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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樓台》【Side嘆】
是濾鏡很厚的內心戲很多的王嘆之視角補檔!
時間軸覺哥父母剛死,私設兩個人當時都是十六歲。
含有雙向暗戀要素,請注意避雷。
—————

人與人並不是一樣的,比如成長過程、比如人際關係。
這是王嘆之前幾天才終於明確地理解到的事情——正如命運的安排源源不絕,每分每秒都有人痛失至親,無可挽救的不幸終有一天會發生在所知的某人身上。
可是,為什麼是覺哥呢?

為什麼偏偏是封不覺、偏偏是在他看來這麼好的一個人,竟落得個以後必須孑然一身地生活下去的後續?
這念頭一旦升起,就在心裡靜靜發酵到教王嘆之不解得忍不住哀痛的程度。

不知道哪一位來賓從門口踏進來了;又有某個人在因為叔叔和阿姨的離去而在不斷啜泣;別的幾個誰正在壓低聲線說話,聽不清楚話語內容,但想來也不會是甚麼愉快的內容。
反正大概也沒有誰會在別人的葬禮上在意這檔子事的,尤其當去世的是一對如此和善的夫婦,而他們還有個兒子被留了下來的、從此以後就要獨自生活。

可是封不覺除了換上喪服以外,卻表現得和平時沒什麼大分別,只是招呼欠奉地待在原處,手裡捧著一盒抽紙。

......對了,必須解釋一點:覺哥沒有哭,正在掉眼淚的是王嘆之。
反正王嘆之想到以前看過的仍活著的叔叔阿姨、想到覺哥收到消息時的心情、想到對方的從今往後,胸口就開始發悶,眼眶又止不住地發熱。
他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原因,反正從早上開始就想哭得不得了;到了現在接近傍晚,要幫的忙都已幫過了,坐在靈堂最前排摺紙錢的同時,依舊忍不住掉眼淚。

封不覺轉頭去看旁邊,也不知道發生了甚麼。王嘆之便側頭去睨他一眼。
覺哥沒有解釋,只是隨手抽了張紙遞給他,又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你怎麼還在哭?」
假如有別人端詳得和王嘆之一樣仔細,肯定是可以隱隱從他那副神情上看出甚麼叫「在一切情況裡都顯得遊刃有餘」的;因此肯定有人會認為他確實不如何難過、既涼薄又刻毒。

但王嘆之清楚,這只是因為他向來如此——這和偶爾顯得有些不耐煩的語氣一樣,都是一種唯有熟人才明白的封不覺式的行事習慣:永遠都該雲淡風輕地便宜行事,表現得好像無可撼動。

「因為叔叔和阿姨都是很好的人......」

王嘆之接過他遞的紙,擦了一下眼角跟臉頰,但是沒幾秒鐘就能感受到眼眶再度濕潤起來。這方面他與覺哥大概是不太像的,至少封不覺肯定隨便就能列舉出八十種不同的使王嘆之小朋友哭出聲來的方式,而王嘆之......從來沒有見過覺哥哭,一次也沒有。

有時候王嘆之會想,覺哥這麼一直既不哭又不作傾訴,是不是早就習慣難過了?
「而且,」可能是半天沒吭聲的緣故,他的聲線窒了一下,險些打出個哭嗝。好懸給憋回去了,於是又像平時相處一樣,話不過腦地低聲繼續解釋。

「你肯定是不會哭的,所以我要代你難過。」

封不覺轉頭去看窗外的日落,看起來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挺晚了,咱倆收拾收拾吧。」



結果這天晚上,在努力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並一如往常地被覺哥吐槽了一頓之後,王嘆之是在封不覺家睡的。

主因是由於明天早上那兩位正式下葬,睡在他家就省了來回一趟的事。二來...... 他沒有跟覺哥講,畢竟對方大抵是會篤定地說王嘆之在杞人憂天的。
但他還是擔心封不覺。
萬一覺哥忽然想幹甚麼傻事呢?
萬一覺哥半夜想說一句自己的甚麼感受,又沒有人來負責好好聽著呢?



於是把頭髮吹乾以後,他按照覺哥的分配霸佔了雙人床靠裡那一側。
儘算封不覺肯定能猜到他最後想說甚麼,王嘆之還是從被窩裡冒出頭來進行發問。
「對了,覺哥,你以後想做甚麼?」

封不覺手上正翻著本書,有一句沒一句地應王嘆之,
「也許去寫點小說賺兩個錢吧。誰知道呢。」

他以前沒有跟王嘆之講過這個——一向都是說想當名偵探之類的,滿嘴跑火車時倒是提過其他——至於偶像兼榜樣,一直是福爾摩斯。
不過其實都一樣的吧,只要覺哥想一個方向。

王嘆之感覺自己快要睡著了,故此懶得動彈,便不點頭,只繼續回應。
「都行的,要是你當偵探,我就去當華生......你要做作家,我就做你的第一個讀者。」

封不覺應了一個音節,垂著眸翻頁去。
他總是離別人那麼遠,像一艘穩定的船艦,不知道甚麼時候就要駛走,誰靠近了也可能會挨幾下撞。
但王嘆之想,不管是怎麼樣的船,總有靠岸停靠的時間的,哪怕時間再短,也該會用到船錨吧?

這樣的話,至少暫且,我就試著去成為他的錨好了。

在清明和昏睡的界線之間,得出這個結論的王嘆之好像做了個夢,隱約又是關於封不覺的。

可是啊,覺哥,你不用怕,也不用擔心甚麼的。儘管放心好了。
我們可是認識這麼久了啊,理所當然地,我往後也會一直在這裡的。

夢裡的覺哥盯著王嘆之看了好一會兒,又戳了他一下,最後無奈又沒好氣地搖著頭開始嘆氣。

哪怕在夢中,他可能也覺得我是個傻子吧。
王嘆之矇矇矓矓想著,甚是缺乏形像地開始打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