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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好了喔——”



“躲好了喔……?”



“躲好了喔——!”



“躲好了喔——!?”



“躲好了喔……”



“躲好……了喔……”



最后的夕阳像是悄悄穿过教堂的狐狸尾尖,扫过彩绘玻璃破损的窗棂,如同燃起荒草的火焰。在这片冰冷的血红色之中,小女孩慢慢走出大理石的立柱,落下了第一滴泪珠。



“躲……躲好……躲好了……喔……呜……妈妈……呜……呜呜……”



小女孩啜泣着,眼泪打湿了颊边棕色的卷发。她从中午开始就躲藏在教堂,可她的玩伴们始终没有来找她。



她被遗忘了吗?大家都想不到她会躲在废墟之中的残破教堂?还是她取得了游戏的胜利?因为她就是那个唯一未被找到的人?



可这是她逃出“那里”,来到新家之后,和第五区贫民窟同龄的小朋友们第一次玩捉迷藏,对她而言非常重要。她为这个机会准备了很久,希望能在游戏中积极表现、成为赢家,得到大家的认可,在小孩子们中找到自己“位置”。



她想通过游戏的胜利,结交到很多新朋友。她想把很多很多的新朋友带回家,带给新妈妈看,这样艾米娜就不会总担心她不适应贫民窟的生活,瞒着她隔三差五去找邻居打听她是否交到了朋友,有几个朋友,何时才能把朋友带回家玩……她只是不想妈妈的心更加沉重,让已经为丈夫连日忧伤的艾米娜,再为她更添忧愁。



但是她认认真真准备的捉迷藏游戏,她在大获全胜的同时输了个彻底。为什么没人来找她呢?还是她需要再多等等,再多等七分钟——一刻钟——一小时,就会有人来找她,向她公布她胜利的喜讯,恭喜她正式加入第五区贫民窟的“孩子圈”?



“躲……躲好……了……没有……没有人……来吗……为什么……都不来……不来找我……”



心中的疑问与委屈共鸣,小女孩想到了已逝的亲生母亲,她想到伊法露娜永远都能找到她,无论她躲藏在实验室的哪个角落、通风管的哪个转角、披上了哪件装作设备箱的黑衣服,她真正的母亲总能揪出她粉色蝴蝶结的小尖尖,用日渐虚弱但始终温柔的声音,对她笑着说:



“找到你咯。”



而她也会笑着跳出躲藏地,扑进妈妈的怀里眉眼弯弯,不管是输是赢都快乐无比,因为她:“被找到啦!”



然而快乐总有翅膀,痛苦却没有,那些日子终究因母亲身体的崩溃,和一次破釜沉舟的逃离画上了句点。



伊法露娜回归了星球,将她托付给了一面之缘的艾米娜。她在车站送走了母亲,自此往后不会再有人无论如何都能“找到”她。可是……为何她仍抱有希望呢?因为她作为最后的“赛特拉”,肩负着母亲的期盼,她是母亲“活着的证明”,是失落一族最后的“遗产”,她必须抱有希望?



“妈妈……妈、妈……你回来好不好,来……来找我……我不想……一个人……艾莉丝不要一个人……”



但在夜色渐深的教堂中,她就是“一个人”,这让她的孤独感开始回旋,泪水越聚越多,在她绿色的眼中形成了星球上最小的湖泊,倒映出教堂外沉睡的世界。还有那朵朵寂寞的泡沫,就像是水底色彩斑驳的悲伤石头,她数不清石头的数量,如同和母亲一道离去的快乐时光——



“咦……猫……猫?”



正当她仰着脖颈抽噎,试图让眼泪能流得慢一点,她在朦朦的水雾中恰巧对上了一双竖瞳,如猫一般的绿眼睛,于黑暗中微微发亮,像是夜的金色竖琴,又或是琴弦上流动的星光。



“哎……?有猫猫……”小女孩的记忆里,教堂残破老旧、被荒废多年,从未有猫的光顾,毕竟猫也需要觅食或人类的投喂,但为什么今晚就突然出现了一只?还趴(?)在那么高那么高的房梁上,原来猫猫喜欢爬高高的说法,是真的……和妈妈一起在神罗实验室看过的绘图本,也没有骗她——



“找到你了。”



“艾莉丝·盖恩斯巴勒。”



