从大楼里面出来的职员，大概是跑外勤的，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在工作时间坐在这里发呆，是很奇怪的吧。
但是，他有他自己的“工作”。
他就这样一直坐着，连姿势都不曾变过，直到——
那个身影从大楼里走出来。
他站起来，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竭力抑制住几乎将灵魂也蒸发掉的激动，他向那个身影走过去。
Sephiroth站在路边打了一个电话，然走向停车场。
Vincent看着迎面而来的那张脸越来越近，他有些惊讶自己还能保持平稳的步速和脸上的面无表情。
他向他走来。
他向他走来。
距离缩短，然而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
缩短……
缩短……
直至——
擦肩而过。
Sephiroth没有看他。
有谁会特别注意路上行走的陌生人呢。
是的，在那时，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Vincent停下来回头看，那道银色进入车里，绝尘而去。
那一刻，再也无法控制——
泪水，静静地流下……

XX10年10月21日

一些物理学论文中阐述了时间旅行的可能性。
从理论上来讲，要想做到时间旅行，必须建造一个超长的、硕大无比的圆筒，质量跟银河系一样，并且要以光速的一半速度自转。一个以精确角度从这个圆筒表面飞驰而过的物体的确可以回到过去或飞向未来——那取决于该物体是顺着圆筒的旋转方向，还是与圆筒逆向而行。
根据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来说，时空可以被弯曲到与其自身联接的地步，因此可以在时间和空间中创造‘封闭曲线’。
奥地利数学家库尔特·戈德尔写道：“乘座一艘飞船沿着一条足够宽广的航线往返旅行，我们可以到达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时光中的任一个地区并返回。”
最新的理论中，“虫洞说”是最值得关注的。这是给黑洞起名的美国天文物理学家约翰·维勒(John Wheeler)提出来的。虫洞是空间结构中的一条捷径，它可以在光到达之前将两个非常遥远的点联接起来，因此这也是通过一条捷径进入过去时光的一个方法。
这样一来，如何打开虫洞就成了科学家着力研究的方向。
虫洞中有强大的引力，会毁灭所有进入的东西，可穿越虫洞首先必须是足够稳定的。科学家经研究发现，虫洞中必须存在某种能量为负的奇特物质，因为物质进入虫洞时是向内汇聚的，而离开虫洞时则是向外飞散的，这种由汇聚变成飞散的过程意味着在虫洞的深处存在着某种排斥作用。由于普通物质的引力只能产生汇聚作用，只有负能量物质才能够产生这种排斥作用。
相对于产生能量的“正物质”，产生负能量的物质被称为“反物质”。
综上所述，反物质是进行时间旅行的首要条件，而至今为止没有人找到或制造出反物质，所以时间旅行一直都只是一个理论。

“这就是你研究的东西吗？”Sephiroth贴着他后背，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恩……算是吧。”
至少是自己的“导师”研究的课题，自己只是个“助手”而已，说白了就是个打杂的，Hojo基本不会让他涉及太过深入的研究，但是理论方面Vincent还是知道的，因为能够整理Hojo那些比毕加索的画还抽象的实验记录的就只有他了，另外也包括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写演讲稿。
对外行人而言，这些应该是很枯燥的东西吧，但是Sephiroth盯着电脑屏幕，看的津津有味。
“你对这些感兴趣吗？”双手在键盘上敲打，Vincent问道。
“是啊。”Sephiroth点点头，“能够来到过去与未来，不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有趣……吗……也许吧。
对Vincent来说还是更相信触手可及的事物，虚无缥缈的东西被说得再如何的好，也是没有意义的。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钟。“你先去睡吧，我大概会写到很晚。”
“不要写了。”Sephiroth偏过头轻咬他的耳朵，“我们一起，到床上去……”
Vincent一巴掌拍开，“少来，我这是明天要用的，你明天不是也要上班的吗？快去睡觉！”
“……恩……”Sephiroth的鼻梁在他肩膀上蹭着，像一只撒娇的小狗，“那……让我再陪你一会儿。”
“别搞乱啊，如果你不想让我熬通宵的话。”
“恩。”答应一声后，Sephiroth双手环着Vincent的腰，老老实实地“贴”在Vincent身上。
敲打键盘的声音，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以及窗外雨落的声音，在静谧的屋子里奏鸣。

