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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冽崔｜冽崔X西諾蕾恩】手足（四）（完）


＊預警見首篇。



作為千年神器，西諾蕾恩自然經歷過安息日，也知道那是什麼，只是平常也不會特別意識到，畢竟一千年才會出現一次。

無法使用魔法的日子確實不方便了點，不過也只有一天，而且真要說的話，既然所有人都無法使用，那麽影響也不大。

她慣穿男裝，被騷擾的機率不高，而且就算有不長眼的人朝她下手，她也有自信反過來把對方暴打一頓。

印象中自己唯一一次經歷過的安息日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雖然好像有些人趁機趁火打劫，不過很快就被趕來的衛兵給控制住了。

那是個有小小不便，卻不需要特別留意的日子，至少對西諾蕾恩來說是如此，如果不是冽崔提起，她甚至沒有意識到千年一度的安息日將至。

又是一個千年，西諾蕾恩想，距離流雩死亡、一家人漫長的別離，原來已經過了這麼、這麼長的時間。

也就是直到這時候，西諾蕾恩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人已經活了很久很久。

這不是說物理上的時間——西諾蕾恩自己也活過了千年的歲月、知道冽崔有兩千多歲，她指的是源於對時間流逝所感到的疲倦與鈍感。

日期對他們這種不老不滅的人理應沒有特別的意義，事實上西諾蕾恩也從來沒見過冽崔去留意過什麼日子，有時候一睡下去就十幾二十年，也不見他在乎，然而這樣的他卻記得千年來才會出現一次的安息日。

「我知道，怎麼，那天你會變得手無縛雞之力需要別人保護嗎？」

西諾蕾恩不懂冽崔忽然提起安息日的用意，總不會是要她去加強守衛安排吧⋯⋯雖然也不無可能。

迴沙人視王族如神祇已經到了一種癡狂的地步，別說反叛，連言語上的不敬都很少出現，但還是有極少部分的人例外，不能保證不會出現意外。

冽崔沒理會西諾蕾恩的挑釁，「天柱的原理和魔法不太一樣，就算是在安息日，我的實力也不會受到多少影響⋯⋯與其保護我，還不如在霽雨那邊加強人手。」

霽雨體內還有少量印記之力，安息日還是可以動武，只不過被力量反覆摧殘的身體會因此更加虛弱，能活下去的時間也會縮減。

「西諾蕾恩，安息日的時候⋯⋯你沒事就別亂跑吧，看要待在靈獻宮還是乾脆變回護甲比較安全。」

提起安息日，冽崔心中有思緒無限，但最後只說了一句聽起來有些可笑的叮嚀。

那或許是因為，他不想再看到本來可以活下來，卻因為安息日死去的人了。

在安息日，即使是頂尖神器也無法隨意轉換型態，動用本來的力量。

「過去的安息日發生過什麼事嗎？」

既然在安息日冽崔的實力一如往昔，卻仍戒慎以待，就像是在恐懼著什麼事發生，那麽推斷有前車之鑑也合情合理。

而如果真的有，那也遠在她被打造出來之前。

王族究竟是如何存在，又如何出現的呢？西諾蕾恩發現自己從來就沒有仔細想過。

她被打造出來的時候，絳風就已經被迴沙人當成神在崇拜了，他好似從世界初始就已然存在，無所不能，深不可測，沒有人知道王族究竟從何而來，有著什麼樣的過去。

「嗯，很久以前，安息日的時候，迴沙出現過大規模的叛亂。」

冽崔簡短地說，似乎不是很想回憶這段過去，但西諾蕾恩還是忍不住追問。

「有人死了嗎？」

這問題其實很奇怪，叛亂死人很正常，冽崔不可能沒有見過戰場或戰鬥的畫面——西諾蕾恩見過他動手，甚至和他動過手，怎麼看都看不出來對打鬥有陰影，但他的樣子，卻宛若勾起了最晦暗也不忍直視的記憶。

那場叛亂一定有什麼特殊之處，或許因此失去了什麼人。

絳風剛失蹤的那段時間裡，迴沙用世界末日來形容也不為過，洛恩斯將迴沙劈成了南北兩面，不適合作物種植的北面很快地就陷入糧食危機，加之匠師和器物管制的命令下來，許多不願意服從的高階匠師紛紛藏匿逃亡，各地大小規模的叛亂四起，就算那時候西諾蕾恩還沒開始為冽崔做事，也能想見他那時的疲於奔命。

可對冽崔來說，那時候或許有些艱苦，卻不是什麼不能觸碰的往事——西諾蕾恩氣上頭的時候常常會和冽崔翻舊帳，其中當然也包含了讓他們兄弟姊妹四散的那段時光，而冽崔頂多說「絳風也失蹤了」或「那是絳風的命令」作為反擊，從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流露出迴避的態度。

不被記錄下的安息日，究竟發生過什麼呢？

看著西諾蕾恩一無所知的樣子，冽崔恍然想起他剛從封印室中甦醒的時候。

迴沙人篡改了安息日的歷史，而絳風則將安息日一筆抹去。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樣也無法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在看到迴沙人、在環境因子淡薄之際，舊夢與痕傷仍然會浮現。