由上而下俯视她的猫瞳,突然一闪,瞬间就落到了她的面前。她依旧需要仰视“猫猫”,可她现在算知道“猫猫”不是真的猫,而是一个左手拿着很长的刀,又将刀对准了她的眉心的大哥哥了。



“最后的古代种,以‘神圣’之力阻挠我的碍事女人……呵,目前还只是幼崽。”



艾莉丝听到的声音十分低缓,但并不低沉,显然发声人的年纪并不大,至多也就十五六岁,还只算声线未改的少年,可他的言辞却是大部分成人都难以企及的危险:“我在想,若是现在就杀了你,未来会如何?至今仍在纠缠克劳德的‘那女人’,是否终于能闭上她那喋喋不休的嘴……”



“杀了你再去尼布尔海姆接克劳德,让一切提前,你觉得这主意怎样,艾莉丝·盖恩斯巴勒?”



“虽很无聊,令我乏味,但也不失为一种选择。来吧,女人,说出你最后的愿望,我可以为你满足,然后赋予你永恒的终结。”



猫眼的少年音色优雅,铺向肩背的银发流光,他的声音悬在小女孩的头顶,像是用冷度说话的夜灯,艾莉丝从他眼中看到的是彻头彻尾的残忍、与年龄外貌极度不符的扭曲快意,以及某种就是要找乐子般的似假亦非真——



“大哥哥……要杀我?”泪水仍黏糊在脸上,前襟还湿漉漉,但艾莉丝仰望着银发的少年,却无惧死亡般绿眸澄澈,她忽闪睫毛,鼻音嗡嗡地说:“你杀我,我就会死掉……死掉,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银发的少年估计也没料到艾莉丝会那样说,他眯了眯眼睛,但对准小女孩的刀尖并没有偏移,“你的哪位母亲,伊法露娜?”



“嗯!是的!我想见到妈妈,我的愿望就是见到妈妈!”艾莉丝惊喜地从陌生人口中听到了以故母亲的名讳,但她很快又陷入了巨大的疑惑,“咦,好奇怪,大哥哥怎么会知道妈妈的名字?你也在神罗的实验室待过吗?你也认识那个很坏,很坏很坏很坏的……博士吗?应该只有那个坏博士,和围在他身边、穿白色衣服的大人们,知道我妈妈的名字……”



与文静秀丽的外貌不同,艾莉丝其实是个健谈的小女孩,她对感兴趣的人总能找到话题,这次也不例外,“大哥哥,你叫什么?你知道我是艾莉丝,那么你的名字又是什么呢?”



长刀之后的少年并不言语,她就相当大胆地伸出小小食指,碰了碰对准了自己的雪亮刀锋,“好凉,滑滑冷冷的。它也有名字吗,大哥哥?”



艾莉丝是第一次见到眼前这种式样的刀,她收回手后又觉得好奇,便第二次抬起指尖,戳了戳纤尘不染的明刃,“啊,它……似乎有点,有点熟悉……是第一次见到吗?但又,不像是……”



艾莉丝专注地凝视着刀刃映出的自己,随即沿着流丽的刀身抬起视线,她对上了从天而降的少年的猫瞳,忽而就脑海中一记灵光乍现,对少年瞪大了眼睛惊呼:“啊!是你!在实验室和我玩过的大哥哥!你给妈妈带药水和毯子,还给我带彩色蜡笔和好吃的,你让我摸过你的刀,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坏博士找不到我们超级生气,我记得坏博士叫你……你的名字……是……”



“萨……菲……罗、斯……”



“大哥哥,是你吗?”



少年并不答话,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他偏开了刀尖,没有再让足以致死的冷兵器横亘在自己与小女孩之间。他俯视小女孩的眼神深处,出现了一点点微妙的变化,像是有淡蓝色的空气透过了他杀意的缝隙,又或似他唯一的锚点终于在崩塌的希望中护住了他仅存的人性之花——淡淡黄色的五瓣小花,名字是“重逢”,许愿着未来。



“你的名字是萨菲罗斯吗?大哥哥,我一直都想再见到你……妈妈说,你肯定不是故意突然消失,我好害怕你也被坏博士带去了永远也回不来的地方,但我没有办法出去找你……啊,我又……想起来了……萨菲罗斯,你是那个帮助我和妈妈离开神罗的人吗?在妈妈拉着我跑的时候,警报没有响起,地上也有刀的痕迹,我还看见了飘下来的羽毛,黑色的……羽毛……但它们一下子就不见了……”



“那就是你吗,萨菲罗斯?”



