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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ir's Tomorrow 章十三(下)
NatalieDADA
......

样本C并不像其他样本一样频繁尖叫。当然,他也尖叫,但并不会尖叫着没完没了,不会尖叫着妈妈爸爸宠物。相反,他总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意识深深地下潜,沉入脑海深处。这种反常的行为微微引起了宝条的兴趣,但他把它控制在了适当的程度:通常这样的精神防御都会在实验后期才会形成。利贝拉的文书记录已经点明样本心理上的抑郁倾向和漠视权威,但都没有到达危险的程度,而且也没有任何其他指标远远偏离标准曲线。

极个别时候,样本C会唱歌。但那近乎只是从干裂嘴唇颤抖出一道道微弱的吐息,更像是一阵阵模糊的哼哼,但宝条还是认出来了那是一首摇篮曲。而其他时间,样本C都在使用一种认不出来的语言呢喃,但科学家认为自己应该曾在尼布尔海姆地区听到过一两次。这是一种当地特有的土话。然后,样本C看起来开始陷入了魔晄毒素带来的一种常见痛苦症状,而根据少到近乎没有的幸存者描述,那就是好似一群隐形人喋喋不休的声浪在耳畔不断翻涌。

幸运的是,在这个特殊的计划中宝条不需要样本的意识。他只需要解决在没有杰诺瓦细胞的帮助下如何制造出更好特种兵的难题,而其中找到一种让人类身体能吸收大量魔晄的方法貌似是最有可能成功的。

步入精准临床试验后,他切断了样本C右手的掌骨。样本C嘶嘶地尖叫了一声,随即陷入了无声地抽搐。宝条记下了时间,耐心等待,注视着他的身体能如何起作用地修复这个损伤。进行手上操作的同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自己手写的项目名称后,微微一笑。在科学研究的过程中使用过时的宗教术语总会令他发笑。

......

伊丽娜站在浴室的镜子前,一只手里握着一把大刀,另一只手里攥着一把金发。她把那一厚缕秀发扔进水池,没有哭,甚至眼睛都没泛起过丝毫湿意,然后又抓了一把,狠狠地一刀割下。这一把秀发也随即没入第一滩灿金中,而朴素的白色瓷砖反衬地它们闪亮到近乎发白。镜中,她可以看到一道细细地伤疤贴着自己的发际线一路蔓延。而除了反反复复的微弱头疼以及一些瘀伤,这条红线就是那次袭击残留的所有痕迹。

如果医生早上回来发现她跑了,那他肯定不会很高兴,但她现在实在无法忍受继续呆在这里。她只能仰头平躺,没用,一如他们抓住克劳德的时候——她太无助了,甚至连自己都救不了——而只一想到这点,她就恶心地胃里一阵翻滚,不得不赶紧弯腰对着马桶一阵呕吐。而当她的胃不再恨不得翻倒个底朝天后,她回到水池,漱了漱口,割断了最后还剩下的那些长发。

一位少女苍白着脸,凌乱地顶着参差不齐的短发,眼下沉着浓重的阴影,一抬眸与镜外的伊丽娜视线瞬间交汇。她的倒影陡然咆哮。

真他妈没用!

伊丽娜没有情绪化地冲动行事,比如一拳砸碎镜子,但她也确实濒临失控。所以,她转而紧紧抓住长条水池的两端,堪堪控制住自己。而当她意识到浴室里回响的尖叫声竟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时,她不得不咬住嘴唇,有意识地强迫自己停下来。

当伊丽娜确信能控制好自己时,她拿起一把剪刀,稍稍修齐自己的发梢。修剪最后在颈后结束,右边发梢还是稍微比左边长了一点。她看着此刻镜中的自己,有点茫然,但最终还是徒手扫了扫剪落的头发,拢起来全扔进了垃圾桶,然后转身离开浴室,步入了电梯。

伊丽娜一向很擅长使用电脑。她不能修理改造好任何东西;也不能天赋异禀地制造出炸药,即使她能一击致命地扔出炸弹;而在这里她也不能编写任何软件程序好让自己在外面呆很久。

