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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球少年] Pause (松花)

*短篇
*Late的補完與後續
*花卷視覺為主
*自虐有請斟酌
*R18

花卷在雪中獨自走著,卻不是回家的方向。

他剛才向喜歡的對象告白,然後被拒絕了。

這倒沒差,不過就算是回到朋友關係似乎也失去了可能性,因為對方說雙方都是男所以沒辦法在一起。

所以他決定別跟那個人見面,並肩了三年的戰友與摰友,叫做松川一靜,從表面上看像個悶騷色狼的男人。

花卷也不太記得為什麼會喜歡上松川,大概是所謂的日久生情吧。雖然在學校不是同一班,但午休時會一起吃飯、練習時也會經常黏在一起,練習結束後會去松川的家蹭飯吃又或者跟松川繞去商店街吃飯再回家,還順道敲詐松川買泡芙請自己。那個時候,松川總會邊嚷著別吃那麼多甜食邊掏出錢包付款。雖然這些事看似是稀疏平常的男子高中日常二三事,點點滴滴累積下來,回過頭發現他跟松川走得比任何一個隊友還要近,連放假休息的日子都會一起吃個拉麵、一起去跑步、一起吃泡芙、一起無聊地消磨時間。

結果,所有事情都在剛才的情人節告白裡搞砸了。

花卷貴大就像一個純情女高中生般問著松川要不要交往,那個悶騷色狼說不要,然後自己還顧不上面子想要湊上去吻他,卻被一把推開,還說是玩笑開過頭,兩人都是男的,怎麼可能交往。

最後只記得狼狽地大哭,松川那傢伙一樣無動於衷,連衛生紙都沒遞一張,就這樣把人留在原地,哭過了後就挺著那張相當淒慘的臉,跑去找岩泉。

花卷接過了岩泉遞來的一杯熱可可。

「感覺好點了沒?」

「被人這麼狠的拒絕怎麼可能會好啊,岩泉。…我又不是及川。」

不知為什麼會提到及川,但既然還懂得調侃及川,證明狀況不至於差到要了結生命。

「你在講什麼啊?我才不會死,只是…」

「只是你不會想見拒絕你的對象?」

「…嗯,我和那傢伙還滿常見到面的。不過接下來不用到校,那我也有藉口不用見他。」

「松川嗎?」

「岩泉你意外地…不會看氣氛。」

「是你自己說溜嘴而已,同校又時常見面,哭到不成人形不是去找松川而是來找我,那麼就是說對象是松川本人吧?」

聽說岩泉成績不俗,果然也算是頭腦派,但花卷更加不想去找及川,至少不想欠及川人情。

「岩泉你會覺得我噁心嗎?」

「啊?同性戀?怎麼可能!世上沒人比混帳川更噁心了好嗎?還有…我一直覺得你跟松川很合襯。」

「謝啦,岩泉。」

「客氣什麼,不過,你之後打算怎樣?」

「之後嗎…?還沒想,我想先冷靜一下。」

「那你今晚先住下來吧!我去弄一下被褥。」

那天晚上,花卷輾轉反側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入睡,又總是夢到了松川拒絕自己的畫面,半夢半醒之間渡過了寒冷的夜晚,第二天早上連早餐都沒吃就回家。

花卷躺在熟悉的床上思考岩泉提起的問題,「之後怎樣」,暫時只想逃避一切,不想見松川,目前能夠幫得上忙的,只有書桌上那一大堆參考書。

掏出手機,看到松川沒有傳來任何訊息,直截了當地封鎖所有能讓他聯系的管道。接下來只要不斷地把數學公式、化學符號、源氏物語、沙士比亞的四大悲劇背誦到腦裡牢牢記住,就可以甩掉昨晚反覆出現的如幻卻真的夢境。

如同得了考前恐懼症般挑燈夜讀快一個月,眼見排球部的引退儀式將至,花卷傳了個訊息給岩泉,說要缺席引退儀式,岩泉只是簡短回應知道後,中午過後及川就找上門來了。

「小卷!你還好嗎?」

及川一進門就撲向花卷,心智年齡突然降低了好幾歲。

「你放開我就會很好。」

雖然嘴上毒舌,但花卷知道及川是真的在擔心。

「小卷,你是不是瘦了?」

「可能吧,有時K書會K到忘了吃飯。」

花卷替及川端來了熱茶,打開了他買來泡芙。

「這樣不行啦!小卷!飯要好好吃才行!」

「老媽啊你…」

「你這樣說及川先生會傷心…」

「好了好了!我吃飯了總行吧!話說你來是因為引退儀式的事吧?」

與其讓及川東拉西扯,不如由花卷打開話閘。

「是啊…情況我大概都知道,小岩都講給我知道了!放心吧,小卷!我會幫你對監督矇混過去的!」

及川外表看似非常輕浮,對於隊友的事情卻意外地細心。花卷相信他會處理得妥妥當當,最壞情況也有岩泉在,即使他瞎編的理由也可能只會是「吃泡芙吃到拉肚子」之類讓人顏面掃地,花卷還是很感激這兩位愛粗心的隊友。

應該是矇混了過去,不知為什麼松川會跑來找自己。

「老姐!跟松川說我不在!理由怎樣都好!」

從窗邊瞄到松川的身影,花卷衝下樓梯,跪求姐姐的幫忙。

「欸?欸?怎麼了嗎?」

不明所意的花卷姐姐見到慌張的弟弟,她明明記得松川同學跟弟弟的關係好到如同親兄弟,怎麼會突然這樣急轉直下。

「不要問,老姐!算我求你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不懂你們年輕人在搞哪齣!」

花卷跑回房間大力地摔上門,背靠著床,感到頭痛欲裂。

——為什麼要來?