艾莉丝见少年沉默地收起了刀,当他是默认,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上前一步便想扯住少年的袖口,和过去的玩伴来一个“找到你啦!我们还是好朋友!”的抱抱——然而萨菲罗斯转身就走,步伐矫健,步幅又大,艾莉丝根本追不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抬手一扶大理石立柱,就变魔术般重新回到了房梁之上。



“萨菲罗斯!”黑暗是一片没有回声的寂静,艾莉丝见那双猫眼睛即将融进夜色,焦急地在地面上直跳,“大哥哥,不要走!等等我!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萨菲罗斯却在高处不屑地轻语:“自作多情的幼崽,谁会要你的感谢。那些未被克劳德所锚定的记忆,对我而言全是渣滓。”



他在小女孩用尽全力冲上楼梯、阁楼,叫着他的名字冲向他之前,就着来时彩绘玻璃的裂缝,离开了教堂。



无声无息地像是从未来过。







26



——无声无息地像是从未来过?



艾莉丝可不这样认为。



她用尽全力追了上去,跳过玻璃渣,爬下水管,学着萨菲罗斯在夜晚的屋顶上行走。可是与猫一般轻盈前进的少年不同,女孩的每一步都跌跌撞撞,她小小的身体歪歪扭扭,要么差点踩到碎木板上的锈铁钉,要么被突然蹿过手边的老鼠吓得一脚踩空,危险得能让星球上所有的母亲惊声尖叫:小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太可怕了!



母亲们觉得害怕,艾莉丝当然也是,她对鬼怪、黑暗、冰冷的夜晚与死寂的废墟感到恐惧,但今夜的追逐除了险象环生,似乎有所不同——她追赶着的大哥哥,长发轻浮,走路无声,就像是一个苍白优雅的鬼魂,远远地飘在她的前方,她怎样喊他的名字都得不到回应,她仿佛在追寻一个莫名闯入她的生活,又莫名离去的鬼故事,这极大地激发了小女孩的好奇之心——她非常想和萨菲罗斯说说话!



“大哥哥,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要走到哪里去,萨菲罗斯?”



“呜……脚,有点点疼疼的……以前带我玩的哥哥,究竟是不是你呀,萨菲罗斯……为什么不回答我,你生气了吗?可是妈妈说过,人类的成长就是伴随着遗忘,猫猫不要生气!我以后就不会再忘记你了!”



“理我理我,理我嘛……为什么一直不说话,萨菲罗斯……我们还能一起玩捉迷藏吗?现在终于到外面来啦!你不用再撕碎锡箔纸铺在地上,我们可以去踩真正的落叶,还能看到真正的花,各种各样的花,你再也不用把糖纸剪成花花送给我了,萨菲罗斯!外面的世界好不一样,我们什么时候再一起玩呢?”



小女孩的念念叨叨含着可爱的鼻音,像是在对兄长的撒娇,一般人绝不可能抵御她迈着小短腿的热情追逐,可萨菲罗斯偏偏不是一般人,“电视上说你去过很多地方,在不同的地方打坏人,我也好想去!你能带上我吗,萨菲罗斯?就去我们以前在图画书里看到过的那些地方,还要去图画书里没有的地方,萨菲罗斯一定还记得吧?我们一起用彩色笔给绘本画续集!萨菲罗斯还会画各种各样的天空和云彩呢……虽然我害怕天空,但如果萨菲罗斯在,我觉得天空没有那么可怕了。我们可以一起坐气球,我还想坐飞空艇,很大很大的那种,飞得很高,我会带上妈妈给我编的篮子,捉到云(cloud)之后送给你,萨菲罗斯——”



“吵死了,幼崽。”



“不要随意直呼我的半身的名字。若你再让我联想到那个饶舌的女人,我现在就让你永远噤声。”



在环绕着水塔向上的阶梯尽头,萨菲罗斯突然驻足。他终于回望艾莉丝,但他那斜睨的视线含有一种冰冷的轻蔑,其中的厌恶毫不掩饰,能让最没心没肺的小孩都委屈到落泪,“我放过你的原因,无非是现在的你,弱小到杀与不杀,于我毫无区别。为一抹无意义的污血浪费我拂拭刀锋的时间?大可不必。倒不如留你成为足以令我感受到威胁之物、乐趣之物,亦为克劳德所珍视之物、因失去而悔恨绝望之物……”



