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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桃魔法] [黑安] 早慧

　　所謂的戀愛，到底是什麼呢？
　　不，應該這麼問：戀愛追求什麼呢？愛是怎麼樣的一種東西呢？
　　如果愛並沒有盡頭，如果愛其實只是生命中的一團漩渦，無能為力只能任由它帶走⋯⋯

　　黑澤優一斜倚在沙發上，最後乾脆躺了下來。餐桌上豐盛的餐點隨著溫度降低逐漸變得淒涼，他暫時也無力收拾了。剛剛送走了安達，晚餐結束在尷尬的沈默裡。安達直到離開前都沒有再看他一眼，黑澤知道那是辦不到，那是安達當下腦袋無法處理的事。安達已經全面潰堤了，黑澤當然也是，只不過長年訓練的社交機制能讓他看起來比慌亂糾結的安達看起來更體面、更完備一些。
　　也許是因為西裝還穿在身上，就像是戰服一樣。黑澤想。
　　此時立刻換上輕鬆的衣物，裹在棉被裡大哭一場或許對身心會更健康一些，或是讓酒精介入，倒地不起睡一覺也好。但黑澤的情緒狀況卻差得無法動彈，他一想到安達泫然欲泣的表情，就心痛到全身都像是要麻痺，當下他只能宛如自衛的脫口而出：「不然我們先到此為止吧。」重重踩下煞車。
　　他看不懂在那之後安達的表情到底是如釋重負，還是失落。他也真的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個步驟做錯了，是安達試探地要他教導他關於情愛的一切，黑澤不該心急興奮，不該表現得太過積極太過有所欲求？還是，不該在安達聽到他的心聲時敏銳地察覺事有蹊蹺？在今天以前，黑澤都能夠感覺到這份戀情正在逐漸穩固，兩人的距離以舒適的速度靠近⋯⋯他承認，他真的有一個瞬間認為自己已經掌握了這份戀情，就如同他擅長的許多事一樣。他總是被認為聰明、有天份，得失心也強，在許多需要技巧的事物上，他早早展露出聰穎早慧的一面。但許多時候，他就像是鴨子划水，看似悠閒，背後則付出了不為人知的努力。這樣的黑澤優一在老家時常被姊姊譏諷死要面子，跟女高中生在和心儀的人見面前拼命妝點自己沒什麼兩樣。

　　他想起十七八歲，自己就已和當時高中的女朋友發生關係，就這點而言可能也能算是早慧，不過在那之後兩人也並沒有維持長久，反而漸行漸遠，那時他也才知道，原來做愛可以與愛無關，他並沒有在那女孩身上感覺到愛。這個女孩沒有，之後的女孩也都沒有，或許和歷任交往對象都有過溫馨纏綿的時刻，但他總感覺自己在扮演某個人，某個對方的男朋友，而不是黑澤優一。他並不感覺和她們在一起的時候，自己是存在的。
安達呢？
　　昔日兩人同期進入公司，黑澤對這個人只有寡言內向的印象，總是坐在角落，眼神迴避與他人接觸。後來兩人輾轉有些互動，才讓黑澤知道只要安達願意，他看向別人時就是無比真誠的，他的眼神會直勾勾地看進人的心底。他看向黑澤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黑澤，而不是其他內心投射出來的人物。這讓黑澤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欣然和舒服。

　　所以，愛究竟是什麼？如果愛必然要出現在他生命裡，卻又給他這樣的結局，愛為何要來，愛為何要存在？這絕對是一場甜美的冒險，也是宛如地獄的折磨。

　　明天，安達又會以什麼表情面對他呢？他會縮在角落裝作沒事發生，還是乾脆請病假呢？他們還可以⋯⋯是朋友嗎？他還可以保留這份喜歡嗎？安達會介意嗎？這就是他們的終點了嗎？

　　愛究竟是什麼呢⋯⋯
　　他還想看見安達漾開和煦的笑容。還想看見安達保護殼下，更多的面向。黑澤就像貓一樣，追逐著安達偶爾露出的小尾巴至今，他無法克制自己，即便這是一場已經玩輸的賽局，他還是想要整理好自己後，繼續——無論哪一種身份都好——在有限的生命裡陪伴安達清，想要再次成為安達清澈眼眸裡的倒影。無法觸摸的話，看著也好。看著就好。

　　愛是這樣的一種東西。
　　愛是這樣的一種東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