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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方的烏雲佈滿了整個天空,看樣子再不久就會下雨了。
  去了鎮上的克洛迪娜還沒有回來。

  收拾完了晾在外邊的衣服,我抱著裝滿衣物的木桶進屋,同時掂量著該不該送把傘過去,但隨即打消了這念頭。
  克洛迪娜從沒讓我知道她去了哪裡,或者該說,事實上我們的交集少得有些可笑,一天裡面一定會說的話僅僅只有四句,分別是「早」、「我出門了」、「我回來了」以及「晚安」,通常發話者是克洛迪娜,而她常常在我開口回答以前便離開我的視野,不過若是主動向她搭話也是能講上一兩句的,回覆一直是短短幾個字罷了。
  這樣的兩人怎麼會像這樣相依為命似地住在這裡,原因也無從知曉。

  我不是這個國家的人,但更詳細的內容也不能再想起了——是的,我沒有自己二十二歲以前的記憶。
  我知道自己的名字叫「真矢」,因為克洛迪娜總是這樣叫我,除此之外克洛迪娜不會喊些別的,譬如我就不知道我的姓氏,我倒是知道她姓西條,她沒有向我隱瞞過這點,大概是覺得不需要。
  事實上她也不讓我喊她克洛迪娜,總是要我叫她西條小姐,但我在心裡總是更喜歡她的名字一點,會讓人有種暖暖的感覺,大概是我失憶以前對這個名字有什麼聯繫吧?她沒說,我也沒有問過。

  她一直對我維持種刻意疏遠卻絕對關切的態度,不會想跟我拉近距離,但每當我有任何需要或困難她總是在我身邊。
  我很喜歡她,她在的時候可以感受到我那因失憶而出現空缺的心裡被填滿了,但我不知道為什麼。

  關上衣櫃的門,外頭剛好打了個響雷。
  克洛迪娜還沒回來。
  牆上的掛鐘指到了下午的五點整,若是平時早該到家了,今天實在是有點反常。
  或許該去鎮上找一下?帶把傘繞個幾圈,鎮子不大,總會遇見的。
  但克洛迪娜好像不喜歡我到鎮上去。

  已經開始下起雨了,外頭傳來逐漸增強的滴答聲,起初是類似於偶發性質的微弱敲擊,過不了多久便密集散落下來,像是早些時候玩過的灑豆遊戲那般潑出……我是在哪兒玩的灑豆遊戲?

  克洛迪娜沒有帶傘,這是肯定的,每天早上我都看著她出門,她今天只拎一個牛皮紙袋在手上,那裡頭絕不可能放了傘。
  還是去找找吧?

  才剛下定決心,小屋的門就呀地一聲開了。

  「我回來了。」

  克洛迪娜出現在門後,小心翼翼地抱了一袋洋芋,她戴了一雙黑色的手套,現在正滴著水,身上的風衣外套早已濕透。這個時間的溫度總是較低一點,要是感冒就不好了,我趕緊拿了條浴巾便迎上。

  她的動作明顯停頓了一下,接過浴巾過了數秒後才說:「Merci. MAYA. 快進去吧。」她指的是屋子裡面,我這才發覺克洛迪娜還沒進門,我倒是走出玄關了。

  她將洋芋放置在門口的櫃子上,舉起從我手中接過的浴巾擦拭頭髮。我順著她的動作協助她褪下因為淋了雨而變得有些重的外套,「今天外面比較冷,快去洗個澡吧,克洛迪娜——」說完後我才驚覺自己叫了她名字,這下她又會對我進行更正了。

  但克洛迪娜只是點了點頭,眼神若有所思地飄著,顯然沒有注意到方才的稱謂有何不同,「好。」她心不在焉地回。

  鎮上發生什麼事了嗎?

  彷彿聽到我心聲似地,克洛迪娜回過神,對著我搖搖頭,「沒事的。」

  她一直能夠看透我的心思,很多時候我還沒開口她就會知道我想說些什麼,就像現在這樣,我還沒做出任何表示便得到了回答。
  但我卻看不透她,一點點也不行,這讓我有些不服氣。

  克洛迪娜現在走進浴室去了,離開門口時還不忘將洋芋帶進廚房給放好。
  那個大約是我們今晚的晚餐吧。
  她很常做洋芋料理,一個禮拜至少會有三次,各式的煎煮炒炸,或是做成濃湯之類的,克洛迪娜應該很喜歡這種食材吧?
  我也很喜歡吃洋芋,雖然克洛迪娜的廚藝不是很好,可她總是很專注在這件事情上,我很喜歡這樣的她,所以我也喜歡吃洋芋,因為能夠看到克洛迪娜認真的側臉。

  即使那張臉常常染上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