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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ve WAR】

——beginning.

這是以evoler全人類進化project、某極端性物種躍進組織為開端,black swan的研究與實驗數據、還有那非人道開發身體機能極限做為導火線,引爆了極度嚴重的滅絕性戰爭。
他們掌握了所有有關於超能力的生研資訊以及理念,被以某個影視公司為名的侵略性網路攻擊爆發在全世界──一瞬間,全人類以被迫之姿瞭解了「evol」的存在,以及受其要脅的「菁英論」,沒有evol的人,都是這個世界裡不必要的累贅。

bs的所有資料庫都落到了那組織的手裡,唯一沒有陷落的project,是所有研發裡最為瘋狂的一項:生物體極大值進化(Organism Maximum Evolution,簡稱OME)。
那是直接改造肉體的一個還在開發的項目,所有實驗體和樣本數都還不夠充足,是一項以「永生」作為目標的、危險性極高的計畫。
被逼急了的bs,就是在這個狀況下,加速了這項project的成熟度,終於在幾年後,第一個實驗體001號原決定是身為「Queen」的那名女子,被一位早已待在bs許久的另一名自願者代替後,001號就已最精密的技術與完成度,勉強地實驗成功了。

世界上第一個人類最終型智能ai,還剛巧地,這名001號、也是一名evoler,是更加完美的存在。

在持續地製造、小幅度改良某些比例的同時間,偷取資料的組織持續地讓那某個影視公司成為人心惶惶的網攻基地台,全人類陷入了害怕與自保的心理,看到慘無人道的種種「進化實驗過程」後,群起激憤地與組織、與evoler挑起了軍火武力抗爭。
到處都是混亂的火苗、超能力被視為是罪惡,兩方的爭執與衝突範圍擴大再擴大,終是成為了一個人類自我毀滅的過程。

而那名身為Queen的存在,在被001號極力否決下,逃開了OME,以液態氮冷凍保存的方式,將肉體與意識給封裝了起來,存放進了不會被evol影響的保護裝置內。
為了不被那個組織發現Queen的存在、為了不被任何勢力給找出來,bs的地底基地,就只有001、其他OME實驗體與某些高層知道。
地表早已被破壞得死傷慘重,到處都是混亂不堪,持續延燒的幾乎將世界給顛覆......

忽地,時間在那時此刻,煞然停止。
網域在像是被設定好的時間點裡,大幅度地癱瘓,破壞性幾乎是無法修復的程度。
某些地區像是狂風過境、範圍掃落了所有在場的人事物,每天都像有著路徑般地移動。

一年、十年、百年。

停止時間迴流的人類滅絕了、evoler逐漸老死,世界終歸為寂靜無聲。
只剩下了那一群「人」。
bs遺留下的OME實驗體們。

還有,那個地下基地裡裝載著的、那名沉睡中的「Queen」──
機體畫面上的倒數,Loading著千年後的甦醒。


——


愛,從來都是貪心得渴望越來越多的過程。
是刻劃在身體記憶裡的最最切念。
是幾千年的輪迴也躲不掉的相見。
「只是想、在這個世界角落找到妳──」

001、罪與罰

沒有人、沒有聲音,只有自己微微弱弱的呼吸聲。
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年了吧,這個黑得幾乎快要不見自己的地方。
全身上下幾乎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除了能感受自己是四體還能掙扎的,傳達到中樞神經的只剩下痛覺,還有似是要把整副心神拉進無底深淵的絕望感。

那絕望不是自發性,比較像是強加在身上、沉甸甸地哀涼,從背脊、腳底直至寒透了心。
但依舊是挺過來了。
打從那一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把時間流逆的那刻,似乎是破壞了某項不可逆的世間守則,被一陣黑色漩渦流放到了這兒,手腳都被沉重得難以移動的鍊子栓得死緊,從一開始身軀上感受的痛苦,火烤的熱燙、水淹的窒息、千刀萬剮的刺辣,蟻蝕直至逼瘋人的麻癢,不知道已經多久了,只知道當開始逐漸習慣了一種痛楚,就會立刻被帶往下一輪次地折磨。

