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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途之宮】
主題:密室脫逃
主角:提拉斯/瓊/伊列薩/蒼



這個世界就像是個大熔爐,焚燒著即使化成灰也只能為世界帶來污染的各種垃圾。
貪婪弱小的人類,軟弱偽善的精靈,血腥暴力的魔族……無論是哪種生物,對這個世界本身來說都是有害無益的存在,偏偏還自作聰明的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
多麼的愚蠢又可笑。
但遺憾的是,即使是如此認為的我,也仍是這些愚蠢生物中的其中一員。
我渴望著一切的毀滅,就像是自己種族血脈中的天性,渴望著永恆的寧靜,企圖為這世界伸張正義。
但是周圍的人都說我是錯誤的。
噁心的怪胎。沒有人能夠理解。
我也無法理解。
哪怕我最終讓那些人都閉上了嘴,也無法抹滅自己心中的疑惑。
自己是真的打從內心渴望著這些嗎?
這是否是類似人類口中所謂愛與恨的感情?
我想要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是──



提拉斯有些焦躁地在寬廣的房間裡走來走去。
他嘗試了多次的以肩膀撞門、搬椅子砸門、甚至是用魔法轟門,實行過所有他所能想到的突破方式,企圖逃離眼下困住他的這間房──卻硬是沒能在門板上留下絲毫損傷,更別提開門了──向來冷靜從容的面孔上終於浮現了一絲惱火的情緒。
他瞪著自己所處的空間,幾乎是由藍黑兩色與透明冰晶所點綴構成的宮殿客房;其實也不只這裡,他們一路上走來所見的布置與擺設都是這樣的風格搭配,顯得高貴美麗卻又冷清寂寥,宛如被世界所遺忘的冷宮──雖然是這樣毫無溫暖的地方,但對提拉斯來說卻不陌生──伊列薩的魔宮,其實也可以算是他的老家了。
哪怕提拉斯嘴上從不承認,也難免對這曾經生活過一段時間的地方有了一定的歸屬感。
這大概也是他偶爾心血來潮時,就會帶著瓊一起回來晃晃的緣故……這次也是如此。
兩天前提拉斯就已經先用通訊魔法水晶跟伊列薩打過招呼,打算來這裡喝下午茶──卻沒想到茶還沒喝到,瓊卻弄丟了。

二十分鐘前,提拉斯是跟瓊一起踏入冰宮裡的,之後兩人便一如往常地往後花園走……卻沒想到已經孰悉到不可能會走錯的宮殿,在他打開一扇門之後,相連的卻是相距十萬八千里的大廳。
提拉斯當時還開玩笑的猜測伊列薩該不會是為了愚弄他們才改建了宮殿,但這點懷疑在他們接連開了好幾道門都到不了後花園之後就煙消雲散。
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他們被困在冰宮裡走不出去了。
提拉斯與瓊面面相覷,兩人宛如闖入了迷宮的小老鼠,在熟悉的環境中陷入了找不到出口的窘境;更奇怪的是,魔法水晶不知為何也失去了通訊作用,他們連聯繫冰宮主人詢問他怎麼回事、或是對著他臭罵一頓都做不到。
提拉斯不死心的換了好幾個位置,期望水晶能接收到訊號卻無果,最終皺著眉轉身,剛要招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伴侶……就發現對方不見了。
起初提拉斯以為瓊是自己到隔壁房間去探索了,畢竟先前他們雖然找不到出口,但至少一路上的門都還是能打開並進出的……但現在來時的門卻關上了,而且無論提拉斯怎麼做都無法再度開啟。
他喊著瓊的名字讓對方開門,試圖以開玩笑的口吻讓他別做這種惡作劇,但實際上他或許只是在安撫自己內心的不安……然而門板對面始終沒有回應的事實,還是讓提拉斯的心沉到了谷底。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現在的他確實,從和瓊兩個人一起被困在冰宮裡,變成了獨自一人被困在冰宮房間裡了。
提拉斯覺得自己彷彿掉進了陷阱的兔子,一步步地被禁錮……哪怕他知道瓊應該沒事、他們只是被這不知道出了什麼問題的怪異空間暫時分開,也依然難以抑制滿心的惱怒與焦躁。
再次在心底咒罵了一通伊列薩這個魔宮主人,提拉斯做了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瓊不會有事的。他想。反倒是自己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突破困境、率先找到他才行。
經過了短暫的思考,提拉斯放棄了暴力破壞,轉而搜索起這間客房,期望能找到離開房間的線索。
他將整個房間都翻過一遍,連牆角縫隙都沒放過,最後分別在不同地方找到了幾張寫著奇怪文字的紙條,以及在床底下的地板紋路中,發現了像是暗門的凹槽。
提拉斯從床底下爬出來,費了點力氣挪開床,將地板那塊讓他在意的凹槽整個露出來後,才虛脫地坐在床墊上稍作休息。
冰宮很大,哪怕是在這裡住了好幾年的提拉斯,也未曾對所有房間的細節瞭如指掌……但他想,在客房的床底下暗藏密門什麼的,實在不太像是原本就會有的東西……不,以古堡來說倒也不是特別奇怪的事,但至少不像是伊列薩會搞出來的東西,他沒這麼無聊也沒那麼小心翼翼。
這裡真的是伊列薩的冰宮嗎?提拉斯忍不住懷疑。
如果是的話,伊列薩他們現在又是什麼情況?還有這種明顯受到扭曲歪斜的空間,是魔法的影響嗎?使用這種魔法的目的又是什麼?