“只要能让克劳德更加深刻地,铭记我所给予的痛苦,你的心脏便有往未来跳动的价值。”



“除此之外,你的一切都让我觉得冗杂多余。我不在乎你的过往,也不关心自己是否真的做过你所声称的事——我只承认克劳德认为我做过的事。我只需要我的半身。母亲早已为我之指出正确的航向,我会带着克劳德驶向未来。而你这种会将白日梦视作真实的无脑幼崽,就同那女人一道,沉湎于过去的虚假回忆,在被遗忘的末路腐朽殆尽吧。”



萨菲罗斯银发的光芒突然一暗,漆黑的展翼就将空气都撑开裂缝。艾莉丝的脑海中尖叫炸响,但她太过震惊,以至于忘记了如何发声、如何尖叫——小女孩瞪大了眼睛,绿瞳倒映出右肩胛蓦然生长出单翼的银发少年,她高高地昂起了脖颈,目睹少年一振翅便登上了水塔之顶,落地的姿态像是真正的飞鸟,但皮靴的重底却未激起任何尘埃与声响,这让小女孩立刻就构想出某种不存于世的可爱生物,她心中的惊叫登时转变为童真的兴奋:是长翅膀的大猫猫呢!萨菲罗斯果然好厉害啊!这样的话,没人能比有翅膀的猫猫更会“爬高高”啦。



“你的翅膀好漂亮,萨菲罗斯!我可以摸摸吗?可以送我一片羽毛吗?”小脸蛋洋溢着笑容,艾莉丝踮起脚尖,向着高处的少年挥舞双手,希望他能回到地面,“你站得好高啊,萨菲罗斯,没有路了,我上不去你那里,你下来好不好?”



小女孩天真地以为萨菲罗斯振翅登高,只是在向她展示一个新的秘密——她失而复得的“好朋友”拥有羽翼——可是萨菲罗斯抱起双臂,冷漠地站立在水塔的顶部,俯视她的神情像是夜晚的暗潮,要将她对友情的期许用残忍的激流冲溃:



“我为何要与低等生物同一高度?滚吧,幼崽,那女人的教堂就由我接收,此处丰沛的生命之流也将由我收归囊中,你和其他人类都不准再靠近这里。”



小女孩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唉……?萨菲罗斯……要赶我走吗?”



高处的少年:“对。自己快滚,滚出我的地域,然后随便死在哪里。”



小女孩:“可我还不想死……我也不想‘滚’,我还想跟你一起玩捉迷藏……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少年:“恶心,谁要和那女人的幼崽做朋友。别再让我重复,赶紧去死。”



少年露骨的厌恶让小女孩鼻头发起了酸,他直白的戾言能够扯碎任何孩童的心。



可仰望着少年的小孩是小孩,却不是普通的小孩,她虽一直没弄懂“那女人”究竟指谁,但她能凭直觉感受到,萨菲罗斯对“那女人”的排斥程度如果是100%,对还是“小女孩”的自己,至多仅有99%。即使她无法理解萨菲罗斯绝大部分言语的真正含义,但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孩童的逻辑”,她那水润的绿眼珠一转,就为萨菲罗斯古怪的行径找到了(在她看来)合理的解释:



“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呀,萨菲罗斯?因为我没有在看电视的时候认出你,我还很快就要把你忘记了,等我长大,变成大人,有了别的朋友,也许就再也想不起你了……所以你讨厌我了,要去和‘克劳德’做朋友了,对不起,萨菲罗斯,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想忘掉实验室,坏博士,妈妈的痛苦,很多很多的泪水,可我想着忘掉,快忘掉,今晚就忘掉,一不小心,就把萨菲罗斯也……”



“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会补偿你的,生完气了就再和我做朋友吧!”



艾莉丝握紧小手,拔腿便跑向道路尽头的锈铁梯,那破破烂烂的爬梯通往水塔顶部,一看就年久失修,比起“通路”,更像是“绝路”。但艾莉丝如果想前往萨菲罗斯身边,却只有这条危机四伏的“路”可选,就算是随时会垮塌的“死路”,她也只能尝试,她决心为了赢回即将失去的朋友,冒着从半空中坠落的风险攀上这道爬梯,她想着自己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萨菲罗斯会更瞧不起她,会更不愿意和她重归于好,她也就要永远地缺失童年记忆拼图的一部分,那个既冷淡沉默、又温柔善良的“大哥哥”了——







27



“要不要猜猜看,之后发生了什么呢,C?”