——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為什麼要揭開我的難堪?

由松川拒絕自己的那個情人節開始,被拒的畫面幾乎每晚都會在花卷的腦海裡出現。下著雪、無力地哭喊、松川的拒絕,每晚都折磨著花卷讓他無法入眠,所以索性埋首於課業的複習,但未意料到已經主動去躲避他,那傢伙居然親自過來。

——不行,不可以見到他。

——不可以讓他找到自己。

——要遠離他,越遠越好。

「松川同學走了。」

直到姐姐推開了房門,花卷才在思考中回復。

「嗯。」

抬起臉,黑眼圈沉重地掛在眼下,花卷狼狽地看向替自己擋了箭的姐姐。

「泡芙,你要吃嗎?」

「老姐你吃吧,不用留我的份。」

兩人到底是吵了多天翻地覆的架?但花卷表現出就算嚴刑逼供也不會開口的態度,作為姐姐,也不會泯滅人性去強迫弟弟。

「真稀奇,明明是你喜歡的那間泡芙店…看在泡芙的份上這次就算了,下次別要我再做這種事!」

花卷暗想著不會有下次,他決定要去一個松川沒能找到的地方。

然後,他考上了東京的大學。當初覺得任何一所都可以,只要是讓他可以離開宮城,而誤打誤撞考上了一所文學系不錯的學校。

「小卷,這樣好嗎?」

「我想轉個環境。」

「松川知道嗎?你要去東京的事。」

「小岩!你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氣死我了!」

「好了,及川,你好吵。我沒有告訴松川,我和他直接斷聯了。」

花卷刻意選了畢業典禮前夕前往東京,他怕松川會像當時那樣衝到家裡。

「花卷,不管你怎樣決定都好,我和混帳川都會支持。只是,你記得要和我們聯系,我們…會擔心!」

「岩泉…你的臉好紅!」,忍不住嘲笑岩泉,「謝啦!你和及川都是。」

「小卷!真的嗎?這樣真的好嗎?你再考慮看看!跟阿松…!」

只提到了松川,花卷就打斷了及川的勸說。

「跟那傢伙說什麼都沒用,如他所說,我們都是男的!他幾年後可能就會找個可愛的女生結婚,而我永遠也只能當祝福他的那個人。如果打從開始就沒有一頭熱的告白,我或者還能跟他當一輩子的朋友。」

花卷抽了抽鼻子,提起了對松川的輕舉妄動,感到了後悔。

「至少隱瞞著他的話,我還能和他一起打排球。只要隱瞞事情,我或者還會留在宮城,不用夾著尾巴逃走。」

及川跟岩泉清楚花卷是如何不甘心地離開自己的故鄉,為了逃離叫作松川一靜的男人,流過多少絕望的眼淚,沮喪到如同成了一個廢人。看著花卷的嚎啕大哭,平日總是悠哉樂活的他如此脆弱,既然這裡的一切都只帶給花卷痛苦,逃避可能還比較輕鬆一點。

「沒關係,花卷。你就哭多一次,然後拋下對那個混蛋的感情,跑到東京開展新生活。」

岩泉搭著花卷的肩,及川也跟兩人抱在一起,片刻以後才分開。

「去到東京再聯絡,再見。」

目送著花卷通過剪票口,岩泉與及川目送著花卷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不見。他們兩人最終都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希望他終有一日能夠想清楚後回到宮城,面對松川,面對自己。

離開宮城,走到了時髦的都市,就像童話故事中的小紅帽走進了居住無數大灰狼的森林一樣,完全不知危險為何。

「喂!粉紅頭髮的!」

「蛤?叫我嗎?」

「這裡有其他粉紅頭的嗎?」

「有事?」

「你今晚有沒有時間?可不可以來聯誼?我們男生人數不足。」

邀約花卷的人,是大學內的三年級學長,花卷因為無聊去參加排球同好會的幽靈會員,反正就是終日不見人,只顧著搞聯誼,身邊不缺女人的輕浮男。

就是比及川還差勁的男人。

「沒興趣。」

花卷果斷地拒絕,雖然身處同一個同好會,但他對這個男人毫無好感,甚至有點敬而遠之,不想扯上絲毫關係。

殊不知這個男人的死纏爛打兼厚臉皮,逼使花卷參與了他人生第一次的聯誼,即使表現得極其不耐,一副「臭三八你別黏上來好不好」的表情,讓男人感到花卷的有趣之處,在過程中總是幫他打圓場。

「你剛才有夠好笑!」

「在說什麼?我本來不想來。」

「那個女生借機黏住你的時候你的表情像要把她給宰了的感覺。」

「囉嗦!不關你的事!」

花卷想要甩開煩人的學長,卻被他接下來的一句說話釘在原地。

「花卷同學,你該不會是喜歡男人?」

他感到自己被那個男人盯著,如同被毒蛇給鎖定的小白鼠。

「不回應就是默認了囉?」,勾搭著花卷的肩,男人妄下斷言,「不用這麼僵住吧?花、卷、同、學。」

狡猾的蛇吞噬了花卷的第一次。

「為什麼要找上我?學長不是喜歡女人嗎?」

逐漸變得麻木的花卷,被男人操弄好幾次後,只要他開口邀約,花卷就會跟著他走,張開自己的雙腿,任由只有肉體關係的對方任意侵犯。又可能稱不上侵犯,你情我願之下還有需要當個受害者嗎?