她在克劳德执行巴诺拉任务时偷的钥匙卡现在已经失效了,但几天前她又重温了一遍偷钥匙的麻烦。那时她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但现在她正不断从走神的警卫身边溜过,用这些卡片通过门扉上行。她很可能会再次被抓住,但这次她早有准备。

伊丽娜没有使用上次用过的那台电脑,而是去了更上面一层随意挑了一台。没过多久,她就找到了之前查到过的信息——无论是谁负责安保都该被拖出去枪毙——并开始把信息下载刻录到光盘上。几分钟安静地过去了,四周一片寂静,除了电脑发出轻轻的嗡鸣。

“要么说话,要么滚蛋。”她头也不回地陡然发怒道。

曾打破了四周凝固的黑暗,走进电脑荧屏闪烁的微光之中,但他仍旧看上去像一个蒙着阴影的幽鬼。微弱的光线之下,他那白皙的皮肤和阴暗的衣着对比尤其鲜明。“你正在入侵机密资料,你知道的。”他语气温和,但伊丽娜却瞪着他。还有,想想看,她居然曾经觉得这个混蛋很有魅力。

“我相当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要去确认克劳德·斯特莱夫没有成为拉撒路计划最新的实验样本。但现在那就在发生,不是吗?有人发现了克劳德不寻常,于是宝条就抓走了他。特种兵制造过程出了问题,而他认为克劳德就是答案。”

曾沉默了。

“我是对的,不是吗?”

“你似乎相当自信。”

“哦,滚蛋。”她咆哮道。电脑轻轻地哔了一声,而她随即把完成刻录的光盘塞进了口袋里,双臂交叉环胸地站起来,面对面地直视曾,“如果你要杀我,那鲁德在第一次抓住我时就会这么做。相反,尽管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时间——对我来说这可真他妈是个谜——但你们却能一直时不时地跟踪我。所以,要么我被标记为宝条的新样本,要么你们正在考虑聘用我。而宝条得到了克劳德,就将我抛在了脑后......”

“这完全只是个猜测。”曾平静地说,完全不露声色。

“实际上不,不。”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继续怎么做?”

“让我成为塔克斯。你知道我姐姐为你效力到死,而我也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成为出色的塔克斯。”

“那如果我决定要淘汰你呢?”

“你阻止不了我立刻把这些信息传给萨菲罗斯,而一些有影响力的人也会因为他们最有前途的学员现在成了实验室的小白鼠而该死地愤怒。所以,要么你让我成为塔克斯,而我则捏造一些信息让塔克斯看起来没有涉入其中;要么我就将一个着实非常愤怒的萨菲罗斯引到你那里去。”

尽管她这么说,但伊丽娜还是满腹焦虑、亢奋、愤怒、以及天晓得的其他东西,全都在胃里绞成一团乱麻。她清晰地意识到她胸前衬衫压在胳膊下挤出的褶皱,她脑后发梢散落脖颈后陌生的触感,她长裤腰带藏匿着偷来的不值钱手术刀。而之前的手枪丢失后,这是她能最快找到的替代品。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曾开口,语气与谈论天气时别无二致。

“是的,但这是个愚蠢的想法。记住,特种兵们现在都知道萨菲罗斯、扎克斯和克劳德之间发生过些什么,而现在扎克斯受伤,克劳德失踪。每个人现在也都知道我是克劳德最亲密的朋友,所以如果我失踪或死亡,那些特种兵就会知道那是你干的。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可不想自己的血再多激发几个超能力战士暴走。”

接下来几分钟的沉默中,即使伊丽娜不得不咬住自己的腮帮子里面,她都尽量控制住自己不要动。然后曾冲她微微一笑。

“好吧,之后看看你如何和雷诺好好相处,那应该会相当有趣。”他沉思道。

......

克劳德做梦。

他梦见流银、荧绿和苍白,梦见支配、占有和我的,他是我的。

他梦见火焰与剑刃,地震与飓风,以及除了杀戮之外一无所知的巨兽。

(梦里曾有一位年轻、金发、特种兵试验品,握住漆黑、圆润、强有力魔晶石,而他将它递给了一位堕落天使,但那不会是克劳德。因为云朵,

飘在天空,

因为天使克劳德,

飞上天空,

因为样本克劳德,

仰面平躺在桌子上,锋利的刀切进了他的腹中。)

克劳德梦见尖叫、鲜血和我的,难辨虚实。

......