讓後人一無所知很好嗎？冽崔不確定，但如果那是絳風所願，他會支持到底。

西諾蕾恩不是迴沙人，但既然由迴沙匠師打造、生活在迴沙，就注定了無論知與不知，都會受到這千年恩怨的影響。

王族遺址尚在，除了漫天冰雪，依舊與他們記憶中的並無二致，而人事早已面目全非。

迴沙人曾因一己私慾屠殺王族，王族的血佈滿了他們所深愛的土地，而兇手到死，都沒有因此付出代價。

死了很多人嗎？答案是肯定的。

冽崔緩緩點頭。

「很多人。」

宛若這單薄的三個字不足以承擔彼時的慘烈，冽崔又重複了一次，「非常多人。」

他沒有親眼所見，但他就是知道。

「所以，是那時候絳風大開殺戒讓你留下了陰影？」

西諾蕾恩依然對絳風有很深的偏見，總覺得他要是把當初參與叛亂的人全部殺死也不是不可能，卻聽到冽崔否認了。

「不，那一次絳風什麼都沒有做⋯⋯我們什麼都沒有做。」

他們什麼都沒有做，卻成為王族唯三活下來的人。

「當時儀式剛結束，我、霽雨、絳風的力量都處於無法使用的狀態，所以我們什麼都沒有做，王族人的數量遠少於迴沙人，在魔法無效的情況下，王族人根本不是迴沙人的對手。」

如果那時候，他們可以做點什麼就好了。

而到後來，絳風則再不願為迴沙做點什麼了。

迴沙北面是那樣地荒蕪，分割了世界的世界之牆瑰麗動魄，而那樣的色彩卻是致命的象徵，擁有天柱之力的他們可以處理，但最終仍是在絳風的命令下無所做為，任由迴沙陷入新一輪的混亂。

在經歷過漫長的、漫長的痛苦與修行，他們終於擁有了力量，可那份力量已無法用在在乎之人身上。

「在那之後絳風就變了⋯⋯但這也不能怪他，畢竟那天除了我們，所有人都死了，如果不是絳風唯一的朋友救了我們，我們的結局也會和其他人一樣。」

雖然絳風和霽雨都曾想過，要是可以死在那天就好了。

西諾蕾恩總算可以稍微理解絳風的不近人情了，換位思考一下，今天要是有人無緣無故把自己的弟弟妹妹都殺了⋯⋯這種差點發生過的事非常好帶入，只覺得把對方碎屍萬段都不夠。

而恐懼著生離與死別，不想被拋下的心情，或許冽崔也是一樣的。

她曾失去了心愛的弟弟妹妹，而冽崔又何嘗不是與敬愛的兄長分離呢。

「不過幸好絳風現在有精神多了⋯⋯或許有一天，他不會那麼憎恨迴沙人。」

就算要花上很久很久的時間，但還是可以期待的吧。

冽崔不是想為迴沙人說話，只是那樣宛若行屍走肉的兄長，他不想再看到。

「冽崔。」西諾蕾恩忽然說，「安息日那天，我再過來找你吧。」

今天她聽了很多冽崔的真心話，而她還想了解更多。

了解這個對外強悍，但對自己人總是單純而且心軟、有時候不太精明的人，感覺安息日就是個好機會。

而另一個理由是，她覺得也許那天冽崔會需要人陪伴。

因為她意識到，即使是活過了千年的王族，依然會感到寂寞與不安，既然左右無事，那麽在明宮待上一天也無妨。

「啊？一定要挑那一天嗎？」

不知道話題怎麼會跳來這裡，冽崔臉上有些抗拒，對於西諾蕾恩要來找他，他沒意見，但安息日他實在不想見人，絳風不在，用很糟的情緒去找可愛的外甥也不是個好選擇，還不如把自己關起來。

「不是那一天就沒有意義了吧。」西諾蕾恩像是看穿了冽崔在想什麼，「是你說過希望我安息日的時候待在安全的地方不要亂跑，難道世界上還有哪個地方是比你身邊更安全的嗎？」

話是他自己說的，冽崔也真的不希望西諾蕾恩出事，但他還想再掙扎一下，「就算你過來明宮好了，你也可以自己找個地方待著，不用一定要看到我吧。」

「你可以和我聊天啊。」西若蕾恩理所當然地說，「一個人待著很無聊，我對和那些隨從交流又沒興趣，難道你要我去找你外甥嗎？」

「不——不可以去找恩格萊爾，找我就找我吧，沒什麼問題！」

一扯到家人，冽崔就很容易智商下降，根本沒有想到月退肯乖乖配合陪人聊天的機率有多低。

「那就說好了，安息日見⋯⋯不過仔細想想，我應該要提起一天過來比較有保障。」

西諾蕾恩本來就篤定了冽崔不可能會答應讓她去找月退，目標達成之後，她爽快地離開了冽崔的辦公室。

「⋯⋯」

雖然覺得被人下套了，不過冽崔也不能怎麼樣。

但和西諾蕾恩聊完之後，他的心緒除了平穩一些外，似乎也有一些愉悅。

「唔，這就是有朋友的感受嗎？感覺還不錯，也許可以和西諾蕾恩交個朋友試試⋯⋯」

月退和絳風都有朋友，他也應該要努力一下，而且神器不算迴沙人，絳風不會生氣的。

此時冽崔尚不清楚這樣的心情意味著什麼，只暫時歸於友誼，他仍然對於安息日的到來有種本能的不適，卻也隱隱期待西諾蕾恩再次到訪的時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