「是啊!但跟你上床怎麼操都不用擔心會捏碎你,甚至不用怕麻煩!有些女人上幾次床就用女友自居,到底她們知不知道炮友兩個字怎寫的!」

男人點燃了一根香菸,卻被花卷搶了過去。

「學長你還真是個渣男。」

花卷吸了一口奪來的香菸,然後吐了吐舌頭。

「哇!花卷貴大你居然抽起菸來了,明明每次我抽菸時你都一臉厭惡!」

「沒說不抽,只是你抽的太濃了,跟你有夠搭的渣男味!」

男人捻熄了菸,翻身壓著花卷。

「那又不拒絕你口中的渣男?」

親吻著花卷光裸的背,毫無感情地吐出一個答案:性愛成癮了吧。

與之交纏的人並非松川一靜,為什麼會在跟人交歡的時候想到了松川?花卷想要甩掉已經塞到記憶角落的那張悶騷色狼臉,不停渴求、吸納把他的軀體變得淫蕩的男人。

「喂?是我!沒啦!我等等就回來。」

花卷側躺在床上,掛著滿身精液跟汗水慵懶地凝視在跟女人講電話的男人。十分鐘前才瘋狂把自己當女人來幹,現在又跟真正的女人說著令人反胃噁心的甜言蜜語,花卷又想起松川。

想到他的臉,體內漸漸變得燥熱起來。

「花卷,你又想要了?搭起帳篷了咯!」

下流的男人帶著輕佻,花卷白了他一眼。

「滾蛋啦!有人在等你,我自己會處理。」

「不用學長來疼愛你嗎?」

手又不安份流連於花卷的身上,此刻的花卷想要這個男人立即在面前消失,玷污想像中的松川,還不淪落到得假手於人。

「學長,你還不回去女友那邊?還是說你操我操到沒我不行了?要我來個出血大放送幫你口一次才走嗎?」

花卷冷冰冰的瞟了把他這位小紅帽吃得津津有味的大野狼,卻換來男人意外的笑容。

「不錯嘛!當初明明像隻入世未深的小貓咪,現在已經變得經驗老到,懂得把人勾完再一腳踢走了啦?」

「懶得理你。」

說完以後,直接在男人的面前自慰,情慾沾染之下臉頰漸趨緋紅,沉重的喘息中漏出了那個人的名字。

——松川…一靜。

「花卷…你真的…比女人還要色耶!」

又再一次容許別人碰觸身體深處,天曉得這個男人是貪戀花卷身體哪個部份。正如他所說,一方只是務求方便,不留後顧之憂的性愛;另一方靠沉淪於性愛借機麻醉,把不該遺忘的記憶覆蓋然後捨棄在一旁。

男人完事以後,丟下了旅館的租金。

「花卷,松川一靜是誰?」,邊穿上衣服邊詢問剛才花卷不斷吟哦的名字,毫無禮貌的逕自猜測,「該不會是你喜歡的男人?」

被戳了痛處的花卷躺在床上,眼尾瞟了把人用完即棄的渣男一眼。

「學長,對炮友的事情問東問西這違反規矩吧?」,搖了搖手示意對方該閉嘴了,「你這麼八卦,小心下次我放你白鴿。你知道炮友不止你一個嗎?」

「真冷淡,但就是這樣吧!畢業以後我也沒有多少時間找學弟玩。」

「恭喜畢業。」

顯然是裝出來的語氣,粉髮後輩只是嘴上說了點場面話而已。只是眾多炮友中,這個人是花卷貴大的第一個而已,多少算是心存感激。

「…才不可能心存感激!」

花卷砸舌,看著放在桌上的幾張鈔票,覺得自己簡直像個賣身的妓女。跟大學的學長們,也有夜遊在酒吧時被搭訕的陌生人,從不憐惜自己,賣出自己身體,交換歡愉去強逼自己遺忘一切。這些人要緩解性慾,他就供應這些人發洩的工具,花卷說服自己這個方法一石二鳥,有夠聰明。

同時他也清楚不過,這只是一個逃避現實的做法。

——我到底在幹什麼!

抱持疑問,做法依舊,花卷在大學期間過著荒唐的生活。

而荒唐的生活模式延續到大學畢業以後,甚至變本加厲。

「小貴!你今晚不可以留下痕跡!待會我還要去男友家和他慶生!」

——臭三八,要另一個男人抱你還裝什麼純情很愛男友的樣子?三分鐘前還在抱怨男友不跟她上床才出來找男人。

「花卷,我把五萬給你,但你星期五也要空下來。老婆去了主婦團,我也得找點樂子!」

——五萬包起我兩晚也真的便宜了你,大叔。

「喂!我想試試新的玩法!」

——又來?上次這變態不是玩過蠟燭了?有病嗎?黑單他算了。

早已性愛成癮的身體,不論男女都通吃,有時或者會做一下賣春的工作,一般都是在滿足自己的慾望,有時在轉換打工或者要翻譯的案子不多時,也會賣身賺錢。

花卷卻有一個原則,炮友不准前來自己的家。那個破舊的小公寓,唯一保持乾淨的地方,沒被任何人弄污過的小小樂園,花卷在內心最深處保有一份希望,能夠有一天再遇見松川,敲詐他買一堆泡芙,然後在這個小公寓裡大快朵頤,甚至讓他攜眷到來,所以他堅持荒唐軼事嚴禁帶進家裡。

