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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心箭】
第二章-起訖點
10*24

01
　　要打聽組織的位置不是最難的事，難的是要把人帶出來。
　　跟底下的人說明狀況後，花不到半個月，靈幻便把對方家族的根據地及組織成員查的一清二楚，但麻煩的是，除非想要撕破臉，不然一般人可不會找上門就問那個黑手黨有沒有做人口販賣的事情，這無疑是在自尋死路。
　　想要最快解決這件事的方法，想必是以他副首領的身分過去，並以雙方合作的模式來開啟對話，再從對方的家族中挖到相關的訊息，幸運的話就可以靠買賣的方式將孩子給帶出來。
　　雖然在這幾天的相處之下，茂夫都乖乖地待在靈幻身旁，而獨自一人的時候也不會特別吵鬧，但在靈幻帶著兩台車的部下，眾人一同坐車經過羅斯家族的大門時，茂夫卻像是感知到什麼似的彎下身體，手心則是不斷的顫抖著。
　　「怎麼了嗎？」
　　靈幻發現茂夫的身體出現異狀，於是他用手輕敲駕駛座的椅背，放慢車速的同時，靈幻也伸手輕拍茂夫的背脊。
　　「律在這裡，但他的氣息很微弱。」茂夫用手掩住雙眼，低聲說道：「我必須去找他。」
　　「冷靜點。」靈幻安撫般的說：「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把他帶出來了。」
　　「那樣就來不及了。」
　　「什麼意思？」
　　話還沒說完，靈幻就感覺到茂夫握住他的手，掌心帶著些微冰冷，周圍的環境則是在下一秒產生明顯的變化。溫暖的空氣變的冰寒，窗外透進車內的陽光則是被灰白色的牆面給遮蔽起來，當靈幻站直身體時，他看到兩人所處的空間變成一間陰暗的地下室。
　　是茂夫做的嗎？
　　還沒有來的及去思考，腐爛的氣味就先撲鼻而來，這個味道也讓靈幻警戒萬分，因為長期待在黑手黨的關係，所以他知道這個刺鼻的味道代表死亡及腐敗，同時也表示這裡可能有死過人。
　　用手摀住鼻子時，靈幻也注意到這間雖然可以稱做是地下室，但用牢房來形容會更為貼切一些，從鐵製的柵欄及牆邊特製的鐵鍊大小來看，這裡是專門關押孩子的牢房。
　　靈幻踏著謹慎的腳步走到柵欄邊緣，走廊的蒼白燈光照亮腳邊及整個地下牢房，靈幻看到他們的正對面還有另外一間牢房，裡面同樣的也有關押其他孩子。兩間牢房中央則是灰白色的地面，整個空間應該是在建築物的地下室，窗戶完全不透光且冰冷的設計讓人沒有辦法輕易逃脫。
　　這裡應該是建造初期就設計好的空間，而且牢房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所以沒有特地設置守衛的必要。當靈幻想要抓住茂夫的手時，他感覺到握住自己的那隻手鬆了開來。
　　「律！」
　　茂夫不顧一切的往前跑，在方向的終點，靈幻看到角落正躺著一個孩子，他的右手綁著鐵鍊，衣服外露的皮膚上則是有被毆打的瘀青及血痕，整個人看起來完全是奄奄一息的模樣。
　　「哥……哥……？」
　　聽到聲音以後，名為律的孩子慢慢地睜開眼，當他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時，卻看到茂夫焦急的臉龐。
　　「是我。」茂夫一把抱住他，難過的說：「你怎麼會傷的這麼嚴重？」
　　「這是夢嗎？」律的語氣帶點虛浮，「哥哥不可能會出現在這裡的。」
　　「不是夢，我有請人來幫忙。」
　　表面上的平靜崩毀了，茂夫抱緊律的身體，眼淚不由自主的潰堤，他想著為什麼沒有辦法保護自己唯一的弟弟，如果早點跟靈幻求助的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看到滿身是傷的律？
　　感覺到律漸漸失去力氣後，悲傷的情緒淹沒茂夫整個人，他的頭髮微微飄揚起來，耳邊聽見事物崩毀的劈啪聲。