原本提拉斯還以為他們所遭遇的怪事是伊列薩搞出來的,畢竟這裡是他的地盤……但事到如今反倒不這麼認為了。哪怕伊列薩有做到這種事情的能力,他也不覺得對方會拿瓊來開自己的玩笑。
但這麼一來,事情就不簡單了。
如果這是一場敵襲,肯定不是針對他和瓊來的,畢竟他們只是恰巧來到這裡的客人,敵人沒有理由挑在伊列薩的冰宮裡進行襲擊──再說了,伊列薩的仇家遠比他們要來得更多,他被襲擊完全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
提拉斯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他覺得這對他和瓊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連這到底算是天災還是人禍都不確定,就算想推理也無從推起──早知道就不要選在今天過來了!
但他也清楚現在想這些已經毫無意義……提拉斯深深地嘆了口氣,瞥了眼被自己扔在床上的幾張字條。
那些看起來像是從筆記本上隨手寫的札記撕下來的一角,他分別是從書頁中、衣櫃夾層和地毯下找到的……乍一看會以為只是毫無意義的紙屑,但提拉斯之所以特別把它翻出來,卻也是因為這樣看似毫無意義的東西,卻如此異常的分散在各處……簡直像是叫人把它們撿起來拼湊似的可疑。
『他真的是打從心底愛著你嗎?』
『你是真的打從心底愛著他嗎?』
『你確定自己所擁有的,不只是一時的自我滿足嗎?』
字條上的筆跡稍嫌潦草卻又不失優雅,不屬於他所孰悉的任何人的,然而上頭的一個個問題,不知為何卻讓提拉斯忍不住蹙眉。
他不知道這是誰寫下的東西,也不知道上頭的「你」和「他」指的又是誰……但在眼下瓊下落不明,而他滿腦子都是瓊的情況下,很容易就代入了自己倆人……然後就感受到了一股像是被愚弄和挑釁了似地不悅。
提拉斯將紙條反覆查看,確定沒遺漏任何東西,也沒有其他組合暗示後,乾脆把紙條都扔進火爐裡燒了。眼睜睜看著紙條化為煙灰,沒發生什麼不可燃之類難以理解的事,他姑且將眼下所遭遇的異狀其實是在作夢的可能性降低了些。
當然他並不認為自己真的是在作夢,只是並不排除被動作夢的可能,好比眼前所見全都是幻覺之類的……但除去五感這種可偽造的知覺,他並沒有發現時間或物理可逆轉這類的麻煩狀態,目前所遇到的似乎都是比較像空間迷障之類的干擾魔法……雖然能影響整座魔宮的魔力也絕非是能讓人輕忽的麻煩,但他想這多半還是跟伊列薩這個不稱職的魔王脫離不了關係。
不管怎麼說,他都得先找到人才行。
無論是瓊或是伊列薩都好,他得先掌握其他情報才能想辦法突破目前的尷尬局面。
提拉斯起身走到床邊扳開了地板的密門,掩著口鼻避開揚起的灰塵,居高臨下地看著展示在眼前的景象,不算太意外地挑高了一邊眉。
那是條通往地下深處的樓梯。
冰宮裡當然也有地下室的,提拉斯以前還曾經跑到地下室的酒窖裡偷過酒喝,但他不確定這條黑暗幽深的密道是否會通往自己所以為的地方。
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又看了眼始終沒能再次開啟的門扉,最終吐了口氣,取了放置在一旁架上的提燈,彎身鑽進了地底。



瓊在發現提拉斯不見的時候並沒有顯得多驚慌。
或者該說,他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原本開著的門不知為何就關上了,瓊理所當然地想著推開門、去喊還在另一邊嘗試通訊的黑髮青年;然而當他推開門之後,入眼的卻不再是不久前他和提拉斯一同進入的客房──而是空無一人的大廳。
「……提拉斯?」
瓊有些遲疑地踏入了大廳,微弱卻又因為空曠而顯得格外清晰突兀的呼喚聲迴盪在這間大廳,宛如鬼魂的嘆息。
他停下了腳步,蹙著眉左右張望,卻沒看見想找的人,瓊像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頓時變得有些蒼白;他當即調頭往來時的方向大步而去,然而進入的房間卻也不是他先前待著的地方,而是另外的空間,同樣的沒有那名黑髮青年的身影存在。
瓊不死心地重複著同樣的行動,開了無數的門,闖進了不同的房間,中途甚至進過武器房……但他再也找不到提拉斯所在的那間客房。
被他順手取來做為防身武器的細劍喀噹一聲掉落在地,激起的回音在空蕩的房間中迴響著。
他又回到了先前的大廳。
瓊有些茫然地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只覺得吸進肺部的空氣冰冷得令他從指尖開始僵硬。
「……提拉斯……怎麼辦……」
他倒不是害怕自己獨自一人……而是因為「與提拉斯分開」這件事感到惶惶不安,擔心對方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遭遇到什麼危險。
想要找到提拉斯的心情是如此強烈,以至於瓊幾乎沒想起一件很可能發生的事。
在發現自己不見後,提拉斯肯定也會尋找自己──或許就在他宛如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的時候,反而跟同樣尋找著自己的提拉斯錯過了呢?