花卷的時間好像靜止了在那個被拒的情人節,遺失了重要的事物而不可以向前踏出一步,而尋找遺失物品的契機也可能在無意之中丟掉。

「喂!老弟!你什麼時候回來啦?好歹也露個臉啊!」

某天還住在宮城老家的姐姐打電話給花卷,教訓了失蹤良久的弟弟該回來見見家人。

「哎呀…老姐你不知道交通費很貴嗎?像我這種自由業者哪有閒錢!」

「聽你講屁話!你妹妹快要畢業也不回來見見面給她打打氣?正月的時候你也沒回來!」

「好啦好啦!我回來就是了,剛好最近工作量有點少!我回來看看她就是了!」

「別忘買禮物!有件銀座限定的化妝品想你幫我買!」

「真麻煩!」

「你說什麼?」

無論何時,花卷在家裡似乎都是弱勢,但自隻身前往東京上大學以後,花卷沒有再踏進過宮城也是事實。只知道昔日舊友及川去了阿根廷,而岩泉則成了訓練師。至於松川,他沒有勇氣去問,也沒有想要解封他的意思,如果他已經有家室,現在能不能就如想像般放下一切邀他到東京,狠敲竹槓,要他買很多很多限定泡芙。

花卷買了姐姐指定的化妝品,背起了背包,通過了剪票口,坐上了通往宮城的列車。沿路中,花卷戴上耳機,打開了熱敷的蒸氣眼罩,舒適地在列車的座位上小睡片刻,用音樂與車廂中各種噪音隔絕。

與此同時,同一節的車廂中,出現了意想不到之人的身影。

「啊?該不會是花卷前輩?」

挪開了眼罩,奇異的髮型蹦入視野。

「金田一?」

那顆蒜頭形狀實在是太過容易讓人印象深刻,即便畢業已久,金田一變成了好好青年,梳著那個髮型還是讓花卷一眼看出。

「前輩好!好久不見!」

謙卑地鞠躬,反而讓花卷手足無措,叫他快點坐下,金田一的舉動太讓人注目。

「你知不知道打擾到其他乘客了啊!」

「抱歉…因為實在很長一段時間沒見過花卷前輩,所以…」

「算了…你看來過得不錯!」,花卷朝金田一笑了笑,「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前輩看來過得不錯!聽及川前輩說你到東京上大學就斷了聯系,大家都很掛念花卷前輩!」

「哇…有夠肉麻!是要前輩請吃飯的節奏?」

「不、不是啦!我只是很高興能夠見到前輩。」

金田一面對花卷的調侃,不停揮舞雙手。

「沒關係,雖然我只能請大家吃拉麵,但既然我回來一趟宮城,請後輩們吃一頓的閒錢還是有的!」

「真的嗎?那我去聯絡一下國見還有矢巾學長他們!」

隨即拿出手機傳訊息。

「明晚吃可以嗎?我只是回來探望一下老妹不會留太久。」

「國見說可以,矢巾學長也說沒問題,他會通知京谷學長跟渡學長。」

「欸!金田一你變得好可靠!」

「謝謝前輩。」

後輩展露出笑容,反而花卷的臉沉了下來。

「金田一,我有事情想問。」

「有什麼事?」

或許氣氛轉換得太快,金田一的表情也接著凝重起來。

「松川他還好嗎?」

金田一驚訝地望著花卷一語不發,停頓片刻之後才緩緩道出答案,花卷瞪大了眼睛,感到難以置信。

花卷到達宮城,與金田一說好明晚吃飯的事宜後便道別,但他沒有直接回家,反而繞到高中時常跟松川一起打發時間的商店街一趟。

——松川前輩他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所有人都聯系不上他,前輩似乎也不想聯系我們。

走過鯛魚燒店的門外,花卷買了一件松川偏愛的卡士達口味,一向嗜甜的他總覺得淡然無味。

「我不算特別喜歡甜食,不過陪陪你吃還是可以啦!」

花卷記得松川這樣說過,他只是因為陪著自己到處亂晃、陪著自己才吃這吃那的,可是卻忘掉松川愛去哪、愛吃什麼,所有事情,起始於自己黏著他而已。

煩惱縈在心頭,花卷洩氣地跑去位於商店街裡那間用黃帽子老公公作吉祥物的泡芙連鎖店買一堆泡芙,經濟不景氣之下,那間泡芙店還好端端的健在,花卷覺得應該要感恩。

「我回來啦!」

用鑰匙打開家裡的門,這個黃昏時間大概只有母親在煮晚餐,衝出來迎接的卻是許久未見的姐姐跟妹妹,尤其是長有同樣髮色的親妹,一見到花卷便撲上去緊緊抱住怎樣也不肯放手。

「真是熱情的迎接啊!」,一把抱起比自己嬌小許多的親妹,「高中都快畢業了還這樣黏著哥哥你不怕被人取笑的嗎?」

「嘻嘻!因為我真的非常想念你嘛!」

「她知道你要回來簡直由早到晚說個沒完。」

來自花卷的姐姐爆料,當事人吐了吐舌以示不滿,仍像短尾熊般鉗住花卷不放,後者只好投降,抱住她走往屋內。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花卷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那幫我把泡芙拿去放好,吃完飯一起吃。」

