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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定價一次五千》(下)


CP:伊地知虹夏x山田涼

3.4w字 / 原作日常向 / 大學時期背景 / 含自設及原創人物

少量涉及動畫尚未播出之漫畫劇情

下篇含R18 / 作者屬基於角色自身喜好的左右固定派





隨著太陽逐漸西落,天空自地平線開始轉紅,由深至淺形成橘紅色漸層,在連綿山巒及遍地芒草間渲染開來,流竄的薄雲點綴其中,宛如浪潮拍打海岸起伏不定。

對比日常所熟悉、時尚懷舊並存的下北澤,這裡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般。

望著這幅美景,虹夏伸展了下肩背,表情比起旅行一開始放鬆了許多。

黃昏象徵一天的結束,總體來說儘管住宿方面遇到了點意外,但後續行程都還算順利,至於壓軸的晚餐,是由虹夏上SNS發文徵求網友意見、最後再自行多方比較挑選出來的歐式景觀餐廳。

該餐廳坐落於海拔一千多公尺處,擁有能將星空夜景盡收眼底的開闊用餐區,搭配昏黃的燈飾和現場鋼琴演奏,營造出浪漫溫馨的氛圍。

老實說,以往虹夏從沒有踏進如此LOVELOVE氣氛的餐廳過,山田涼就更不用說了,本來這人還疑似是去死團成員來著,雖說和虹夏交往後比較沒了這種傾向,但要論跟情侶餐廳格格不入的程度,身邊除去小波奇大概沒人能比得上她了。

不過,凡事總有第一次,因此虹夏的心情仍是期待大過於不安。只是為享受這場晚餐約會,首先要通過眼前的「BOSS關卡」──

「雖然是陡了點,但剛好最近都沒怎麼運動,爬一爬當作減肥也不錯~?」

映入眼簾的是一路從腳前直通雲霄的狹長石階,比起江之島神社階梯更為陡峭險峻,毫無疑問是「平常」的虹夏見了會一秒打退堂鼓的程度。

說是「平常」,是因為此時的她反倒語尾上揚、一副興奮過頭隨時可能失足落馬的模樣,好像不這麼做堆積起來的開朗就會瞬間瓦解般:

「涼不需要減肥,可是多走走總沒有壞處嘛。別擔心,只要克服過去就能享用美味的晚餐囉!」

虹夏邊說邊拉起涼的胳膊,略帶強硬的表現令人不禁聯想起某陽角後輩。

然而面對女友的賣力鼓舞,山田涼楞是紋風不動,抬頭望了望看不見盡頭的坡道,表情沉重地提出了請求:

「……虹夏,背我上去。」

「不,這想也知道不可能吧!」

虹夏亢奮歸亢奮,頭殼可還沒壞。涼卻不死心,把交涉用的珍貴籌碼搬了出來:

「我出兩把貝斯。」

「貝斯可不是直達電梯門票呀!還有到底是從哪邊變出來的啦!?」

「三把……?」

「問題不在這裡!」

儘管以虹夏的肌力能輕鬆背起涼,但要把一個50公斤的人背上山仍是不可能的任務。

眼下要抵達目的地,除了靠自己的雙腳爬上去沒有別的辦法了。

虹夏所能做的只有先替涼解下圍巾和大外套避免等會熱昏了頭,並將事前查來的登山呼吸法教給她。

好在涼縱使千百個不願面對現實,但總歸沒賴著不走,依然順從地跟在虹夏後面,踏上魔王般的爬坡路程。

「…虹夏……不行…了……眼前開始、唔…出現跑馬燈……」

「笨蛋、不要說…那種不吉利的話呀!」

身上揹了兩人份物品的虹夏大口喘息,頂著滿頭汗水,一邊給不時發出瀕死預告的山田涼加油打氣:

「保持呼吸,再忍一下…呼、就快到了……!」

由於石梯寬度僅容納一人通過,為免堵到後方其他人的路,兩人想休息也無法停下,只得不斷死撐著往上爬。

不過……虹夏回頭瞥了一眼,既然某人還有說話的力氣,短時間應該是用不著擔心她的安危。

只是的確苦了這個從不運動的傢伙,等到了餐廳以後,不管她想點什麼都由著她吧,就算是主餐還沒吃完便喊著要吃甜品,這回虹夏也絕不會吐出一個「不」字。

……當然,前提是能順利抵達餐廳的話。

「欸……?」

費盡千辛萬苦爬上山坡,眼前所見的景象卻令虹夏頓時定格,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既視感。

餐廳拉下的鐵捲門大大橫在了眼前,四處散落破碎的紙板和玻璃渣,成片紅漆從地面延伸到牆面,在黑燈瞎火人去樓空的冰冷建築映襯下顯得更加怵目驚心。

一陣寒風「嗖」地吹來,捲起幾片落葉飄過了兩人面前。

……沒開。

至於為什麼沒開,虹夏從腳邊某塊板子上的鮮紅大字已能猜得八九不離十,問題是明白和接受完全是兩回事。

「兩位妹妹,你們要吃飯還是得走回去山下喔,這裡只剩賣烤玉米的了!」

住附近的大媽捧著一盆髒衣服主動走過來搭話,對著滿臉傻愣的虹夏和奄奄一息的涼,也不等兩人回應、自個兒熱心解說了起來:

「這家餐廳的老闆捲款潛逃囉,會錢好幾億通通私吞跑到國外去了,白天一堆廠商和員工聚在這舉牌潑油漆,吵得人午覺也沒法睡!啊前幾天新聞報得很大,你們都沒聽說喔?現在年輕人都不看新聞的嗎?」

大媽沒有惡意,但其打從心底驚訝的語氣如同在虹夏胸口又插上了一刀,等她離開以後,虹夏茫然盯著地板,陷入長久的失神。

要是……

要是前幾天忙著準備旅行時,能抽空看一下新聞就好了。

這下子,把事情又搞砸了的她,還可以用什麼樣的表情來面對那傢伙?

「虹夏,烤玉米也──」

「涼!」

虹夏硬是扯起笑容,渾身因忍耐而顫抖,眼淚鼻水卻終究是憋不住地流出:

「我背你下山吧…下山以後,再去找好吃的……!」

她故作開朗的聲音已染上了一抹沙啞。

縱使是曾提出相同提案、沒心沒肺慣了的山田涼,面對這樣的虹夏也無法第一時間回說「好」,然後理直氣壯趴到女友的背上去。

這人先是不知所措地佇在原地,半伸出手想要拍拍虹夏,張口欲言又止了番。

直到虹夏背過身蹲下,語帶鼻音催促她坐上來、說是「沒關係下坡比較輕鬆」,某屑望著她的笑臉發怔,忽然把話全咽了回去,選擇遵從欲望巴巴湊上前,抱住虹夏的脖子兩腿跨了上去。

──如此良心被狗啃的行為,也只有山田涼做得出來了。

不過以虹夏的狀態,見涼真趴上自己的背反而來了精神,用上剩餘力氣托住她的大腿,身體前傾將人一口氣背了起來。

艱難地走了幾步後,耳邊傳來涼的聲音:

「虹夏,是反方向才對。」

於是虹夏又搖搖晃晃掉頭,朝正確的方向走去。

抵達石階邊緣,站在最上方往下俯瞰,伴隨颯颯作響的狂風,來時的道路宛如一條細細長長的瀑布從懸崖峭壁激射而下,末端隱沒於茫茫雲海之中。

感覺只要踏錯一步,兩條命都會毫無懸念葬送在山谷裡。

這下背人的一方還沒吭聲,原先軟綿綿趴在人背上的一方整個身子都繃了起來,摟住對方脖子的力道大到像要將她給掐了,嗓音隱隱發顫:

「仔細想想…讓虹夏太辛苦也不好,我可以自己走。」

「欸?可是涼很累了吧?」

虹夏掛著紅紅的眼圈回過頭,臉上堆起勉強的笑,說著邁出下山的步伐:「突然客氣真不像你,我看還是──」

「不我出五把貝斯,拜託您了虹夏大人。」

……所以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後來,爬回山下累壞了的兩人只草草找了間家庭餐廳用完晚餐,第一天的行程就此落幕。

「嗯…我們剛回飯店,涼被我趕去洗澡了……姐姐那邊呢?沒出什麼事吧?」

虹夏手上忙著整理行李,一邊跟放在旁邊開了擴音的手機另一端通話,剛洗好吹乾的金色長髮隨意披散下來,隨低頭的動作滑落至臉龐兩側。

最近因團結band的人氣爆發性增長,STARRY出現不少沒見過的新面孔,客人增加固然是好事,但相應也會多出一些麻煩,這兩天虹夏和涼一起告了假,雖然星歌有調動人手支應,但代班的是來不到兩個月的新人,以虹夏的性格會擔心也是在所難免。

『有我在能有什麼事。倒是虹夏,你沒讓那個山田開車吧?上山路要是多幾個髮夾彎,沒準她會直接開下山去。』

星歌將妹妹的擔憂輕描淡寫帶過,轉而旁側敲擊起兩人旅行的細節,從山上的天氣路況、景點的環境設施到飯店服務生的態度無一不問,儘管她自認把「目的性」隱藏得很好,但虹夏隨年紀增長也算是越來越能讀懂姊姊的苦心,明白她的傲傲傲傲傲中可能帶了不只一點嬌,為了讓她完全放心,虹夏盡量一一回答了所有問題。

至於大意訂到住不了人的旅館,本來溫馨的晚餐也因為她的疏忽徹底泡湯一事,都被她小心翼翼略了過去。

「……園區的梅花鹿都很活潑,很親近人,我們要走時還一路跟到門口,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呢。後來涼她呀,竟然從口袋掏出一把雜草,大概是想送給梅花鹿當餞別禮,我還來不及阻止,結果鹿們聞了兩下就別過頭走掉了……」

虹夏說著旅行時的趣事,一面打開黃色大背包的拉鍊,整理到一半,兩盒包裝鮮豔的物品掉出來,猝不及防闖入眼底。

──指險套和潤滑液,盒子上清楚標明了這幾個大字。

聽著從浴室傳來的淅瀝流水聲,虹夏反射性雙頰一紅,但想到眼下早沒了做那種事的心情和體力,便又暗下臉色,將兩盒物品重新收回背包最底層。

『……果然那傢伙到哪去都一個樣啊。不過你也別太慣著她,雖然我不反對你們交往,但作為過來人的建議──虹夏?…怎麼了嗎?』

「啊、沒什麼,只是東西掉地上了。」

沒想到會被星歌察覺不對,虹夏連忙回神,接下話題:

「我知道姐姐的意思啦,可是我們的相處真不像你想的那樣……比起來,姐姐才是一談戀愛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不但對PA小姐百依百順,上次情人節還親自──」

『停、停停!…現在是在聊你的事情,別突然扯到我身上來啊。』

星歌聽起來有些慌亂,乾咳了一聲,復又恢復原本冷靜的語調:

『總之,既然你們玩得開心,那也不枉我批的兩天假了。不過回來以後,會有更多的工作在等著你們,到時可別給我抱怨。』

「才不會抱怨呢!我會壓著涼一起完成的。」

虹夏表面保持活潑的語氣,胸口卻彷彿被人拿針攪了一圈。

──因為,她其實也不曉得「她們」是不是玩得開心。

涼那傢伙本來就對人擠人的地方好感度不高,仔細回想,下午的街頭表演她也是一路看得心不在焉,注意力老是放在別的事上。

是虹夏一廂情願想讓「兩個人」和「一個人」有所不同,才拉著她大老遠跑到這裡來,卻又不夠謹慎地安排一切,而導致如今的結局。

面對星歌,若是幾年前的虹夏或許會自然傾訴起來,但現在的她比起依賴姐姐,更不希望讓她產生多餘的煩憂。

所幸,星歌並未再發覺異狀,虹夏暗自鬆了口氣,又叮嚀姐姐要按時吃飯、不要喝太多草莓牛奶。這兩天份的料理她都事先備好放在冰箱裡了,因此星歌的任務只是把它們拿出來微波加熱,照理是不至於發生意外。

將瑣事交代完畢後,隨著通話結束,室內重回一片寂靜。虹夏坐在床沿發呆,嘴邊弧度漸漸歛起,眼裡是掩不去的疲憊。

一旦閒下來,負面想法便趁虛而入,轉眼盤踞了腦海。

但這可不行呢,在那傢伙洗完出來前,她得重新整理好適當的表情──



「匡噹叩咚──」

浴室突傳出物品摔落一地的巨響。

「涼!?」

虹夏嚇得跳起身,快步上前敲了敲浴室門:「需要幫忙嗎?」

然而,裡頭沒有絲毫回音,水流聲早在不知何時停止了。

「涼?」虹夏心慌起來,轉了轉門把,轉不開,提高音量朝裡面喊:「我要破門了喔!」

說完後退一步,學著電影情節將肩膀對準門的中心,用力蹬地衝撞過去──

浴室門自動敞開了。

「嗚哇哇!」虹夏及時剎車才沒有一頭栽進對方懷裡,伴隨撲面而來的溫熱水氣和沐浴清香,她再度拉開半步的距離看向面前之人。

山田涼頭上鬆鬆垮垮繞著一條毛巾,未乾的深藍髮絲從中垂落,水珠沿著面龐弧線接連淌下,些許凝聚在睫毛尖端,眨了眨,又細碎地散開,一對黃中帶綠的眼瞳筆直望了過來,相較平時多了些細微的波紋。

虹夏直覺涼在緊張,但在想通她為什麼緊張之前,往下移動的目光已被其他事物吸引了過去。

略長的襯衫衣襬底下,並沒有本該存在、和上衣成套的另一半衣物。

取而代之的是裸露在外細窄修長的兩條腿,白得不太健康的肌膚上覆著一層細密水滴,依稀透出下方青色的紋路。

多虧某人一年四季不分冷暖均保持長袖打扮兼從不踏入公共澡堂的福,虹夏儘管認識山田涼這麼多年,也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見她的……大腿根部。

怦通怦通。理所當然,會心跳加速也是十分正常的事。

「你…睡褲呢?怎麼不穿好再開門!?」

立刻將視線移回上方,虹夏雙頰發著燙,渾然忘了幾秒鐘前說要破門而入的是誰,但不論如何用上責備的語氣,內藏的羞赧慌亂依然從字裡行間流洩了出來。

看著女友大為動搖的樣子,涼眼裡的波動反倒逐漸退去,舉起手裡不斷滴著水的長褲,滿臉無辜:

「掉進浴缸裡,不能穿了。」

「原來如此,」虹夏理解地點了點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呢,偶爾就是會發生像這樣的──才怪!你的褲子未免飛得太遠了一點吧!?」

「手滑了一下……還摔了一跤。」

涼說完,見虹夏立即皺起眉頭,又輕輕補上一句:

「頭上腫了一個包,和下午被虹夏打的差不多大。」

「…什麼嘛,這樣就不必擔心了。」

虹夏吁了口氣,以防萬一仍是掂腳查看了下涼頭上的傷處。

確定沒大礙後,她接收了那條溼答答的睡褲,先擰乾掛到一旁的衣架上,又從後輕推涼的背一路往前,途中盡力將視線固定在前方,直到按著某人在床上坐下,用薄被完整蓋住那雙赤裸的腿。

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連給當事人一點反應的空間都沒有。

「虹──」

涼張開口,但才吐出第一個音節,虹夏已將插好電的吹風機塞進她手裡,丟下一句「先自己把頭髮吹乾」後,二話不說轉身步入浴室更衣間,開始收拾地上四散的盥洗用品,全程有意無意背對著臥室,不去在意對方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吹風機運轉聲姍姍來遲地響起,掩去周圍其他的聲音,包括虹夏不減反增的心跳聲。