说实话，Vincent没有想到Sephiroth会再来找他。
他一心以为，那晚只是419。
天亮之后，灰姑娘的梦就该醒了。
他并不是贪心的人。
出乎意料的，在周末，Sephiroth给他打了电话，邀请他出来吃饭。
告别的时候Sephiroth拉住他，说想跟他交往。
Vincent愣了2、3秒钟，然后说，好。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Sephiroth反而一脸的神色复杂。
“你……你确定吗？”Sephiroth小心翼翼地问。
“确定？啊，是啊。”Vincent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疑惑地看着Sephiroth边摇头边自嘲地笑。
“我一直在担心被拒绝该怎么办呢，真是的，害我好几天没睡好觉……”他抱住Vincent，轻轻地说，“谢谢你，Vincent。”
Vincent什么也没说，他抬起手同样抱住Sephiroth。
那一晚，月光很明亮。
亮得那么不真实……
该道谢的人是我，Sephiroth……

之后Sephiroth总是借故往Vincent家里跑，说他家离自己公司近，这倒也是实话。
大概能近那么二三十米吧……
今晚的借口是“下雨了没带伞”。
那你的车是干什么用的啊。
“但是停车场距离家门口还是有段距离的啊。”这么说着，Sephiroth兴高采烈地跑到Vincent的雨伞下面，两个人亲亲密密地撑一把伞。Vincent担心被邻居看见，几乎是拖着Sephiroth跑回家的。
偷偷瞥一眼像树袋熊一样的某人，Vincent心里想，私下里的Sephiroth与那天宴会上见到的他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完全摘掉了华丽冷硬的面具，回归了本性。
有时是一只月下独行的银狼，有时却又变成一只在你怀里打滚的猫。
带着甜蜜危险的气息魅惑着你，令你臣服，然而又能在转眼之间形象大变地抱着你的脖子，懒洋洋地撒娇。

“……好温暖啊……”特有的磁性嗓音在耳畔低低地说，随即想起了什么般马上禁了声。
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
温暖吗……
那是因为有你在啊，Sephiroth……

【XX13年12月30日】

有人反对时间旅行，特别是回到过去。
因为这样会很容易引起悖论。
比如你回到过去杀死你的祖母，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出生，你应该是不存在的，那你又怎么能回到过去杀死你的祖母呢？
这种看似简单却永远解不开的死结是极危险的隐患。
因此，每一次Vincent都得做好周密万全的准备，一旦导致时空错乱，物质坍缩，这样的后果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
他在一张大纸上勾画着各种线条以及公式，来理清它们之间纵横交错的逻辑。
脑袋里依然隐隐疼痛，这是时间旅行的“后遗症”。他已经尽可能地调整，试图减轻症状，但效果不明显，毕竟，可允许的时间太少，他已无暇顾及，只有靠一种药物来抑制，而这种药物也有它自己的副作用。
饮鸩止渴。
把手里的笔扔开，将图纸扫视一遍确定无误，他站起来，还没来得及迈步，视野突然变暗，所有的血液瞬间似乎都涌到头顶，脑袋里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寒意遍布全身，心脏撞击的声音如同擂鼓。
恐慌攥住了他的神经。有那么一会儿，他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太平洋的海底，围绕着他的是无处不在的巨大压力，以及令人绝望的黑暗。
他双手撑着桌子，急促地呼吸，忍耐着，知道眼睛里的黑色消失。
右手按住额头，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被冷汗湿了个透。
大概……是颅内压升高压迫了视神经。
他平缓地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到机器前开始调试。
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程度的发作与他将要完成的事情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或许，这是一种惩罚。
对他妄图干预时空所施加的惩罚。
既然如此，是谁施加的惩罚呢？
神吗……
他冷笑。
他将改变过去所发生的事情，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改变未来。
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等待他的应该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我不在乎！
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显示屏，光线明暗之间，他的脸狰狞如鬼……
如果确有地狱存在，我甘愿堕落。
但在此之前，我要做完这件事。
谁，都不能阻止……

