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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遇

十岁的克劳德有一件漂亮的红色斗篷。他喜欢这件斗篷,因为每当穿上它的时候,就是克劳德离开村庄,穿越过大半座森林,为河流那边的奶奶送去食物的时候。
奶奶和克劳德并没有血缘关系。那个年迈的女人似乎是从城市来的,对克劳德非常友善。
克劳德没有父母,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家人。每当周末,克劳德披上斗篷来到奶奶的家里时,还会有很多其他的客人们,陪着克劳德一同玩耍。
每一个人都对克劳德说,这件斗篷非常适合他,将他的金发衬得熠熠发光,像个小天使一样。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村子里的孩子们并不喜欢他,甚至在克劳德试图靠近他们时,会忌惮地远离。
“他们是嫉妒你,可以收获这么多大人的喜爱。”年幼的克劳德被这样告知。
克劳德相信了,其实,不被别的孩子接纳这件事,让他有些难过,他很希望大家在一起玩耍。

这一天,克劳德带着一份苹果派和一瓶葡萄酒,从村庄里出发,前往奶奶家。
正午的光恍若潮水,倾泻在整座森林中。树木宽大的叶片在风中摇曳,宛如掬着熹微的酒酿。
克劳德的目光在森林中游荡,忽然,一条满是鲜花的小径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克劳德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向那条小路走去。
村庄里的每一位大人都曾提醒过他,不要在森林里走上陌生的道路。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它可能通向哪里。
但孩子终究是有好奇心的,克劳德想趁着时间还早,进入那条鲜花小路玩一会儿。
那条小路通向一片铺着黑石子的营地,营地中央是几顶灰色的帐篷,一旁还停着几幢铁皮的、造型古怪的屋子。克劳德在树后躲藏了一会儿,在确定没有什么危险后,他忍不住向帐篷走去。
帐篷后面传来劈砍东西的声音。
克劳德悄悄地探头,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在石子地面上蔓延开的红色,一匹黑色的巨狼吐着猩红的舌头,鲜血正是从它被劈砍开的颈脖处流出。
克劳德战栗着,视线缓缓上移,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男人背对着他,正用那把斧头,一下一下地,砍着狼的头颅。
刀刃劈开皮肉时,发出的声音是沉闷的;但砍进脊椎的时候,则会有悦耳的震鸣。
男人穿着长靴,背后是一把猎枪,戴着宽檐的黑色皮革帽。克劳德看得出了神,最吸引他目光的,是男人及腰的银色长发,微微束拢,随着挥斧头的动作从肩头垂落。
男人似乎意识到了背后有什么动静。他回过头,逮住了尚未来得及逃走的克劳德。
阳光下,男孩披着红色斗篷,拎着精致的小竹篮,看上去被吓得不轻。
男人单膝跪下,仔细地打量着他。
——忽然出现在森林里的、像小鹿一样,有着大而圆的瞳孔与湿润眼眸的男孩儿。
——真是有趣。

克劳德当然很害怕,男人的脸上还有刚才溅上去的血迹,让他俊美的面庞融入了一丝阴冷。
男人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村庄里的大人都告诉克劳德,如果有陌生人问他的名字,直接回答就可以了:“克劳德。”
克劳德的直接了当让男人有些意外。他顺手翻了翻男孩手里的篮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就是他们提过的……”
男人并没有把话说完。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犹如月光般神秘而优雅的微笑,只是碧绿色的竖瞳将这个笑容装点得有些恐怖:“你能够替我保守秘密吗?不要告诉别人,你今天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可是,”克劳德怯生生地问,“你在做什么呢?”
“我在杀死一匹恶狼,非常可怕的恶狼。”男人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递给克劳德。
克劳德收下了,很多大人都会拿糖果哄他,他对此毫无戒心。但他也记得大人们交给他的礼貌:“谢谢你。”
男人似乎对眼前的少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抬起沾满鲜血的手,想揉一揉男孩的头发,但停在了半空中,最后缓缓地放下:“我发现你刚刚似乎看得很入神?”
“我觉得你挥舞斧头的样子很酷!”克劳德的眼眸亮晶晶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以后还能来见你吗?我想看看你是怎么使用猎枪的。”
“当然可以,”男人的笑容更深了一些,“但是不要在这里。我会在小河上游等你,你只要到那里呼喊我的名字就好。”男人停顿了片刻,“我叫萨菲罗斯。”

