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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路
是克利娅太太的第七天堂paro





凌晨两点,克劳德被萨菲罗斯推醒。他披着毛毯坐起来,迷迷瞪瞪地看着萨菲罗斯收拾着他们露营的营帐,掩埋昨天晚上生火的火堆。雪山上的风呼呼地吹着,把还没睡醒的克劳德吹了个激灵,意识还没彻底回笼漫,漫无边际地发散着,他看着眼前这个来回收拾的萨菲罗突然觉得很不现实。萨菲罗斯——那个神罗曾经的战争英雄,那个召唤陨石要毁灭星球的男人,现在就像一个普通人类一样活着。当初说不做人就不做人的是他,现在像模像样学着普通人生活方式的还是他,果然正常人是没办法理解外星人的脑回路的。

萨菲罗斯在收拾东西的间隙过来拍了拍克劳德的脸颊,确保他清醒了,不会直接裹着毛毯一转身继续睡回笼觉,毕竟——他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看雪山上的日出。

打了个哈欠,克劳德把身上的毛毯扯下来叠好,放进他们的行李里。在他们最初开始这趟旅行的时候——啊是的是的,你没看错,他,克劳德,现在在和萨菲罗斯一起旅行。

在那件事结束的第250年,他们不再针锋相对开始一起生活,第255年的时候他们在卡姆镇开了一个农场,第265年他们决定开始去旅行。起因不过是在一个已经想不起具体日期的白日里,克劳德喂完他们一起养的黄金陆行鸟,走到正在做饭的萨菲罗斯面前说:“萨菲罗斯,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彼时萨菲罗斯正在用一把普通的菜刀把一截萝卜雕刻成陆行鸟的形状。闻言,他转头看了看克劳德,什么也没说。第二天他就把他们的农场和养的陆行鸟都卖了,和克劳德踏上了漫长的旅途。

在旅程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带——除了gil。毕竟有杰诺瓦细胞在,就算是不吃不喝不休息一个月也不是什么问题,想要什么都可以让萨菲罗斯用杰诺瓦的拟态变出来。就这点来说,克劳德觉得杰诺瓦细胞还是值得赞美一下的。但是随着旅途的进行萨菲罗斯对普通人类的生活的方式表现出了克劳德不能理解的兴趣。并且他把这种兴趣都实践在克劳德身上。他要求克劳德像普通人一样每晚都必须睡觉,每天都吃三餐,冷了要加衣服,热了要换裙子——然后他们打了一场。而现在他们的行李袋里塞满了各种东西,感谢神罗公司的科技——没错该死的神罗公司还没倒闭——他们发明了空间技术,至少让他们不用背着一大袋东西走来走去。

收拾完东西的萨菲罗斯,从行李里拿出一件棉外套递给克劳德。克劳德看了看递给他的棉外套,愤愤地瞪住萨菲罗斯,然而这个男人只是向他挑了挑眉。

这是挑衅!这绝对是赤裸裸的挑衅!凭什么同样是在零下三十度的雪山上,同样是被魔愰改造过的身体,这个男人就可以真空穿皮外套,自己就得穿棉大衣?!是我克劳德不配做酷guy吗?!

然后他打了个喷嚏。

悻悻地抽了抽鼻子,克劳德被萨菲罗斯不容置疑地按着穿上了棉大衣。

登上一座海拔五千米的雪山对于两个被魔愰改造过身体的前特种兵来说并非什么难事。克劳德和萨菲罗斯登上山顶的时候,时间尚早,天幕仍被黑暗笼罩,星光繁盛。从山底呼啸而上的寒风吹得克劳德脸颊生疼。他探头看向山底,即使是被魔愰照耀过的眼睛,也看不透那一片深不见底的漆黑。萨菲罗斯安静地站在他身边,看不出是在沉思还是干脆什么都没想。即使住在一起这么多年,克劳德依旧搞不懂这个男人脑壳里日常都在想些什么。不过无所谓,只要他打算再次毁灭星球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来满足他的破坏欲,克劳德就会重新把他捅回lifestream。当然,如果他一直这样安分地待着就算时不时做一些奇怪的实验,克劳德也不介意和他和平共处一室。不管是仇恨还是喜悦,在时间的洪流里都会被磨平,像掌中沙,即使想要用力抓住,最后都会漏得干干净净。

克劳德看着漆黑的山底,开始想象自己从这里跳下去的样子。风会化成利刃穿过他的身体,穿过他的心脏。气压的骤变会让他的内脏破裂,血从他的眼里、嘴里甚至是每一寸皮肤里溢出然后四下飘散。当身体坠落到山底的时候,碎裂的骨头会刺穿他的皮肤,那个时候他大概看起来就是一摊烂肉。想了想那个场景,克劳德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我的人偶,不要沉溺于那虚妄的幻想,你的死亡只能由我来赋予”

“萨菲罗斯,我不想在这里打架,会雪崩。”

“哼。”萨菲罗斯轻蔑地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沉默再一次在他们之间蔓延。

如果是在往常,这沉默会一直延续下去。但克劳德突然觉得此刻的沉默让他异常难忍,他急需有人能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他难忍的沉默,显然萨菲罗斯不会是开口的那个。

“我不明白……萨菲罗斯……我不明白,如果我不能死亡,那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萨菲罗斯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话。

克劳德也不期望萨菲罗斯会回应。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躺在尼布尔海姆的家里的床上,看着那张萨菲罗斯的海报,絮絮叨叨地对着那张海报说着那些无法与母亲和蒂法诉说的心事。

“萨菲罗斯,我不明白,人类为什么会喜欢追求永恒不谢的东西。我在永恒的尽头只看到了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存在……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醒来……萨菲罗斯,你为什么不继续毁灭世界?!为什么不让我继续阻止你?!”

“克劳德,永恒意味着一切。承认吧,你不是人类这个事实。如果这让你绝望,就抛弃对人类这个身份这份可笑的执着吧。”

“不!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人类!”克劳德愤怒地扯住萨菲罗斯的衣领,但蒂法去世前的样子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光洁如初甚至连刀茧都被越来越强大的杰诺瓦细胞抹平的手握着蒂法那早已不满皱纹的手,这景象几乎灼伤了他的手,让他不敢再握着她的手也不敢看她。他又想起昨晚他们本该住在山脚那间旅店里,但当他和萨菲罗斯走向那间旅店时,他听到从那溢出暖光的灯光的屋里飘出来的钢琴与小提琴合奏声,酒杯碰撞的声音,肆意的说笑声,女人的歌声,孩子的笑声,他突然感到害怕,他不敢再向前一步。所以他对萨菲罗斯说他想看日出,所以他们现在才站在这座根本不看不到日出的雪山的山顶。

“我……我是人类……”扯住萨菲罗斯衣领的手无力地滑轮,克劳德徒劳哽咽着低喃道。

萨菲罗斯握住了克劳德那双滑落的手,擦去他眼角的泪,“人类追求永恒不谢的事物因为他们自身短暂如肩头露水。而你我不同,我们拥有永恒的生命,注定无法与他们同路而行。你为我而存在,同样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成为你存在的理由。”

说完萨菲罗斯转身向山下走去,克劳德看着他的背影,在他们的身后晨光乍破,初升的光芒照耀着远处的山峰,为它晕染上了一层暖金色。

空间中的任意两点只能确定唯一的一条直线,他和萨菲罗斯从来都不是同路共行的人,只是时光漫长,路行至此,只剩他们了。

高耸的侧峰划出一条有如正宗刀锋那般锋利的明暗分明的界线,克劳德没有看一眼身后初升的太阳,走进了那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