「遵命!」

誇張地做了個敬禮動作,接過花卷的泡芙後便邁動雙足,光裸的腳踏在木質地板上發出躂躂躂的噪音。

「滿有精神的嘛!」

「相對於有考前恐懼症的你較好吧!」

面對姐姐的嘲笑,花卷嘆了口氣。

「對了!老姐!你叫我買的東西!」

從背包搜出了一袋化妝品,遞到了老姐的面前。

「哇!謝啦!一張諭吉夠不夠?」

姐姐問著應付金額,卻遭花卷拒絕。

「當是我的謝禮…老姐,你記不記得當時松川來找我,然後我推了你出去幫我掩飾?這就當作是當時的賠禮。」

「這麼久的事情…我是不是該收個利息?」

饒有趣味的笑著打量弟弟,花卷面有難色,似乎依然不太想提起他跟松川之間的事。

「這不是什麼讓人高興的事,老姐你不知道比較好。」,花卷重新背好背包爬上幾級樓梯,又頓了頓,「對了,老姐!松川之後又沒有來過?」

「啊?沒有啊!發生什麼事了?」

八卦三分,擔心七分,弟弟那時談不上尋常的表現,姐姐歷歷在目,即使事久好幾年,依然毫無頭緒弟弟的煩惱,唯一作為關鍵的松川,亦銷聲匿跡沒有出現過。

「我也…不太清楚。」

笑得尷尬,花卷這次頭也不回的走過階梯,踏進久違的房間。

「花卷前輩好!」

拉開拉麵店的紙門,一群昔日的後輩便朝花卷打招呼,拉麵店的老闆還特地預留了包廂,招待當年各散東西的老主顧。

「花卷前輩要叉燒拉麵加大嗎?」

矢巾記得花卷喜歡吃叉燒拉麵,在他到埗之前率先幫他點了叉燒拉麵加大裝。可是,矢巾的貼心卻換來一般冷水。

「啊…我今天比較想吃擔擔麵欸!」

…居然是擔擔麵!矢巾忍不住想這樣吐糟,但基於後輩身份沒有說出來。另一個原因則是坐在旁邊的京谷在桌子下用力踢了他一腳。

「我想追加餃子,可以嗎?花卷前輩。」

國巾放下了餐牌,向花卷確認。

「沒問題!話說,金田一呢?」

「他突然有事不能來,他有叫我向前輩道歉。」

「喔…沒事啦!」

氣氛很平和,雖然缺少了那時候的三年級,但一群後輩和樂融融的聚在一起,除了本來就寡言又不合群的京谷,現在也變得圓融一點偶然會答上幾句話,即便內容只是吐糟矢巾也好。未知是否花卷的錯覺,眾人都沒有或者刻意迴避提到松川,只有京谷在席期間三五不時會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喂!京谷!你剛才有什麼想說的吧?」

從拉麵店解散時,花卷叫住了京谷。

「唔…不!沒什麼。」

「少騙人!煞有介事的樣子出賣你了!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擔擔麵…我記得是松川前輩喜歡吃的,花卷前輩現在還有跟松川前輩聯絡嗎?」

「沒有喔!聽說他跟大家斷聯了!你有跟松川那傢伙聯絡嗎?」

「我也聯系不上,岩泉前輩也說聯絡不了他。」

「是這樣啊…那沒其他事了。」

花卷挑了挑眉,表示願意把京谷放行。

「花卷前輩,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很久。那個時候,你跟松川前輩是不是情侶?」

一下子怔住,沒想到那個總是擺出「關我屁事」臉孔的後輩居然也有八卦的時候,還是說只憑他的觀察力看出些端倪?

「不是,我和松川從來都不是那種關係。」

這非謊言,松川和他兩人不是情侶,儘管曾經靠得那麼近,也曾經讓人誤以為是一對,結果所有事情都栽在自己的手裡。

「問了個怪問題,抱歉。那麼,我先走了。」

京谷點了點頭道別,轉身走了幾步後又被花卷叫住。

「京谷,我和松川看起來真的有那麼親密嗎?」

「是的,不如說像是交往了很久的樣子。」

花卷目送京谷再次往車站走去的身影,然後苦惱地抱著頭蹲在地上。

——真是的!放過我好不好!

回到宮城,無意中得知松川的消失,也得知在他人眼中與松川是如同情侶感覺。事隔多年,花卷採取放任態度逃避一切,卻總是在某些時刻會聯想到松川。如今嘗試主動提起他,又發現原來對方也主動逃避一切。

返回東京之前,花卷特地買了一盒泡芙去找金田一。

「謝謝前輩!還勞煩你特地跑一趟!」

「沒所謂啦!你昨天沒來,算是我請你的。處理事情辛苦了!」

看著昔日的後輩笑得像個孩子,對要交托他的事突然有種罪惡感。

「金田一,我有事要拜托你。」

「有什麼事?」

「要是你有見到松川的話,請代我向他問好。」

金田一莫名其妙,在他的認知裡,松川與花卷經常形影不離,在隊上也異常親密,難以想像兩人鬧翻的程度有這麼嚴重嗎?

「啊…要是見到面的話。那個,前輩們是吵架了?印象中…不是,你們一直很要好。」

怪異的停頓,表示金田一一邊說話一邊斟酌字眼,花卷皺了皺眉,認為心思比較細膩的金田一可能意有所指。

「沒有吵架,也的確很要好,只是…我也不知道怎樣說。反正我也有刻意去躲他,只要知道他過得好就行了。」

「前輩!你跟松川前輩…是、是情…情侶嗎?」

瞬間如回到昔日的純情少年,靦腆地向前輩尋求答案。

「金田一,前輩的事情…不要知太多比較好。」,語氣沉下來,足以把金田一震懾,「那麼,時間不早,我要走了。」

「喔!好的!前輩慢走!」

金田一還未從震驚中緩和下來,呆愣愣地向花卷道別。

「是不是吵架」、「是不是情侶」,這兩個問題在回東京的路上一直盤旋在花卷的腦海裡。跟據花卷對事情的理解,他們並沒有吵架,也不是情侶,畢竟松川從來沒有接受過他,然而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居然只是吵架,也像是一對交往已久的情侶,這對於自己來說無異是個嘲諷。

迷惘,沒有方向,也已經不知道自己想怎樣。要再次去找松川嗎?沒可能,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就算彼此能見上一面,又要用什麼表情去應對?花卷沒有自信還能保持松川所認識的模樣去見他,假若松川在沓無音訊的期間已經成家立室,他更加保持不了「松川所熟悉的花卷貴大」那個青澀又放肆的少年姿態。