最沒有感覺的,大概是心靈控制。
早已習慣什麼都不曾輕易表露,在意的事物少之又少、懸念與無法放下的牽掛也屈指可數,沒有什麼能夠真正撼動得了自己。

除了她。
只要不是她,什麼都可以忍受。
頑劣地抵抗時間流逝,只是不想要錯過那一次回眸的片刻。
只有這個,說什麼都無法容忍。
乾涸得無法說出支字片語的唇喉,顫抖了幾下、想起那個思思念念的容顏,終是稍微轉動了一點在肩上背負的巨大齒輪──那是身為時間操控者的自己一直以來扛撐著消蝕身心的原罪。

很想很想她,想得寧願將自己的所有淋漓盡致地投入與命運的拔河,磨得不成人形、支離破碎,也想再見她一面。
太過沉默、太過安靜地存在,是唯一支撐這副模樣的細線。

『你很特別。』
『幾乎沒有人能到這一層級來。』
『說吧,人類。』
『在你心裡引領你前進的,是什麼樣的信念?』

......居然有聲音,還數度確認是否已經出現了幻聽。
這是什麼問題?聽起來似乎為自己的現狀感到有趣,應該不是讓自己得以離開這鬼地方的存在。
區區幾分折騰,沒有人能來到此處又代表著什麼?
應該、還可以繼續承受,只要還有意識的話,沒有什麼是自己做不到的,只要是內心所向。

輕輕搖了搖首,一瞥那發聲地的腳邊,實在是太過疲倦,沒有再多力氣去審視究竟是誰在對自己誑言。

『......沒有?』
『有趣,那就不會是我的敵人了吧。』
『擁有偏執得近乎愚昧的心啊,的確是美得世間稀有。』

下巴被抬至對方同等高度,逼得只能回望向來人。
那是雙勾人懾魄的眼──但是毫無眼白,是如夜般純粹地黑。
白皙如雪般的膚色、沒有完整軀體,整個人呈現半透明的狀態,在自己眼前張揚著絕對威壓。
漆墨色羽翼輕微抖動著,美得沒有一丁點真實感。

『心情挺好的,可終於找到了一個值得收藏的物件。』
『犯下了時光逆迴重罪的人類,叫什麼名字......』
『......啊,找到了、「李澤言」。』

煞那間,散落在四肢百駭的痛楚急遽往心口上直衝,像是要迫使它迸裂死亡般地狠狠凌遲著。

「啊──啊啊────」

是和她的記憶。

『妳是我親自培養的,怎能允許他人否定。』
『不能回頭,就走的更遠吧。』
『我不是很願意去妳的夢裏,所以聽好了,妳沒有做夢。』
『我說妳是個白癡,是因為我真沒有見過哪個女孩兒像妳這麼傻。』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不會再失去妳第二次、沒有什麼可以再傷害妳。 』
『以後,就換我為妳沖鋒陷陣,就像妳當年保護我那樣,好不好?』

承諾過她的、一切都是──

「不、不要───」

別拿走。
別把這些,通通都帶走。

『果然是「愛」啊。』
『是來到這兒的人,最不能擁有的東西哦。』

喧囂鬧騰的聲音充斥耳腔、幾近無法呼吸地掐緊了嗓子,眼睛一閉。
這次,似乎是真的無法一切重頭了。

笨蛋。
妳還記得我麼?
妳會睜開雙眼看著我麼,假如我說,我不能失去妳的話。
妳會對我再次微笑,告訴我妳依然好好地......

──好好地,為了我、活下去。

漆黑如絲綢般光滑的髮,背脊上,如蛹破殼般地生長著細如枯木地骨架。
一點一滴像是草木寸生的毛麟、鋪天蓋地的飛揚在這空間。

只是眸子不再有光。
那是路西法用「記憶」所換取、恩賜般的力量。

我是誰?