想到這裡,瓊握緊了拳頭,低頭注視著冰晶地板中反映出的自己。綠髮的青年抿著唇,神情帶著意識到自己疏失的懊悔,直面自己宛如失去主心骨般的軟弱。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瓊試圖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免被內心的徬徨影響而失去判斷力;他走到了長桌旁,拉開椅子僵硬地坐了下來,心神不寧地望著眼前這張由冰晶與金屬點綴所構成的巨型長桌。
他想著提拉斯,想到他曾經帶自己去參加過的宴會,宴會上用的也是類似這樣的長桌,上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美食。
……不對,這不是餐桌。
瓊愣愣地看著,後知後覺地發現長桌四周放置了相對的椅子──這大廳應該是間會議室,眼前的長桌則是使用於開會的才對。
最初多半是為了作於魔王與部屬間商議政事之類的用途而建的……不過在伊列薩當王之後,這間會議室就幾乎派不上用場,桌椅甚至還生了點灰。
瓊若有所思地撫摸著冰冷的桌面,低垂眼簾看著冰晶上自己的倒影。
相比自己對於環境的陌生,提拉斯對這座冰宮要更為孰悉──肯定能更快的找到自己吧?瓊滿懷期待的想著。
他還是乖乖坐在這裡等他來好了,以免雙方擦肩而過。
也不曉得是不是神聽見了瓊的願望,原本只有他一人在的大廳很快就響起了別的聲音──有什麼人或東西正在砸門──他先前來時的那扇門,此時正因為由對面房間所造成的劇烈撞擊而震動,門板發出了彷彿要散架似的巨大聲響。
「……提拉斯!」
瓊倏地站起身,迫不及待地想去開門,甚至沒注意到門板雖然被大力撞擊著、卻始終沒能打開的怪異──他拉開了大門,一瞬間凜冽的冷氣與劍氣撲面襲來──不是提拉斯──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瓊像是被潑了桶冷水,表情也沒了溫度,他身體本能地迅速往一側閃躲,避開了突來的攻擊。
強烈的危機感讓他的大腦空白,意識進入了戰鬥狀態,瓊在第一時間翻身打滾,在冰晶地板上滑了一段,直到伸手抓住劍柄並抬起眼,宛如蓄勢待發的猛獸似地弓著身體,視線眨也不眨地盯著突襲者的方向。
自朦朧的煙霧中,他隱約見到一抹高舉著細長物體的細瘦身影,挾帶著驚人的威壓與魄力。
很強──而且有種似曾相似的孰悉感。
瓊眼中透出的殺意在認出來者身分的瞬間轉為驚訝,幾乎一閃而逝,接著重新恢復平靜。
──是伊列薩。
這座魔宮的主人。
在煙霧散去後,瓊收起了備戰的姿態,他站了起身,但也沒絲毫放鬆,仍然佇立原地,與對面房間的男人沉默地互視著。
對方顯然對於自己的出現也很意外,神情間的驚訝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瓊這才想起自己此時是在伊列薩的地盤上,恐怕對於對方而言,自己才是闖入者……怎麼說都得打聲招呼才對。
「……你好。」
銀白長髮的高挑男子因此挑了下眉,不客氣地質問:「你怎麼會在這裡?」
瓊聞言有些遲疑,一時不曉得該如何回答,就聽對方自顧自地說道:「說起來,似乎是有聽提拉斯說過會來一趟……那傢伙人呢?」
「……走散了……」
伊列薩用力地嘖了聲,神態中盡是露骨的唾棄和不滿。他揮舞了兩下手持的權杖,甩開上頭的冰渣,邁步踏進了瓊所在的大廳;身後的大門像是有所感應似地,在他踏入房門的同時自動闔上了。
伊列薩回頭瞥了一眼,不自覺皺起眉,一面走向長桌最尾端的座椅一面問道:「你們那邊是什麼狀況?」
「去花園的路上,迷路了,失散了,正在找人……」
「也是遇上空間錯亂?」
瓊點頭。
他們遇上的狀況不難猜測,伊列薩也不過是想從瓊口中得到確認罷了。他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單手托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著,抬眼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綠髮青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視著自己。
伊列薩這才想到對方此時應該也是滿肚子疑問的,但他卻沒有開口詢問,除了回答自己的問題以外,安靜得彷彿一座雕像……瓊是提拉斯的伴侶,伊列薩對他雖然並不算陌生卻也說不上孰悉,他們之間似乎除了因為另外兩人而有所連結以外,並不怎麼直接交談,就算搭不上話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像這樣沉默地站在一處等著自己注意的姿態,卻讓伊列薩不可思議地感到孰悉……像是那名被他放養的孩子。