吉田夫人站在店子后面的房间里,沾沾自喜地扫视着桌子上的东西。有时,维持像她这样的声誉会得到回报:一半人信仰她,一半人畏惧她,但所有人都深深地尊敬于她这样的年纪和能力。老实讲,桌上有一半的东西都是源自声誉的回报。

根据她的调查,那个蓝眼睛男孩是来自北方的异教徒。她一边工作,一遍思考着她从他的神明及其信徒那里能发现什么,与她自己信仰的神明及其信徒完全不同的什么。

......

当样本C展开两只白色羽翼时,宝条深深地被吸引住了。三位1st特种兵都仅有一只,当然,这是个问题:他们仅有一只,除非安吉尔压在大翅膀之下萎缩的小翅膀也可以被算上,而那两位1st特种兵都已经完全融合了活着的杰诺瓦细胞。但这个男孩有两只翅膀。为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更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只能说就像1st特种兵一样,两只翅膀都可以缩回体内。但当它们具现出来时,就像正常的血肉之肢一样,能够流血、折断和愈合。它违反了质能守恒定律吗,而这再次造成了一个问题:在这个长期计划的大格局中,翅膀到底意味着什么?也许他需要更改手术进行的方向。

宝条一刀下去刮掉羽毛,刮开皮肉,刮出骨头,样本C喉头随即迸出一道破碎不成词的尖锐哀嚎。

......

星球尖叫着横扫过整条生命之流,溢出的震动摧毁了半个城市。就在那一晚,爱丽丝在教堂的门阶上见到了两位1st特种兵。“盖恩斯巴勒小姐?”又高又壮,神情悲伤的黑发男人说道。

“嗯?”爱丽丝回道,平日常有的轻快被疲倦削弱。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站在第一位来访者背后的男人周身逸散着恐惧、痛苦和劣化,爱丽丝瞬间就此感知到了对方,而她当然也可以凭借肉眼看清来人。“你是安吉尔吗?”她问道,“因为如果你是,我希望你知道,作为扎克斯的女朋友,我有责任去谴责你愚蠢的行径,以及拒绝跟他谈话。他最近几个月一直过的非常痛苦。”

另一位特种兵笑地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明白。”安吉尔静静地回道。

终于,爱丽丝努了努嘴,示意他们进入教堂。“杰内西斯,对吧?我能帮你们什么呢?”

他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就像在说,这不是很明显么?他的头发,原来是红褐色,现在却近乎完全灰白;他的皮肤看起来和洗到褪色的旧亚麻布一个颜色。爱丽丝耐心地看着他,一直微笑着,久到杰内西斯终于开口,“我要死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创造我的那个人是个无能的白痴。”

爱丽丝叹了口气。

“我们认为这是因为......某种让他比大多数特种兵都更强大的物质正在被他自己的身体排斥。”

“你是指杰诺瓦的细胞?”爱丽丝问道,杰内西斯则从牙缝里挤出嘶嘶声。

“这现在是常识了?还是宝条和霍兰德开始相信小孩子都能守住秘密了?”

“实际上,加斯特是我的父亲,而我在宝条的实验室待过一段时间,说真的,我是古代种。我能很清楚地感知到你身上灾厄的存在,谢谢。”

爱丽丝无视掉他们惊讶的表情,而是戳了戳杰内西斯的一侧身子,让他走过去,盘腿坐在她花圃附近的空地上。而她也在他前面坐下,而安吉尔则坐在最近的教堂长椅上。爱丽丝举高手插进他们中间的空当,“我不会碰你,所以放松点,好吗?在情况最好的日子里,你可能只会感觉耳朵有点痒,但星球现在......发生了一些事情,而它并不是很高兴。哦,但你应该知道克劳德,不是吗?他怎么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安吉尔开口,“他被绑架了,很大可能是宝条干的。”