曾經在花卷內心深處遺留下來的小小希望,憑著他的胡思亂想,亦逐漸土崩瓦解。

——拜托,不要讓我再見到他。妨礙他是我最不希望的事。

「小卷!好久不見!有沒有想念及川先生喔?」

花卷才剛步出愛情賓館,就接到了遠端友人的來電。

「沒有。」

還真是答得毫不猶疑。

「及川先生好傷心!」

「開玩笑的!好了!到底是什麼風吹讓你打電話回來啊?」

花卷打從心底感到驚訝,但聽到友人的聲音,不其然也感到高興。

「我就單刀直說了!小卷,你想見阿松嗎?」

「不想。」

更加沒有猶疑,從宮城回來後,面對松川不為人知的現狀,他害怕去接近。

「這麼決絕喔…」

「及川,你有話就直接說,最好講重點不要拖拖拉拉的。」

花卷加快了語速,今天是發生什麼事突然接到及川的奇怪電話。

「唉…你回過宮城吧?金田一聯系不了你,他跟我說,之前遇到阿松了。」

先是一口長嘆,如花卷所願,及川簡明扼要。

「喔…那他好嗎?」

花卷盡力保持平靜的語氣,卻發現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刺耳。

「看起來不錯,金田一是這樣說的。那你呢?」

「我也過得挺好的!金田一沒跟你說嗎?」

知道他過得好就不錯了。

「不是這件事。我是說,你還喜歡阿松嗎?」

「及川,那件事我…」

「阿松說他希望和你是一對情侶!」

花卷急切想要打斷及川,反被他將了一軍。

「你只要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這樣就行了!」

「光是喜歡有個屁用啊!」

面對及川的咄咄逼人,花卷果斷地掛斷通話。

不知怎樣回到家的,花卷剛踏入家裡就跌坐在地上,反芻著及川那句說話的涵意。

——為什麼不在那時候就這樣說!

花卷點開了通訊軟件,拉到接近末端的位置,點開了「松川一靜」的對話界面,按下「解除封鎖」便把手機丟到一旁。

手機立即響起短訊提示音。

花卷瞇起眼睛,那是松川傳過來的訊息。

——傍晚六時,東京車站,我會買好泡芙等你。

把手機鎖屏,然後又是隨手的一丟,花卷沒有頭緒要怎樣回覆。

時鐘的長短針把盤面一分為二,花卷還是待在漆黑一遍的家裡。他還在躊躇要不要去赴松川的約,今天也被及川的短訊連環轟炸,勸說著去一下又不會死云云。昨晚解封他的時候,花卷覺得自己好像用盡了所有力氣,總覺得疲累不堪。盯著只有從窗戶折射回來的微光,花卷閉上了眼睛。

一聲刺耳的剎車聲吵醒了花卷,拿起手機看到及川打來了N次,機面的顯示時間告知自己已經睡了一段時間。伸了個懶腰,起來到浴室整理了一下,期間手機又響起來。

「及川?」

「小卷!你知不知我打給你幾次了!阿松有沒有找你?」

「有啦…但我沒去見他。」

「為什麼?小卷你不是喜歡阿松嗎?」

「就算喜歡也不…」

「那你就去見他!所有事情都要踏出一步!你停下腳步多久了?去見見阿松嘛!」

「唉…為什麼你這麼…」

「因為我跟阿松說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就親自對你說!」

「還真是多管閒事啊你…我知道了。」

「這次…請小卷你好好面對了。」

電話背景音是一堆外語,及川說完後便急急忙忙掛掉電話。花卷深呼吸了一口氣,套上了外套。要是松川不在車站了,那麼所有事情都宣告玩完,慢條斯理地坐上前往東京車站的列車。

在復古的建築物裡發現松川的身影,花卷不其然屏氣。

「那個白痴!該不會在這裡等了好幾個小時了吧!」

從暗處偷偷地觀察著,連本人都搞不清為何要這樣偷偷摸摸。整齊的黑色西裝包裏著松川,只憑衣著都能得知往日已經非常老成的松川長成了一個好男人,無論如何也聯想不到他是單身,甚至懷疑說要成為情侶也只是信口開河,只是為了打發金田一而隨口胡扯。

人潮越發疏落,松川有所行動,只見他背起了包包,往車站的剪票口走去。

花卷急了,他跑出去大叫了一聲:「車站這麼大你倒是告訴我在哪裡等啊!蠢蛋松川一靜!」

瞬間吸引了所有的視線,花卷卻無視集中的目光,筆直地步步走近松川。他故作平靜,實際上緊張到心臟快要負荷不了,急速運轉的腦袋思考要跟他說些什麼,但暗處與松川的距離原來是那麼的接近,還沒想到要講什麼,松川的臉就已經近在咫尺。

既然什麼都說不上,至少要做些什麼,花卷一把搶過松川手上的泡芙,轉身就離開。

「喂!」

松川叫住了他,聲音是如此熟悉又懷念。

「幹嗎啦?」

不屑地回應著,松川的視線左右游移,才緩慢地回應。

「你…遲到了。」

——蛤?就這樣?你不是有其他事想說的嗎?

「喔?所以?」

——遲了好幾個小時你這個笨蛋不是還在等嗎?所以呢?

「我以為你不會來。」

——我也以為自己不會來啊!我還未想好要怎樣跟你對話!

