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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魔时刻
“抱歉要麻烦你啦！”头戴粉色蝴蝶结的棕发女孩不好意思地冲他吐了吐舌头，“扎克斯今天非要去参加庆典，我根本拉不住。说是好不容易一年一度他可以不那么‘人’的机会……”

金发的青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其实你自己也很想去吧。看看她打扮得跟个花骨朵的样子，更大的可能性是她不仅没有拉，甚至还往男友的屁股上踢了两脚

当然，他并不打算戳穿女孩的心思。出于对自己未来的考量，得罪自己打工的咖啡店的老板娘兼恶魔系好友绝对不是明智的主意。可能你戳穿了她的阴谋，下一秒就会发现自己被她戳在棍子上

爱丽丝冲他挤了个鬼脸：“不过今天店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客人，大家都想和重要的人在一起过节嘛！我们也举办没有什么特别活动……”

“那怎么不选择直接歇业呢？”不过说到底有加班费就行，那可能顶一小半房租呢，他才不会傻到嫌钱多

“咳，你看，”女孩摊了摊手，“我们的常客里总还有不少跟你一样独自在外打拼的单身汉，而且今天发生‘我喜欢的人拒绝了邀请但是我看到他和别人在一起’这种惨案的几率也不是没不存在。你不觉得这样独自面对欢乐的人群过于残忍了吗，克劳德？”

”……他们一定会对您的体贴感恩戴德，小姐。”

“而且你今晚反正也没有约会。”棕发的女孩俏皮地把钥匙扔到他手里，克劳德听了这话不服气地挑起了眉，叉起双臂看着她

“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没有？我还可以去找……”

“去第七天堂找蒂法？不，你找不到的。我听曾说这群社畜今天邀请她去派对，感谢她一直以来超棒的调酒。”

“总之，这里就交给你啦！也别太劳累！”女孩挥着手，完全不在意来往路人路人疑惑的眼神冲着他大喊：”你也要加油啊克劳德！说不定今天能遇到个不错的单身客呢，要是成了明年就不用加班了！”

她说罢蹦蹦跳跳地跑走了，留下金发青年一个人在秋风中独自面对路人怜悯的目光

克劳德狠狠把脸埋进手心里。啊？怪我咯？

他气愤地推开咖啡厅的木门，隔绝了远远传来的人群欢笑和奏乐，门后的铃铛对此表示强烈抗议。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外面的光线还算明亮，但室内已经有些暗了。青年打开灯，大步流星地朝着员工室走去。把沉重的双肩包往小沙发上一甩，毛巾擦掉身上骑车出的汗换上定做的店员衬衫，然后系上围裙，一气呵成

这样的流程他已经十分熟悉

半年前，因为同系好友坎赛尔的推荐，一向对于这种小资娱乐没有丝毫兴趣的克劳德被莫名的好奇吸引到了这里。开在居民小巷中的鲜花咖啡十分不起眼，木质风格的装潢和不大的店面能让人不自觉联想起祖母坐在摇椅上织毛衣的画面。没有浮夸的霓虹灯招牌，也没有冲击眼球的鲜艳色彩，除了门外摆着米德加少见的鲜艳花朵，这里看起来完全不符合大城市的潮流

于是他推开门，这份无厘头的好奇让他得以与小女巫和她的狼再次相逢。或许冥冥之中一切确有定数

自那以后他就时不时会过来帮爱丽丝的忙，不仅是偿还小时候受他们照顾的恩情，他也有很多话想和他们说，很多问题想问。幸运的是，他们现在都有了充足的时间

扎克斯说，鲜花咖啡的想法是爱丽丝提出来的，既是作为花店的同时也能让人在这里放松片刻，就不想装饰得太花哨，反而喧宾夺主。克劳德其实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大城市米德加，而不是其他更加让人愉快的小城市。他自己是因为求学的缘故来到了这个天空灰蒙蒙的地方，满心对大城市的向往与新奇渐渐也磨成了灰色。尽管这里各种资源毋庸置疑地充沛，年轻人怀抱着无数可能性，但打心底而言，克劳德不喜欢这里。米德加和冰冷的尼布尔海姆截然相反，但是当他穿过嬉笑的人群时感到的却是如出一辙的格格不入，始终像睡在别人家的沙发上

所以克劳德在毕业后不打算继续留在这里深造，甚至拒绝了无数人嫉羡的知名企业神罗电气伸出的橄榄枝

赚钱很重要，但也没有必要把自己逼死在一个不喜欢的地方。他每天上学在电车里看到的面色灰败的僵尸脸大概比死那人手里的还多

……那人是个禁忌的话题，和被他藏在衣服下，靠近心脏的羽毛一样

对于青年的疑问，正仔细照料着盆栽的女孩是这样回答的

”你不觉得这里比其他地方更需要花吗？”

她头也没抬，全神贯注地给植物浇水除草，像自己说出口的只是什么“地球绕着太阳转”的常识。嘛，这很爱丽丝。克劳德轻松地叹口气，内心的感动马上就被扑上来的扎克斯勒得烟消云散