黑羽一揚、枷鎖在思及所觸之時應聲斷裂。
摸了摸額的兩邊、近耳的那個方位,稍加拉扯便能感受到已有了尖銳而原本不存在的畸角。

『成為我的親信,不必為誰效忠,在漫漫無涯的歲月裡,不停去尋找遺失的那份「信念」......』
『告訴我、為我對你所做的一切成為佐證──你是誰?』

我是......
我是、李澤言。

——


好想記起來,當時的我是如何喜歡妳。
好想記起來,看著妳的我是什麼表情。
拜託了、千萬別忘記──
「就算代價是遺失全部的自己,也可以。」

002、困情者

原本還有在數日子的,不知不覺,已經再也記不起來究竟是第幾天了,自從原本的世界崩塌、又突然出現在這以後,一切就都從零開始。

聽說,這個地方叫做伊甸園,這兒所有的「人」都跟「上帝」擁有血親般的關係。
是待了好一段時日、探聽很久才終於知道的事,隱隱的的階級制度頑強地介入了彼此之間的距離,儘管努力地想要搭上話,也只會被冷漠地忽視。

『你是與生俱來的特別,使得旁人都易於親近你。』
『你的身上流有的血脈──那是即使旁人想傷害你都得本能般地抗拒著才有可能做到。』
『即使你是離得最最遠親的人類。』

那個疏離的眼神,雖然談不上是嫌棄,卻實實在在地傳遞著不想深交的肢體訊息。
想來,大概是第一次在人際關係上面這麼碰壁。
原本還會有失落的情緒的,在多次嘗試後,漸漸、也就不那麼積極地想打成一片了。

自從來到這後,日子裡僅只能靠摘食著莓果、偶爾種種花兒來消磨時間。
能逐漸聽得懂所有動物的語言、能慢慢開始知曉花開時分的預知。
這些都讓人感到一陣歡快,但是某部分卻像壞掉了一樣不復存在。

「笑容」,該是以怎樣的感受,去做出那樣的表情呢?
「喜歡」一束花、「討厭」一種氣味,對於生物以大欺小的常態感到「生氣」、對於半夜夢起過往的某些時刻而「悲傷」......
好像,已經很難很難去感受到了。

為什麼呢?
明明什麼都沒有改變過,為什麼,我的情緒像是遺失了一樣,逐漸淡忘了好多好多、好像很重要的東西?

「......咳、咳——」

輕輕將手摀住嘴,嗆咳完後,慢慢地攤開了自己的掌心。
果然又有了這些小東西。
頻率好像變高了,這種像是要咳出點什麼的喉嚨堵塞感,從第一次到現在,總會像這樣嗽出了一些亮晶晶的沙礫。
下意識地把它們小心翼翼的收藏起來,不太知道這個是什麼病、也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大夫可醫,身體倒沒哪兒不舒服,只覺得腦袋稍微有些暈眩。

然後當夜,就會夢到以前的事情。
直至清醒為止,離開床後、就已經記不起來那些夢了。
模模糊糊的印象裡,好像關於某個人,會特別地感到心臟一陣揪痛。
看到那個人,會特別特別地感到快樂。
情緒分明,很多時候都會是愉快的,只要和那個人在一起,就會有很多很多的笑容。

是因為很重要麼?
是因為很重要吧。
讓胸口這麼地、無可比擬地感到強烈震顫,在那個時候,原來也有這樣重要的人存在在這份記憶裡。
好幸福、也好羨慕那時的自己。

今晚的夢是什麼呢?
好希望跟那個人有關,也好希望跟那個人無關。
想見見她,卻又不想遺忘她。
矛盾又複雜的心情,是不是可以稍微拾回以往那個感情豐沛的自己?

在即將陷入沉睡的那刻,原以為這次的生命,在最後的最後,會變得像是白紙般,腦中沒有任何的過往,只能一直一直向前。
像是困在時間的縫隙中忘了一切、也忘了自己的姓名。

驀地,一個清亮的聲音,卻竄進了腦海裡。

『周棋......唔?!』
『不好意思,剛才還在世貿大廈外看到的大明星,居然像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和我並排蹲在一起,忍不住就......』

朦朧意識中,是一個棕髮女孩的身影。
拿著一包薯片,一臉的驚訝,微微一笑的模樣,在心底泛起一陣一陣的漣漪。
是她麼?