XX10年11月5日

全神贯注地盯着液面，Vincent小心地将试管里的液体倾倒进去。
此时正是实验最关键的地方，试剂的用量须得十分精确，当然这对于Vincent来说并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只要集中注意力就可以。
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他那个从来没在白天响过的手机突然叫了起来。
刺耳的声音划破安静的空气，吓得Vincent浑身一激灵，手一抖，哗一下就把所有的液体倒了个干净。
原本清澈透明的溶液腾起一股烟，瞬间变得乌黑，像岩浆一样咕嘟冒泡，更恐怖的是这种情景顺着玻璃管路一路蔓延，气体过多导致容器爆裂，实验台上如同放了一挂鞭炮一样噼啪爆响了一阵之后，好不容易搭成的实验装置化为一堆碎玻璃，黑色液体顺着桌脚向下淌，还散发着及其刺鼻的气味。
面对这仿若地狱一般的景象，Vincent陷入了呆滞的状态，来电的铃声固执地敲打他的耳膜，他机械地从口袋里把那个小玩意掏出来，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喂！喂！”电话另一端的某人大声喊着，像打了兴奋剂一样，“告诉你个好消息哦，听了不要太激动。”
“嗯。”他呆呆地回答。
“我们的热带鱼生小鱼了！！！”
“哦，是吗……”
“是啊是啊，有好多条呢，我已经把它们都捞出来了。”Sephiroth的声音极度亢奋，“喂，你今天早点回来吧，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哦，好。”
“那就这样啦，拜拜！”电话挂了。
听着听筒里不断传来的嘟嘟声，Vincent的大脑总算开始恢复运转。
上个月末，禁不住Sephiroth反复“劝说”，Vincent终于同意在另一个地方租了房子，与Sephiroth开始了同居的生活。
他原来的房子退掉就行了，原本是提议搬到Sephiroth家里，但是Sephiroth说那套房是公司分的，自己并不喜欢，于是也搬了出来。
两个人一起找房子，一起布置，按Sephiroth的话来说，这里是“我们的家”。
Vincent喜欢这个名字，慢慢地也开始像Sephiroth一样，说什么东西都在前面加上“我们”两个字。
多么温暖的词语。
看着桌子上的“地狱”，Vincent简直哭笑不得。
托某人的福，还说早点回去，今天不加班到半夜就不错了。
等等，难道说Sephiroth今天翘班了吗……
特意在家等着给鱼“接生”，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说过小鱼如果不及时跟大鱼隔开，就会被大鱼吃掉。
但是他怎么知道大鱼哪一天生小鱼？
当时的Vincent不知道，其实Sephiroth因为这句话，已经翘班好几天了……
挽起袖子，看了一眼手表。
好吧，为了晚上“我们的”晚饭，迅速地解决掉这堆烂摊子吧！

【XX13年12月31日】
只能改变时间，不能改变空间。

前后误差在48小时之内。

虫洞每次开启的时间为0.05秒。

设置自动开启虫洞的时间范围为12小时。

精确到达所设定时间的概率大约为0.1‰，甚至更低。

系统两次运行的时间间隔为150小时。


以上就是Vincent制造出的时间旅行机器——“隧道”所具备的特点。
想要改变过去的某件事，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回到当时的时间去改变它，但是以“隧道”现在的条件来看，就算他尝试一万次，也未必有一次能成功回到事件发生的时间点。
每一次在过去停留的时间最长只能是12小时，之所以将虫洞的开启时间设置得如此之短，是避免误将其他人卷入其中，所以他必须在虫洞开启的时候准确地站在移动的位置上。所幸他现在进行移动的位置过去是个公园，这点是他事先调查好了的。
但是对于第一次移动来说，仍然存在相当的风险，他无法知道他现在站立的位置，在过去是不是种着一棵树，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当他移动到过去的时候，他将与那棵树“融为一体”。
每一次的穿越都是一场赌博。
一旦发生了意外，则很有可能将整个世界都推入毁灭的地步，这并不是耸人听闻，如果时间因悖论引发逻辑混乱，造成时空扭曲，其严重的程度甚至可能湮灭宇宙。
这些他都十分清楚。
心中那个无比坚定的信念在支撑着他，让他继续着这个疯狂至极的行为。
还有几个小时能量就能够充满，然后进行下一次移动。
他坐在地板上，将药片倒在手心里慢慢地数。
屋子里唯一的光源是机器上的一个“罐子”里散发出的黄绿色。
除夕的钟声敲响，大街上的人们都沸腾了，烟火陆续升空，将喜庆的氛围烘托的更加热烈。
这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他什么，也没有听到……
在一片寂静中，只有机器运转的声音，单调枯燥地循环。

