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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大的雨!

  賽薩雷走到窗邊,將窗子推開了一點點,瞬間,雨點夾帶著風捲進了房間,蠟燭和燈火閃爍起來。

  地中海的天氣恢復了它應有的模樣。

  他抹了抹臉上的水,退回到屋子裡面。這間小屋是一個奸商的商店,賽薩雷作為出身上的同行,對其行徑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吃一個很糟糕的廚子做的家鄉菜——讓人感到親切的同時想要敬而遠之,卻最終會向肚子裡的饞蟲妥協。

  他從集貨坊中購買的「就不給你看」用完了,這是件讓人憂慮的事。自從他來到這個島上之後,從他口袋中跑出去的金幣似乎就比願意回來的還要多。

  當他給安東妮婭寫信時,他使用的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優質的紙張,但諾杜福特店長出售的信封會使用一種更為硬質的紙。「就不給你看」就是這種信封的名字。它比信紙還要昂貴,而由於它與它所保護的信紙疊在一起算作兩張紙,它帶來的郵費也會是雙倍的。

  物如其名,這樣的信封被加持了特別的術法,由第二封信件開始只能被收信人的手指打開。

  賽薩雷可以告訴所有好奇的路人,一張多餘的、硬邦邦的紙能夠守護他的重要信件不受風雨的侵襲和旅行中的蹂躪,但在島上的一些人也許會真正地明白;他遠在家鄉的朋友也是。

  信封不被需要,除了那些有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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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當他踏入到這個金髮男人的店裡的時候,賽薩雷總會懷揣著一顆冒險的心。今晚它是大紅色的。天花板上掛了許多紅紙做的圓燈,店長的腦袋後面還有一串串的紅色筒狀物,它們像葡萄一樣從高高的貨架上垂下來。

  「你看起來精神很好,幫我顧下店吧。我要去倉庫忙一會兒。」

  打了個哈欠之後,散發著奇怪魔力的廚子對他這樣說了。

  感謝上天,賽薩雷想,他終於可以好好地看一看這家店了,在享用足以撐死自己的菜餚以外的時候。

  「您儘管去忙吧,睡一覺也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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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長儘管去忙了,他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賽薩雷趴在櫃檯前,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那些淡亞麻色的信封。他試圖讓風將它們吹成店長的臉的形狀,但正玩到專注時,店門被打開了。

  「歡迎,歡迎,噢,這真見鬼……對不起,我並不是在說您。」

  他慌慌張張地蹲在地上撿拾他的信封。它們被撲進店裡的大風吹得到處都是,櫃檯上、貨架上、連牆角都有。

  他的客人也幫忙撿了一些,他在抬頭時看見了對方的模樣。那是個灰白髮的婦人,朱紅的燈光照在她佈滿皺紋的臉上。賽薩雷發現對方的眼眶並不深刻,鼻樑也不太高,不曉得她是來自於什麼地方。

  門關上了,他們回到了鋪有喜慶紅紙的櫃檯前。

  「我能為您拿點什麼,夫人?」

  「一副春聯,謝謝你。」

  「噢,」賽薩雷轉向了貨架,呆了呆,又轉了回來。「請原諒我,那是什麼東西?」

  他的顧客指了指右邊櫃檯上的兩張紅紙。如果不是上面的字跡,它們幾乎和櫃檯融為了一體。

  「像這個一樣。這是諾杜福特先生的春聯,我不想要。」她說。「也許你們還有更多?」

  「您稍等一會,我去找找您要的那個東西在哪。」賽薩雷困惑地轉過身去,在身後的貨架上東翻西找。「我敢打賭那兩張紙又是諾杜福特先生新發明的什麼東西,上面的字符看起來神秘兮兮的。」

  「它是迎接新年的裝飾物,」他身後的顧客說,「你把它貼在墻上或門上,它就會為你帶來吉祥的祝福。」

  「但是新年已經過了,不是嗎?」賽薩雷踮起腳尖,掀開了幾個比手臂還長的紅色箱子向裡面張望。

  「不,在我的故鄉,它剛剛開始。」

  他驚奇地回頭,望了望那個婦人。

  「是嗎?那我祝您新年快樂。您是從哪裡來?可惜由我幾個月前的慘痛經驗來看,就算您告訴了我,我可能也不會知道,不過您可以說個大概的方向……啊,它們在這裡,我看看……每副春聯是三個金幣,夫人。」

  「從遙遠的東方。」婦人彎了彎眼。「謝謝。」

  賽薩雷在櫃檯後面,興味盎然地看他的顧客開始逐張挑選。她顯然是可以看懂那些複雜得像迷宮一般的字跡的。賽薩雷問了問它們的含義;店長的那兩張裡面有源源不斷的錢財、興隆的生意、跑的很快的馬,以及長得很肥的羊。

  送走了他的顧客以後,賽薩雷拿起了那兩張春聯。他現在知道為什麼櫃檯上會有一些亂七八糟的圓形器皿了——它們被用來盛裝貼春聯的黏合劑。

  他決定再幫店長一個小忙,因為如果他再不做些有趣的事,他很可能就要在店長回來之前先到夢鄉裡去尋找有趣的事了。他將刷子蘸進了黏黏的膠水杯裡面,在春聯的後面塗上了厚厚的一層。

  由於外面在下雨,他左思右想,還是將它們貼到了貨架旁邊的墻上。有著錢財和馬的那張紙被他貼在左邊,生意和羊的那張則在右側。如果那位婦人現在折返回來,她看到新貼的春聯準會笑著沉默——因為那種順序並不符合她家鄉的傳統,而綠眼睛的青年竟然沒把春聯貼倒過來,真是謝天謝地的事。

  但婦人不知道,後面那件事沒有發生只是因為貼春聯的人覺得,代表「馬」與「羊」的那兩個字長得很像真正的馬兒與羔羊。他用看畫的方式把它們貼正確了。

  它們看上去有些凹凸不平——然而,賽薩雷想,也許貼好的春聯都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