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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部耀x菅野夏樹 《直至世界將我遺忘》

對菅野夏樹來說,疼痛是這輩子都與他無緣的東西。他感受不了痛,不論傷口有多嚴重,他都無法感知。他活著,宛如只是一個有思考能力的機械人。因此,對於生死,他亦無所畏懼,甚至他有時候在想,上天讓他擁有無痛症,說不定就是為了讓自己能夠無畏地死去。

這很像英雄,不是嗎?

可他深知自己不是英雄。明知疼痛卻仍然選擇冒險的人才是真正的英雄,而他,不過是個不懂疼痛的怪人罷了。英雄也怕疼,可他們仍無所畏懼,向著自己心中的理想前進。

既然做不了英雄,至少,他希望自己能夠保護英雄,哪怕為他而死,這或許便是正確的犧牲。

——「夏樹!!!快跑!!!」

夏樹倏然驚醒,額頭冒出了冷汗,他略帶慌張地抬頭望向病床上的人,只見服部耀穿著一身病人服,頭上纏了好幾層紗布,一雙冰晶的藍眸正冷漠地看著他。

這讓夏樹的胸口感到一絲怪異的感覺。

「你還在這裡嗎?」此刻,服部耀的口吻十分冷淡,但稱不上疏離,這是他對搜查一課以外或是初識的人的態度。

夏樹對此十分熟悉,因為對方最初亦是這樣與他交流。像這樣略帶距離感的溝通已經過了多久呢?一瞬間,夏樹有些出神,直至對方再次開口道:「你叫......菅野夏樹是吧?我已經沒事,你不用在這待著了,回去當值吧。」

言畢,服部耀不再理會夏樹,繼續翻閱著手上的資料。

夏樹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服部耀,胸口處再度傳來怪異的感覺,就像纏繞不清的繩子綁成一團,不論他如何努力地想解開它,終究還是徒勞,他依然驅散不了這種感覺。而這種感覺伴隨著服部耀淡然的態度而逐漸增強,這令夏樹不由自主地抓了抓胸口處的襯衣。

耀前輩失憶了。就在幾日前,他和耀前輩一同追捕犯人,當時犯人躲進了窄巷,犯人的同伙在天台上扔水泥磚,協助犯人逃跑。當時他一心只想逮捕犯人,全然不顧那些水泥磚,就連耀前輩的呼喊聲亦沒聽見。

直至他的身體受猛力撞擊,他踉蹌地往前撲倒,犯人的身影已跑遠,他想站起來,雙腿卻被某種東西壓住。低頭一看,耀前輩已倒在地上,染紅的水泥磚就在一旁,鮮紅的血從耀前輩的額頭順下流淌。

當刻,他的胸口猛然泛起強烈的怪異感。

淚水默然滑落,出神的夏樹回過神來,他有點愕然地伸手摸了摸臉頰,一滴熱淚滑過指尖。

其實他是知道的,他知道這份異樣的感覺是什麼。

這是一份名為心痛的感情。

他心痛耀前輩為他受傷,他心痛耀前輩失憶忘了他,他心痛,他差一點就失去了他的英雄。

「唉,真是敗給你了,我可沒打算讓你哭啊,夏樹。」

倏然,服部耀的聲音響起,夏樹原本有點低垂的頭微微仰起,那雙湛藍的眼瞳倒映了他微紅著眼框的模樣,服部耀輕嘆了一口氣,最終拍了拍夏樹的肩膀。

「如此一來,你應該明白吧?」

夏樹聞言一愣,「啊?」

「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你,如今像你這般難受的人便是我。」服部耀指了指夏樹緊抓著胸膛的右手,他露出一抹淺淺的笑容,「你這不是能感受到疼痛嗎?」

一瞬間,夏樹感覺自己的心臟彷彿忘記了跳動。

啊,是啊,他雖然無法感知物理上的痛楚,但心理上的疼痛,他還是能夠清楚感受到,畢竟他直到剛才為止都在為了耀前輩的失憶而傷心難過。

他以為自己絕對當不成溫柔而強大的英雄,因為他根本不曉得何為痛苦。可如今,他似乎明白了。所謂痛苦,從來都不只是肉體上的受傷。

夏樹原先還想感性地向對方說出此刻心中的感受,可轉念一想,說出口的話語變成了驚覺的質問:「......所以耀前輩根本沒有失憶嗎!」

「嗯,佯裝了幾天,我也很累啊。」服部耀呵呵地笑了笑,夏樹心裡頓時百感交雜。耀前輩果然是大魔王啊!居然利用了他擔心自己的心情才騙他!

只是,就像過去一樣,服部耀的行為舉止再怎麼沒邏輯,可背後卻蘊藏了深意。

「謝謝你,耀前輩。」

為了讓我不再執迷不悟,你不惜以身犯險亦要讓我清醒過來。

你果然是英雄啊,是我的英雄。

言畢,夏樹笑了。與往日燦爛如陽的笑容不同,此刻夏樹的笑容只是一抹淺笑,但服部耀知道,這是一記如釋重負的微笑。

這笨蛋總算是開竅了。

想到此處,服部耀也跟著笑了。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打破約定罷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