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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國記-陽子x祥瓊(下)]






凌亂床單上,經過一夜親吻和愛撫後,裸裎女體已佈滿晶瑩汗珠。
喘息的她試圖平穩甫達巔峰的激亢,從誘人呻吟轉為微啞迷離的低喃,輕聲喚著陽子的名字。
但被請求的人並不想結束。
若說為什麼,大概是今晚特別興奮吧。
「祥瓊——」陽子的吻自微溼的紺青髮絲挪開,來到漂亮的鎖骨與豐柔酥胸,最後終於降臨大腿內側,齒間小心翼翼地啃咬肌膚,滴落而下的潤滑溼液使氣味又變得更為不同。「——今天也是不一樣的香水嗎?」
「什、麼……?」理智尚未自沖腦高潮中恢復,上方以相同赤裸覆蓋她的人,狠心地不給予休息的時間,強迫祥瓊的感官再次沉浸於性事歡愉裡。
根本聽不懂她在問什麼。
「香水,」平常精明的人物,此時卻一頭霧水迷糊的樣子,讓陽子不禁邊微笑邊吻她。「祥瓊每天都有好香的味道,每天聞起來都不太一樣。」
「那是——」回答,隨被指尖挑弄而愈加敏感的私處,化成嬌嫩嚶嚀。祥瓊的右手抓著陽子的肩膀,儘管知道指甲陷入其中,一定會弄痛這個讓自己越來越沒轍的人,但仍是克制不住,因為這份過於刺激的撫觸已成必須共享的疼痛,她一個人再也難以負荷。「不是——……」


不是什麼?是什麼?努力想著本來想說的話。
啊、真是的!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問些平常沒想過的問題?
覺得生氣了,祥瓊用力咬住陽子的下唇。
當溼液浸透的指節不再於腫脹處游移,而是直接滑順地進入時,祥瓊那輕顫的身軀幾乎彈了起來,順勢被一隻有力的左臂環抱腰桿。
掌心包覆臀部,陽子讓祥瓊的雙腿得以抵架肩前,提供了更多動作的空間。
「妳可能看不到,但感覺得到吧?」裸身的陽子,將雙手放在緊翹臀肉,兩方私處貼合。
祥瓊輕吟一聲,權充回答。
某幾次歡好時,能碰觸到陽子的股間存在某種東西,硬挺脹熱,這種時候對方總是更為亢奮,當腰桿推進,透過溼滑甬道被填滿的感觸也比指節更明顯。
祥瓊看不到那是什麼,因為景王是胎果,來到這裡身體會產生變化,以前聽樂俊說過。但究竟是什麼變化,任何書籍也沒提過。
而且因為極力忍耐的陽子會露出倍受折磨的神情,所以不忍心的祥瓊也總會更激烈地與她互動,嘎吱作響的床榻聲淹沒不了纏綿時兩身相合、充滿節奏的撞擊音色。
她只知道陽子在她體內,即使化成不同形體,即使是不同模樣,一部分的她挺進了祥瓊的深處,也將她推上高峰。


《這樣好嗎,女人的聲音很痛苦。》
冰冷瞬間襲上心頭,陽子停下動作,看向牆壁上隱約發出淡光的刀。
《但也許妳就喜歡這樣——讓女人痛苦。》
陽子將榻旁長袍往牆上甩去,覆住煩人的青綠光輝。
「——怎麼了……?」
「沒什麼,沒事的。」
一般人看不到嗎?一般人聽不到嗎?
「祥瓊、我有弄痛妳嗎?」
「……陽子總是在這種時候問些笨問題。」
就像為了證明陽子有多笨一樣,祥瓊攬抱她的後頸,獻上熱情的吻,雙腿則纏住她的腰際。
來自於自己的那一部份,隨更加深入而脹大,祥瓊的陣陣呻吟過於美妙,讓陽子再次含住那甜柔垂涎的雙乳,貼緊下身,不留空隙。


闔起眼,女身與女身激切的搖擺,擺脫現實與妄想的矛盾。


既然是存在“一國之王”的世界,自然也存在特權。
事實上,就算是陽子上半輩子活過的地方,不同身分的人也皆有著或大或小的權力。受師長寵愛的好學生,才能優異的傑出人士,從政治家、國際商人,到一間小公司內的部長——大家就是這樣運用著權力以達所願。
那麼,陽子此時的特權就是這個。
祥瓊只在她面前寬衣解帶,祥瓊只在她的身下一夜咲放——作為慶的王,得到了屬於王的女人。