“……如果你说的就是我记忆中的那个水塔,我猜爬梯中途断裂,你掉了下去。萨菲罗斯……估计就是站在那里,看着你掉下去。”



“呜哇,好厉害,不愧是C!但梯子其实是最后才断的,我有抓住水塔顶的边缘。”



“……萨菲罗斯不是我,他一定不会将你拉上来。艾莉丝……他是不是反而踩你的手了?如你说‘是’,我就去剁了他的脚。”



“你好凶啊,C,我妈妈生气的时候都没有你这么吓人呢。”



“抱歉……”



“萨菲罗斯没有踩我的手,他就只是看着我掉下去而已。”



“我这就去砍他的膝盖,让他向你跪下。”



“唉唉唉唉?!等等!C!别走别走,我还没说完呢!”



十年之后,已经由“小女孩”成长为“少女”的艾莉丝一把攥住面色阴沉的金发少年,笑着将他按回花田边的小藤椅,屈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就说明当时的我什么事也没有哦。虽然掉下了水塔,虽然在掉落的过程中害怕得晕了过去,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因为萨菲罗斯在最后关头抓住了我,没有让我摔到地上。他还把我送回了家,将妈妈吓了好大一跳!”



“妈妈之后告诉我,萨菲罗斯很有礼貌,他一直等到我醒来才离开,临走前还将‘那封信’交给了她……那封告知妈妈最爱的人已经回归星球的信。”



“原来萨菲罗斯找到我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把信交给我,再由我将信转交给妈妈。我那时才确信,萨菲罗斯是有把我当作朋友的,不然他也不会在神罗的数据库里,搜寻我继父的下落……如果不是他,神罗的通知信要拖拖拉拉到很久之后,才送到妈妈手里吧。妈妈会一直去那个车站,等待一个无法回来的人……是萨菲罗斯帮助了我们。”



艾莉丝微垂眼帘,伤感默哀的神情让C心有不忍,他犹豫了片刻,将自己打了一半的腹稿撕成了碎片:不对,艾莉丝,你是他的敌人,他绝不可能把你当成是“朋友”。你有没有想过,为何萨菲罗斯专程调查你继父母的信息?还亲自去你家送信?五台国有一句古老的谚语,“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萨菲罗斯只是想笼络你和艾米娜,博得你们的好感,以便以后登堂入室,大搞破坏……



盘算着即使是揭穿宿敌的伪装,也要循序渐进,C清了清嗓,问向静默哀祷后恢复笑靥的少女:“之后呢?萨菲罗斯还对你做过哪些事?或者给过你什么违禁物?不要包庇他,艾莉丝,你完全可以把他那些蠢话都复述给我。”



“好的好的~不要心急~让我想想,接下来还有哪些重要的事情,必须得告诉C……”少女用右手食指碰了碰唇,斟酌间忽然看到了自己腕上的手环,某个小恶魔的成对尖角立刻钻出了她的内心,她朝C晃了晃自己的三色手环,笑出了狡黠的酒窝:“你看,C,我的手环,是不是很像萨菲罗斯的?”



看在问他的人是艾莉丝的份上,C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冷淡回答:“不像。”



“那我的发型呢?如果不考虑发色,我再把辫子放下来,有没有一点像萨菲罗斯?”



C沉默了一阵才答:“没有。不像。你的头发很漂亮,艾莉丝,不用去和别人比较。”



“谢谢你夸我的头发,不过听起来,C不希望我‘像’萨菲罗斯,对吗?”



C斩钉截铁:“当然。千万别‘像’他,艾莉丝。”



“嗯呢~”艾莉丝眯起绿眼睛,没有猫瞳却也与精明的小猫相差无几,她故作夸张地大声说:“那么,为了不‘像’萨菲罗斯,我要穿超——短——裙!”



C:“???”



艾莉丝:“我要穿露脐装,我要露大腿,我要穿黑丝袜,我再冷也不要穿夹克!”



C:“??????”



艾莉丝:“我不用魔法啦,我要打拳!我要学格斗技!我要一脚踹翻臭神罗!”