『你......很喜歡吃這個口味的薯片?』
『這個給你。』
『只吃一片的話,應該沒有關係吧?』

頭突然痛得像是有人拿石頭砸往自己的腦袋。
如同一道緊閉的門、被硬生生地撞開一條縫隙,在那裡面、漸漸竄出許多的閃亮沙粒。

『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去哪裏都可以,做什麼都開心。』
『不管到什麼地方, 只要記住我的笑容就好!』
『找到你啦,不許再離開我。』

啊啊、為什麼呢。
好痛,痛得好像心臟要停了......

『你一定擁有,讓人露出微笑的超能力。』

......我、想起來了。
說好的很多很多約定、說好的,要成為她一個人的「周棋洛」......

「我......找到妳了......薯片、小姐......」

眼角不停流出的淚水,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能不能、就這樣別醒。
能不能別讓我忘記——

「我喜歡妳......」

這件事怎麼能忘呢?
明明是比起自己來還重要得一千萬倍的事情。
我喜歡妳。
我喜歡妳、我喜歡妳、我喜歡妳......
好喜歡妳、最最喜歡妳,全世界第一的喜歡著妳......

拜託了、要我求誰都可以。

「喜歡妳,是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去做的事。」
「所以、所以......」

緩緩地、緩緩地。
我輕輕,睜開了眼睛。


───


蛛絲馬跡遍尋的那抹身影。
朝思暮想冀望著一個奇蹟。
我要、找到妳。
「因為相信著,是與妳存在在同片天空下。」

003、信仰

戰火寥寥,世界各處已經看不見任何一絲完整的痕跡。
此時此刻是多麼痛恨,自己的能力對於什麼都無法力挽狂瀾。
在那陣狂風裡細聞的一聲「白起」,竟是聽到的最後一句絕音。

竟是第一次不知道妳在哪裡。

不想承認,無論在哪、感知的範圍放到了極限,所有的角落都尋遍,就是找不著。
手上握緊了那串杏葉鍊,想再帶回主人的手上,卻成了最奢侈的盼望。
思念成疾,連風的聲音,聽來都讓人蒼涼哀淒。

從未停止過搜索,累了就停止前進、醒了就繼續飛行,已經不知道此時此刻的自己在哪裡,也不清楚究竟這樣漫無目的的找了多久。
這世界的時間早已暫了停,不管在哪裡都是如地獄般荒涼的場景。
腦海裡早已不知道該怎樣反應,只知道心口像是被打穿了一個洞,無論做多少心理建設去用力堵起那個傷口,都無法讓它填補止血。

『如果你受傷的話,一定要告訴我。』
『......我當然會擔心你。』

這是妳曾對我說過的話。
如果說這種痛也算是受了傷,現在想見妳,是不是就能被允許?

但,妳在哪裡?
久久失神的眼,血絲如蛛網、唇瓣也龜裂得不成模樣,在斷垣殘壁中如失去最後一絲力氣般跪下,咳出了一點紅漬。
腥味溢滿口腔,最痛苦的卻不是這副身體。
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顫抖著撐起身子,如果......如果沒辦法再次相見,那麼......
就用盡力氣,飛到那個和妳相遇的地方。

跌跌撞撞,一起就讀的高中路旁。
一路上大滴小滴的血淌,早已不在乎自己成了什麼模樣。
到底是誰把妳給帶走了?
是誰?我才不相信妳就這樣離開了,所以,一定是有人將妳給帶走了......

「......還給我......」

還有很多話想對妳說。
回憶還不夠多,對於我來說這些根本不足夠。

「咳、還給我......」

不想放手,但怎麼就是現在、連觸碰也無法做到......
明明是如此的殷切著擁抱那一個人,為什麼......

