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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你問他在睡夢中墜落的感覺,
  他會回答,很深刻。





  三云在墜落時驚覺、著地時睜開眼睛。
  然後聽見化樂高昂的語調時徹底清醒。

  「高興吧!蠢狐狸。本大爺親自來鍛鍊你了!」

  沉重的木床在身後轟然落下,化樂的笑容滿是惡意。看見眼前的景象,三云頓時明白了事態。
  平時化樂想弄醒三云,多半是直接一腳把人踢下床了事。『浮起床鋪把人抖下床』倒符合他的惡趣味,不過以他的秉性,也未免太過大費周章了些,想來是在記恨前幾天的事。

  「早就知道你腦袋裝糨糊,沒想到竟然會蠢得被紀牛鼻子騙去。哼!被騙也就罷了,諒你還沒本事鬥過那隻老狐狸,但帶著防禦法器還能把自己搞到一身傷,根本廢物!丟盡老子臉面!」

  果不其然,三云還沒坐直,化樂劈頭就是一串毫不留情的批判。

  「但是人情……」
  「白癡!區區精怪也想跟仙人談人情!」化樂大罵。「你那點破事對他不過就是拍拍灰塵的程度,而他光是指甲片大小的活就可以把你弄回原形兼一身傷。給我搞清楚,人情只有在對等的情況下才成立!我才不相信一個中品能有什麼鳥事非得要你這隻蠢狐狸幫把手不可,那傢伙就是在唬弄你,而你這白癡還真信!」
  「呃…可能吧。但是其實沒什麼傷,就擦破點皮,因為……」

  三云還想辯駁,化樂卻沒打算再跟他囉嗦,一把拎起他的衣領,下一秒傳送法陣開啟,瞬間景色驟變。
  只聽得隆隆水聲不絕於耳,兩步開外即是深壑,定睛一瞧,此處竟是絕壁之上。一條急流於數里外傾瀉而下,一座壯麗的瀑布躍然眼前。然而儘管景色怡人,三云卻覺脊背生寒。

  「管你是粗心還是大意老子都沒興趣,既然你歸老子管,就絕不能落了老子的面子。」化樂哼了一聲,忽地語調一轉。「不過既然說了要鍛鍊你,就不會食言。我也不指望你能有什麼能耐,下面那個小水池,你就先下去沖沖涼吧。」

  言畢,化樂向崖邊跨出一步,竟是要將三云一把扔下的架式。

  「等、等等等等一下!化樂!會死人的!真的會死人的!」三云驚叫,在化樂手中不住掙扎。
  「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不如死了算了,還能給世界省點資源。」化樂鬆開手,毫不留情的一腳將他踢下懸崖。





  還記得曾在書上看過,世界上有一種生物,會將自己的幼獸推下懸崖,以訓練牠們謀生。三云已經忘了那種生物叫什麼名字,但至少不是叫做狐狸。





  雙腳離開地面的那一剎那,三云打了個機靈。收回神遊的心思,下意識的操縱風想將自己托起。
  然而,落勢卻一點也沒有減緩。
  三云在瞬間的錯愕之後立刻瞭解到這是化樂做的手腳,顯然那位記恨於心的大妖並不打算讓自己好過。看了一眼迫近的水面,無數個念頭飛快掠過,最後,三云畫出了印紀。

  水花飛濺,三云落入水中。三息以後,他躺在水底,看著透著天藍的瀅瀅水波,發了一小會呆。
  水流至他身旁隨即繞道,身周半尺之內沒有半點水花。倉促之下施展的結界小得侷促,但也算足以自保。
  往上一瞧,閃著波光的水面距離不遠,想來水不算太深,但他毫不懷疑就算解除了結界,自己也絕對浮不上去。一方面是化樂肯定做了什麼手腳,另一方面此處水流湍急,就算化樂啥也沒做,恐怕結界解除的瞬間他就會被水流捲走。

  三云將結界覆蓋的範圍稍做修改,接著站了起來,拍拍沾在身上的沙土,選定了方向舉步前進。
  依據三云墜落時的片刻所見,這處化樂口中的『水池』應是絕壁旁的一段急流,河寬約百來尺,維持結界自河底步行上岸,想來應是分分鐘的事。

  然而走了數十步後,他察覺到不對。
  強勁的水流讓他有些吃力,但還遠不到油盡燈枯的地步。然而,隨著時間流逝,他開始感覺身體不適,力量漸漸消失,一陣陣暈眩襲來,最後幾乎令他無法呼吸。
  就在離岸邊僅五步之遙的地方,三云失去了前進的氣力。

  (差一點啊……)

  看著不遠處水與岸的邊界,他惋惜地想著。
  然後是黑暗。


***


  一腳將三云踢下去後,化樂也隨之躍下懸崖。卻見他凌空幾個踏步,在落下的同時橫越急流,在半空中斜飛而下,片刻後便輕巧地降落在岸邊。
  隨意掃了一眼水底,見三云落水後竟安然無恙,化樂挑了挑眉。
  他確實沒指望三云能有什麼表現。不如說,他壓根就只打算把人扔下去浸浸水再撈起來。這樣做自然是沒什麼意義,甚至連懲戒都稱不上,最多只能算是取樂而已。
  所以他同樣不在意三云能逃過一劫。雖說是少了點樂趣,但這傢伙有本事自保,他還樂得輕鬆。

  (接手這隻蠢狐狸,根本是門虧本生意。)

  化樂撇了撇嘴,隨手自傳陣中拉出一張椅子,碰地坐了下來。
  當初他會接受伊雪的條件,承諾兩狐平安無虞,純粹是隨興而為,同時也不認為兩隻小野狐能興起什麼風浪。但沒想到兩狐竟能修練成精,其中一隻還愚蠢如斯,想想還真是隨手攬了個天大的麻煩。
  雖說如此,他卻也沒有把這狐扔著不管的想法。無論化樂行事如何荒誕,依舊自有原則,對於說出口的話,他是絕少反悔的。
  ……再說了,口頭承諾並不影響他惡整三云,他只承諾性命無虞而已。

  (下回要扔去哪裡呢……沙漠?火山?還是直接用火球砸?)

  撐著頭,化樂漫不經心的想著讓三云臉色發白的主意,忽地眉頭一皺,看向河底,心裡再度把這隻小狐狸罵了個一百八十遍。
  手一揮,意識不清的三云自水中浮起,飄到化樂面前。

  「在自己的結界裡窒息而死,簡直蠢得出彩了白癡狐狸。」

  把人當沙包扛在肩上,化樂隨手開啟傳陣,一人一狐一張椅眨眼間自河岸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