XX10年12月24日

Vincent焦急地看着手表，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足足晚了一个小时。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开始不安，但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说没事的，一定是有工作耽误了。
站在研究所的门外，他向远方张望着。
Sephiroth说晚上来接他，然后两人一起过平安夜。
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什么的，总觉得有点别扭，Sephiroth倒是兴致很高的样子，于是Vincent就同意了。
又过了10分钟，Sephiroth才赶到。
坐上车，Vincent刚想开玩笑地埋怨他一下，却发现Sephiroth沉着脸，明显心情非常不好。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他担心地问。
“没什么。”Sephiroth勉强笑了一下，眉头依然是紧锁的。“对不起，来晚了。”
“啊……没关系。”
Sephiroth一反常态地沉默了，他开着车，Vincent能够看出来他心不在焉，嘴唇紧紧抿着，心里好像很烦乱。
Vincent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说：“我们回家吧，好吗？”
“回家？”Sephiroth挑了挑眉，“不是说好了上街的吗？想一想，有没有那里想去的？”
“不，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家吧。”
车子因红灯而停下来，Sephiroth转过头，“为什么？是因为我今天来晚了吗？”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我不是已经道歉了，难道你还在生气吗？”
“Sephy。”Vincent握住他的手，微笑，“我没有生气，真的，我只是想回家，我们回去吧，我给你做好吃的，我们在家过平安夜不是也很好嘛。”
Sephiroth盯着他的眼睛，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过分了。“抱歉。”他歉意地笑笑，虽然还是很僵硬，“那好吧，就听你的。”
原本Sephiroth说要帮忙，但是Vincent硬是把他从厨房里推了出去。就看他今晚这个状态，Vincent担心他会把手指切了。
忙碌一番，抬头不经意看见窗外飘起了雪花，映衬着这个日子，倒是蛮有氛围的。
Sephiroth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猫一样蜷在沙发里，Vincent还以为他睡着了，走进了一瞧，正撞上两点翠绿。
“外面下雪了，来看一下？”Vincent拉着他的手把他拽起来。
“不就是雪吗，又不是没见过。” Sephiroth笑着说，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
吃饭的时候，Vincent不停地跟他说话，最后他的情绪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收拾完毕，熄了灯，Vincent刚脱了衣服钻进被子，Sephiroth就挪过来抱住他。
“对不起，Vin，今天都怪我。”他用一种非常懊恼的语气说。
两人最初在一起生活的时候，Vincent发现Sephiroth在睡觉的时候习惯贴着墙壁缩成一团，这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
“没关系，我知道你心情不好。”Vincent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愿意跟我说说吗？”
他知道，Sephiroth其实，是一个非常缺乏安全感的人。
Sephiroth叹了口气，“是公司的事，那帮该死的老家伙，总是找我的麻烦。”
跟他在一起之后，Sephiroth的睡姿就变成了——抱着他，这导致了他有时会因为胸口受到手臂的重压而从梦中惊醒。
Vincent的手向下移动到他的后背，等着他往下说。
“其实也没什么，我都能应付，就是……”Sephiroth停了一会，烦躁地抓头，“真的很讨厌啊，明明什么都不懂，却偏要指手画脚，烦死了。”
他大声地叹了口气，然后静了一会儿，“嘿”地笑了一声。
“唉，算了，跟你抱怨这些也没有用。”
“心情好了吗？”Vincent问道。
“……恩……”
Sephiroth蹭着蹭着移得更近，把脸贴在Vincent的肩膀。
“谢谢你，Vin。”他轻轻地说，大概白天太累了，他的声音接近梦呓。
瞧，这依然是一个美好的平安夜，不是吗。
“晚安，Sephy，做个好梦。”Vincent这么说的时候，怀中的人已然坠入了梦乡。

【XX14年1月1日】
新年快乐，Sephiroth。
银色的月光铺在身边的地板上，他微笑着，嘴唇开阖，无声地说道。
貌似已经很久都没有笑过了，他快要忘记了该如何微笑。
在Sephiroth离开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笑的必要。
机器发出能量已满的提示音，他站起来，活动着僵硬的四肢。
既然将事件的主使者杀死都没有用，那么只能从Sephiroth这边下手了。
最佳的时间段是在XX10年10月12日——他们认识之前。
为了避免与过去的自己相遇。
虽然也能够建立“封闭回路”来消除悖论，但是很难相信过去的自己能够接受这种事，总之这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实行的方法。
他走到机器前，开始输入数据。
{XX10年8月20日6：00 am }
上一次他回到9月14日却什么都没做，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他想再看一眼Sephiroth，但是他低估了人类情感的强大影响。
再一次见到……
那种来自心灵的巨大冲击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这非常危险。
他很庆幸自己还能够后怕。
收拾好必要的东西，他关了灯，让屋子重归黑暗——他最喜欢的环境，按下机器的按钮，在电子音的倒数声中走进“隧道”。
新年快乐，Vincent。
头脑中，另一个人的声音这样说。
多么的悲哀啊。他自嘲地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XX11年1月17日