“而且能卖出难以置信的好价钱！”好吧，是我想多了

不过说真的，这里生意确实红火得难以置信。克劳德都会偷偷怀疑是不是爱丽丝暗中施了什么吸引顾客的法术什么的——当然，他仍然没有直接问出口。自从他开始在这里帮忙，发现手中的小费能抵得上四处打工一天的工资后就放弃了其它杂活，成了这里的正式员工。这也确实让本身就被毕设忙得焦头烂额的青年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如同爱丽丝刚才所说，这里确实是一个为所有疲于奔命的人提供的庇护所，像她过去在雾中的小家一样

克劳德熟练地从洗碗机里拿出还热腾腾带着水汽的碗碟，开始用干布熟练地把他们擦干净，分类摆放。窗外的阳光已经逐渐斜上了他的金发，给原本就灿烂的颜色镀上一点赤红，更让人不由想起传说的秘宝“莱茵的黄金”。现在是营业时间，他不方便拉上窗帘，但光线又实在过于晃眼，于是只能在光影中来回狼狈徘徊，两颗蓝宝石也随着忽明忽暗。明年一定要让爱丽丝在楼上种点葡萄紫藤之类的植物，他百忙之中抽空用手挡住光线，恨恨地想

如果是平时，会有很多女性愿意在这个时间点为了欣赏这幅美景来点上一杯咖啡或者一碟蛋糕，然后坐在床边慢慢享受他忙得团团转的样子。但今天正如爱丽丝说的，节日是要和重要的人一起过的。店里除了他，空无一人，在金色的阳光之中呈现出一种寂寞又充实的安宁

克劳德飞快完成了手中的活，发了一会儿呆，把门外的招牌板改写上今日晚餐推荐。整个店里只有他一人，能折腾的无非是用现成的酱料和食材根据客人要求自由组合的烤面包、沙拉之类简单的东西

今日推荐是奶油玉米浓汤，万圣节特别推出的南瓜摩卡，主食推荐蔬菜意面

青年蹲在地上用粉笔细心写上黑板，在角落里画了一叠坏笑的南瓜。每年开始看到铺天盖地的南瓜元素和超市贩卖的廉价变装道具，他就会从心底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但自从十三岁起，即使依然会参加朋友们的节日聚会，他也是唯一一个固执地不肯变装的人，也因此经常成为捉弄的中心

克劳德慈爱地笑了笑，拍拍手中的粉笔灰

一边像个老年人一样故作耐心成熟地宽容好友们的调侃捉弄，一边却只是在心底隐秘的角落默默仰望着天空，害怕那个人再也认不出长大后的自己

隔着衬衣，他摸了摸那个已经有些破损的雕饰。羽毛最开始还会随着他的动作有些痒，这么多年过去也早就习惯了，像住在他灵魂之中的那个人

即使定下了约定，克劳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钻空子，等到自己七老八十变成没牙的大爷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幸灾乐祸

这个行为也相当的萨菲罗斯

青年又沮丧地叹息一声，无精打采地从地上弹起来，准备把爱丽丝搬出去晒太阳的几盆小可爱收进去。活像只萎靡不振的金色青蛙

于是他听见了一声轻笑，像微风扶过花叶

克劳德呆滞地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皮鞋。黑白条纹的西装明明放在当代应该只有十分滑稽的效果，在来者身上却被完美的身材和优雅的气质硬生生撑出了风流潇洒。青年在心底不甘心地磨了磨牙

红色领带上露出半截脖颈，优美线条的尽头藏在了一个简陋粗糙的南瓜下面，遮住了他的面容

“请问，”命运的琴弓搭上了弦，青年的心脏难以自持地开始共鸣。“这家店还开着吗？”

克劳德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夕阳消失在天边，直到渐强的晚风拂起那人背后束起的长发，对方都只是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歪着头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抱歉，您来晚了。”他一点都没有控制自己语气的打算。“本店今日提早打烊，工作人员都约会去了。”

克劳德一边说着冷淡的营业用词，一边却冲上前，跳起来拔掉了那个愚蠢的南瓜头。男人微微低下头，温顺地配合他放肆，身后低低捆着的马尾被青年粗暴的动作打松，一绺发丝垂在他脸上

绿色的猫眼注视着他。“真是遗憾。不知鄙人是否有幸能得到一个珍贵的名额呢？”

“……”如果克劳德还有一丁点骨气，他就要冲着那张完美的脸大喊一声“不！”然后把南瓜砸在他脑袋上

但是面对男人温柔的眼神与拉住他的手，他的心脏十分有自知之明

“……先说好，我手艺可不怎么样。”

对面的男人闻言露出了猫一般狡黠的笑容，可恶极了。萨菲罗斯并没有回答他的气话，只是轻轻带起手腕，在慌乱的青年唇上最终落下那个迟到的吻

过路的牛鬼蛇神纷纷冲着这对拥吻在一起的恋人大吹口哨，俨然一副夜晚派对还没开始就已经喝高了的样子

“明明很美味。”银发的男人擦了把被报复性狠咬一口的嘴唇，笑着看着已经完全炸毛的红大陆行鸟

克劳德狠狠瞪着他，一手把手中的告示牌彻底折起背对扔在一边，另一手毫不客气地抓着男人的长发再次咬上来

起哄的醉鬼们在得到一个狠辣的中指后也纷纷散去，一脸八卦又牙酸

最好别让我知道是哪几个家伙……金发青年在心底默默记上一笔，紧紧拥抱着夜空中再次悬起的暮星

哈，加班费？去它的

恋爱确实使人丧失理智

看着吧，爱丽丝，明年我也有约会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