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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記得也忽略過自己善於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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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個人忘記自己習慣等待，那麼他正在等待。

　　五天以來，雨不斷地下著，終於把大海也淋濕了*。大雨傾倒入大海，不曾停歇，直到整片灰藍色的海在礁岩上拍出白色的泡沫，掀翻上防波堤。

　　沙岸已經被淹沒，從窗外看去，只剩下陰沉沉呼嘯的海，以及延伸往海平面翻滾的烏雲。

　　這樣的雨迫使西園寺羽京只能待在岸上。

　　邁入冬天的地中海開始迎接他的雨季，儘管這場雨來得突如其來又過份猛烈，在這樣的天氣裡，時間顯得又長又濕。

　　玻璃並未完全隔絕濕氣，耳裡全是碎裂吵雜的雨聲，一股腦兒地黏上了裸露在長袖外的肌膚。羽京有些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電視如今正播著科技相關的新聞，慶賀著朝舊世界的邁進。

　　從許久以前，大概是羽京十三、四歲的年紀時，他就知曉跨越大氣層，一路直直地奔向外太空並不是一件特別困難的事——又或是說，比起將人送上太空，再次成功地回到地球並非易事，當中的差距顯得遙遠如真正織女星與牛郎星的距離。

　　而最教人難磨的是，曾經人類知道一切可行。

　　西園寺羽京正在他的休假期。從大部分人成功復活後，搜查打撈不幸落於海底以及尚看得出形狀的石像成了歸隊的海上自衛隊成員的新工作。

　　聲納探測輔以特定的偵測儀讓人口恢復的速度愈發順利，以至於偶爾羽京產生出了自己活在曾經過去的時代那樣恍惚的錯覺。只是在休假的日子裏，當西園寺羽京回到自己的小公寓，才發覺東京灣的海空曠地像是自己還被包裹在聲納裡的單一頻率。

　　嗞嗞——

　　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羽京按了手機按鍵，黑色的文字顯現在單色的小螢幕上頭，寄件人寫著：西瓜

　　幻教我和琥珀用手機傳訊息！好き( ♡›ω‹ ) ⁾⁾♡*🍉

　　西園寺羽京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忽然想起無線電被發明出來的時候、隔著大海使用傳真機的時候。科技的速度飛快地合乎「日新月異」這個詞，不過羽京有點後知後覺地發現，時光同樣合乎「白駒過隙」這樣的成語。

　　教導西瓜五十音和漢字的日子過於遙遠，如今的西瓜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羽京卻不曾忘記她嬌小卻奮力地樣子。

　　西園寺羽京沒有忘記的還有很多，例如他重新開始為航線看向探測儀的起伏變化。

　　這促使羽京繼續成為一個沉靜的人。西園寺羽京始終善用等待，一如過去在沉默無聲的大海裡等待上岸，在石世界裡等待復甦，在石化時等待另一次重生，在前行中等待歸人。

　　當一個人想起自己正在等待，往常是想起自己有那麼一個不知歸期的故人。

　　西園寺羽京最後還是拿起手機，用按鍵笑著回覆：

　　很棒唷。西瓜的拼音看來記得很清楚呢。




*出自卡謬《重返迪巴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