她從未如此希望吹乾那頭中短髮的時間能多延長一些。

可惜當地上物品被收拾乾淨的同時,吹風機的聲響也停了,連帶使尚未完全平復的心跳再度佔據了耳膜。

「行了。」虹夏拿毛巾擦乾剛洗過的雙手,出了浴室逕直拐向放背包的地方,往包裡一陣翻找:

「記得飯店一樓有間服飾店,也許能買到睡衣…我下去看一下。」

「…不用這麼麻煩。」後方傳來某人的聲音和投射過來的目光,「一個晚上不穿也無所謂。」

「說什麼呢?要是感冒就不好了吧,我可不想從這裡千里迢迢載你去醫院喔。」

「房間有空調……」

「別擔心,這是我想幫涼買的,不會要你付錢啦。」

反正這傢伙囉嗦老半天,不外乎是錢的問題吧。

虹夏拿好錢包,隨手抓了一件外套披上,而後逃也似地步向玄關,走之前卻又反射性回過頭,交代對方:

「我很快就回來,你不是想玩Swotch嗎?電視遙控器在那邊的茶几上,自己把遊戲機的線…接一…接……?」

──有哪裡不對勁。

剛才她始終避免直視的人,此時蔫蔫垂著腦袋坐在那兒,兩手擱在蓋住雙腿的被子上,眼中泛著一縷失落。

儘管那份情緒在被察覺後旋即斂起,但為時已晚,虹夏相隔數步的距離望著涼,感覺心口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

……說起來,睡褲要不小心從更衣間飛到數公尺外隔了一個彎的浴缸內是可能的嗎?

正因她是會說出「公定價一次五千」的山田涼,虹夏才一直沒往人為的方向想,但假如這才是事實,那麼……

不管事先想好了多少藉口,此刻的虹夏除了轉回身以外再沒有其他選項。

靜立半晌,她快步走回臥室,脫下外套並將錢包物歸原位,改為取出藏在背包最下層本打算留待未來再使用的兩盒物品。

再然後,兩腿跨上柔軟的床面,伴隨細微的吚呀聲,當著某個只怔愣注視她反常舉止的傢伙的面,一口氣掀起那條阻隔一切不可言說的薄被。

「──」

山田涼一動不動,面對採取跪姿移動、居高臨下逼近過來的嬌小女友,唯獨再次暴露於空氣中的雙腿隱約併攏了些。

「涼。」

背向燈光,虹夏埋在金色長髮間的臉孔略顯昏暗,用著比平常低了八度的嗓音,從盒中抽出一個透明膠狀的物體,「啪」一聲,俐落套上右手中間兩根指頭──

「來,乖乖躺下,把腿張開。」

一副像要把對方吃乾抹淨的駭人表情。

某人頭頂浮現巨大的「!?」,照做不是後退也不是,僵持片刻戰戰兢兢吐出一句:

「虹夏,人設錯了…?」

……啊。

虹夏從緊繃中回過神,用力閉了閉眼睛,做了個深呼吸。

待表情稍微放鬆,她重新面向靜靜看著自己的涼,當彼此目光交會的一刻矮下身,雙手撐著床鋪向前傾,順勢吻上眼前那雙輕抿的唇。

沒有進一步深入,僅是安靜貼合著,感受對面的濕潤柔軟和牙膏的薄荷青草味。過了一會,虹夏稍稍退開,又一次親了上去,開始一面吸吮一面細膩舔舐唇上的紋理,雙眸眨也沒眨地望著對方,同時抬手覆上她的後頸,手指一根根貼上較常人稍冷的肌膚,緩而柔和地摩搓。

涼同樣睜著眼瞧虹夏,將嘴唇打開一些方便她親吻自己,背脊依然挺直,身子隨逐漸增加的溫熱接觸而微動了幾下,卻在垂於身側的兩手指尖陷入床單的剎那,又硬生生恢復平靜如水。

兩人自交往以來接吻的次數也不算少,涼的反應卻總是一如她雲淡風輕的性格,虹夏雖多少會感到不甘,但又覺得這正是山田涼,要是她輕易淪陷反而會讓人不適應,所以,暫時保持這樣就好。

雙唇分開,虹夏嘴角沾著唾液輕聲喘息,薄汗濕溽了散落額前的瀏海,模樣早稱不上齊整的她再看向餘裕猶存的涼,面露一絲絲無奈和了然,鼻尖從後者唇邊滑落,輕靠在那鎖骨分明的頸項間。

她猜自己現在一定從頭到腳都如火焰燒了起來,呼出又被彈回的吐息才會如此滾燙,只是不知能捂熱面前這個天生寒涼的傢伙多少。

「涼……」虹夏模糊地出聲,用鼻子蹭了蹭對方的脖頸,伸出舌頭嘗試地舔了一口,感覺底下身軀有了那麼點升溫。

她將自身重量慢慢壓了過去,讓某人的背部自然而然靠上床頭,而後跪坐在她平放的雙腿間,頓了頓,一手探向襯衫鈕釦的位置,手指因分泌過度的腎上腺素而顯得不太靈活,光是解開第一顆扣子就花了不少力氣,弄得原先平整的襯衫滿是皺褶。

過程中,涼沒有阻止也沒有吭聲,目光斜斜往下落在眼前晃悠的金黃呆毛和髮旋上,感受著自己睡衣的鈕扣一顆顆被打開、灼熱指尖不經意劃過逐漸增加裸露面積的肌膚,最終雙目泛起了波光。

同時僅存的一顆鈕扣被推出縫線口,襯衫往兩側軟軟滑開,令原本被嚴實遮蔽的軀體徹底地展露開來。

虹夏直起腰低頭看她,一時間屏住了氣息,視線因昏黃燈光產生一瞬的失焦。

對於這副身軀的第一印象,是「白」,並且膚色均勻不帶瑕疵。

橫在上圍被深色運動內衣包裹的雙峰挺立,隨呼吸隱隱起伏,不過於豐滿擁擠又保有優美的弧度,再沿著細窄腰桿往下是瘦出來的腹肌線條,末尾往內收至沒有多餘綴飾的棉質底褲內,姣好身材要說是健身人士也不會引人懷疑。

相比虹夏平坦的胸口和最近又多長了一小團肉的肚子,兩者同身為室內派、某方的生活還更糟糕不只一點卻有著身材上的雲泥之別,簡直不公平到了令人覺得可惡的地步,不過……

這傢伙真好看。

當先前僅匆匆一瞥、從底褲延伸而出的兩條長腿晃入眼中時,如此念頭在虹夏腦中翻滾達到頂峰,冒起無數綿密的泡。

她吞了口口水,感到眼前的畫面有股不真實感,手佇在半空須臾,終是把心一橫觸上那副身驅,因不敢太過用力反使指腹游移般滑動,低下頭,自然垂落的長髮不時擦過敏感的皮膚,略顯笨拙的吻夾雜其間,一路留下濕漉漉的水痕。

涼躺在原位垂著眼,全程最大的動靜是當指尖碰到她小巧的肚臍眼時,下身微一瑟縮,其餘觸碰能激起的則頂多是若有似無的緊繃、輕顫。不過以她來說,已能算是很有反應了。

虹夏暗暗替自己打氣,一手順著涼身體的曲線往下,兩指鑽入底褲,勾起邊緣拉了拉,卻發現拉不動。

「……涼。」

虹夏舔了舔嘴唇,壓下震盪著耳膜的心跳聲,開口:

「身體抬起來一些,我幫你脫掉。」

──

沒有回應。

等了數秒,虹夏不安地抬起臉,卻恰好撞進一雙隱含失措的幽深眼眸,波光顫動不若往常平靜,耳尖漫著可疑的紅潤,當兩人目光相接,只見這人唇瓣一張一合起來,像是想說話又發不出聲音,醞釀了老半天,才見她額角掛著數滴汗,嘴角硬是往上得意洋洋地揚起,擠出斷續顫抖的音節:

「動不了…身體石化了。」

虹夏有聽沒有懂地眨眨眼:「哈?」

大概是這傢伙說得太過理直氣壯、在這之前的反應又始終微乎其微,讓人必須腦袋轉好幾個彎兼使用刪去法,才可能聯想到她的真實狀態。

畢竟,任誰被女友的前戲做到渾身發軟,或者因第一次袒裎以對而害羞到大腦停機,都不會像山田涼一樣反露出瀟灑無比的表情。

就算是虹夏,在沒有前例的情況下也花了些時間才意會過來。

「你…真的是,老是愛裝帥。」

虹夏哭笑不得的同時,心窩浮起一股被羽毛拂過的搔癢感:

「那我直接幫你脫囉?」

「嗯…還請虹夏大人溫柔一點,我這是第一次。」

「所以說,為什麼一臉神氣呀!?」

吵吵鬧鬧間,虹夏用一隻胳膊撈住涼癱軟的大腿,稍稍抬離床面,另一手抓著內褲邊緣往上拉,直到布料一點一點被從臀部脫去,掛在了腿根處,往內的勒痕將兩側肌肉凸顯出來。

只要虹夏眼珠一抬,輕易就能見著已失去遮蔽的私密地帶。

另一人似乎也意識到這一點,呼吸聲忽然變得清晰可聞,在虹夏手底下的臀腿泛起一波波顫慄。

她不曉得的是,虹夏根本還沒敢抬起眼,只專注於手上動作,從小腿提起她的腳,攥住底褲自腳尖褪了出去。

接著從一旁的盒中取出潤滑液,擠了一大坨捂在掌心裡。

「先一根手指,我要進去了喔…?」

重要關頭,虹夏仍免不了緊張地開口,跪坐於涼的兩腿間,感受來自對方直勾勾的視線,戴好指險套的右手朝下摸索一陣,直摸得後者從鼻腔發出忍耐的氣音,好不容易才找對位置,將中指抵上縫口處。

只碰了一下,便能明白那個地方乾澀得連一點滋潤都沒有的事實,可能的原因有很多,諸如前戲不足、第一次做過於緊繃或是天生體質因素……虹夏頂著滿頭大汗,咬了咬下唇,更加全神貫注地把手上的滑潤液體塗抹在縫隙周圍,又把整隻手掌貼上去撫弄,這感覺十分奇特,除了過於柔膩彈性的觸感外,一旦意識到這是某人的那個地方,胸腔就會掀起一股癢癢麻麻的電流。

虹夏盡力忽略那份異樣,只努力在做進入前的準備,畢竟她了解山田涼,知道這人有多怕痛,比如打開外賣便當時不小心被橡皮筋彈到手,一般人頂多是小小皺眉,轉頭即忘,她卻會偷偷捏著手好幾分鐘,表面裝作沒事,但等虹夏主動關心時,又會反過來浮誇式賣慘,搞得虹夏後來都不太會心疼她這點,平常該動手教訓也幾乎沒手軟過──雖說如此,若是眼前這個衣服被她扒開大半,不久前才在裝酷此時卻全身上下都細細抖了起來的涼,那要虹夏不心疼才是比較困難的事。

「放輕鬆,我會慢慢來的。」

虹夏見人越抖越厲害,趕忙出聲安撫。塗完潤滑以後,首先推進第一指節,手指對準狹窄的縫口,以慢動作探了進去:

「涼,痛的話要說,我盡量──」

「痛…虹夏好痛…!」

某人全無忍痛的意思,前額汗珠簌簌滲落,不只聲音在發顫,震動還從插入的指尖劇烈地傳了過來。

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抱、抱歉!太用力了嗎?」

虹夏連忙停下動作,任手指前端被死死夾在了內裡,俯下身,安慰性地親了親她的胸口,唇舌並用吸吮出一道鮮紅的印子,空著的手一邊鑽進襯衫從背脊中心撫摸至尾椎,在突起的尾骨處打著轉。

涼的耳朵抽動了下,上頭緋紅又加深些許。

直到她身體的痙攣緩和下來,虹夏才再度動起手指,先是試探性小幅度屈起指節,見涼一瞬瞇起泛著水霧的眼睛、沒有作聲,於是又輕柔按壓起周圍內壁,大量潤滑液順著手指被帶進穴內,填滿了乾燥的內部,隨按摩的動作發出令人羞恥的水漬聲。

涼原本發軟的指尖微一抽,一把揪緊底下的床單,陌生異樣的感覺從下腹直沖腦海,讓她不由自主合起雙腿,卻堪堪抵在了虹夏身上無法收攏,只得眼睜睜目睹那根手指再次往內沒入,第二指節進入一半,下身又熱又緊,脹得難受,侵入的異物稍一彎曲,喊聲已先思考一步脫口而出:

「好痛…!」

山田涼依然面無表情,眼角卻浮現了幾滴淚水,看上去有那麼一點點可憐。

虹夏立刻又停止深入,用唇碰了碰她的眼圈,沾染上鹹膩的水痕,同時加劇對上身的愛撫和對下面的揉弄,指腹劃著圈磨過穴內的皺褶,被潤滑液淋過的內壁變得潤澤了些,層層纏繞著指頭前半,攪得她生疼,但再怎麼疼也不比剛才抖得一塌糊塗的某人。

等身下人再次放鬆,虹夏繼續推進手指,將力道放得更輕,小心翼翼順著內壁的曲折往深處探去──

「痛,虹、虹夏……」

涼又一次呼痛出聲,神色多了份擔心自己生命安危的畏懼。

虹夏再度停下,之後又試了幾次,結果始終是以某人的痛喊聲作收,反復下來兩人都累得不輕,被進入的一方更是臉色煞白。

短短兩段指節,成人電影裡看起來進入得不費吹灰之力,雖說她們是第一次,某屑又特別怕痛,但在沒有其他比較對象下,虹夏仍不免懷疑起自己的做法是否正確。

要是繼續下去,情況只會更糟的話……

如此一想,手指不自覺便退了出去,抽出一半,手腕卻被拉住了。

虹夏沿著那條胳膊往上看,涼垂著頭被瀏海遮住了表情,只能瞧見她微張吐息的唇,以及露出髮側紅潤未消的雙耳。餘光往下,被擠出的潤滑劑流淌整個臀部下半,嬌嫩的縫口隱隱發紅,似是被摩擦到充血腫起。

虹夏心跳一突,飛快瞄了涼一眼:

「還想繼續做?」

……

……沉默。

「那麼不做了?」虹夏試著換了種問法,「或者,先不插入手指?」

某人保持沉默,卻又加重抓握的力度。虹夏無可奈何看著她一會,帶點故意地問:

「即使很痛也要繼續嗎?…還是說,其實沒有痛到那種程度,只是又在裝可憐?」

涼點頭到一半,聽見後半句又及時止住,出聲解釋:「沒有…是真的痛。」

淡定的聲音帶上了那麼一絲委屈。

「哼~?可是以涼的性格,要是真痛肯定會逃得比誰都快,沒道理堅持繼續呀?」

虹夏眼底波光晃動了一下,語速微微加快,半是調侃半是不客氣地戳破對方,後者被說得再次悶不吭聲,貌似無可辯駁又委屈到了極點。

雖說事出必有因,要說虹夏周圍最沒資格委屈的人,夠格上演「狼來了」的山田涼絕對能排上萬年第一位。

虹夏內心湧現的滯悶感,也並非源於對某人的「誤會」,而是再次確認了自己又搞砸的事實。

「痛成那樣,也不可能會覺得舒服的吧?…抱歉,是我準備得不夠充分。」

到頭來不只旅行,連兩人的第一次也被她搞砸了。

虹夏勉強扯起僵硬的嘴角,略一停頓,反握住那隻抓著她不放的手:

「涼,你就別逞強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用不著顧慮──」

「沒有顧慮。」

「……欸?」

一瞬間,虹夏還以為出現了幻聽。

因為這個講話總是輕飄飄的傢伙,竟強行打斷她的話並用上了加重語氣。

「沒有顧慮,也沒有逞強。」生怕她沒聽見似的,涼又開口強調了一次。

虹夏雙目閃爍,感到堵在胸口的情緒酸脹發熱了起來,必須很努力才能從喉間擠出平常的聲音:「……什麼意思?」

涼鬆開手,突然掙扎著試圖跪坐起身,胳膊軟綿綿撐著床,就著底下仍相連的姿勢吃力地抬起身子,兩腿抖得抽搐一般,不顧阻止踉踉蹌蹌往虹夏身上撞去,腦袋卻差點磕到牆,被後者眼疾手快地攬住,按在了肩膀上。

「笨、笨蛋,會受傷的呀!」

虹夏嚇得思緒都沒了,被涼這樣一搞,原本快要滑出的手指一股腦兒沒入了深處,裡頭熱得像要將指尖融化,她被夾得皺眉,某人更是痛得短暫失了聲,全身一陣蜷縮劇顫,給虹夏緊急捏了捏繃出冷汗的腿部才緩開來,整個人趴在虹夏身上急促地小口喘氣,上衣背部摸過去濕了一半。

「……虹夏才是逞強的人。」良久後,她低低吐出了指控。

恍惚間,虹夏腦中閃過許多鮮明的畫面,與現實景象交錯浮現眼前。

當她深陷於自責漩渦時,這人依然遵從自身慾望要她揹著下山,依然用她的錢叫了特大份草莓蛋糕聖代作為晚餐甜點,依然一回飯店什麼正經事也不做只管滑手機。

如此毫不體貼、心安理得享受女友單方面的付出,放到推○上面大概十個有九個會勸虹夏分手,剩下一個是怕虹夏放生會禍害到別人。

但莫名地,她又覺得涼或許是做出了當下她最需要的反應。

告訴她,就算搞砸了、讓某人有點勉強或配合也沒關係,山田涼依舊是山田涼,並不會也不曾變化。

「──」

虹夏一手摟住涼的後腦勺,漫不經心以指腹順著那頭柔順的短髮,倏忽眼眶一紅,背脊細細密密地顫抖起來。

「……哭了?」涼問她,用的卻是肯定句。

「才、才沒有!為什麼我非得被你這傢伙感動到哭不可啊?」虹夏抽回手胡亂抹了抹臉,慶幸此時看不見彼此的表情。

她定了定心神,將底下的手指拔了出來,夾帶而出的泥濘滴落至被單上。

涼原本安然地趴著不動,這下立刻抬起頭愣愣看向虹夏,眼裡滿是不敢置信,但還沒說點什麼,又被按回後者肩上。

虹夏頂著餘熱未消的雙頰,收緊摟抱的手臂,過了好一會才鬆開,貼近對方耳邊:

「來,把身體轉過去,面向牆壁。」

語氣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樣。

涼更顯困惑,基於本能對背過身也有點排斥,不過既然是虹夏的要求……

遲疑半晌,她依言轉過身,將兩手搭在牆上,襯衫下覆滿黏膩的臀腿完整呈現在虹夏眼前,隨趴伏動作突顯出挺翹的弧線。

虹夏看著她沒說話,悄悄抿起乾澀的唇,察覺某人回頭望過來的視線,靠向前把手撫上她的腰側,說出此舉的目的:

「我們換個姿勢試試。」





事實證明,對山田涼心軟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照理曾進入一根手指後,重來一次甚至增加到兩根手指都會順利不少,然而某人不僅喊疼頻率更甚先前,中間還數度掙扎意圖逃離,搞得好像虹夏把她欺負得有多慘一樣,但真要停頓太久或抽回手指,這人又不願意了,非要虹夏一邊好聲好氣手口並用地安撫她,一邊耐心往內一寸一寸按摩輕壓著推進,將力道和速度掌握得剛好符合她的期望。正如本人所說,確實是一丁點顧慮和逞強也沒有。

本來,虹夏還可以用涼怕痛這一點來說服自己,直到有次她手指都還沒動,某人的痛喊聲卻早一步傳出。再次印證了你可以相信她一時,卻絕不能相信一世的道理。

到了後來,虹夏基本已能確定她們的第一次會如此折騰,原因十之八九是自家女友太任性難搞,而非她哪裡做得不足的關係──能產生這種想法哪怕只是曇花一現,對責任感過分強烈的她來說都是大幅的進步了。

「痛。」

山田涼發出今晚不知第幾次的呼痛聲。

但這回,虹夏在停頓過後並未如先前停止深入,只輕聲說了句「忍耐會」,也沒等人回應,逕直動起進到一半的兩根手指,擠開層層糾纏上來的內壁,順著潤滑液又往內部探去。

「!?」某人顯然沒料到虹夏會來這一齣,驚得全身一彈,臀部往上抬起試圖逃脫。

「不要亂動啊喂!」

虹夏怕她受傷,情急之下舉起巴掌「啪」一聲拍在了她左半屁股上,淺紅印子飛快浮起,清脆聲響迴盪於算不上寬敞的房間內。

「……」

這還是第一次,虹夏在沒有衣物阻隔的情況下打她那裡。

儘管平常被敲頭十字固什麼的可說是家常便飯,但打屁股……這怎麼能一樣呢?

涼簡直驚呆了,連吃痛都忘了喊,僵著身子頭也不敢回,兩手摳著牆壁靜悄悄地捏起。

虹夏也被自己的舉動嚇了跳,但在發覺效果拔群後,才剛冒出頭的不自在感頓時被「後悔沒有早點這麼做」的念頭蓋了過去。

她瞥了涼紅透的耳根一眼,再然後,兩根手指一路暢行無阻沒入了最深處。

涼全程一動不動趴著,眼神不住往後頭瞄去,似是忐忑又似試探。底下兩指沒空理會她那些小心思,逕自沿著內壁旋轉擴張,指腹攪著潤滑液摩擦凹凸不平的某處,又酥又麻的細流在下身流竄迴繞,低哼聲從她緊閉的唇間溢出,一下子沒忍住,腰塌了,雙腿一軟跪倒下去,給虹夏扶住腰桿堪堪穩住。

「不行了……」

這句話她今天也不是第一次說了,邊說身體邊有氣無力地伏倒,腦袋埋在了雙臂間,撐著牆的兩手緩慢滑下,在牆面劃出隱隱的十道指痕:

「大概是…被虹夏打的地方腫了起來,痛到沒了力氣……」

虹夏本來不免擔心,一聽這話立刻明白這人又在搞什麼鬼,無言旁觀她的表演片刻,輕描淡寫回了句:

「是嗎,那就不做了喔。」一邊作勢抽出手指。

但還沒等她付諸實行,手腕再次被迅速扣住,出手的人渾然沒了前一秒電力耗盡的樣子。

「……」霎時間,虹夏的視線有點冷,某人的背影有點汗,又有點抖。

「啪!」重重的一巴掌搧在了相同位置,臀肉被拍扁又彈回,原先那抹淡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加深,醒目地印在了雪白臀尖上。

心結已解的虹夏顯然沒在跟山田涼客氣的。

涼這回算是徹底踢到鐵板,屁股一陣火辣辣的疼,兩條腿繃起肌肉抖呀抖,連帶夾得雙方都不好受,本來肆無忌憚的氣焰全沒了蹤影,自個縮著身子活像在搞自閉,唯獨那隻手依然固執地牢牢抓著。

「真受不了你。」虹夏輕嘆一聲,終是無法狠心到底,伸手替她揉了揉傷處:

「不痛了就起來吧,我們繼續。」

涼見她沒真的發火,緊繃的身子悄悄放鬆,但也沒敢再皮,小心不牽扯到挨打處一邊挪動膝蓋跪回原位,模樣溫順得像是被餵了乖乖藥。

「我說你,還真的是要人兇才懂得收斂耶。」

虹夏說著,將涼的襯衫上緣往下一拉,露出她潔白瘦削的背部:

「要是被那些覺得你酷到不行、迷你迷得要死的女生知道了,看她們會不會瞬間幻想破滅?」

就像喜多近來面對她的涼前輩都不怎敬重了那樣。

涼「唔」了一聲沒答話,虹夏本也不奢望她會因此改過自新,三兩下便把這個話題拋諸腦後,臉湊向前,在她肩胛骨附近的軟肉輕輕咬了一口。

刺刺的,癢癢的,涼不由得縮起脖子,快速眨了眨眼睛,隨著親吻啃咬接連落下,淡淡紅潤從耳朵、後頸蔓延到肩背,又薄又透地覆蓋了一層。

虹夏正準備進一步動作,卻聽涼忽然開口,夾雜浸上了熱度的呼氣:

「……這樣不行。」

「?」虹夏愣了半晌才意會過來,從低頭舔舐她脊椎突起的姿勢稍稍拔起臉,埋在下方的手指持續撥弄輕擦內部,對於談話內容並未太放在心上:

「你說不行,原來涼也會在意自己的女粉絲呀?」

說話的同時,虹夏先是轉了轉併攏的兩指,調整好適當的角度,緩慢退出一點,又直插到底,指腹擦過最柔嫩的位置,反反覆覆加快到攪出了黏滋滋的水聲。

涼原本張口欲答,被突然的提速逼得字句全塞在了喉間,索性咬住唇瓣,只覺體內熱源和奇怪的快感連成片,比之先前都還要強烈地從尾椎一直線襲上腦門,穴肉被抽插得越來越軟膩,空虛感反倒油然而生,被這異樣感弄得不上不下,她一面改用手摀住嘴,掩住所有可能出口的聲音,半垂下水霧猶存的眸子,指尖蜷曲扣緊了牆壁,朦朧中想起方才的話題,模糊的嗓音從另一手指縫間混雜喘息傳出:

「變少了…會困擾。」

「……我都不曉得,你的虛榮心有這麼強嗎?」虹夏用牙齒碰上涼的耳垂,蹭了兩下,沿著耳環和圓弧輪廓邊咬邊舔,感受舌尖嚐到的溫度越漸升高,連帶自己的大腦也熱烘烘糊成一團,又想到這人平常一副不在乎的樣子,該不會其實挺享受被女粉絲圍繞的感覺?一思及此,嘴上力道一下沒控制好,齒尖頓時扎進了肉裡。

涼痛得弓起肩胛,反射性別開頭閃躲,虹夏回過神連忙道了歉,賠罪性將唇貼上齒印處,濕軟的舌面覆蓋一般捲上,像要撫平凹痕般來回仔細地舔舐,手指速度一邊放慢下來,抽出時被甬道吸得死緊,不強行拔開而又淺淺插回,淺出淺入令人有如置身腳不著地的雲端,快感一波接一波卻始終頂不到癢處,涼無意識蹭動了下大腿,難耐感不減反增,腦中渾渾沌沌組織語言半天,再開口的聲線已染上一抹磁性:

「要是…收到的巧克力變少,虹夏的肚子會變難躺的。」

從小到大,山田涼每年情人節收到的海量巧克力都是拜託虹夏幫忙解決,也就是說,虹夏肚子那團永遠消不掉的肉有很大一部分得歸功於她。

「你這──」

八成…九成是對這方面特別敏感,這回虹夏一秒反應過來,額上迸開數道青色紋路,臉頰暈紅,想都沒想就往才剛撫平的嫩肉惡狠狠咬了下去。

涼渾身一抽,從摀住的嘴中傳出悶悶的嗚咽,虹夏沒好氣地瞪著她,胸中的鼓譟聲卻越發明目張膽,她深吸一口氣,挪了挪跪得有些發麻的雙腿,緩緩靠上涼的後背,收緊手臂形成一個像是將後者抱在懷裡的姿勢,兩根手指順勢滑入了至今尚未開採過的更深處,曲起指節一下一下飛快輕敲起來,吸附完潤滑液的柔膩肉壁發出黏漬漬的聲響。

涼夾起雙腿,上身輕顫著漸漸繃成一直線,熱度不斷往上堆積,體內兩指退出一半,又輕壓內壁直貫到底,照一定節奏上下抽送,將粗糙凸起處磨得軟膩不堪,掌心同時磨蹭縫外小巧的圓珠,浪潮一陣淹過一陣,涼的身子不由自主隨之晃動,併攏五指將嘴捂得更加嚴實,被堵回的聲音轉為紅潮撲在了臉上,和混濁的吐息攪和在一塊。

這傢伙明明前面喊疼喊得如此勤,眼下卻不肯漏出任何透著情慾的聲音。

一如交往至今,不知是不是基於同樣的堅持,她連半句「喜歡」也未曾對虹夏說出口過,雖說虹夏不怎介意,但放到此時莫名就興起捉弄她的念頭。

「涼。」虹夏呼出的氣都是滾燙的,噴灑在涼的後頸間,手指和掌心雙管齊下地磨動,速度加快到滋滋聲響成一片,光是蹭動腿部根本無法緩解分毫,原本偏冷的身軀被操弄得發熱,底下的潤滑液流個不停,每一次抽拔都會淌下更多,滴滴答答落至虹夏腿上、床單上:

「既然涼不是在顧慮我、不是因為發現了那兩盒東西,那為什麼…會突然主動想做呢?」

在一個最狡猾的時機,虹夏問出了存在心底已久的疑問,一邊將唇碰上頸間垂散的髮尾,連著浸上薄汗的皮膚一併親吻。

涼被她的指技弄得載浮載沉,聞言下身霎時縮緊,搭著牆的手一沒抓穩,胳膊滑落撐在了床上,蜷曲的背脊隨呼吸大力起伏。

「……」

涼默不作聲,虹夏卻看得出她並非沒了說話的餘裕,試圖再接再厲,手指摳弄起最易痙攣的突出點,另一手首次隔著運動內衣撫上緊實的雙峰,用手掌將其中一側整個包覆住,緩慢繞圈搓揉起來,指腹時不時擦過頂峰,這個沒被照顧過的部位出乎意料敏感得很,才揉了沒一會,身下人已連連顫動好幾回,尖端充血發硬,在空氣中顫巍巍立起。

「不要裝傻,涼其實也心裡有數吧?知道故意弄濕睡褲還緊張到摔倒的事被我察覺了。」

虹夏趁勢追擊道,將下意識往前逃脫的涼一把撈了回來,順帶又往她圓翹的部位拍了一下以示懲戒,果真怕痛怕得要死的某人立刻恢復安分,趴在虹夏下方小幅喘氣顫抖,裡面一縮一縮抽搐得厲害,意識到逃不掉了,羞恥感才後知後覺地湧上,轉眼間兩耳和後頸由淺紅轉為深紅,鮮豔得宛如要滴出血來。

「……害羞了?」

虹夏問涼,語氣和後者先前那句「哭了?」有七八分像。

「……」

涼依然一聲不吭,閉起雙眼像要裝作沒聽見,但虹夏可沒有放過她的打算,一手有如靈蛇滑進運動內衣裡,燙得扎人的五指觸上微溫的胸部皮膚,柔軟地陷了進去,按摩一般抓握揉弄,力道溫和卻已足夠讓她受不住地扭轉起腰身,想到可能會挨打又立即停止掙動,任異樣酥麻感凝在了乳尖,顫慄著泛起紅粉色澤。