　　
　　若是將這一切都破壞的話，是不是就再也沒有人可以傷害他們了？
　　
　　因為不想打擾兩人的見面，所以靈幻站的稍微遠了一點，他冷靜的觀察逃生路線，也順帶觀察對面牢房的孩童，雖然孩童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但更為嚴重的是，他們四肢都有被毆打的痕跡，而這個景象也讓靈幻的心情不斷的往下沉。
　　還在想要怎麼逃出去，靈幻就聽到牆面傳來不祥的崩裂聲，下一秒，一陣劇烈的搖晃差點讓靈幻直接摔倒。他連忙扶著牆面站穩身體，天花板不間斷的傳出吱嘎作響的聲音，像是有巨大的生物在頭上踩踏似的，讓碎石不斷的掉落下來。
　　「地震嗎？」
　　建物崩毀的聲音讓靈幻警戒心大起，他脫下外套，一邊閃躲小石子，一邊跑到茂夫身邊，但在接近時，靈幻看到茂夫就像是失了神似的輕靠在律身上，也聽不見他在說話。
　　當靈幻想要伸手觸碰時，他便在茂夫身周碰到一面透明的防護罩，具有相當厚度的防護罩讓他無法觸碰茂夫。雖然說有防護罩是很好，但沒有人能確定這樣就能保護好他們，靈幻只好用力的拍打防護罩的外圍，試著讓茂夫回神。
　　「茂夫，快清醒過來！」
　　地震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隨著時間越搖越大，這個震度可比靈幻經歷過的還要大上許多，他靠近牆邊，在煙灰之下，他看到許多比人頭還大的白色石塊及木材毫不留情的砸進牢房的各處，就力道來看，樓上的建築在這場地震下肯定無一倖免。
　　但是這個時機也來的太巧了點。
　　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靈幻的大腦高速的運轉起來，他們才抵達地下室沒多久，就開始發生地震，而且茂夫的身旁也出現防護罩，所以說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會不會就是在防護罩內的人？
　　想到至此，靈幻頓時覺得這一切都說得通了，他看著茂夫懷裡的律，而後深吸口氣，用力地拍打防護罩，試著喚醒裡面的人。
　　「我們不是來救他的嗎？」靈幻大聲的說：「他還有救，所以趕快停下來！」
　　聽到靈幻的話以後，茂夫的身體稍微動了一下，他的頭慢慢的轉向靈幻的方向，也許是因為位置的關係，靈幻只能在一片黑暗中感覺到那雙無神的雙眼正盯著他瞧，宛如深淵的視線也讓待在黑手黨數十幾年的他感到些微毛骨悚然。
　　「他還有救嗎？」茂夫輕聲地問道。
　　「當然，所以快停下來吧，」靈幻放慢語氣，安撫般的對茂夫說：「等等我們就可以帶他去醫院治療，你還記得你上次帶我去的醫院嗎？我們就去那裏吧。」
　　天花板上的燈管因為地震而被扯落到牆面，白色的亮光隨著天崩地裂等級的破壞不斷搖晃，當蒼白的燈光照到兩人身上時，靈幻看到茂夫的雙眼帶有明顯的紅腫，他痛苦的抓緊律的衣服，像是在考慮要不要相信靈幻似的，凝視眼前的人。
　　過了幾分鐘後，茂夫的肩膀漸漸放鬆下來，身邊的防護罩也宛如肥皂泡般的溶解，在靈幻的雙手可以穿過透明防護罩的那一瞬間，地面的震動緩慢停止了，除了碎石滾落的聲音以外，兩人之間的時間也隨之停滯下來。
　　當所有事物都靜止的那一刻，靈幻看著眼前跪坐於地的茂夫，頓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沉寂幾秒後，靈幻才終於找回聲音。
　　茂夫安靜的對靈幻點頭，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律手中的鐵鍊，然後用超能力把鍊子解開，轉頭時，他看到靈幻從腰帶後方抽出左輪手槍，這個動作讓茂夫不自覺的緊張起來，但下一秒，靈幻卻把槍枝跟紳士帽放到地上，並對他伸出手。