「你被關在這裡多久了?」
瓊偏了偏頭,有些疑惑於對方的問題。但自從進入冰宮之後他就沒再注意時間,所以對於實際上過去多久並不清楚,也無法回答對方。
伊列薩並沒有非要得到瓊的回答不可,見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反倒隨意地解釋了下自己的狀況:「我原本打算去喊蒼的,那孩子常常一看書就忘了時間,有時候連午飯都沒吃……人類的身體很弱,不吃飯的話容易長不大,所以我──你看什麼?」
「……沒什麼。」
大約是瓊的表情太奇怪,伊列薩輕咳了一聲,有些不自然地接著說道:「然後就發現出不去了。」
「……出不去?」
「就跟你一樣,被關在房裡出不去了。」伊列薩自顧自地說道:「當然我嘗試過暴力突破,但無論用什麼方法,房門都絲毫不動──當然,如果不光是毀掉房門,而是毀掉這座冰宮的話還是做得到的──但那樣的話之後會很麻煩,姑且當作最壞的打算吧……」
「有敵人入侵了這座冰宮嗎……?」
「不知道,我沒感受到魔宮內有外來者的氣息,也沒感受到什麼特別的敵意,我甚至連這股魔力的來源都感受不到──它簡直就像是充斥在整座魔宮裡,是這座宮殿本身的力量……簡直莫名其妙了。」
瓊沉默,沒想到居然連伊列薩都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這讓他覺得問題似乎有點嚴重。雖然目前的確是沒造成什麼傷害,但他們總不能永遠被困在這裡,而且他到現在還沒能找到提拉斯。
「先前我已經對房間嘗試過了各種攻擊,但卻沒能造成絲毫損傷……這只代表著我的攻擊全沒打到點上,受到了魔法的干擾──或許只有找到魔力來源並摧毀掉,才能解決現在的狀況了。」
大概是被關太久累積了太多怨氣,如今好不容易有個能傾訴的對象,伊列薩忍不住對著瓊絮叨著他對現狀的判斷和不滿;事實上在遇到瓊之前,他的忍耐也已經到極限了,如果不是顧慮到直接摧毀冰宮可能會傷害到還在宮裡的其他人,他甚至想過魔宮毀了就毀了吧。
「你能感受到其他人嗎?」瓊問道:「蒼還在這裡嗎?」
伊列薩頓了下,肯定的回答道:「在。」
「提拉斯呢?」
「好像也在……但是很遠,像是隔了層紗,幾乎感受不到。」
瓊抿了抿嘴,強壓下心裡的擔憂,才又開口道:「能往蒼的方向走嗎?」
「你耳朵不好嗎?我剛才說過,我們被困住了。」伊列薩皺眉,不耐煩的強調著:「我被困在房裡很久了,直到剛才你開了門才能來到這間房……你不也是這種情況嗎?雖然不明白空間相連的變動規律,但這或許是需要相連的兩間房恰好都有人在才能開門的情況──要等著和他們房間相連的機率,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如果能離開房間的話,我早就去找蒼了。」
瓊默默地往門口走,接著在伊列薩的注視下按住了門把並往下壓──然後開門了。
他回頭望向俊美的魔王那張毫無血色的蒼白面孔,向來從容自信的神情此時是彷彿被揍了一拳似的驚愕。
瓊想了想,才又開口解釋道:「我剛才其實也想說的……我是被困在冰宮裡出不去,但沒困在房間裡。跟你的狀況好像不太一樣。」
伊列薩彷彿雕像似地坐在原位一動不動,瓊站在原地看他,彼此沉默地互望著,像是連空氣都要凍結。
瓊的嘴角默默地彎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輕聲提議道。
「一起走嗎?去找蒼。」



彷彿大量昆蟲爬動的細碎聲響吸引了少年的注意力。
窸窸窣窣,不曉得是從哪裡傳來的,像是隔著什麼似的遙遠模糊,卻讓人無法不去在意,而且逐漸有越來越清晰的趨勢。蒼放下了手中的書,有些好奇地四處張望,試圖尋找聲音的來源;然而放眼望去是一如往常的圖書間,除了巨大的書櫃與數不盡的書籍之外,並沒有其他人、或者特別奇怪的事情發生。
少年面露疑惑,才在猶豫著是否該起身尋找聲音來源,原先的那些細碎聲響卻突然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沉悶的敲門聲……不對,聲音不是從門的方向傳來的──蒼不由自主地低下頭──而是從腳底下傳來的。
他看著腳底下的深色地毯似乎被扯動了一下,像是底下有什麼東西正在試圖擠進來一般──蒼嚇得跳了起來,抱起閱讀到一半的書退開好幾步,目瞪口呆的看著地毯就這樣緩緩地隆起,最終被拉扯出足夠一個人藏身的高度……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地毯下的瓷磚地板似乎是被人撬開了一塊,有什麼人、或者有什麼東西正從地板下鑽出來。