Vincent疲惫不堪地推开房门，连续几天的通宵工作让他立刻就想倒在床上睡死过去。不知道空了多久的胃此时大声提出抗议，附带阵阵抽痛。
还是先安抚它一下吧。
他打开冰箱门看了两眼就打消了动用炉灶的念头，四处翻找，最后在一个角落里翻出了自从跟Sephiroth一起生活之后就被遗忘很久的人类伟大的发明——方便面。
等着水烧开的时候，他坐在客厅的椅子上。50平米的屋子，两个人的时候有些嫌挤，当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却又如此空旷。
Sephiroth去五台出差已经走了一个星期，自己在家吃饭感觉索然无味，所以Vincent这几天都是对付着吃一口，连冰箱空了都没察觉。
要是Sephiroth在的话……他心里想，看见自己晚饭吃方便面，不知道得会多不高兴。
在饮食上，Sephiroth一向坚持对身体有益的均衡搭配，Vincent发现他不仅在商业上是个天才，生活中同样是，几种简单的食材经由不同的烹饪方法就能得到美味的菜肴。一起生活了些许日子，Vincent算是享了口福。
Sephiroth一走，他立刻回归单身青年的生活模式。
水壶发出尖锐的哨音，他起身去关火，这时突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Sephiroth推门进来，第一眼就看见Vincent愣愣地盯着自己。他刚想开口，随即皱起眉头。
“你在干什么？水开了，还不赶快关掉。”
Vincent大梦初醒一样赶紧往厨房跑，回到客厅，看见Sephiroth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方便面上，心里暗叫糟糕。
果然Sephiroth脸色立时沉下来。
“你怎么又吃这个了，我不是说过这东西不好吗。”他的口气严肃的像在讨论国家大事，Vincent只能像个挨批的下属一样尴尬讨好地笑。
在Sephiroth去开冰箱门的时候他本来想说不用看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这时候他实在没力气了。
Sephiroth叹了口气，貌似还想说几句，但看见Vincent一副霜打了的茄子的样子，干脆拉着他到楼下的饭店解决了晚饭。
“我才不在家几天啊，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两人坐在浴缸里，一边帮他擦背 Sephiroth一边心疼地埋怨。
Vincent揉着太阳穴，“没办法，所里刚收进来一个非常重要的实验样本，现在所有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我看新闻上说，就是那个前两天在北方发现的2000年前的生物？”
Vincent点点头，“是，所里将其命名为‘Jenova’。”
“它到底是什么，是外星人吗？”
“不知道，在深入研究以前还不能下结论，也许是远古时期的人类。”
“算了，不管它是什么都跟我没关系。”冲掉身上的泡沫，Sephiroth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
“我自己来吧。”
Sephiroth动作麻利地拿过睡衣就往他身上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给我躺到床上去睡觉，明天我可不想再看见你的黑眼圈。”
Vincent忍不住笑了，“是，长官。”

【XX14年1月7日】

后来Vincent时常在想，也许Jenova真的应该被称作“天赐之物”，至少对于他来说绝对是。
一个特殊制作的玻璃罐子，上下两端都有引力发生装置，使得一个绿色晶体能够悬浮在其中，为了避免它与“正物质”接触，发生“抵消”。
没错，这就是反物质，这就是时间机器的能量来源。
它来自于Jenova的大脑内部。
Jenova确实是外星生物，凡是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以人类的生理构造再怎么进化都不可能在自己的身体里容纳反物质。
不过，不会再有人知道这个事实了。
研究所已经被他一把火毁之殆尽，包括里面的一切，以及，所有人……
为了得到反物质以及时间旅行的资料。
Hojo已经将这个理论完善到了极致，真是帮了他的大忙。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究竟是多么疯狂的绝望，才能将自己逼到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显示能量的进度条以极慢的速度向前推进。
在有限的条件下，反物质能量输出速度极为缓慢，而且，Vincent不知道它的能量是否会有枯竭的一天。
他尽了自己的极限，在两年之内完成了“隧道”，如果发表出来，他将成为名垂千古的伟人。
可惜的是，他并非为了功名。
黑暗中，Vincent躺在地板上。身体的情况不太好，今天甚至出现了心悸。
如果真的能尝试一万次回到事发的时刻，就能够解决问题了，但是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两次移动间隔150小时，一万次就需要170多年，反物质还可能会能量枯竭，就算这些都可以先不考虑，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持续进行移动，不出一年，他将会死于剧烈头痛或者药物的副作用。
1月1日的移动，Vincent回到过去，给Sephiroth发了封电子邮件。来改变他之后的行为，为了让他相信自己，Vincent还添加了些对未来的“预测”。
其实他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但是这样也有成功的可能。
根据蝴蝶效应理论，即使再微小的改变也能由一系列连锁反应而放大到惊人的程度。
一定有某处是能够改变那件事的。
他坚信着。