　　「把律給我，你抱不動他的，對吧？」靈幻像是沒發現茂夫是如何解開鐵鍊似的，他稍微搖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指示般地說：「等等我背著他，再帶你們出去，這樣會比較安全一點。」
　　「好。」
　　「這件外套給你蓋在頭上，這樣比較不會被碎石砸傷。」
　　「嗯。」
　　靈幻沒有追問的態度讓茂夫稍微放下了心，當他把靈幻的黑色條紋外套蓋到頭上時，茂夫聞到香菸及古龍水的味道，埋藏在衣物縫隙的古龍水帶了點清甜及苦澀的味道，而這個味道也令茂夫想到清爽的檸檬、古老的樹木及雨後的森林。
　　接過律以後，靈幻先讓他靠在自己身上，為了避免遇襲，靈幻謹慎的檢查身上的手槍有沒有受損，確認彈匣跟子彈都沒有任何問題後，他便將槍枝放回槍袋內，然後把律背在身後。
　　固定好律的身體後，因為碎石還在掉落的關係，所以靈幻把堅硬的紳士帽蓋到律的頭上，最後他站起身子，從比較安全的路徑帶茂夫離開鐵製的牢房。
　　
02
　　這場地震破壞不少東西，同時也讓靈幻看到剛剛的地震到底有多麼強烈，離開牢房後，靈幻從龜裂的走廊盡頭一路走到最底端，鐵製的牢房大門被震到扭曲變形，半毀的走廊則是散落著崩毀的柱子及各種石塊。
　　在探索的途中，他們也利用走廊剩餘的燈光找尋可以用的工具，在靈幻經過看守休息的桌子時，他眼尖的注意到角落有一盞沾滿沙塵的提燈，也許是之前看守的人留在這裡的關係，所以才沒有被整個壓碎。
　　「這個先給你拿，我找找有沒有其他的蠟燭。」
　　「好。」
　　因為往上的樓梯沒有照明，所以靈幻先讓茂夫拿著提燈，他彎腰拾起散落在地面的破碎蠟燭，選了幾根看起來還堪用的以後，便先收進口袋裡面，然後繼續往前走。
　　抵達樓梯間時，靈幻靠在牆邊傾聽樓上的聲響，但樓上除了崩毀的落石聲外，一點人聲都沒有，過幾分鐘後，靈幻從西裝口袋拿出點菸用的打火機，他點燃提燈中的蠟燭，等到火光趨於穩定後，他關上打火機，並把律的身體移高，最後他用右手接過茂夫手中的提燈，小心翼翼地踩著石階向上走。
　　在往上的過程中，不知道是不是能量釋放的關係，茂夫的腳步似乎有些拖沓，為了避免茂夫等等會跟著倒下，所以靈幻決定開口詢問茂夫一些事情，順帶讓他分心。
　　「對了，剛剛你是怎麼帶我過來的？」靈幻問。
　　「您說傳送到這裡嗎？」
　　「對。」
　　「我也不清楚，但我只是想著要到律的身旁，就直接過來了。」茂夫用手撥開眼前紛飛的沙塵，再度向上踩了一階，「但我沒辦法順利控制這股力量，所以偶爾會造成像今天一樣的破壞。」
　　「原來是這樣。」靈幻思索半晌，好奇的問道：「那你能帶我們出去嗎？」
　　「不行。」茂夫輕搖頭，簡單的對靈幻解釋傳送過來的原理，「因為我不知道這裡是哪，也沒有認識的人在外頭，所以沒辦法直接出去。」
　　「那就有點麻煩了。」
　　「是啊，是很麻煩沒錯。」
　　當兩人即將抵達一個小平台時，靈幻先是用食指對茂夫比出噤聲的手勢，而後他用口袋的手帕把提燈的光芒蓋住，安靜的傾聽周圍的動靜。
　　過了約莫十秒，感覺附近沒有任何人聲或是腳步聲後，靈幻拉開提燈上的手帕，淡橘色的光芒照亮兩人的身影。當靈幻走上平台之餘，他發現另一條路被落石堵死，於是兩人只好朝比較安全的另一條路走。
　　「所以基本上還是可以控制的？」
　　「是。」
　　「如果可以控制的話，那就好辦了。」靈幻用腳踢開擋路的碎石，他將右手的提燈舉高，仔細觀察周圍，「畢竟這個能力也不是很常見，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教導你，你覺得呢？」
　　在提燈溫暖的光芒中，茂夫因為這句話而差點拌了腳，他看著眼前的男人，完全無法理解靈幻的想法。
　　「您也會超能力？」茂夫問。