但這裡明明是伊列薩的魔宮吧?蒼緊張又混亂地想著,怎麼可能會有外人闖進來?伊列薩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難道說,是伊列薩?但是、為什麼是從地下……?
少年的驚疑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闖入者的身影很快就自掀起的地毯後方出現,蒼也因此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是提拉斯。
一段時間不見的黑髮青年此時看起來有些狼狽,像是剛從地底鑽出來似地(雖然的確是剛從地底鑽出來),全身上下都沾了塵土,衣衫和頭髮有些凌亂,表情也不是很好看。
提拉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同時環視周遭,面露疑惑地問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呃……比他還要更想問這個問題的蒼保持沉默沒有回答,一雙淺紅色的眼睛顯得很是無辜。接著便見提拉斯將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
「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看書……」
「這種時候還看書?」
「這種時候……不能看書嗎?」蒼有些疑惑地抬頭望向他。「我一般……這個時候都是待在圖書間的……啊……不過伊列薩說過要注意時間……對不起……」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提拉斯彷彿明白了什麼,擺了擺手打斷對方的話,沒好氣地埋怨道:「所以你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麼事對吧?我就知道問題肯定出在那傢伙身上……好了,蒼,不是你的錯,別緊張呀……天塌下來都有伊列薩給你頂著,放心好了,我就找他出出氣,不會連累你的。」
這聽起來更讓人擔憂了啊……!
蒼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哪怕他其實搞不清楚狀況,但看著提拉斯一副找人打架的氣勢,卻擔心他是真的要跟伊列薩鬧起來……蒼有心想幫伊列薩講話,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急得眼眶發紅。
「別哭呀,你是男孩子吧?瓊看到的話又該擔心了。」
或許是見到少年一如既往地容易緊張著急的關係,這份孰悉感讓提拉斯自和瓊分開後就一直緊繃的心不由自主地放鬆了些,哄人的語氣也跟著輕柔了不少。
基於愛屋及烏的心理,他對蒼也是有幾分關心的──雖然這份關心早在幾年前就被他丟、啊不對、是轉送給了伊列薩──反正兩隻都是缺愛的單身狗,湊合著一起生活也沒什麼不好。
想著想著多少有點心虛,但提拉斯依舊面不改色地微笑著轉移話題:「所以你一整天都待在這裡沒有走出去過嗎?沒注意到什麼奇怪的事嗎?」
對蒼來說,今天見過最奇怪的,大概就是提拉斯從地板下鑽出來這件事吧……他默默地看著黑髮青年,沒把心裡想的說出口,只是搖了搖頭。
「好吧……」顯然是無法從蒼這裡獲取什麼有用的線索了,提拉斯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視線不經意掃過對方抱在懷裡的書,隨口問道:「那是什麼?」
「啊……這是我從深處的書櫃角落裡找到的……」
順著他的視線,蒼低下頭,放開了懷中抱著的書──或者該說是筆記本一類的東西比較恰當。
「看起來像是日記本……混在心理學書籍裡面,感覺有點奇怪……就拿出來翻了……」
以為對方感興趣,蒼乖巧的遞給他,看著黑髮青年可有可無的接過翻閱,表情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途中略感困惑的微微蹙眉,到最後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怎、怎麼了嗎?」
「你說這是從哪邊找到的?什麼時後找到的?」
「前、前面那邊。」被對方認真的態度嚇到,蒼略顯緊張的領著他走向自己找到日記本的地方,親自指給他看。「大概是今天中午的時候吧……其實也沒看很久……」
「中午……。」
提拉斯嘀咕著,彎腰查探蒼所指出的書櫃──就如同他所說的,附近擺的都是些心理學的書,全是伊列薩放著養灰塵的地方……提拉斯以前還住冰宮時也曾到圖書間打發時間,但他通常都是有目的的找書來看,不像蒼一樣沒事就泡在這裡,所以他對這間圖書間裡都有著什麼樣的藏書其實並不清楚。