***




蒼猿一直用“女人”這個字眼指稱祥瓊。
在此之前,明明祥瓊就是祥瓊。
明明一刻也沒有用女人的眼光看待過她,但陽子的內心一直被提醒著有個女人在身邊。這個女人既忠誠又優秀,賞心悅目的容貌,還有著好聽清澈的嗓音。
發脾氣數落人的時候不留情面,而且氣勢雄雄,連禁軍將軍都拉不住她。
嚴厲凜然的神態,卻不經意間就會說出讓人心旌動搖的溫柔言語。
笑起來如璀璨的紫水晶耀眼奪目。
於是內心的聲音一直說著,看啊,景王,看著這個“女人”。


不是的,那個人不是女人。
那個人是自己的朋友。
不知道經過多少次的反覆問答,不知多少次湧升慾念與掙扎。
總算決定該是時候結束這一切。
——分明是為了結束才送出簪子。


書房內,一夜未眠的陽子揉著脹痛太陽穴,神色蒼白。
祥瓊破曉前就離開景王寢居,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
她總是看著她背過身整裝,將長髮以紫玉簪梳起,看著她不說一語急步走離。
頭好痛。
一邊壓住額頭,陽子一邊在白紙算著自女官碧蓮那裡學來的測量術式。隨著民間下了第一場雪,朝上築牆工程和耕地植栽逐漸分成兩派爭執不休,透過浩瀚協調下,本就貧乏的國庫資金又必須拿出更多才能消弭紛爭。


“我無法站在哪一邊,因為大家說得都很正確。”
“那就先從土地規劃開始吧,這是城牆和耕地都同時需要的基本工作。”
前天,下了朝憂慮苦思的陽子回到書房,聽聞她的煩惱後,遠甫將行之有年的行政區域地圖攤開桌前。
“慶作為四大國,卻會因為蝕被捲走城池和土地,所以我們必須先掌握各地現況,才能將金錢花在更合適的重建上。”
但這已經是很古老的地圖了,並不精確。於是遠甫又喚了碧蓮進來,請她簡單說明自雁國學到的測量和算術。
遠甫最後建議:“節氣影響作物,而時氣混頓變化萬千,所以這件事也要找馮相氏來商討。”
馮相氏是春官長麾下的官吏,負責曆相、吉凶、節氣和閏月的邏輯。
“但春官長——”已經死了,目前空位仍是由次官小宗伯代替。雖然曾命浩瀚推舉人才,但陽子因先前帶了一群親信拔官的人事異動、尋找泰麒捲入各國的混亂、以及內宰們的暗殺等,目前金波宮不是有名望之人會想來的地方。
“依然交給冢宰吧。”遠甫說:“但主上必須先有打算,屆時預算分配才能與繪製的新圖共同運用。”


要我先有打算什麼的……悶著頭畫圖的陽子,如在日本課堂間的數學小考,想繪出行政區域的基本比例,只有先懂原理才有辦法與國土地圖比較,然後才能——。
頭好痛。
毛筆沾濕白紙,糊了一片,她煩躁地將筆放下。
如果能發明自動鉛筆或原子筆就好了,毛筆真是難用。


「主上,」門外傳來玉葉的聲音。「我可以進去嗎?」
「啊、當然了,請進。」
一臉慈祥的女官與一名眼熟的侍女走了進來,侍女將遠遠就能聞到苦味的瓷碗放置桌面。
「玉葉……」
「主上討厭苦藥,我也明白,但您的身體是國之根基,不能有半點疏忽。」
語氣溫和卻態度堅持。
我的身體是國之根基。陽子捏著鼻子,一口氣灌下藥水。
我的身體是國之根基啊,妳知道嗎,祥瓊?
陽子想這麼問那個人。
那個無視夜裡與王的親密,依然只把自己當成普通女官的女人。
妳知道的話會來看我嗎?
陽子嘆了大氣,揉著眉間,連自己都受不了這份幼稚。


「我真的沒事,只是昨晚沒睡好罷了。」陽子退讓地保證:「再不行的話,我等會兒繞去冬官府一趟。」
最近越來越習慣把碧雙珠當成止痛藥,如果不是冬官長要求國家重寶必須妥善收置冬官府、施予重重咒術保護,她應該會隨手丟在抽屜裡吧。
「主上若狀況不佳,還是先取消接下來的會議吧?」
「不到這個程度。況且,不趕快處理完,明天只會越積越多。」
玉葉無奈地點頭說“我明白了”,便悄聲退下。
——其他的王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呢?
陽子雙手環胸,頭部懶散地抵著椅背,發呆凝望窗外。