「換過地方說話吧,這裡不太方便。」

花卷提著泡芙走在松川前面,背後傳來的熾熱視線讓花卷不敢回頭,用著比平常還要快速一點的步伐登上回家的列車,明明就可以隨便找個通宵漫畫店或者家庭餐廳,隨便聊聊結束多年來的糾結,偏偏花卷卻做不出。連話都未好好說上一句,就把人帶回家,松川又不是路邊的野貓。

「上來吧,雖然裡面又小又有點髒亂,但我有好好地把垃圾拿去丟。」

隨著門把的轉動,花卷儘量以平淡的語氣掩飾,避免讓松川察覺得到不一致的地方。

踏進屋內花卷就脫下了外套隨意放在單人沙發上,眼見松川只像木頭般站著,他人這樣站著在淺窄的老舊公寓裡顯得很佔位置,花卷唯有逼切地叫他坐下。

「你想站到何時,坐下吧!我家只有酒和水,選哪個?」

「水好了。」

未知是否錯覺,松川緊繃的神情稍微緩和,順道扯了扯原本束緊的領帶,看到頸部的線條與在領口處隱現的鎖骨,花卷嚥了嚥口水。

「我以為你會想要喝酒。」

也對,正經八百的悶騷傢伙,應該不會挑酒精類飲品。

「不會,我不喝酒,一點酒精我就會醉。」

而松川的回答,也印證了花卷的想法。

「這不是很好嗎?喝醉了借機跟我上床,然後明天一早灑脫地拍拍屁股就走,對我們來說很輕鬆不是嗎?」

原本隨口說說而已,松川如處男般的反應卻讓花卷愕然,如果沒有猜錯,搞不好松川真的是未經性事。

「啊…抱歉,你傳來的訊息跟我那些砲友們的邀約有夠像!不過你放心啦!我沒有跟他們在這裡做,不然也不會邀你來,我記得你對這種事很感冒。」

花卷點燃了一根香菸,打量著松川,不難察覺他的耳根也開始泛紅。

「你在說什麼?還有從剛才開始就想問了!你什麼時候開始抽菸?」

「啊…剛上大學時被人拉去聯誼,那時第一次試試看,喝酒也是。」

抽菸、喝酒,都是大學拉他去聯誼的學長教的,但花卷沒有提及連淫亂的事情都是由學長所教導。

「對方是誰?是誰把你帶壞?」

面對松川的惱羞成怒,花卷反而搞不懂他在生氣些什麼。

「就大學裡社團的學長,也是打排球的。你也不要說別人帶不帶壞我,人啊…沒可能永遠都保持青澀的模樣。」,花卷對松川依然抱持著猜疑,煩躁地捻熄了香菸,打開了松川買來的泡芙,「但喜歡泡芙這點倒是沒有變過,謝啦!松川!」

「所以已經回不去了嗎?」

——誰要回去。

「你還真是天真…你是想我回到什麼時候?回復成那個下著雪的情人節、向你告白被拒而變成廢人時的年少又無知的花卷貴大嗎?」

——似乎你還沒有自覺當時我有多沮喪,如今站到我面前我不揍你還諸多要求?

「那個時候…」

——真的別再提那個時候了,這只會揭開我想要埋藏的傷口,算我求你了快點閉嘴!

「算了,我也不是很記得…不對,是不想記得當時的事。對了,你一開始說要約我,到底是什麼事?」

花卷把話題拉回松川約見的事,就算他是來告白的,花卷也沒下定決心,到頭來膽小吃虧的都是自己。

就算深愛,也缺乏了去愛松川的勇氣。

「道歉。」

遲來的道歉,遲得無濟於事。

「蛤?你除了天真,還很純情。我都不在意了,況且…被同性戀喜歡讓你很困擾不是嗎?」

花卷撒了謊,當初用「兩人都是男的」來拒絕花卷的就是松川本人,怎麼可能不在意,在意到不得了才對,所以松川現在回個頭來說想要成為一對,花卷也充滿困惑,長年被對松川的情感耍的團團轉,在愛情上停下腳步又不敢回望,花卷感到累了。

「不是的…我…」

「住口!我怕你會講一堆美化回憶的話,松川!我們來做吧!做完你明天就回去宮城。」

「我不…」

松川的拖泥帶水讓花卷異常憤怒,直接爽快地把松川推倒然後跨坐在他的身上。

「別露出這種表情好嗎?松川你不會是第一次吧?如果是的話我真的又高興又不好意思欸!」

——跟你做一次就能結束困擾多時的單戀,要我死也願意。

「花卷!停手!」

即使松川喝止,花卷還是熟練地解開皮帶跟褲頭,拉下了褲鍊,含上了未有反應的陽具。

「幹嗎?介意我不是處男嗎?還是覺得女人比較好?」

口交才不過幾秒,花卷抬眼檢視松川的反應,心中猜測該不會真的介意自己不是處男這個事實,然而結果出乎了花卷的臆測。

相對於羞赧,松川寫在臉上的是生氣。

「啊…那來試試看!」

花卷始料未及的被扯住了頭髮,靜止了不過片刻,松川便反過來把他壓在身下,下半身傳來的涼意,花卷知道他的褲子被松川脫下而且不知丟到了哪裡。

「教教我嘛,跟妓女無異的花卷貴大。」

想開口抗議之際,感到身後被異物入侵而打住,企圖掙扎卻被松川用力禁錮其中。

強橫地挺進還未擴張與潤滑的穴口,花卷最近的對象都是女人,後面有一陣子沒有用過,現在松川突如其來的插入,撕裂般的痛感由後穴延伸到脊椎,傳達到腦部,讓花卷從嘴中吐出低喘。