C:“怎——这——”



艾莉丝:“谁叫萨菲罗斯总是不许我穿超短裙和露脐装,还总是逼我学魔法!为什么我想学打拳他就骂我‘你以为你是洛克哈特吗’——谁是‘洛克哈特’呀?为什么我想学格斗就变成‘洛克哈特’了?我明明是艾莉丝!”



C:“等、等等——”



艾莉丝:“一直都穿超长的裙子,天气一冷还必须加一件夹克!有一种温度叫作‘萨菲罗斯觉得艾莉丝冻着了’,他总觉得每件衣服都需要长袖!”



艾莉丝:“为了不‘像’是萨菲罗斯,我只好化身‘超短裙女孩’,开始学习超酷的格斗技,不再用萨菲罗斯教过的魔法啦。”



艾莉丝:“大猫猫肯定会暴怒到炸毛~嘻嘻,如果他揍我,我就说,是C让我这么做的哦。”



C:“。”



C:“……”



C:“……你赢了。你的确……有点,像……但你和他终究是不同的。”



艾莉丝:“不同在哪里呢,C?”



C:“你是善,他是恶。萨菲罗斯只会杀人,而你才是救人的天使。”



艾莉丝:“可萨菲罗斯救了我喔。而且,说到善良……”少女再次晃了晃自己右腕上的手环,“C的剑砍向我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少年”将视线由少女的笑唇下移到她洁白的腕骨,突然觉得教堂里像是起了风,花的香气微微加快了脚步,由她的指尖送到了他的心中,“……信号屏蔽,以及能量干扰,你的手环并非普通饰物,其中藏有电脑芯片和魔法的力量,”C柔和了眉眼,因宿敌而躁狂的情绪暂时和缓,“我的组合剑系统虽还在测试阶段,不敌你的手环,是我该反省……但这并不说明我的剑就输给了萨菲罗斯的作品!等下次,我一定——”



忽然,艾莉丝将食指贴上了C的嘴唇,令后者一怔,吞回了不甘的话语。“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得到我的手环了,那个时候,C和克劳德还没有来到米德加,”艾莉丝浅笑着摇了摇头,“所以说,萨菲罗斯送我手环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C设计的武器系统。”



“……那是为了什么,他能有什么好心,”C在艾莉丝的指后翕动嘴唇,一开口就觉得自己躁郁的心情又开始动乱,“我可不信他能送出正常的礼物,你的手环一定暗含阴谋。谨慎些,艾莉丝,脱下手环给我检查一下。”



可少女飞快地将双手背到身后,嘟唇往后退了一大步,“才不要!C嘴上说着‘检查’,其实是想毁掉它们吧?我一看C的眼神就知道了,你个坏蛋!”



没有了少女的制止,C从小藤椅上站了起来,试图用身高优势压制少女的抗拒之心,整个人显得更像是害怕女儿沾惹上脏东西的多疑父/母亲了,“听话,艾莉丝,把手环给我。萨菲罗斯也许在手环内设置了十年后爆炸的定时装置,他的卑劣恶毒不是你能想象的。”



“咦咦?定时炸弹?怎么可能,为什么你总把萨菲罗斯想得那么坏,”艾莉丝皱起细眉,第一次在C面前展现出不太高兴的模样,“手环是萨菲罗斯为了干扰塔克斯对我的跟踪和定位,误导坏人们对我的搜索,交由卢法斯送给我的……九岁?十岁?生日礼物。虽然他从不承认手环是他送的啦,但这种东西只有萨菲罗斯会制作吧?就连卢法斯也……”



“等等!”C感觉自己再放任艾莉丝随意说下去,克劳德(16岁)的脑袋就要爆炸了,“卢法斯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里会突然出现卢法斯?!”



“嗯?卢法斯有什么问题吗?”少女丝毫不察“神罗贵公子”的名讳从她嘴里说出,给了C多大的震撼,她不慌不忙地微微歪头,好奇地仰视着C煞白惊慌的脸,天真自在的神态很得萨菲罗斯独有的优雅与漫不经心,“本来想回到家里,再向C介绍卢法斯的,但C很着急知道的话……”



少女拍了拍手,“现在就为C引见我的家庭成员之一!”



“不要被‘它’可爱到尖叫喔~”



“虽然我第一次见到卢法斯,开心的尖叫声让大猫猫的头发都炸起来了就是啦……”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