沒看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也沒感受到什麼魔力波動,提拉斯有些煩躁的直起身,重新翻了翻手中的日記本,蒼則緊張的跟在一旁不敢開口打擾他。
日記上寫的其實不是什麼特別的內容,大多是日記主人對於世界與自身存在的懷疑,其中不乏幼稚的中二發言,但更多則是讓人看不懂的感嘆以及不明所以的簡短句子,也難怪會被扔在心理學區塊裡……本來提拉斯也對這樣沒營養的人生抱怨毫無興趣──如果不是因為日記本上那稍嫌潦草卻又不失優雅的字跡讓他感到眼熟、就像是不久前才剛看過一樣的話──
「……有了。」
提拉斯翻到了其中一頁,微微瞇起眼睛,視線落在了其中一行。

『他真的是打從心底愛著你嗎?』
『你是真的打從心底愛著他嗎?』
『你確定自己所擁有的,不只是一時的自我滿足嗎?』



瓊打開了應該是通往圖書間的門。
結果打開之後卻發現門後其實是廚房。
「……」
兩男人站在廚房門前沉默半晌,最終是伊列薩頂著身旁青年的無聲注視、板著臉冷酷地表示:「剛才還在這裡的,現在沒了。」
瓊默默地收回視線,心裡忍不住嘆了口氣。看樣子就算能夠感應到蒼在哪個方向,也不代表他們能順利走到那個位置的樣子。
嘗試了好幾次都失敗、始終沒能找到蒼或提拉斯……瓊有點失望,但也不至於喪氣,至少現在能確定他們仍然在這座冰宮裡,總是能再遇到的。
重新拾回停留在原地等提拉斯來找的念頭,瓊抬頭望向眼前的房間……正好肚子也餓了。
伊列薩看著綠髮青年什麼都沒表示就逕自走進廚房,四處打量起裡頭的工具與冰箱裡的食材,莫名地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雖然對方沒說什麼……甚至連多餘的表情也沒有……但那雙眼睛像是會說話似的,清楚地表現出了對自己作為嚮導這件事已經不抱期待──伊列薩揉了揉眉心,雖然理智上明白這跟自己其實沒什麼關係,但他依然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屈辱感。
伊列薩不曉得瓊是怎麼想的──畢竟他們實在是不熟,雖然迫不得已一同行動,但除非是跟眼下的異狀有關係的話題,不然他們其實沒什麼交流──但至少就伊列薩自身來說,光是對方能夠開門而自己做不到這點,他就不得不跟著瓊一起行動……而自己領路的作用如今有跟沒有一樣,這讓伊列薩都忍不住嫌棄自己。
被關在自家魔宮裡,而且還一點用處也沒有,這彆屈的處境令伊列薩有些煩躁,恨不得轟爛視野所見之物;但對比冷靜淡定的同行者後,他又不自覺地控制住自己的脾氣,不想因為自己的易怒而顯得更加無能。
伊列薩黑著臉坐到了一旁的桌椅邊,惡劣的情緒不假辭色地外洩;他看著瓊找到了蛋和火腿以及一些綠色蔬菜,背對著自己切切剁剁,沒花太多時間就弄了份焦黑的火腿蛋和起司貝果,上頭淋了番茄醬和卡士達醬,看起來頗有些殺傷力。
見自己盯著他,瓊大約是覺得吃獨食不太好,另外順手給他準備了一份,但被伊列薩無情地拒絕了。
「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伊列薩頗為無語地給眼前點綴著紅紅白白的焦黑餐點下了評語,話說完才冷不丁想起自己曾經也對蒼說過類似的話。當時的蒼露出了受傷了表情,委屈得像是遭受過分對待的小兔子,讓他總有些好像做了什麼罪不可赦的事情的罪惡感;然而此時抬眼,卻只見綠髮青年淡淡地應了一聲,什麼反應也沒有,像是毫不在意他的評價,顧自坐到了對面的位置用起了他的那份餐點。
「……你很餓?」
「因為原本是打算來用下午茶的,所以中午沒什麼吃……」
兩人勉強進行了一回類似寒暄的對話,之後再度陷入無語。
沉默地盯著綠髮青年專注於啃著看著就難吃的焦黑吐司,魔王大人罕見地感到有些無所適從……可以的話他真想離開這裡讓彼此都自在一些,但殘酷的事實卻是,眼下如果沒有瓊的話,他哪裡都去不了。
話說回來,提拉斯那傢伙到底是跑到哪裡亂晃去了──伊列薩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頭髮,內心暗自咒罵那名把老婆丟下後就再也找不到的青年,恨不得他現在就出現把人給領走──
突然,門把轉動的聲音響了起來。
伊列薩與瓊應聲回頭,就這麼與開了門正站在門口的蒼和提拉斯兩人八目相對。
一時間四人都沒說話,彷彿是被按了暫停鍵似的定格在原地,神情帶著些僵硬與不可思議。
幾秒後,時間終於在提拉斯充滿感動的「寶貝我終於找到你了──」呼聲下,重新開始運轉。

「這大概是前前前不知道是第幾任魔王的日記本吧。」
廚房裡附設的餐桌旁,提拉斯與瓊、伊列薩與蒼分別坐在兩側。桌面上的焦黑餐點此時已經被撤下,取而代之的是提拉斯重新準備的特製魔獸肉潛艇堡與季節特調鮮果汁。