“在我們那個時代,主公身邊有叫小姓的人。”前陣子,陸續為慶國送回有能女官的延王,曾當面傳授陽子處理政務的經驗。“妳知道這是什麼嗎?”
“是像、侍從之類的?”絞盡腦汁搜尋日本戰國歷史知識,陽子猜測答案。“唔、厲害的美少年?”
“蛤?”延王顯然不知道她在說什麼。陽子尷尬傻笑,好像把漫畫跟歷史搞混了。“小姓是主公身邊的主要照料者,但他同時必須具備武力和智慧,危難時作為武士捨身護主,平常政務上則為主公傳達真意,並將各官意見統整,再轉達予主公,如此一來即可免去繁雜的一來二往。因為是最接近主公的人,有問題的傢伙去問完小姓,就不需要再讓主公操煩,可以很快修改方向。”
總之就是秘書嗎?陽子思考著。“這個小姓真會忠實傳達眾官意見嗎?如果他將真相隱匿不報呢?”
“那就是亂臣,立刻得揮刀砍頭,樹立王威。”
“如果是很厲害的人,為什麼不讓他出仕為官呢?”
“如果所有厲害的人都當官,王身邊還有誰能依靠?”


陽子,王是國家的一切——妳就是慶的一切。


“延王說了這樣的話嗎?”
“景麒不贊成嗎?”
“不,我認為延王說得很對。”
那是祥瓊剛當上女史的時候了,她發揮陽子最需要的劃重點才能,幫助陽子得以迅速清掉累積的奏疏,而來去匆匆的她,前腳剛為陽子放妥一疊文書,後腳就立刻不知消失去哪裡。
總算多出閒聊的時間,陽子才跟景麒提起這段與延王的對話。
“景麒會給出這麼明確的回答,真難得。”
這是什麼意思?麒麟皺了眉頭,就像想反問,但他並沒有反駁王的玩笑,只是繼續說:“我也認為主上花太多時間在面見官員的雜事上了。”
“如果不跟他們談談,怎麼知道他們想做什麼?”
“眾官想說的話,自然應寫在奏疏內。”
“但我又看不懂。”陽子無意使景麒困擾,只是太過老實地道出真相。
“您身邊不也有著小姓、這樣的人物嗎?”
陽子好奇地挑起眉,卻沒有回話。
“您已經知道我在說誰了。”
最接近陽子,最懂她的願景和性格,能確實傳達她的意見,更能明確引導目標不一的官員朝王最希望的方向而行。
具備統整雜音的聰慧。早在入宮前就能精準抓出眾官派系的有能者。
不是已經有了嗎?那位幫她看遍奏疏的幕僚核心。
“……祥瓊不會想要這個工作吧。”
“在國家之前,個人想望乃是其次。無論如何,為了能順利推行政務,主上也需要公正地評估身旁每個人。”
好吧。既然連景麒也這麼說,那她就評估看看吧。


——現在想起來根本不該聽景麒的話!
陽子往掌中吐出綿長大氣。
從那時開始,像是給自己找到了名正言順的大義。
注意祥瓊的舉止是正當的。她與人談話時的容顏,翻閱書頁的指尖,攏開鬢髮的動作……望著那雙喜悅時燦爛的眼眸出神,是理所當然的。
讓她靠近自己,近到能聞到身上的淡香,想著那是什麼味道而入眠,都是再正常不過的日常。
因為必須評估她作為王命傳遞者的能力。
所以即使看了與她瞳色相似的簪子就想起了她,那也沒什麼問題吧?
即使在得知她與桓魋並非謠傳中的關係,高興地無以復加,都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吧?


《那個女人——》
然後,不懷好意、詭譎低笑的聲音開始不斷自心底響起。
不能像個男孩子,也不能像個壞女孩,被這樣教育著長大的陽子,彷彿第一次真正地見識到女人的型態。
如此美麗又令人害怕的模樣。
當水禺刀騷動著,沙啞尖笑地大叫“女人!女人!”的時候,刀面上浮現的人物並非祥瓊。
而是一臉迷惘的自己。
沒有察覺到不被愛著的孩子,長成了希望被愛的女人。
在這個無需以生殖證明性別的世界,陽子才發現了這件事。
幻想與妄想,真心與貪婪,融合成渴求能更加貼近的欲望。