XX11年6月9日

站在路边，很久也没看见等待的人，Vincent觉得自己的腿已经站酸了。
突然感觉很傻。
早上的时候，他们吵架了。忘了谁先开的头，总之简直吵到不可开交。Vincent只觉无可遏制的怒火直冲头顶，于是索性摔门走了。
他知道Sephiroth也被气得够呛。
下了班回家，发现Sephiroth还没回来，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如坐针毡，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又拿下来，如此反复几次，最后心一横还是出了门。
他站在Sephiroth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就觉得，吵架简直是一件愚蠢之极的事情。
更可笑的是，他现在甚至想不起来他们吵架的原因是什么了。
看了下手表，Vincent叹了口气，Sephiroth很少回来这么晚，尤其是在没告诉他的情况下。他烦躁地踢着路上的石子，心情又变得低落了。
掏出手机考虑要不要打个电话。
算了，麻烦的家伙，不管你了……
他知道自己就像个小孩子在赌气一样，但是他控制不了。
Vincent转身往家走，结果在楼门口迎面撞上了从对面走过来的Sephiroth。
对方脸上的表情跟他差不多。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两人几乎同时冲对方大喊，然后又同时愣住。
尴尬的沉默……
Vincent不自在地清了一下嗓子，“我……在那边的路口等你……”他把视线移开，心想着大概要被嘲笑了吧。
果然Sephiroth“呵”地轻笑了一声，Vincent马上一眼瞪过去。
“啊，我不是笑你，其实……” Sephiroth含着笑看着他，“我一直在另一边的路口等你。”
两个人都没有按往常的路线回家，进家门后发现对方不在，都到路口去等，所以才会彼此错过，相隔一条街的距离等了这么久。
吵架也好，在路口等到深夜也好，都是在乎对方的证明啊。
Sephiroth走到他面前，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亲吻他的额头。
“喂，会被别人看到……”
“没关系。”
啪咔。盒子打开的声音。
“这是……”
“原本想在你生日那天再给你的，现在……就当是赔礼好了。”
“你还真是挑了个没情调的地方。”
“因为我想快点把你拴住，免得你再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
“……谢谢，还有……今天早上我也有错，对不起……”
样式质朴的戒指在手指上反射着路灯的光芒。
你早已经拴住了我的心，事到如今，我还有哪里可去呢……
“那个……”
“嗯？”
“话说我们早上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吵架的？”
Sephiroth愣了愣，然后他移开了视线。
“……我忘了……”

【XX14年6月29日】

大雨倾盆。
偶尔划过的闪电是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一直运作的机器也停歇了。
死一般的寂静。
他坐在墙边，眼睛看着虚空，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照片。
自从5月3日之后，他没有再进行过移动。
他感到恐惧，以及迷茫。
那次“事故”的后果可以称得上是严重的。
蝴蝶效应终于验证了它的作用。
除了那张照片之外，所有一切与Sephiroth有关的东西全部都不见了。
包括他一直戴在手上的戒指……
Sephiroth存在过的痕迹在消失。
这完全与他的初衷相反。
或许，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整整一个月，他都没再碰那台机器。
从精神上开始垮下来，接着是身体。
胸腔突地顶上一口气，他捂住嘴剧烈地咳嗽，然后并无意外地看见满手的鲜红。
眼睛干涩得厉害，他闭上眼，似乎听见了生命的丧钟。
手指一动，那张照片掉在地上，发出“啪”一声轻响。
温馨的时刻，被时间永远固定在他触不到的地方。
又一道闪电。
瞳孔接受了光亮的刺激，大脑里断掉的线路突然恢复了连通。
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拾起照片。
就算失败又如何。
慢慢地，将唇印在上面。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染满血的手掌在墙上擦过，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血红的眼瞳中，是孤注一掷的决绝。