下方兩指同樣持續深入淺出地抽插,比起另一邊動作要來得粗暴,指節又快又猛輾壓過內壁,激起熱辣辣一片,疼痛和快感並存逐步將她送上頂峰,來自喉嚨深處的聲音差點要沒憋住,硬吞回肚裡換來更加急促的鼻息。

就在這時,上下兩邊的愛撫同時嘎然而止。

身體陡然被懸在了高處,涼怔怔張開眼睛,大腦第一時間尚未恢復運轉,只覺莫名心慌,體內熱流叫囂著卻得不到回應,正要轉過頭確認,旋即聽虹夏靠在她耳邊說道:

「涼,回答我。」

口吻帶著渴求又不容分說。

涼的眼尾紅了大半,眸光劇顫一陣,張口試了幾次,失敗,最終化為斷斷續續摻了鼻音和沙啞的語聲:

「沒有…主動。」即便是被逼到了極限,山田涼的嗓音仍是沒有太大起伏:「…是虹夏…先提起的……」

「……我?」

要說她先提起,除了上上週那齣「一次五千円」鬧劇就沒別的了。

虹夏聽著涼極力忍耐的聲音,本是心疼和悸動混雜,但在細嚼她話中含意後,頓時轉為啞然失笑:

「原來,涼從那之後一直在等啊?明明自己當時用那種戲謔的態度拒絕了…?」

脫口而出的直白話語搭上莞爾的語調,瞬間產生巨大殺傷力直貫入聽者心口。

「──」

涼渾身緊縮,耳朵脖子紅得不能再紅,羞恥感超越了承受範圍,從被猝不及防掰開的外殼迸發而出,深埋起頭,有如想將身體整個藏起。

虹夏看不見涼的臉孔,但透過沿著她下巴簌簌滴落下來的清澈液體,卻知道她是哭了,哭得無聲無息,連半點吸鼻子的聲音都沒發出,背脊一抽一抽,下身緊絞著侵入的手指,奮力想把它吞進更裡面似的。

虹夏沒忍心再吊著她,將鼻尖輕蹭進那顆後腦勺溫溫熱熱的髮間,上下兩邊手指重新活動起來,接續先前的速度激烈抽送,指腹來來回回刮過穴內的敏感點,察覺到底下身軀的顫動,又集中撥弄起特定一處,將翻騰的激流越推越高,同時對胸前的照顧也不落下,從下方托住緊緻肉團肆意揉成各式形狀。

涼早沒了力氣,胳膊撐不住床面,全身軟在了虹夏前傾的懷抱裡,持續被擺弄得搖來晃去,捂住嘴的手一不小心滑開,細細碎碎的呻吟隨即從中漏出:

「…嗚……啊……」

儘管微弱得幾乎聽不清,但以山田涼一貫清清冷冷的聲線為底,霎時成了點燃渾身血液的絕佳引火索,虹夏不由得想聽她發出更多,趁勢抓住她的手腕按在牆上,直達深處的兩指抽插得越來越猛烈,堪堪抵到了最裡處,嫩肉將指頭含得嚴嚴實實,吸吮著不放,迫使她加大了點力磨動。

「呃…嗚……」涼被頂得兩腿抽搐,壓抑的哽咽聲從嘴裡流洩而出,身體從一下一下的抖動到後來連成一片的抖,虹夏的手指偏還不放過最脆弱敏感的那一點,用指腹飛快劃圈磨弄,沒有絲毫停頓,不多時將浪潮送上了最高峰,涼原先凌亂的呼吸一瞬止住,背部拉成直線,下身由裡至外的肌肉一陣節律性地收縮,大量汁水從縫口溢出,噴得虹夏滿手。

高潮過後,兩人緊貼在一起,吐息交織靜止了片刻。

虹夏斜斜靠在涼的背上,眼神猶帶迷濛,慢慢將手指拔了出來,裹著黏膩舉到面前一看,幾乎全是潤滑液以外的透明液體。

「涼你……流了好多。」明明一開始還那麼乾澀的。

「……」

「真就這麼舒服嗎?」

「……」

「剛剛你是不是哭了?」

「……」

「話說,該不會事後打算跟我要五千円吧?」

「……嗯。」

「哈哈說得也是,這怎麼可能呢,就算是涼也不至於──喂!?」

虹夏傻眼,直起身瞪向背對自己的涼,正準備展開長篇說教,見到她疲累地垂著腦袋,裸露的肌膚上遍佈深淺不一的紅痕,襯衫半掩下臀腿一片狼藉,不禁又住了口,沉默一會,雙手從後環抱住她的腰,聲音轉柔:

「我幫你清潔一下,等會再沖個澡?」

「……睏。」

「沒辦法呀,身體到處黏答答的也不好睡吧。」

虹夏耐下心哄道,涼一副不情願但終究是愛乾淨的性子,因此也沒再吭聲,不管是虹夏拿濕紙巾先替她擦拭一遍私密處,或者之後把她半拖半抱進浴室沖澡時都還算配合,至少要她手抬起來就抬起來,要她轉過去就轉過去,頂多是洗到一半打起盹,得要虹夏拍她屁股或咬她耳朵才叫得醒。



兩人沖完澡後,已接近凌晨。

涼背向虹夏側躺,脖子以下都被密不通風裹進被子裡,背部隨呼吸規律起伏著。

「……」

虹夏仰躺在床上,睜著一雙圓眼面對黑漆漆的天花板,卻是毫無睡意。

明明身體已極度疲倦,尤其手臂酸脹得連動一根指頭都費力,但不知是不是四周過於寧靜、僅餘下空調運轉聲的緣故,腦中思緒反倒活躍清晰了起來,方才那些誘人淫靡的景象一再浮現,連同繚繞在耳邊細細冷冷的呻吟聲,皆在反覆提醒她一個事實。

真的……做了。

和涼那傢伙做了。

……剛才那個又是動口又是動手的色魔,真是她伊地知虹夏本人嗎?

回想起後半一路乘著情慾和逐漸熟稔的技巧高速直奔到底的自己,虹夏臉上霎時漲起一層紅暈,大腦熱得冒出縷縷白煙。

比起來,身側正呼呼大睡的某人簡直渾不在意到了沒心沒肺的地步。

不過虹夏也理解涼是累了,因此不平衡的心情僅停留了數秒。由於實在睡不著,她乾脆坐起身,小心不發出聲音地下床,披了件大外套,拎著手機打開陽台門,冷冽的空氣立刻灌進室內,虹夏趕緊閃身出去,重新把門拉上。

山裡沒有光害,夜空放眼望去繁星點點,宛如鑽石粉末閃閃亮亮地鋪灑開來。

凝望片刻,虹夏感覺積存胸中的熱氣消散了不少,趴在欄杆上,剛滑開手機螢幕,來自各方的LOINE訊息旋即躍入眼簾。

最上面一條是十幾分鐘前才傳來的訊息。

加藤:『過三小時了還沒回訊,看來小虹夏是登大人了呢!恭喜你呀,回學校記得跟學姊說說感想唷,包括小虹夏是怎麼成功誘惑女友的。』

「……」虹夏。

很可惜,誘惑成功的人不是她呢。

接下來則是乍看兇狠實則關切之意快滿出來的訊息。

星歌:『雖然不知你在沮喪什麼,但如果原因是出自那個山田,與其自尋煩惱不如直接動手會比較快。』

讀完,虹夏先是一愣,原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殊不知都被姐姐看穿了,她不禁鬆開嘴角,眉眼微幅彎起,再想到剛才的確是「動了手」,才消退沒多久的紅潤便又重新爬上臉龐。

再往下滑,中間一些親朋好友或關心或閒聊的訊息,虹夏也一一讀完並做了回覆。

最後她移動著快被凍僵的手指滑到底端,看見的是來自團結band群組的十多條未讀通知,訊息末尾停留在了三小時前。

第一時間,虹夏猜是喜多又貼了一長串美妝或團購資訊,不過很快她就知道自己猜錯了,點進群組,率先跳出的是多到擠滿版面的相片──經過虹夏多次提醒仍沒有一次記得要另開相簿上傳的傢伙,不外乎只有此時睡得正沉的山田涼。

算了算發布相片的時間是兩人剛回飯店、虹夏先去洗澡的時候,當時涼的確窩在沙發上滑手機,想來就是在上傳這些……光是大致掃過,便能明白幾乎不具意義的內容。

虹夏不抱期待地點開第一張,並以每張不到0.5秒的速率往後翻看──

牆縫間的野草。

水井裡的野草。

路邊半枯萎的野草。

老街上整排的古董耳機。

又是野草。

被塞滿紙鈔的打賞箱。

餐廳鐵捲門前散落的「惡意倒閉」抗議布條。

野草。

還是野草……所以說,這人是準備出版新的野草圖鑑嗎?

