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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麻】

那天夜裡,他們落腳在個熱鬧到不行的小鎮。酒館裡人聲鼎沸,壁爐燒得旺,歡笑聲、杯子碰撞聲、樂師演奏的節奏聲混作一團,幾乎能將屋頂掀開。

沃倫一向對這種場合興趣缺缺,原本只是陪劉凡找個地方吃晚飯。沒想到進門才沒多久,那少年就像條撲進溪流的獵犬一樣,兩眼發亮地盯著酒館中央圍著的一圈人群。

「喔,有比力氣的賭啊。」

他這麼說,語氣聽起來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轉頭看了眼坐在角落喝酒的沃倫,「安卓斯先生,我能玩一場嗎?」

沃倫懶懶抬眼看他一眼,只說:「別輸太慘就行。」

結果這話還沒過兩盞酒的時間就被打臉了。

劉凡瘦得跟什麼似的,站在人群中看起來甚至比旁邊的半獸人還小了一號。一開始沒人把他當回事,還有個矮人笑得滿臉紅光,「這小子要是贏了我,我今晚酒錢全包!」

可當劉凡坐下,將袖子一捲,擺好架勢時,場面瞬間靜了一瞬。

他手臂線條明明不誇張,但那雙握著桌緣的手卻穩得可怕。第一個對手是個人類傭兵,膀子寬得像石柱,一開始還想讓劉凡三秒,結果不到一息,他的手便被劉凡「啪」地一聲壓進桌面,發出清脆又羞辱的聲響。

眾人一愣,以為是對手太輕敵。

第二場、第三場——到第七場,已經沒人敢笑了。劉凡的動作始終乾脆利落,幾乎都是出手後不到三秒對方就敗下陣來。他神情一派輕鬆,甚至還能一邊笑著回答旁人調侃:「啊,我有練過……搬柴、搬鐵鍋、揍壞人。」

酒館裡的氣氛一路飆升,連原本只在旁看戲的沃倫,也不由得將手中酒杯放下,目光細細落在那張笑得無害的臉上。

最後,眾人起鬨,非要讓沃倫上場。

「你是他旅伴嘛,來來來,見個真章!」

沃倫其實並不想理會這些鬧騰,但被劉凡拉住了袖子,少年笑著說:「要是你贏了,我今晚煮宵夜請你吃。」

他笑得像只剛偷到蛋的小狐狸。

沃倫無奈,只好坐下。雙手交握,開始時他沒用全力,只想隨意比過就好。但當他發現自己用了五成的力量時,對面那雙手還穩得像石壁,他那灰黑色的眼眸裡終於透出些許認真。

一秒、兩秒——劉凡沒動。

第三秒開始剎那,瞬間的爆發力強到讓沃倫感覺手臂一震,肘關節幾乎要被壓下去。

他總算明白,那些人敗得並不是因為技術,而是那份驚人的純粹力量——從肩膀、手臂到指尖,每一分都準確地傳遞壓制過來。

僵持之下沃倫眉頭微皺,於是他改變了策略。他緊盯著劉凡,單純輕浮的一挑,眼神直接的打得劉凡心底一頓,眼神亂了一瞬。

「你!……」他想開口,但那一刻他的力道已經被撼動,而下一瞬,沃倫便扣住了那股鬆動的空隙,將他壓制。

劉凡的手被按在桌面,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眾人一片歡呼。只有他自己知道剛才那一瞬,他的心跳怎麼突然加快,整個人怎麼像是被點了什麼不該點的穴位。

「欸!!太狡猾了安卓斯先生!」
「你分心了。」沃倫淡淡地說。

他的語氣輕,像風撫過夜林,但劉凡總覺得那話聽起來特別重。而另一邊,沃倫甩了甩右手。那少年發力的瞬間確實驚人——他壓下去不過剛剛好而已,這時手掌還有點微麻。

「我還以為你能多撐幾秒。」他邊說邊重新拿起酒杯。
「你居然用風俗店那風流的樣子看人,太糟糕了……」劉凡小聲嘀咕。

沃倫側眼看了他一眼,目光似笑非笑。「所以,是我讓你輸了?」

「這是偷襲作弊……」劉凡話說到一半就收聲了。他抿了抿嘴,耳朵紅得不像話。

後來他還是煮了宵夜給沃倫。

「除了你作弊不算真的贏,⋯⋯我還是很開心你願意陪我玩。」他蹲在火堆旁,邊煮邊說。

沃倫沒有回話,只靜靜地接過湯碗。湯裡有鹹肉、豆子與土豆,簡單卻溫暖。他喝了一口,沒說好不好喝,也沒說辛不辛苦。

但那晚他沒冥想太久,只在篝火邊靠著牆睡了,耳邊還隱約聽見劉凡悶悶地抱怨:

「下次不准這樣盯著我了啦……太狡猾了,安卓斯先生。」
「那就別輸。」沃倫低聲說。

那聲音輕得像風一樣,只有火光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