　　「當然，但跟你是完全不同的種類。」靈幻稍微向後看了茂夫一眼，充滿自信地笑了出來，「不過在義大利生活的人可不會輕易說出口，畢竟讓別人知道自己的底牌可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這樣，您為什麼想告訴我？」
　　「因為我看到你的潛力。」
　　發現眼前的道路被落石堵住以後，靈幻站在石頭邊緣試探，他把提燈勾在左手的手指上，同時用右手觸摸牆面，最後他指引茂夫跟著自己踏入比較鬆散的石頭縫，順勢從另外一邊繞過去。
　　「既然你會因為這個能力而迷茫，就表示你需要一個好的導師幫助你，不然也太浪費了點。」靈幻重新把提燈換到右手，淡淡的說：「所以我想要教你。」
　　茂夫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世界上居然會有人完全不怕他，也認可他的能力。
　　這個人甚至還是認識沒有幾天的陌生人，但現在說陌生人似乎也不太對，畢竟他們已經是互相救過一次對方的關係了，這段關係若是無法劃分為陌生人，那又該稱作是什麼？
　　在混亂的思緒中，他們來到一個向上的樓梯，而靈幻也是用手勢要茂夫向後退一點，確認上方沒有任何人後，他便帶著茂夫踏上螺旋狀的階梯，而茂夫就這樣一階又一階的向上踏，同時慢慢地釐清思緒。
　　「您不怕我？」
　　「我為什麼要怕你？」靈幻的臉龐在燈光下忽明忽滅，但他的語氣卻意外地平穩，「畢竟超能力就跟每個人所擁有的特質一樣，有些人擅長唱歌，也有些人擅長跑步，既然是特質的話，那就表示只要多練習，就可以慢慢掌握自己所擁有的能力了。」
　　「我也可以學會嗎？」
　　「當然可以。」靈幻說：「你想要學嗎？」
　　「想。」茂夫用力的點點頭，「那我需要做什麼呢？」
　　「這個嘛，等出去再說吧。」靈幻聳聳肩，不是很在意的說：「畢竟我們現在還困在地下，等等出去後再來討論。」
　　「好。」
　　靈幻在心底悄悄計算他們向上走的步數，感覺差不多快到頂以後，靈幻故意放慢腳步，他用布蓋去提燈一半的光芒，並讓那些光線剛好可以照亮兩人的腳邊，然後他把律放到沒有毀壞的石階上面，並把提燈交給茂夫。
　　「這盞燈給你，我先上去看情況。」
　　靈幻將剛剛收集的蠟燭全數遞給茂夫，但他同時也保留一支在身上，有需要的時候可以拿來點或是讓敵人分心用。
　　「等到安全了我會回來找你，你應該還可以用超能力進行保護？」
　　「可以。」茂夫回問他：「您一個人沒問題嗎？」
　　「就是因為一個人，他們才不容易發現我。」靈幻從腰部抽出左輪手槍，在微弱的火光下確認六枚子彈都完整無缺後，他把彈夾重新卡回槍枝內，「如果沒回來的話，等到溫度變低時，你再從這邊往上面走，到時候應該就安全了。」
　　眼前的人有可能不會回來嗎？
　　這個想法讓茂夫感到害怕，畢竟他們才剛認識，如果是因為自己的關係而失去靈幻的話，那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靈幻也是為了要幫助他們逃生才會先離開的，所以更不應該阻止他才是。
　　「我會等您回來的。」茂夫說。
　　「要是時間過長，或是蠟燭燒到剩下一根的話，就不要等我了。」靈幻把手放到槍托底下，語氣平靜地說：「你還有弟弟要顧，先活下來比較重要。」
　　聽到靈幻的這句話後，手中的提燈似乎變得沉重無比，茂夫只好對靈幻點點頭，他靠到律的身邊，眼睛則是眨也不眨的盯著靈幻。
　　「沒事的。」感覺茂夫似乎還是很緊張後，靈幻用手輕摸茂夫的頭頂，安撫般的說：「確認狀況不會花上多少時間，我等等就回來。」
　　「嗯。」
　　「那我先走了，記得保護自己。」
　　「好。」
　　
03
　　靈幻把手擺回槍托的位置上，悄悄地從階梯的牆邊向上方移動，雖然沒有燈光讓他摸不清方向，但在適應黑暗以後，靈幻隱約看到頂端有幾道極為細微的光芒，可能是因為建築物龜裂的關係，陽光才從中照進建築內部也說不定。