愤怒和恐惧压地她喘不过气来。“宝条最有可能把他带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不是很确定。但考虑到他人体试验的性质,一定是个安全但鲜为人知的地方。”安吉尔用词的冷静完全不足以掩盖他声音里的反感。“我所知道的最偏远的实验室在五台,但那里主要是魔石研究的一线。考虑到我们,啊,与五台人的关系,那里绝不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不认为他会带克劳德去那里。”

“这取决于宝条的计划,”杰内西斯直截了当地说。“如果他要尝试某种新的进化实验,那么他会更想靠近一个魔晄反应炉。如果他只把这孩子当作备用样本,那么他很可能就留在米德加,然后等搜查队过来转悠的时候装傻。”

武器,星球尖叫道,而这就更加剧了爱丽丝后脑勺早就一阵阵抽痛的紧张型头疼,她嘶嘶地低吼出声。灾厄。死亡。武器。鲜血。暴怒。守卫亲族、幼崽、巢穴、集群。武器。

“盖恩斯巴勒小姐,你还好吗?”

“是的,我很好。”她喘着气说道,手紧紧地捂着额头。“真的,我很好,星球只是,好吧,这种震荡应该已经算是温和的了。”

“这个男孩重要到足以唤醒整个星球?”杰内西斯又挑了挑眉问道。

“他也对扎克斯和萨菲罗斯很重要,你知道,不过,对,他也一样对星球很重要。现在,闭上眼睛,放松。”

“你打算怎么做?”

“每个人的意识海中都一点生命之流的声音,而特种兵体内的魔晄足以放大它们的音量。我要试着弄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如何解释对她而言就像呼吸和行走一样自然而自然就能做到的事呢?而当他的表情明显残留着疑虑时,她怒气冲冲地又开口了,“别傻了,将军,我根本就不是足以压倒你的威胁,而安吉尔也坐在旁边。放轻松,顺其自然,好吗?”

杰内西斯显然很不情愿地缓缓闭上了眼,右手搭在膝盖上抽搐着,像是在压抑着想要握住剑的冲动。爱丽丝再次举起双手,掌心对着特种兵。她放慢了呼吸,气息变得规律而平稳,闭上眼睛,跟上立刻在她意识前方一团团明亮闪烁的生命之流低语

过了一会儿爱丽丝才转醒,而安吉尔则担忧地绕着她盘旋飞舞。“嗯,那很有趣。”而当她一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精神状况还能继续承受,就立马开口,“你准备好再试一次了吗?”

杰内西斯瞪着最古怪的眼神看向她,而安吉尔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你昏过去了,盖恩斯巴勒小姐。”杰内西斯直接了当地点明。

“只是比我预想中来的多了一点。”她心不在焉地告诉他,坐起来,勾勾手指,“我只是需要更小心一点。请坐下,将军。”

“盖恩斯巴勒小姐——”

“叫我爱丽丝,拜托。”她打断道。

“爱丽丝,”安吉尔冷静地继续说道,“拜托了。我答应过扎克斯和萨菲罗斯你不会受到伤害。但你刚刚才昏过去。你应该给自己一点时间来恢复。”

“哦,呸。我很好。将军,真的。”尽管很难忘记他最近让扎克斯一直那么难过,但她现在越来越喜欢安吉尔了。她真的需要亲眼见见萨菲罗斯,而不是那个招募海报上那个精心摆出的照片。如果扎克斯甚至克劳德都那么赞扬他,(她也没有错过克劳德念那个男人名字时是多么小心翼翼,显然他也觉得纠缠成一团的复杂情绪此刻从声音里滚出来很不合理),而如果萨菲罗斯尽管没有见过她,却依旧向安吉尔表露了对她健康的关心,那么即使深陷在一片混乱的中间,他也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人。比展露在公众前的形象更有趣。

“安吉尔。”男人温柔地纠正了她,而爱丽丝笑地更灿烂了。

“我没事,安吉尔,将军?”她等着杰内西斯在她面前坐下,而他眯起眼,四肢试图展现出“懒散”,但最终还是落在了“紧张”和“绝望”之间。安吉尔身上灾厄的存在感要比杰内西斯更强;而也许这就是杰内西斯正在劣化,而安吉尔还没有?她想,如果她的身体内部在自己与自己厮杀,而那些杰诺瓦细胞正在凋亡却还挣扎着想活下去,这一切得是什么样子。在剧烈的身体疼痛中缓慢地死去,而非在敌人的利剑斩杀下飞快地死去,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残忍而可怕的,更不用说对像杰内西斯这样骄傲又缺乏安全感的人。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杰尼西斯突然傲慢地暴怒开口。

