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rk paste

《燃燒的霧》

Yugo發現，Yuu真的離他越來越遠了。

她的世界變得模糊，像是籠罩在一層霧裡，而那層霧裡有她的孩子——她以為還活著的孩子。

她開始長時間對著空氣說話，開始在寂靜的夜晚輕聲哄著懷裡什麼都沒有的空間，開始用溫柔的語氣呼喚著「他」。

她的聲音太過溫柔，太過輕柔，像是在哄一個睡夢中的嬰孩——

「Yuri，該睡囉⋯⋯」

——但Yugo知道，那只是她的幻覺。

而他，站在霧的外面，伸出手，卻怎麼樣都觸碰不到她。

這樣下去不行。

他要把她拉回來。

——可他該怎麼做？


那天夜裡，Yugo沉默地坐在床邊，看著Yuu輕輕地搖晃著懷裡的空氣，唇邊哼著幾乎沒有聲音的旋律。

「⋯⋯Yuu。」Yugo的聲音很輕，像是在怕驚擾到什麼，「你在做什麼？」

Yuu沒有抬頭，只是低聲道：「在哄他睡覺。」

Yugo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Yuu，他不在。」

她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異色的瞳孔裡透著疑惑：「你為什麼這樣說？他明明就在這裡啊。」

她緊緊地抱著懷中的空氣，語氣是難得的平靜：「他一直都在，只是你看不見而已。」

Yugo的胸口悶痛，他垂下眼睫，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

「Yuu，他真的不在了。」他的聲音微顫，但語氣卻堅定，「你的身體知道，你的心也知道⋯⋯只是你不願意接受。」

Yuu皺起眉，像是被這句話刺痛了，她抱緊懷裡的「孩子」，聲音微微發顫：「你為什麼這麼殘忍⋯⋯為什麼不願意相信我？」

「因為你在騙自己。」Yugo沉聲道，「我不能讓你這樣下去。」

她的嘴唇顫抖了一下，似乎想要反駁，卻又無法說出口。

她的懷裡，明明是空的。

可她的眼中，卻滿是母親的柔情。

「Yuri，乖不乖啊？」她輕輕地晃了晃懷裡的「孩子」，嘴角的笑容柔和得讓人心碎，「爸爸說你今天鬧脾氣了，是不是啊？」

沒有回應。

但Yuu的眼神裡卻滿是溫暖，彷彿真的有個孩子在她懷裡，正抬頭望著她。

「嗯？」她輕聲笑了，像是在聽著對方說話，「真的嗎？可是我怎麼覺得，是爸爸比較調皮吧？」

她低下頭，額頭輕輕貼著虛空，彷彿在親吻某個無形的存在。嗓音細緻柔和，帶著溫暖的輕柔，仿佛真的在對著一個孩子輕聲說話，輕輕地，拍撫著懷中的空氣，那動作熟練而輕盈，彷彿曾無數次安撫著Yuri，哄著他進入甜美的夢鄉。

「你在想像對吧？」Yugo的聲音壓得極低，「但那些只是幻想，不是現在。」

她的眼睫微顫，似乎不願面對這個事實。

「Yuu，他不在這裡。」Yugo的語氣堅定，「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你不願意承認⋯⋯不願意承認他真的離開了，所以才創造了一個他還活著的世界。」

「但Yuri真的已經不在了。」

「你沒有聽見他的哭聲，因為那只是你腦海裡的聲音。」

「你沒有感覺到他的體溫，因為他不在這裡。」

「你抱著的，只是一片空氣。」

Yuu的呼吸猛然停頓了。

她的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什麼，眼神開始變得渙散，像是靈魂正在與現實拉扯，掙扎著該不該回到殘酷的世界裡。

她的嘴唇開合了幾次，最後終於發出了幾乎聽不見的聲音——

「⋯⋯怎麼會⋯⋯」

然後，她的雙手慢慢地鬆開了。

懷裡什麼都沒有。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雙手，像是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抱住過什麼，也從來沒有握住過她以為存在的孩子。

霧，在她的世界裡一點點散去。

現實像是滲進裂縫的冷水，無情地將她吞沒。

Yuu突然捂住臉，整個人顫抖起來，肩膀不受控制地抽動，沈默了許久的她，終於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哽咽。

「⋯⋯為什麼⋯⋯」她的聲音嘶啞，帶著痛苦的顫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Yugo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她，讓她的額頭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因為你還活著。」他低聲說，「因為我不能讓你留在一個不存在的夢裡，讓自己慢慢消失⋯⋯」

「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家人，不能再失去你了。」

Yuu的指尖深深地抓住他的衣襬，眼淚無聲地墜落，滴在地面上，像是碎裂的光。

她終於醒了。

但這場夢醒得太痛，太冷，幾乎讓她無法呼吸。

她恨這樣的世界，恨這樣殘酷的現實，但她無法否認——她的孩子真的已經不在了。

她，真的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