　　靈幻繼續向上走，他看到原本應該是大門的地方已經沒有了半邊門板，他以為是陽光的光線，實際上是破碎的窗戶，以及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所發出的亮光，但詭異的是，應該很吵鬧的一樓都沒有半點人聲。
　　依照地下室的牢房數量及關押的人數，這棟房子應該是一棟極為不小的建築物，如果上頭沒有人管理的話，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但是靈幻從門口窺探的結果是，除了各種碎石瓦礫以外，一個人都沒有。
　　「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說眼前的情況有些超現實，但靈幻的警戒心還是沒有解除，他躡手躡腳的踏出自己所在的倉庫，並走到與房間相接的走廊上，在目光所及之處，走廊及各個房間的連通道全都蒙上一層灰，某些房間的天花板甚至被打穿一個洞，當他走進房間時，靈幻不只可以直視二樓以外，也可以看到頂上的風景。
　　這也太嚴重了吧？
　　靈幻低調的在一樓探查，他看到地上有著死狀各異的屍體，除了被亂石壓死的以外，還有身體不全，甚至是死在槍下的犧牲者，而牆面上的槍痕及尚未乾涸的血跡也令人滋生疑竇，畢竟剛剛的地震並沒有搖上太多時間，怎麼會造成這麼多死者？
　　雖然不知道是單純因為地震還是其他事件造成他們的死亡，但這種狀況對靈幻來說反而是一石二鳥的好事，畢竟這就表示整棟建築物活著的人不多，而如果人剩不多，那就好處理了。
　　想到這裡，靈幻便沿著原本的道路走回去，他把茂夫跟律從地牢的通道給帶出來，在踏上一樓的地面時，茂夫本來想到把外套拿下來還給靈幻，卻被他給阻止了。
　　「怎麼了嗎？」
　　「披在頭上比較安全，記得把防護罩籠罩在你跟律的身上。」靈幻把外套放到茂夫頭上，叮嚀般地說：「這個地方感覺怪怪的，你等等跟著我的腳步走，我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裡。」
　　雖然不明白靈幻為什麼會這樣說，但茂夫還是順從的點點頭，他輕柔的拉住靈幻的衣角，順手將防護罩籠罩在兩人的身邊，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圓形防壁。
　　抵達一樓以後，提燈自然就沒有用處了，所以靈幻把燈放到地面上，他小心謹慎的背著律，另一隻手則是握緊左輪手槍，最後他安靜的把門打開，帶著茂夫走回長廊，並快速的朝走廊盡頭移動。
　　雖然說可以從大門離開，不過靈幻沒有要從向來人多的出入口離開的打算，畢竟人一多屍體也多，而且若是有生還者，憑藉他們身上的槍枝根本不可能順利離開。所以他乾脆帶著茂夫走到一間看起來極為寬敞的會客室，跨過倒在地上的兩具屍體後，靈幻反手把半掩的房門給鎖起來，同時將槍枝收回身後的槍袋內。
　　最後他走到破碎的大落地窗前，用鞋子將窗框邊緣的玻璃踢碎後，他背著律穿過破碎的窗框，同時對茂夫伸出手。
　　「還有體力？」靈幻問。
　　「嗯。」
　　「那我們還要走一小段路，等等就會有人來接我們了。」
　　「好。」
　　靈幻握著茂夫的手跨過窗框，小心翼翼走到精心修剪過的草皮上，因為茂夫的體力快到極限，所以他們便沿著牆壁走，找到適合躲藏的位置後，靈幻就讓茂夫跟律躲在陰影內，然後打開翻蓋機跟電話另外一頭的人聯絡。
　　四月的太陽帶有炙熱的高溫，同時也將翠綠的草皮照的熠熠生輝，等到可以坐下以後，茂夫疲累地靠在律的身上，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去細想屋內的狀況，還有地面的血跡及各種屍體。
　　雖然靈幻並沒有明說，但茂夫知道他是為了自己所以才沒有把外套拿走，而毀壞的建築，還有那些因為亂石而被砸死的人，全都是因為超能力的發狂，所以才會當場死亡的吧？