情慾甦生。





***





如果祥瓊晚點有空,還是去看一下主上吧。
剛擺脫氾宰輔新的異想天開,本來想回太師府休息的祥瓊,於某處苑裡遇上滿心煩憂的玉葉。
主上一大早就精神不濟。玉葉說。
那是當然的吧,畢竟昨夜纏得自己也沒時間睡覺。祥瓊靜靜聽著,卻越聽越不對勁。
陽子犯頭疼了。
祥瓊想起昨晚的交錯,想起分明是熾熱交纏的互動,那雙碧眼卻曾出現瞬間的冷然與恐懼。


實在放不下心,祥瓊走到景王書房,敲門後也不管是否得到回應,直接推門進入。遠處衛兵早就習慣女史在此處的不講規矩,朝天空無聊地打了呵欠,毫無反應。
書房裡紙張散落四處,穿著黑色常服的陽子則趴在桌面睡覺。
祥瓊輕聲嘆息。聽說玉葉讓她喝了藥水,應該多少有效果了吧,一邊這麼想著,一邊伸出手,盡量不吵醒陽子,撫著緊皺的眉間。
怎麼辦呢?要叫醒她回寢居休息嗎?
正苦惱的時候,書房忽然被某個人推開。
「主上!我找到了!」那是碧蓮,她抱著一個造型奇妙的儀器和幾份捲軸。
祥瓊想叫她安靜已經來不及,陽子的身體震了一下,很快就被嚇醒。
「——啊、主上,對不起,打擾您休息了!」
「不要緊,沒關係。」陽子先是疑惑地看著不知何時站在身邊的祥瓊,然後轉頭對來者微笑問道:「妳剛才說找到了什麼?」
「這個!」她抬高那看起來像尺規又像是秤子般的東西。「我從氾王陛下那裡借來的!有這個東西不僅能更精準測量,而且,我還發現古書中的丈量單位是誤字!難怪我們一直算不出來!」
範國以高級工藝品聞名,日常生活器物也被譽為巧奪天工,例如商業糾紛發生時,同樣東西會出現不同重量是這個世界工物的常態,所以上了官府通常都會以範國所製之物再行衡量。
「哪裡寫錯了?」陽子站起身,本來想接過對方滿懷的書目紙卷,卻被祥瓊握住了手。
陽子立刻停下動作。
自從她們的關係改變後,自從陽子三番兩次卸除祥瓊的衣物後,她就再也沒有被這個人主動親近過。
祥瓊不想被知道兩人交合的事實,才總會深夜匆忙離開景王寢居。
但現在……。
「主上身體微恙,能請您半刻後再來嗎?」
語句既謙和又誠摯,禮儀完美地不會讓任何人起疑。
第一次,女史孫昭充分地傳達了王的意志。


碧蓮離開後,陽子則依然被緊緊握住手。


「——如果玉葉沒說的話,妳也不會告訴我嗎?」
終於,祥瓊發出了平淡的問話。陽子仍楞楞站著,實在坐立不安。
「告訴妳、什麼呢?」只是趴著躺了一會兒,但醒來似乎天地都顛倒了。
祥瓊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完全就是要大聲罵人的準備動作。
在書房內好幾次被她罵個狗血淋頭的陽子,非常熟悉。
但是。
祥瓊這次的反應不同。
「頭還很疼嗎?」她的雙手輕輕揉著陽子的右手,口吻慈愛而動人。「要回房休息嗎?」
啊。陽子呆愣片刻後,知道自己不會被罵了,立刻變為得寸進尺。她撒嬌般地抱住祥瓊,低聲開心說:「回房的話,妳就不會陪我了。」
「但這裡沒有能讓妳休息的地方。」
這裡有妳。陽子吻了她的臉頰。「今天又是不一樣的味道。」
祥瓊拿她沒辦法,溺愛地微微一笑,自袖口內掏出一瓶香水。「這是妳之前喜歡的那個,氾宰輔給我的,妳就拿去用吧。」
「謝謝。」難掩苦笑地收下了,陽子沒想到祥瓊居然是這麼遲鈍的人。
喜歡的當然不是香味本身,而是因為來自於祥瓊才會喜歡。
「好了,坐下來休息吧。」


陽子被如稚兒般拍拍臉頰,被柔聲安撫。
我會在這裡陪妳。有個女人這麼說著。
而有另一個女人——來到這個世界後終於被愛著。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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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
小姓是指服侍戰國時代武將的年輕侍從,最有名的人物即是織田信長的森蘭丸。而且因為戰場沒有女性,小姓若為俊美者則時常成為主人性關係的對象,為了美少年爭風吃醋打起來的武將們也非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