伊列薩手裡把玩著不久前才從蒼手中接過的日記本,在看過內容後,他也同不久前的提拉斯那般,很快就明白了魔宮內部的鬼打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只是相較提拉斯,伊列薩對日記本主人的來歷還要更清楚一些。
「這麼說來……似乎是有聽過哪一任的魔王被嘲笑是不像樣的魔族,明明身為魔族卻不愛爭鬥,總是在思考一些關於世界與神之類、種族意識與人類感情之類無聊的問題,比起魔王更像是個哲學家──雖然如今看來他的想法也不完全是毫無意義的……」伊列薩頓了下,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抬起頭,習慣性想徵詢對面青年的意見;卻見對方完全把不久前的遭遇拋諸腦後,全心投入在餵食他老婆的大業之中。
別說交換情報了,這芝麻湯圓光顧著曬恩愛發狗糧,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來,寶貝,啊──可憐了,這一路上都沒好好吃過東西,餓壞了吧?不過我早就知道除了我之外沒人能滿足你。」
「……提拉斯……我、我自己來就好……」
「…………」
伊列薩面無表情,頂著被糊一臉煩躁感,不忍直視地別開眼,卻沒想正好撞上了身旁少年的視線;相較眼前那對目中無人囂張塞糧的閃光夫夫,始終表現得乖巧溫順的蒼無疑要順眼許多……只是他此時的表情卻帶上了些許遲疑。
「怎麼?」
「那個人……不是、我是說,那位魔王……後來怎麼樣了呢?」
「嗯?你說這個?」伊列薩抬了抬手中的日記本,隨口答道:「過程不太清楚,但我記得好像很快就被下一任魔王殺掉了吧?」
雖然強者之於魔族都有著天然的吸引力,但一個上位沒多久就死了的魔王,伊列薩也提不起什麼興致去瞭解他的生前,只記得最後是死了。
「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因為天性好戰的緣故,除去人類這種短命種族以外,魔族王位交替的速度大概是所有種族中最快的,稍有不慎就會被底下野心勃勃的部屬替換掉,更何況還是成天不幹正事的傢伙?」
「……是……這樣啊……」
「雖說如此,但能夠成為魔王,本身的資實與實力肯定也不低,這也是這本日記如今光憑著殘留的魔力就能夠造成這種影響的緣故……」伊列薩翻著手中的日記本,若有所思地喃喃著。
要論對魔宮的掌握程度,從前的魔王確實不會輸給自己,這也就不難理解這股魔力明明微弱、影響力卻龐大的原因……但伊列薩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它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突然產生作用?
哪怕是日記本碰巧被蒼拿來看了,也不代表過去幾百年的時間都沒有人發現它──為什麼就偏偏就是在蒼拿到的時候產生反應?
「那個啊,大概是你這種粗神經的傢伙理解不了的理由吧。」
伊列薩抬眼看向出聲的黑髮青年,後者還玩著瓊的頭髮,倒是終於捨得施捨一眼給他了。
「先前路上我就問過了,你的小可愛同情那位魔王大人呢。」
大約是心情好轉了,提拉斯的語氣不自覺帶上了令人蹙眉的吊兒郎當;他指了指滿臉無辜的蒼,微笑地看向聞言後流露出不解神色的伊列薩。
「同情?為什麼?」
「哎呀,所以才說像你這種滿腦袋都是打架的戰鬥狂是不會理解的嘛──不,其實我想大約魔族都是無法理解的吧?所以那位魔王其實是魔族中罕見的怪胎呢。好不容易遇到能夠理解他心情的蒼,因此產生了共鳴,感動得連魔宮都變成迷宮了吧?」
「不、不是的……我不是同情他,」感受到身旁人投來的視線,害怕對方怪罪的蒼緊張得搖頭否認,毫無底氣地解釋道:「我只是、只是感覺……他其實很痛苦……」
「……」
伊列薩無語,雖然提拉斯的語氣令人生氣,但他想自己的確無法理解那位前魔王有什麼好值得人同情的。日記本裡的那些內容在他看來就只是個中二魔族的無病呻吟,閒著不去找人打架反而在感嘆生死悲傷春秋,這樣很痛苦?簡直不明所以。
相較伊列薩的微妙糾結,提拉斯就沒那麼多想法了,反正只要問題能夠解決,對方是什麼樣的人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
「在弄清楚那本日記本就是鬼打牆的源頭之後,我就想把它毀掉,但又不確定這麼做是否會對在別地方的你們造成什麼影響,就想著先找到人再作打算……」
「慢著──你說會合,但你跟蒼是怎麼會合並找到這裡來的?」伊列薩忍不住打斷對方,插嘴問道:「難道你們都能隨意進出不同房間嗎?」難道就只有他一人被關在房裡出不去嗎?