　　他親手殺了人。
　　罪惡感宛如釘子般的扎進茂夫那小小的心臟，他痛苦的縮緊身子，難受的把臉埋到膝蓋之中。聽說殺人都是要贖命的，而且又是這麼多條人命，如果之後他被抓去關那該怎麼辦？可以把律託付給靈幻嗎？還是說自己必須逃亡？
　　無數的負面思想不斷盤旋在腦中，在茂夫快要被壓到喘不過氣的時候，他聽到周圍傳來汽車急煞的聲響，還有人開門衝下來的聲音，於是茂夫趕緊抬起頭來查看狀況，但他看到的卻是靈幻那令人信賴的背脊。
　　靈幻站在茂夫面前保護著他們，他充滿餘裕的面對前方的黑衣人，在茂夫的眼中，靈幻衣物上的袖扣隨著陽光不斷閃爍，就像是星辰一樣的晃進茂夫的眼。
　　感覺到茂夫的視線以後，靈幻的眼尾也微微的彎了起來。
　　「救兵來了。」靈幻說。
　　
04
　　當靈幻帶著兄弟倆坐上黑頭車後，他便指示司機前往鄰近的醫院，並讓律跟茂夫接受妥善的治療。
　　當車子開出半毀的庭院，靈幻才發現原來剛剛他們所待的那棟房子是羅斯家族的主建築物，也就是靈幻本來要商討的地方。但是在茂夫把自己傳送走以後，靈幻的部下只好跟羅斯家族說會晚一點到，並安分的待在外頭等待聯繫。
　　因為沒有進屋的關係，所以他們也躲過這場致命的地震，在這場極為狂暴的災難下，裡面的人基本上都來不及逃生，二至三層的建築物構造全部崩毀，待在外頭的他們則是親眼見證這一切。
　　「所以你們有聽到裡面傳來槍響？」
　　只有些微擦傷的靈幻坐在單人病房內的椅子上，他身上的傷勢很快就被處理好了，而現在，他一邊看著茂夫面如死灰的被護士上藥包紮跟接種疫苗，一邊聽取渡邊的報告。
　　「有。」渡邊站在靈幻身旁，細心的對他解釋道：「但我們不清楚原因，只知道槍響持續到地震結束才停止。」
　　「好。辛苦你了。」
　　渡邊安靜的輕點頭，他跟著靈幻的視線看向茂夫的方向，雖然不知道靈幻是怎麼在車內消失無蹤，但想必跟他帶回來的人有很大的關係。
　　「靈幻先生，請問接下來該怎麼處理？」渡邊問。
　　「讓底下的人放話出去，說羅斯家族被兩個人給殲滅。」靈幻把手指放到下巴上輕點，然後他露出一個充滿挑戰性的笑容，不畏死的說：「再來就是，我們家族收了一個極為厲害的超能力者，要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好的。」
　　談得差不多以後，靈幻注意到茂夫的包紮要接近尾聲了，於是他用眼神對渡邊示意，渡邊便心知肚明的跟護士及醫生一同走到病房外面，指示其他人看守病房後，渡邊就把靈幻的事項吩咐下去。
　　而這間純白的病房內，就剩下躺在病床上的律，還有茂夫及靈幻三個人。
　　茂夫的身上多了一些繃帶，他先是靠到律的病床邊，確認病床上的人剩安穩的沉睡以後，不發一語的坐到靈幻的身邊的椅子上。
　　雖然茂夫的表情看似很淡定，但他紅著的眼眶及緊咬下唇的動作卻明顯的背叛了自己，彷彿只要輕輕眨眼，淚水就會直接潰堤，而這一切儼然就是因為挨上一針而痛到不敢隨意說話。
　　真是的，才剛說自己收了個最厲害的超能力者，但這個情況離最強大還遠著呢，他想。
　　「我剛剛問過醫生，他說律只要住院個幾周，就會恢復健康了。」靈幻用日文說道。
　　茂夫的難過消散了，他的眼底重新染起希望，充滿期待的看著身旁的男人。
　　「真的嗎？」
　　「對，既然沒有其他人，那我們接續剛剛的話題，而我也會開出我的條件，你確定沒問題才可以加入。」靈幻凝視茂夫的眼，認真且專注地對他解釋道：「在這之前，我要先跟你說明，我們的組織是義大利的黑手黨，如果你不想要加入的話，現在拒絕也可以。」
　　「原來您是黑手黨？」茂夫驚訝地看著他。
　　「對，會害怕嗎？」
　　「有一點。」茂夫誠實的說：「但您跟綁架律的黑手黨不同對吧？」
　　「當然，我們可是正派的多了。」靈幻向後一靠，塑膠椅背則是因為這個動作而吱嘎作響，「但我們本質上還是黑手黨，所以肯定會做一些違背道德的事情，就算是這樣，你還想要接續剛剛的話題？」