「還給我啊啊啊——」

好想告訴妳,卻一直不敢對妳提。
是只想告訴妳的秘密。

別藏起來好嗎?
讓我找到妳啊。

心臟跳動的頻率逐漸緩慢下來,聲音忽近忽遠、意識逐漸模糊,張口嘶吼出聲,卻再度重摔在地。
呼吸聲、好遙遠。

『為什麼,不願就此安祥離開?』

刺目的光。
溫暖和煦、照耀著讓人得到了些微平靜。

是誰在說話?明明自己製造的風壓是誰也進不來的強度。

『我看見了,你深深的執念。』
『僅是為了一個人而不顧一切地向前,那份堅決與強大,已收進眼底。』
『能讓人懷念呢,不管是曾經的我、還是現在的我,從未改變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戰。』

撫著髮的一只手太過溫柔,幾乎快要以為是自己開始產生了幻覺,這是最思念的那人的手。

『你還有大概十秒鐘的時間。』
『我給你一個選擇,讓你能帶著這份思念轉生,將生命獻給上帝、即你唯一的神。』
『成為這世界上、繼承我的唯一遺志者。』

十。
在微微飄雨的那條街,見到的第一眼。

九。
帶著安心的表情、朝自己微微一笑的那張臉。

八。
巷口底的麵店牆上,那張字條寫著討厭分離時不說聲再見。

七。
認真的看著工作表,直到開播前、抬起眼眸給予上鏡頭前的鼓勵安慰。

六。
收到的禮物,竟是自己最不習慣打的領帶,只好笑著嘆氣打上了結。

五。
任務在最危險的時刻,腦海閃過的,還是那副容顏。

四。
機車上擁緊腰際的雙手、擔心著的眼眸讓人心疼、稍微在乎的吃醋反應。
一幕一幕的畫面閃過,都是捨不得、都是不可放棄。
曾經說過,信仰和妳都會一起守護,如此輕易,因為妳就是我的信仰。

三、二、一。
如果能讓信仰得以繼續守護妳,我想我別無選擇。
只因為我對妳......

「我願意。」

『──契約,成立。』

耀眼的光芒籠罩著全身上下,溫暖而神聖、充斥著一陣肅穆。
身體輕盈地像是沒有了重量,回首、卻見到了雙純白無暇的翅。
被金色粗環扣住的手腳、開始逐漸淡忘的一生過往。
我卻輕輕閉上了眼。

腦海裡,依舊清晰、都是關於妳的記憶。
幸好還記得,是帶著這樣深的痛楚去念著妳的名。
微風拂過耳際,而杏葉依舊繞在風裡。

『永生永世,都得帶著此份執著,無論有多痛苦、有多絕望,你的身心,已都屬於上帝──』


───


埋藏千年的等待,只盼那人一聲回應。
跨越永恆與廝守,將不再有所謂盡頭。
熬過的時間像是沙漏般,一點一滴拼湊......
「睡吧、待睜開眼,我就在妳身邊。」

004、機械之心

每天都會來到這裡一趟,已是必做之事。
即使這片綠地已被滾滾沙漠掩蓋、曾經存在於此的風景早不復往昔。
但這兒依舊是我思念的歸依。

在這個小坡上,一顆蓊鬱大樹、一對年紀尚幼的孩子,男孩拿著畫筆寫了自己的名,將紙撕下給了女孩,待約好明日再見後,女孩那小小的臉龐上綻出一朵最美的笑靨,將色彩絢爛了世界。

常常這樣想起從前,是所謂懷念麼?
已經不是完全的人類太久太久,久到幾乎快記不清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緒,只是聽著自己的心臟細微運轉的聲音,坐在這個地方,似乎就能深深陷入那些回憶。
如果讓妳成為了這副模樣,會不會就能擁有在妳身邊一輩子的權利?
然而,我恐怕無法忍心讓妳受到過程中的一切危險與煎熬。

當初聽見高層決議著最優先該是將妳保下來,所以選擇將妳排在第一位成為實驗初始號時,我便不由自主提了反對意見,自願代替了妳的位置。

『她的evol是我們僅存最珍貴的資產,將她放第一位,要是有個萬一、或被那些人給奪走的話,將會得不償失。』
『假如得要有一個實驗對象,何不找一位同是evoler,可以嘗試在保有能力的狀況下去動修身體。』
『比如說,我?』