XX11年10月13日

今天是一个既普通又特别的日子。
Vincent的生日，也是两人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
准确来讲昨天才是相识一周年，Sephiroth提议干脆把两个重大日子合并到到一块算了，Vincent倒是没什么意见。
这种事怎样都好啦。
那怎么行，一定要庆祝一番才对啊。Sephiroth这样说着，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商场大肆采购。
“为了今天露一手，我可是做足了准备。”Sephiroth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刷”地抖了一下，“你就期待着今晚的盛宴吧。”
看着他兴致盎然的样子，Vincent笑了，“好啊。”他说。像这种情况他都是由着Sephiroth来的。
无意识地摸着手指上的戒指，他感到心里很踏实，如果，能够一直这样一起生活，直到老去，该是多么幸福啊。
是的，他期盼的幸福不过如此简单。
出门的时候，他用手挡在额头上面。
今天的太阳很耀眼呢，是个好天气。
在超市里挑来选去，最后买了好几大袋的东西，刚走出店门，Sephiroth突然发觉把一个袋子忘在店里了。
“你先去停车场等我吧。”Sephiroth说道，转身走回超市。
于是Vincent把东西放在车里，站在车边等着。远远的，他看见Sephiroth向这边走过来，那一头银发总是格外显眼。
Sephiroth看见了他，他向他微笑，他穿过马路向他走来。
然后……一切就都乱了套……
刺耳的刹车声，巨大的碰撞声。
笑容僵硬在唇边。
Vincent呆呆站着，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感觉好像在屏幕外看着一幕电影。
但是，这确确实实是发生了的事。
在那一天，在他的眼前，一起恶劣的连环相撞事故，把Sephiroth从他身边带走了。
永远地，带走了……

【XX10年9月16日】

他注意到有一个小孩子看见了他的“突然出现”，他并未理会。
随便怎么样吧。我可没有精力去管别的破烂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于是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他想找的人找到了他。
“你……”Sephiroth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好。”他微笑。
Sephiroth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
这个表情，跟那时一摸一样……
Vincent有些恍惚，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说，留下来吧。
这是个极大的诱惑。
他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就在他的眼前。
管他什么悖论引发混乱的事呢，那些都跟他，跟他们无关。
他只想找回自己的世界。
“你是什么人？”Sephiroth带有威慑力的声音打断了他，他看着对面的人，心中有什么碎裂开来。
这是Sephiroth，但不是他的Sephiroth。
他的Sephiroth，已经……
“喂！”Sephiroth不满地看着他。
“我是谁，并不重要。”很久没有说话了，嗓音很沙哑，语调也有点奇怪。
Sephiroth眯起眼睛，“是你给我发的邮件吧，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那些尚未发生的事？还有那天……”他皱紧眉头，仍然不敢相信那天自己眼中所见。
预知未来，以及一个人的凭空消失。
Vincent想，这些都足以改变他的人生观了。
“我不会说的。”Vincent端起杯子浅尝了一下里面的咖啡，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刺激他失活已久的味蕾。“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Sephiroth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要逃？”
“因为我们不该见面。”Vincent把视线转向窗外，他看见了Sephiroth最喜欢的那家冰激凌店。“我们的相遇是个错误。”
头疼逐渐加剧，心脏在抽痛，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移动的副作用开始发作了，他想起来今天没有吃药，事实上，也没有药可以吃了。两天前连最后一瓶也空掉了，而他忘记去买。
他平静地喝完杯子里的液体，起身离开。Sephiroth突然拉住他。
“等等！”
这句话想也没想就冲口而出，“我……”Sephiroth张了张嘴，发现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你……脸色很不好，没事吧？”
Vincent微笑，缓慢而坚定地，挣脱开他的手。
亲爱的，你不会知道，我现在多么努力地，在忍耐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推开店门。
这份悲伤，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
他向来时的路口走去。
所以，让我来承受就好……
无论结局如何，他选择回去，回到属于他的时间。
他的Sephiroth在那里，虽然只是曾经……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切，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悲伤，而你也不会……
是的，我们的相遇，就是个美丽的错误……
如果我们不曾相遇……
视线有些模糊，心底埋藏已久的眷恋让他回头，他看见Sephiroth也在看着他。
……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瑰丽的回忆……
我不曾后悔。
世界一片寂静，然后……
一声巨响！
他感到身体腾空而起。
在天空中飞翔……
是不是这种感觉呢……