「我不行。」提拉斯攤手,老實地答道:「前頭被關在房間裡翻了個底朝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條密道,之後就遇到蒼了……後頭多虧了他能開門,我們才能一路走到這裡。」說到這裡,又滿臉慶幸地看向身旁的綠髮青年,欣慰地說道:「我現在才知道原來瓊也能開門,這比我原本擔心的狀況好多了……哎呀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但很明顯是瓊跟蒼救了我們呢──反觀之下,這裡的魔王還真是一點用都沒有。」
被直踩痛腳的魔王大人抽著嘴角,正認真考慮著現在到底是該拔劍呢還是拔劍呢,就感覺披風被人拉了拉。他神情不善地轉過臉,就見蒼伸手摸向自己手中的日記本,並翻到了其中一頁。
伊列薩垂眼望向上頭的文字。

——這個世界就像是個大熔爐,焚燒著即使化成灰也只能為世界帶來污染的各種垃圾。
——貪婪弱小的人類,軟弱偽善的精靈,血腥暴力的魔族……無論是哪種生物,對這個世界本身來說都是有害無益的存在,偏偏還自作聰明的認為自己是世界的主宰。

「人類……精靈……魔族……」
提拉斯湊過頭來圍觀,恍然大悟地喃喃自語。
「……原來如此。」
他抬頭瞄了伊列薩一眼,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答案。
其實真要提拉斯來說,這位被看作是「怪胎」的魔王,遠比任何人都還要像是個魔族。他厭惡著所有生物,企圖毀滅所有種族以淨化世界的願望,可比其他只想排除異己的魔族要來得純粹得多了。
提拉斯杵著下巴,側著臉望向身旁已經把潛艇堡吃完、正在啜著果汁的瓊,時光彷彿因此靜止,讓他怎麼看都看不膩。注意到對方嘴角邊沾到了食物碎屑,提拉斯伸手替他抹去,對上那雙因此略帶疑惑看向自己的湛藍色眼眸,不由笑瞇了眼。
「我的寶貝果然是最特別的。」
「…………」
還以為好不容易找回了步上軌道的正經默契,結果轉眼間又被塞了嘴狗糧的單身‧伊列薩‧魔王,此時連發怒都嫌浪費力氣了。
他只能轉而看向身旁唯一正常、卻同屬「特別」的孩子來安慰自己──大約這兩人的存在,是那位日記主人沒有想到的吧?唯有他們不屬於純粹的人類、精靈、或者魔族,所以才幾乎沒受到這股魔力的影響。
「既然都弄明白了……」
伊列薩揉了揉眉心,隨手將日記本往上一拋,並打了個響指;蒼抬頭看著被拋向半空中的日記本突然開始冒出冰霜,幾乎是眨眼瞬間就被凍成了冰晶,並在下墜的短短幾秒裂成碎冰,成了漫天飛舞的透明冰渣,在他眼中折射出了令人移不開視線的美麗景色。
緊閉的大門像是有所感應似地發出了「喀噠」的開鎖聲。
伊列薩率先站了起身。
「既然解決了就換個場所吧,我不想在廚房多待了。」
「說的也是,去花園吧。剛才烤的蛋糕也差不多要好了……寶貝,你想要什麼果醬?覆盆子怎麼樣?還是藍莓?蜂蜜?巧克力?」
「啊、我都好……」
「我幫忙拿茶具過去……剛好前陣子買了新的茶葉……」
「蒼真懂事,不像某個整天閒著沒事做也不曉得要幫忙的魔王。」
「我明白了,提拉斯你就是來找碴打架的吧──」
「哎,你要這麼想的話,我也不是不能配合啦……」

一行人吵吵鬧鬧地出了門,留下一地尚未完全消融的冰晶碎片,以及消失在時光洪流之中的嘆息。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