為什麼在當時會沒有再細思及想過就這樣說出了口?
想來,大概是因為濃濃的不捨。
成為實驗體的過程是一連串的殘酷折磨,將可替代的肉體──無論是內臟、骨骼,都被替代入冰冷的永久金屬,麻醉無法施打過長時效,在樣品即將清醒之際,得停止在某個步驟,紀錄樣品的身體狀況、各部位的活絡數據,過了麻醉時效後,立即繼續施打、改造、紀錄。
在保有意識下的清醒狀態,從身體各處傳來的劇烈痛楚,疼得幾乎連我都難以忍受。

如果是妳,我想、我會無法眼睜睜看著妳如此受苦。
值得慶幸的是,我活下來了。
以bs的技術與當時資源,能成功雖說不是個偶然,卻還是有失敗的風險存在。
當計畫結束的那一刻,我緩緩睜開眼,身上的劇痛都已被金屬特有的鏽味替代。
腦海裡幾番運轉,經過了改造後的身體運行著機能,終於浮現的第一個畫面......

竟是妳的笑臉。

『樣本數001號,如果聽得懂我所說的話,請應答一聲。』
『記得你的名字嗎?重複一次,還記得你的名字叫做什麼嗎?』

『......我是許墨。』

我是許墨。
腦中像是計算並建立著某個資料庫般,回溯了所有經歷過的種種,一幕一幕地如跑馬燈般閃過。

『比起像個「教授」,我倒是更願意像個「普通人」。』
『不管事件的概率多小,它都會發生。』
『我倒覺得秋天很好。不是喜歡秋天,而是喜歡和妳一起的秋天。』
『我希望,年年此時都能和妳一起看夜空。』
『對我來說,妳超越了科學。』
『我知道有個女孩在等我,就來了。』

妳,還在那兒等我麼?
假如、妳知曉了我已不再是原本的的那個「許墨」,還能像以前一樣,沒有理由地依賴著我、在乎著我麼?
在原地傻傻等待,用那毫無防備的信任眼神。

心已經不會疼,取而代之的,是用僅存的7%人類軀體,用盡全身的迴路,演算著名為悲痛的愛。

我是愛著妳的,是麼?
就算過了千年,仍舊無法計算這條程式碼的修正值。
這顆心,還是為了妳、日復一日地不停轉動著。

如此思念著妳。
妳的聲音、妳的動作、妳的語氣。
那雙會說話的眼睛,裝載著千言萬語也比擬不出的感情。

好想念、好想念妳。

「還有多久,妳才會從沉睡中清醒?......」

走入了位於地底的實驗室,一路上,與自己相同的人種──所有被製造而遺留的實驗體,身著差不多的白袍、都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讓出了一條路。
以手紋開啟了最後一扇通往禁止進入的地域,緩緩步下了一階一階的石梯。
在最深處、隱密的一座地窖門口,伸出手、解開了繁瑣的身份確認程序,與最後一道虹膜DNA密碼。

門無聲地往兩旁退開。
一座冰冷的、容納一人的巨大玻璃罐狀器皿,接連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導管、底坐散發幽幽微光。
沒想過再相見,已是只能如此看著,無法言語、無法碰觸,隔著生死一線,等待著被計算好的時刻到來。

『既然她的存在會是雙面刃,那就引出她的evol、以外力借用那份力量,將她藏在沒人知曉的地方。』
『時間最長可以存至千年,誰都移不走這儀器,也就是說、帶不走我們的Queen──』
『沉睡千年的皇后啊,就讓我們借用妳的力量、讓人類走向全面進化的道路吧。』

何其瘋狂而荒謬,而我卻只能等待著時限縮減。
緩慢得幾乎將這個世界給逼成了絕對的牢籠,囚困住的是妳、還有我那份已經覺悟的感情。

想帶妳走。
走到能將我體內的記憶體全數塞滿妳,牽起妳的手,便沒有任何事物能將我們分離。
延續千年的愛情,已經將這項研究結果一再釐清。
是我愛妳。

是以這副姿態,也能依靠那份記憶層層分析。
得出再多的結果,都是愛妳。

「我等妳。」
「......這一次,無論多久,就換我等妳。」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