（XXXX年X月X日）

如果有人看见我写的这段话，请帮我一个忙，毁掉那台机器，以及罐子里的物体。它们都是不应该存在的，是撒旦的诱惑。人类自以为是地妄图染指神的领域，这种行为的下场只能换来万劫不复。
否定过去，即是否定现在的你……

【XX10年9月16日】

出乎意料的安逸静谧，连大脑里一直骚扰他的信号杂音也不见了。
自从手中染满了血腥，他就再未享受过安稳的睡眠。
研究所里的那些人，还有那个肇事的司机，他回到过去不止杀了他一次，但是毫无作用，蝴蝶效应的节点不在这里。
他感觉很疲惫。
眼前有东西在晃动。
是Sephiroth的脸。
“喂，你没事吧，坚持一下，快叫救护车啊！”他在冲自己喊着，也在向周围的人喊。
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是Vincent知道他在说什么。
因为那时的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原来那时Sephiroth就是这种感觉的啊，Sephiroth所看见的，是这样的景象。
够了，让我休息一下吧。
眼皮沉重，他难得很想睡一觉。
这时，他看见Sephiroth充满焦急的脸上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顺着视线看过去，Vincent发现自己的手在变成透明。
这是……
Sephiroth看着他的手，又转而看向他，满眼的不知所措。
透明化以手为中心，在向身体的各部分蔓延扩散。
他知道自己在消失。
从这个时间消失……
这种情况，是“未来”——自己的时间段——发生了什么改变吧。
这次会怎样呢……
不过无论会变成什么样子，他知道自己将会接受它……
接受，而不再一味地逃避。
也许，从Sephiroth离开的那一刻他就接受现实的话，也不会把一切搞得这么糟糕。
只是也许罢了，谁知道呢……
Sephiroth的脸渐渐被黑色遮挡。
他闭上眼睛。
谢谢你，Sephiroth。
其实我一直一直在感谢着，感谢神赐予我们的相遇。

END 1

当人们破门而入之后，他们看见屋子里乱七八糟的景象。
大片的纸张铺了满地，上面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符号文字。
沙发边的茶几上散落着很多空的药瓶，在地上也聚集了一小堆。
墙边是一台仿佛由各种废铁拼凑而成的机器，错综的管路连接着一个玻璃罐子，里面有一小块晶体，暗淡无光。
然后，他们看见了那个男人。
他躺在地板上，死去多时。
面容枯槁，憔悴而消瘦。
但是他的脸上，带着安详释然的微笑。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张边角破损的照片。
那上面，两个年轻人并肩站在一起，在飞舞的樱花中，幸福地笑着……

END 2

他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得到过这么好的睡眠了。
感受着思维向清醒的逐渐过渡，他慢慢睁开眼睛。
白色的天花板。
空气中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他保持着姿势没有动。
他不敢动。
他害怕。
如果这是梦的话，请让我多停留一会儿……
“还没睡醒吗，亲爱的？”低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温暖的手掌盖在他的头顶。
他转头，直勾勾瞪着眼前的人。
Sephiroth将身体移动到他的上方，手肘撑着床。“生日快乐，Vin。”然后一如那年早晨一样，亲吻他的嘴唇。
他与那双翠绿色的眸子对视着。
眨一眨眼睛，一串泪，从眼角滚落。
“怎、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意料之外的反应让Sephiroth慌了手脚。
“不……”他费了很大的力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我只是……”
他用力抱住Sephiroth，头埋在他的胸前，任凭眼泪肆意倾泻。
我只是……
……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END 3

他睁开眼睛。
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感觉到异样，依旧如平日一样忙碌奔走。
他站了一会儿，被撞了几下，路人投来嫌他碍事的眼神，于是他开始向前走。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一直一直向前，直到一栋大楼挡在他的前面。
他停下来，抬头往上看。
路过的人像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
但是他对周遭的一切都毫无知觉，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一只引吭高歌的水鸟。
直到他又被撞了一下。
“抱歉。”另一个人礼貌地道歉。
他转过头，充满呆滞的红色眼瞳突然明亮起来。
Sephiroth对这目不转睛的注视有些奇怪，他看出那双眼睛里包含着复杂的感情，但是他不懂。
于是礼节性微笑了一下，Sephiroth越过这个古怪的人。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说不出。
他们擦肩而过。
他转过身，视线眷恋地停留在那片银色上，随着它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