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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權還記得,他陪著黎彌去醫院裝義眼的那一天。

  不像樣的父親和母親都不是陪伴病患的好人選,黎權並不介意自己接替不稱職的雙親照顧黎彌,畢竟他很喜歡自己的弟弟,對黎權來說他們只要起到提供精子與卵子、孕育十月後誕下骨肉之軀的基本義務就行了。

  養育的話,誰都可以,黎權知道以自己聰明的腦袋,並不用擔心怎麼養活自己與黎彌,方法多的是。

  他牽著當時還不過國小的黎彌,走進了滿是難聞消毒水氣味的醫院。黎彌坐在椅子上,小小的腳甚至碰不到地板,卻不像其他孩子總是害怕哭鬧,乖巧的讓醫生進行義眼的試帶。

  義眼是灰色的,原本醫生是要做一個和原本眼球顏色一樣的紅,但黎彌不願意,說如果要帶紅色的眼睛,那乾脆不裝了。

  其實黎權覺得不裝也行,只要黎彌開心就行。裝義眼也沒有太多實質性的意義,那並不能使視力恢復,最大的用處只是將這些缺了一隻眼的人偽裝成普通人的模樣,只是一種裝飾性質的變裝,為了融入「正常標準」的一種手段。

  黎彌總是試圖融入什麼。他為了母親的期望而裝扮成女孩的模樣,為了父親的愛而努力扮演一個乖孩子,可黎權很想跟他說,這些都無所謂。

  因為他會給他一個容身之地,不必是正常的、符合旁人期望的也行。

  如同他們走入時的模樣,他們牽著手踏出了醫院,只不過黎彌的手裡多了一顆護士送的草莓味硬糖。透明的包裝透出它艷紅圓潤的模樣,像是那個沒有被做出來的紅色眼珠試圖以別種面貌成為黎彌身體的一部分似的。

  黎彌不吃,就把糖給了黎權。

  黎權笑著接過,將包裝撕開後放入口中,紅色的眼珠子便在陣陣廉價的甜味中,消融成糖水被他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