　　「嗯。」
　　茂夫沒有特別顯露不滿的情緒，畢竟靈幻都已經救了他跟律，不管是金錢或是實質上的關係，花多少時間他都願意償還的。
　　「真有勇氣啊。」
　　靈幻滿意的揚起嘴角，然後他對茂夫比出一根手指頭，繼續講解下去。
　　「第一，你必須要在四年內做出成果，並獲得家族的認可，這也是所謂的試用期。」靈幻晃了晃手指，「前面的成果可大可小，但後面那一項比較重要，畢竟你是我底下的人，若是沒有得到首領及家族的認可，那我帶你進來就沒意義了，到時候我就會請你們離開。」
　　「好的。」
　　「第二，我會請人教導你們，必須把所有的東西都學起來。」靈幻比了一個二，「義大利語就不用說了，超能力、槍械及防身的方法也需要學習，我也會請人來教，你們必須想辦法跟上。」
　　「好。」
　　「第三，完成前兩個條件以後，我會保護你到十八歲，到時候會再請你選擇一次。」靈幻收起手指，冷靜地說道：「要離開還是要留下都可以，我不會阻止你們。」
　　茂夫沉靜的對靈幻點頭，這幾個條件對他來說影響並不大，也是可以接受的範圍，但他的弟弟呢？想到這裡，他的視線不自覺的移到律的身上。
　　「律也會跟我一起嗎？」
　　「你弟弟應該沒有超能力吧？」靈幻微微偏頭，「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可以跟你一起學習，但家族的事情我就不會讓他碰太多。」
　　「好。」
　　「還有什麼問題嗎？」
　　茂夫低頭想了一下，最後他抬起頭來，認真的回問靈幻。
　　「我該怎麼稱呼您呢？」
　　靈幻倒是沒有特別想到這個部分，他看著茂夫那軟如麻糬的臉，然後想起日本人似乎會把負責教導其他人的人稱為師父，而被教導的則是稱為徒弟。
　　「日本人是不是會稱教導的人為師父？」靈幻問。
　　「對。」茂夫回答。
　　「但我的年紀好像不是很適合被稱為師父。」靈幻把手放到下巴，認真的對茂夫分析道：「還是你有想到什麼稱呼？」
　　「靈幻哥哥？」
　　這個稱呼似乎太吃豆腐了一點，若是真的被這樣叫，想來只會被家族首領關心自己是不是哪裡有問題，所以靈幻最後還是把手放下來，面露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人。
　　「還是稱作師父好了，你就叫我靈幻師父吧！」
　　「靈幻師父。」茂夫乖乖地回答。
　　「很好。」靈幻滿意的說，「那我要怎麼稱呼你？一樣叫你茂夫？」
　　「您可以叫我路人。」茂夫想了一下，「之前在日本的朋友都是這樣叫我。」
　　是因為沒有存在感的關係嗎？這個稱呼好像也沒什麼禮貌啊，靈幻心想。
　　「你想要我這樣叫你嗎？還是要維持原本的稱呼？」
　　茂夫不是很在意的說：「叫我路人就可以了。」
　　「那，路人。」
　　「是的，靈幻師父。」
　　第二聲的師父聽起來似乎好聽許多，靈幻滿意的點點頭，然後他善意的對茂夫伸出右手。
　　「若是真的加入家族的話，我會確保你跟你弟弟都衣食無虞，在這四年間，你也要達成我所說的條件，我才可以保護你們。」靈幻接著說：「沒問題的話，我們的契約就這樣約定了？」
　　茂夫安靜的看著靈幻的手，然後他也伸出綁著繃帶的右手，並與靈幻交握。
　　「好的。」
　　「那就請多多指教了。」靈幻握緊茂夫的右手，自我介紹般地說道：「歡迎加入義大利的灼然家族。」
　　「請多多指教。」茂夫說。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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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Ru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