「剛才還不是遊刃有餘的嗎?才一下就喊痛了?」

花卷咬著唇默不作聲,換來松川猛力的一頂,禁不住鬆開口喊痛,又被松川堵住了嘴。

談不上是溫柔的吻,松川一邊抽插花卷,一邊扯著他的頭髮,舌頭同樣地在口腔裡與花卷的舌頭交纏,就算對方想要閃躲,松川也不斷地吸吮,身下加重了力道,每一下都刺進最深的地方。

花卷想要呻吟,也因為粗暴的吻而無法吐出。

呼吸到新鮮空氣的當下,花卷抵受不住快感的刺激,射出了濃稠的精液。

「真快…」

花卷狠瞪了一下如同在嘲笑自己般的松川,這明顯讓松川不滿,埋於花卷肉穴裡的巨物無預警地退出,又無預警地插入,龜頭直接命中了花卷的敏感點。

「你別、啊!」

放蕩的叫喊中夾雜著下體激烈的碰撞聲音,一度注滿在通道內的精液因為摩擦而發出情色的水聲,淫靡的聲音絡繹不絕,松川的強硬讓花卷只感受到疼痛,但他並沒有停下,反而更加粗暴。

——松川一靜,你為什麼要這樣?

近乎強暴的性愛並非一次就完結,花卷的意識漸趨模糊之際,松川就會花卷的身體上狠咬,以疼痛把昏沉的花卷喚醒,然後又重覆著相同的過程,好幾次松川太過橫蠻而拿捏不好力道,抽出陰莖時還拉出一條滲有紅色的詭異絲線。

理智全盤崩壞的松川單純的渴求肉體,花卷一味地承受粗暴的對待變得逐漸麻木,只懂得抱著松川,用指甲掐入他的皮肉裡,在肌理分明的背部刻下一道道的抓痕,直到晨光照進房間,才總算結束。

花卷背對著松川,目光呆滯地凝視聚焦於地上的光線,無法再去在意泥濘般的身體。隨著一場瘋狂性愛的完結,漫漫長夜般的沉痛戀情也隨破曉之至而劃下句點。

「抱歉,花卷。」

花卷已經疲憊不堪,只是靜靜躺著,不想回應松川的道歉。

「你不會原諒我了吧,我總是帶給你痛苦,那個時候、現在也是。」

——啊?原來你也知道。

「我來過東京好幾次,想要去尋找你,但又害怕你是不是已經放棄了那種感情。只是,我想…我會追上吧?如果你放棄了,這次就輪到我死纏著你。我原本只是想這樣…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抱歉,花卷。」

——幹嗎道歉?不准道歉!我最後算是妥協了,你不要道歉啊!

「我以後不會再見你了,但是…」

——求求你,閉嘴走好嗎?

「我愛你,花卷貴大。」

花卷傻眼,心心念念的那幾個字眼,原以為一切都要結束的時候悄然降下。

「松川…」

聽到腳步聲的同時,花卷勉強擠出聲音叫住松川,即便經歷了肉慾般的一晚而不怎麼悅耳。

「花卷?」

看著松川愕然的臉,花卷早已哭得亂七八糟,片刻後才懂開口。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真的,…我愛你,花卷。

「就算我是男的?」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愛的是你,花卷貴大。

「就算我曾經很荒唐,如你所說像個妓女一樣?」

——沒關係,只要你還是花卷貴大,再荒唐我也會接受,因為我愛你。

「我很黏人、很懦弱、很會逃避,很多缺點也一樣?」

——我很遲鈍、很笨,你還是挑選了我,所以我只愛又黏人又懦弱而且很會逃避,缺點比優點多的花卷貴大。

花卷已經聽不下去,爬起來走向松川,雙腿卻使不上力踉蹌地走了幾步後便往前仆倒,嚇得松川張開雙臂接住了他。

「喂…小心一點。」

「最後一個問題。」

「還有啊…」

松川皺了皺眉,沒辦法,這個問題花卷不問的話無法消除不安。

——松川,你要和我交往嗎?

「廢話,當然要啊!」

漫長的單戀正式劃下句點,停下的腳步也緩慢地向嶄新的方向前進。

Fin.
2/3-2021 00:42


後續:

各種各樣算是冰釋前嫌成為戀人之後,時序線也步入了初夏。

「調職?」

花卷伏在自己老舊公寓的地版上,把頭枕在松川的大腿上,嘴裡叼著一根牛奶冰棒。

「對啊,原本今個月就要在東京履新,但宮城那邊還未交接完成,所以拖到下個月。」

松川把玩著花卷的粉色頭髮,漫不經心的提起。

「喔…那我們可以經常見面了,遠距離戀愛什麼的太過辛苦,最重要的是不能和你做愛只能夠自己來欸!」

搞不清哪句真哪句假,松川也懶得考究。

「那麼,要不要一起住?」

停下吸吮冰棒的動作,抬頭望著松川,發現他有點認真。

「住這裡?你不嫌空間太狹窄我沒問題喔。」

紅潤的舌頭舔拭著所餘無幾的冰棒,松川覺得花卷是故意吃得那麼色情。

「不是啦!我是在說要不要換個大一點的房子,誰叫你的聲音總叫得那麼大!」

的確,老舊公寓的隔音並不好,花卷跟松川上床時喊得太大聲,也曾被鄰居提醒要注意音量。

「喔?想跟我築巢啊?可是你又嫌棄我叫得又浪又大聲。」

花卷吐了吐舌,吊著松川的胃口。

「我沒有這樣說吧!」

「意思上是這樣。」

把冰棒塞進松川的嘴裡,花卷起來跨坐在松川的腿上。

「我考慮看看。」

伸出舌頭沿冰棒往上鑽入松川的口腔裡,好像比起剛才獨佔的時候還要甜膩。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