虹夏強忍按下左上「X」的衝動。好歹是這次旅行的照片,不管如何她都有看完的義務,就算下一張又是野草特寫也──

意料之外的畫面卻映入了眼底。

那是,被從稍遠處放大鏡頭側面拍攝下來的虹夏本人。

照片裡的她微彎下腰,手裡拿著胡蘿蔔伸向從畫面邊緣露出的梅花鹿鼻尖,側臉上是一如往常明亮卻又多了點柔和的笑容。

儘管特意放大鏡頭導致畫質不太清晰,重要的兩隻小鹿也被當成龍套切到剩下鼻頭,但這張混雜於眾多野草間的相片,無疑將虹夏那一瞬間的神態完美捕捉了起來。

繼續往下滑,接在又一堆野草照後面的是十數則訊息。

喜多:『是照片!前輩們的照片終於來啦![歡呼]』

喜多:『……欸,全是些雜草?』

喜多:『!!?』

喜多:『等等,這張伊地知前輩……拍得好美喔!?』

喜多:『嗚怎麼不多拍幾張?還有涼前輩自己的呢?不會這樣就沒了吧…!?還是說,其他照片都在伊地知前輩那邊?[急在線等.jpg]』

……

喜多:『……已讀2。』

喜多:『又是兩個已讀。』

喜多:『一里醬的話就算了……另一個是涼前輩吧?在的話請不要裝作沒看到呀!不然很像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喜多:『……』

喜多:『啊啊好讓人心急!我要直接開群組通話了喔!?』

山田:『照片全都在這了。』

山田:『想看更多的話還有明天,預購價一張五百円。』

山田:『郁代要幾張?』

喜多:『呃、不,雖然我真的很想看,但是……』

喜多:『伊地知前輩不在嗎?』

……

喜多:『[縮角落畫圈圈]』

喜多:『是說,感覺涼前輩玩得很開心,好羨慕喔!』

喜多:『不過那張餐廳惡意倒閉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喜多:『……總覺得很眼熟,難道是最近新聞一直在報的那家?要先爬上懸崖才吃得到的?』

山田:『嗯,我走得很累,也期待了很久。』

喜多:『天啊!沒事嗎?那個老闆真的很過分,還害前輩你們白跑一趟!伊地知前輩肯定也很失望吧?』

山田:『下次再去。』

喜多:『咦?』

喜多:『都倒閉了還要再去?』

……

喜多:『涼前輩?怎麼又消失了?[心碎]』

訊息至此沒了下文。

對著亮晃晃的螢幕,虹夏卻是能猜到那傢伙並非如同以往回訊到一半覺得膩了跑去做別的事,而是發覺說了蠢話、回答不了後輩的追問才臨陣脫逃。

山田涼總是這樣,表面看著瀟灑自如,實則常會在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上缺根筋。所以說,用常人的標準來揣度她是世界上最笨的行為。

『下次再去。』

依稀間,涼的聲音在腦中響起,眼前則是她一貫的面無表情。

──這一刻,虹夏終於想通了一件事。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她擅自把涼劃入了「兩個人」以外的行列,擅自認定涼不會和她擁有相同的心情,以為期待著旅行的人只有自己。

一直以來沒有「看見」的人,其實是她。

幸運的是,她們還有很多的時間。







都說山上天氣變幻莫測,虹夏這回算是從另種意義上親身體驗到了。

一大清早,天空就像一片清澈的碧海,眩目的白光在空中躍動著,猶如海面翻湧的餘波。

比起昨日,此時空氣中的寒意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強烈的暖陽鋪天蓋地照映下來,將人從指尖到腳底都烘得發熱,隨著身體活動開來,原先一層層穿上的大衣不得已又一件件被脫下,成了隨身行李的一部分。

虹夏無奈抱著剛才還裹在某人身上的厚重外套,在鄉間小路的交叉口左顧右盼一陣,確定她們是迷路了,再注意到不遠處行經的人影,當即邊舉手邊跑了過去,側馬尾和頭頂呆毛甩呀甩,暫時將另一人留在了身後:

「不好意思,請問您知道烈日瀑布要怎麼走嗎?」

面對登山客裝束的年輕女性,虹夏臉上帶著笑,十分熟練地問起路來。前者回以熱情的招呼,指了指一旁花海盡頭的某個方向,又口手並用說明了好一番。

虹夏將路線記下後,投緣的兩人自然而然打開話匣子,從今早舒適的天氣、附近不廣為人知的隱藏美食,再聊到各自來到此地的原因。

女子是福岡人,相較虹夏她們更是千里迢迢前來,為的只是趁休假日盡可能遠離上班地點,來到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清淨放鬆一下。

「我喜歡一個人旅行,想去哪就去哪,自由自在隨心所欲。」她聳了聳肩笑道。

虹夏暗暗感到佩服,像她還從未獨自旅行過呢,以後應該也不太可能有這種機會……畢竟,有放心不下的人。

她正要開口分享自己的狀況,卻被女子搶先一步:

「我猜,後面那位是你女友吧?」

「欸?」虹夏大感詫異,想不通對方從何看出,明明她和涼是同性,也沒有穿情侶裝或剛好牽著手,要真是亂猜歪打正著也就罷了,但聽女子的語氣幾乎是一口咬定。

「看你的表情,果然我猜中了?…老實說,見到你們的樣子,忽然覺得像這樣兩個人也很不錯呢!」

女子說得真誠,又閒聊幾句後,往虹夏身後瞥了一眼:

「雖然很想繼續,但再聊下去你女友可能會討厭我了…就先到這裡吧,祝你們玩得愉快!」

說著揮揮手離去,眨眼消失在茂密的山林間。

虹夏停留在原處,內心的疑惑仍咕嚕咕嚕冒著泡,一轉身,刻入眼底的畫面頓時解釋了一切。

及腰盛開的金黃波斯菊花海中,涼正站在其間的泥土小徑上,側過身遙遙望著她,藍色短髮迎風飄動,瞳中沉靜又專注地,唯獨映出她一人的身影。

虹夏不由自主快步趕回,面上笑容隨步伐逐漸擴大,在攬住身前人的胳膊時達到了一個最為燦爛的弧度。

「來,看鏡頭,笑一個!」

虹夏伸直手臂,將手機鏡頭對準了兩人。

「?」涼不知虹夏怎突然來了拍照的興致,但仍是面無表情比出招牌的YA手勢。

喀嚓。喀嚓。喀嚓。

快門聲過後,影像被永久保存了起來。

「涼。」

虹夏的心情極佳,不過這並不妨礙她一如往常對某人的「提醒」:

「照片不可以拿去賣錢喔,不管一張五十還五百都不行。」

「……」汗。

「至於昨晚的五千円,你就更別想了吧。」

「……」

「還有呀,涼剛才有一張視線跑掉囉。」

三張中的一張,沒有看鏡頭而是看向了身旁之人。

虹夏說完,再抬起頭,涼的耳朵如意料中紅得發燙,無聲勝過有聲,酸酸甜甜在心底泛了開來。

所以說,這傢伙分明簡單易懂得很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