因为这一耽搁,克劳德抵达奶奶家的时间,比以往迟了一些。
“你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晚?”奶奶有些不太高兴,“大家都很担心你。”
“对不起!”克劳德急急忙忙地道歉,但是因为叫萨菲罗斯的男人嘱咐过他,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克劳德也没法多说什么,“我在森林里追着一只小松鼠跑了一会。”
“下次不要这么调皮了,”奶奶的表情稍微温和了一些,“大家都在等着你,和他们去玩儿吧。”
“嗯!”克劳德将小篮子放到桌上,开开心心地跑到卧室去了。
几个抽着烟的男人本来在闲聊,见到克劳德进来,瞬间扬起了笑容,互相交换着眼神。
听奶奶说,这些客人都是从城里来的,是她的朋友,来到森林里呼吸新鲜的空气。
奶奶的朋友很多,除了有一部分经常来的,其他人克劳德并不熟悉。
其中一个男人将克劳德抱起,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可爱,最近过的怎么样?”
“很开心!”克劳德的声音清脆响亮,“村子里的大家都对我很好。”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眼眸里落下幽暗的光芒:“那可真好呢……看来你有被好好的疼爱。”
男人的手不经意的揉搓着克劳德的双腿之间,一旁的几个男人也围了上来:“来,克劳德,我们来做游戏吧。”
男孩的衣服被脱下,裤子也被扯到膝盖,男人们的手在他光滑细腻的皮肤上蹂躏过,留下泛红的痕迹。
他们捏着男孩的下巴,迫不及待地说:“来,张开嘴。”
平心而论,克劳德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游戏,但是那些大人似乎都玩得很开心,没有同龄人陪伴的克劳德,便努力去迎合他们。
有的时候,他会被弄得很疼,眼泪成串地往下掉,甚至声音都哭到喑哑。但大人们都很温柔,会不断地哄着他,并且在结束后给他糖果。
克劳德则会哽咽着接过糖果,并且乖巧地说一声谢谢。
屋子里男孩的哭泣声渐响,在门外,年迈的女人快速地点着钞票,并且分出其中的一些,塞进了空荡荡的酒瓶内,再将酒瓶放回小竹篮。
在这一切结束后,克劳德皱巴巴的衣服被再次穿好,大人们安慰着他,哄着他,给他的衣兜里放上糖。
奶奶见克劳德出来,便将竹篮再次递给克劳德:“来,带回去吧,是我上次从城市里带来的酒,拿去给村庄里的人们分一分吧。可不要偷吃哦!”
“谢谢奶奶!”克劳德道谢。他其实很害怕脸上的泪痕会被奶奶发现,奶奶会不会觉得他一点也不勇敢,做游戏都会哭鼻子?
但奶奶从来不过问这些。克劳德便提上篮子,告别后走向村庄的方向。

屋子里的几个人在低声讨论些什么。
“真是奇怪,尤利斯怎么还没有来?”一个男人咬着雪茄说,“他说过自己已经出发了。”
“或许半路车抛锚了吧。”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躺在船上,懒洋洋地说,“不要管他了。”
“我们回营地吧,时间已经不早了。”男人嘟嚷着,“我可不能让我的妻子发现我来这种地方……”
一行人沿着森林边缘行走,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铺着黑色石子的营地。
那里有几顶一直搭建在这里的帐篷,以及两辆黑色的汽车。
大家坐上了汽车后,驾驶座上的人点亮车灯:“喂……你们看看,那边是什么东西?!”
他指着不远处,车灯辐射的范围内,一条胳膊从灌木丛中伸出。
几个人慌慌忙忙的下了车,拨开灌木丛一看:“尤利斯!!!他……他之所以没来……”
是因为死在这里了。
这里简直惨不忍睹,大片的血迹从黑石地面蔓延到草地,尤利斯的死状格外凄惨,大半个身体都有伤痕,腿部更是被撕碎了。在他身旁的不远处,有一具斧头和一匹狼的尸体。
有人认出了那把斧头,曾经在尤利斯爱车的后备箱里见过。
一个男人拿出了手电筒,在附近的树林里走了几圈后,发现了已经爆胎的汽车,就在离营地很近的地方。
现场以无比残酷的景象,诉说了一件格外普通的事——尤利斯的车在森林里出了故障,他下车检查时,刚好被饿狼盯上。在尤利斯拿出斧子搏斗的过程中,那只狼几次咬伤了尤利斯,但最终被还是被砍死。而尤利斯在受了重伤后,拖着已经残废了的双腿,想要往汽车的方向爬,却在中途失血而死。
“我们应该怎么办,报警吗?”一名男人战战兢兢地说。
但是这个提议很快便被否决了,因为他们很难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何况真的深入调查的话,那个小村庄里的秘密也很可能被发掘,他们全部都得坐牢。
“这件事就是一桩人间惨剧。”男人们叹息着,“我们将他的尸体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