“你当然从不。”她轻声说道,又举高了一次手,“让我们再试一次。”

在和扎克斯交往之前,爱丽丝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虽然她比普通人更容易感知到另一个人的存在,但正是因为她的意识与生俱来地会被扎克斯体内的魔晄吸引,才促使她真正开始倾听。生命之流通常表现为情感与声音的结合体,就像听到一阵安静的风声后,随之而来会是一阵奔涌的快乐、悲伤或愤怒。大多数人体内都会闪烁着轻声低语,而这在穿过围墙商业街时近乎是现在两倍的噪音,两倍的分心。扎克斯并不能真的理解为什么爱丽丝想要做一些事情,比如听他的心跳,或者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但把手放在他身上某处,但他一直都很乐意纵容她,所以现在爱丽丝不用怎么费力就能让意识飞出去。星球现在是如此地焦虑不安,而现在与它接触就像是试图拉住一匹受惊骏马的缰绳般危险,但她还是皱着眉头坚决地进行了下去。

安吉尔听起来如同鼓点般低沉但稳定,如同健康心脏的跳跃声般扎实又可靠。而杰内西斯则听起来更尖锐,如同拉动小提琴弓弦时令人喜忧参半,时不时就会走音地突兀又尖利,而每一道扭曲的声音都会化为同情之箭射向爱丽丝。不管他曾是怎样的人,(扎克斯曾会大声又长时间抱怨杰内西斯能有多恼人),如今的事实只剩下,神罗的科学家们曾对他做了什么导致他现在遭遇这种缓慢而可怕的劣化,而没有人应该被如此对待。

爱丽丝更小心地贴近生命之流,而在靠近杰内西斯的过程中,她把部分的注意力分给了星球焦躁不安的喃喃自语。痛苦、傲慢、决心,她听到。绝望、自傲、拒绝低头求助。他坚信自身的存在优越无比,而他可怕残忍又愤世嫉俗地认知自己为传说中的野兽更是加重了这种优越感。一开始就不应该诞生的存在。违抗自然法则和天定命运也要活下去的动力。一种潜在的恐惧,害怕被遗忘,害怕像一个简单的错误而被擦除。而仅仅是为了确保自己不是唯一遭受命运恶意的人,他甚至愿意成为毁灭之手去掐灭其他人的生命。

而当爱丽丝刚认知到这一点,星球就立刻狠狠地斥责道。

武器。生存的意志。

当她和杰内西斯之间的链接猛然断裂,随即反弹回她的脑袋后,爱丽丝尖叫出声。在她的头猛地撞到地板之前,安吉尔拉住了她,但她只是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

停下!她尖叫,但这个星球根本不听她的。相反,即使星球本身无法理解如此微小的细节,只能映现出生命之流记忆中的通用概念,它还是给她带来血液横流、金属闪光和白炽灯照射的图像——就是医生常用的那种光,她知道。

哦,神呐,克劳德——

武器,星球咆哮着,生命之流结束了平日随波逐流的被动状态,急切而危险地汹涌澎湃。爱丽丝此刻的震感比地震袭击米德加时还要严重,毕竟那时的震中在遥远的东南方......

米迪尔村。

她的意识硬生生地被弹回了自己物理的躯壳。她的肌肉是如此酸疼,绝对一直都被狠狠地抓着,而安吉尔也确实正摁住她。

“谢谢你。”她的喘息扑上了他宽阔的胸膛。

“发生什么了?”虽然他显而易见地在努力保持冷静,但担心和恐惧还是使他的声音冰冷而尖锐。

“杰内西斯?”她反问道,试着坐起来,但除了只微微抽搐了一下,什么反应都没有。

“头痛地如遭重击,但其他方面还好。现在,发生什么了?”

“星球正在唤醒它的武器们。”她虚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