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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咖/R]非常態性化學變化

※瑪德蓮餅乾x濃縮咖啡餅乾
※餅乾兩個字很佔字數,所以文內省略了不好意思
※有不是很好吃的肉渣
※ooc,邏輯餵餅,私設如山








1
  「這應該是因為敵人施展的魔法所造成的暫時性失明,估計休息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濃縮咖啡靜靜地聆聽著這個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所得出來的結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雙眼,那本該戴著眼鏡的位置此時卻被繃帶取而代之,嚴嚴實實地纏了好幾圈,即便手遮上去,他也沒能感覺到任何光影的變化,察覺了這個事實令他感到胸悶,調適了好陣子才緩緩嘆了口氣。

  「我知道了。」

  王國裡目前沒有專業的醫師,幸好濃縮咖啡的狀況勉強可以歸類於戰鬥傷害,所以非醫者的鍊金術師和魔法師才能看出些蛛絲馬跡,兩個餅乾又討論了一陣子,苦口婆心地朝濃縮咖啡交代了一些應該注意的事項後才起身離開。

  「這段期間裡濃縮咖啡你就先多休息吧,我們會再找其他餅乾來照顧你的,不用擔心。」

  「什……?」後面那句才是最需要擔心的吧?

  濃縮咖啡還來不及再問上一句,門就被碰的一聲關上了,室內再度回歸寂靜,就連風吹動書頁的聲響都清晰可聞。

  他呆呆地坐在原地,直到牆上的秒針都走了好幾圈後才嘗試著從椅子上起身,手掌緊貼著房間邊緣緩步向前,試圖去摸清整個房子的構造。

  這裡是實驗室……這邊是浴室……那邊是臥房……

  濃縮咖啡憑著印象辨別著各個房間的位置,同時心裡默記自己踏出的步數,這對他來說並不困難,他記憶力不錯,腦子也好使,來回走上兩趟就已經可以在腦中描繪出房子詳細的平面圖了,即便之後會有段時間處於什麼都看不到的狀態,濃縮咖啡也覺得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他抬腳拐入廚房,想替自己倒杯水,卻摸了半天都沒能找到平時用慣的杯子。

  我上次喝完時把它放哪了?由於時常在思考研究內容的緣故,濃縮咖啡很常會因為偶發性的靈光一閃而隨時終止手邊做到一半的事,東西便莫名放得到處都是,這個一直沒能改掉的壞習慣讓他在此時徹底吃上苦頭。

  正當濃縮咖啡打算放棄的時候,一陣聞慣了的香氣猛然鑽入鼻腔,他不由得愣神。

  這還不是最令他意外的,濃縮咖啡壓抑的反而是自己居然不用憑聲音便知道這是屬於誰的氣味。

  「你是在找這個嗎?」

  熟悉的觸感和份量隨著問句的揚起落到了自己掌心裡,甚至還貼心地裝滿了溫度適中的開水,濃縮咖啡有些茫然地抬起頭。

  對方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的,為什麼他半點都沒注意到呢?

  「濃縮咖啡?你還好嗎?」興許是遲遲等不到他的回應,瑪德蓮的聲音聽起來充滿困惑。

  ……聽起來還是跟之前一樣的蠢。

  濃縮咖啡內心腹誹,呼吸短暫一頓後,總算重新找回平時說話的語調。

  「我就算本來很好,你一來也會變得不好了。」




2
  瑪德蓮說不準自己在看到濃縮咖啡這模樣的時候,內心是什麼心情。

  他比濃縮咖啡預想中來得更早,不管是開關門還是其他動作,他都刻意放輕了許多,瑪德蓮遠遠地就看到那個身影低頭彷彿找尋著什麼,纖長的手指摸過了很多地方,卻仍然沒觸碰到真正的目標和,不知道怎麼的,瑪德蓮就是知道對方在找他那用慣的馬克杯。

  濃縮咖啡在使用物品上有自己的一貫堅持,不用他順手的東西就會渾身不對勁,甚至連沖泡咖啡的熱水溫度都十分講究。

  瑪德蓮看著覆蓋對方眼簾的繃帶,那蒼白的顏色刺眼得異常,令瑪德蓮覺得胸口很悶,以往在發現到他來訪的當下,濃縮咖啡便會第一時刻下達逐客令了,可今天他等了很久也沒能等到來自對方的問候。

  瑪德蓮輕手輕腳地從一旁的櫥櫃上準確地拎起了濃縮咖啡的慣用杯,在裡頭倒入溫水後才開口昭示自己的到來。

  濃縮咖啡看起來像是嚇到了,那個矮他半個頭的身子明顯一僵,若是平常,那對淺色的瞳孔肯定已經反射性瞪大了,可此時瑪德蓮看不到濃縮咖啡的雙眼。

  濃縮咖啡亦看不到他複雜的表情。




3
  「你說是鍊金術師讓你過來照顧我的?」喝完水後,濃縮咖啡覺得自己狀態好了不少,嘴上卻相當不客氣,「用不著,我可以管好自己,別說照顧我了,你不添亂我就謝天謝地了。」

  「可是,你剛剛不就找不到杯子嗎?」

  濃縮咖啡一噎,難得想不到可以反駁的話讓他露在繃帶的臉一瞬間有些尷尬。

  四周的氣氛頓時凝固了。

  瑪德蓮像是也發現自己說錯話,連忙改口道:「我們倆好歹是同鄉,也算得上舊識,濃縮咖啡你能別那麼快拒絕我嗎?」

  「……那你想怎麼辦?」

  或許是因為看不見的緣故,瑪德蓮覺得此時的濃縮咖啡就像一隻渾身長滿刺的刺蝟,明明身上有傷口,卻寧願自我舔傷也不願讓任何餅乾靠近。

  可他明明需要幫助。

  「我發誓不打擾你的生活。」

  「還有呢?」

  「不做多餘的事。」

  「我們倆的認知肯定有出入,我必須要知道你認定的所謂『多餘的事』,具體而言是指什麼?」

  「我只協助你的日常起居,那以外的事只要不是必要我就不做,除非你主動喊我。」

  「那很好。」濃縮咖啡輕哼了聲,算是同意了這個協定,儘管他覺得對方的保證沒什麼可信度。

  「我絕對不會主動喊你的。」




4
  兩個餅乾自這天後開始了短期的同居生活。

  最一開始,濃縮咖啡不習慣早起,他本身是徹頭徹尾的夜貓子生活型態,一向晚睡晚醒,就算同住一屋簷下,他也沒想過要改變自己的習慣,可惜架不住瑪德蓮做的早餐實在太香了,他總是沒能堅持太久就被香味饞醒。

  濃縮咖啡對此感到困擾,卻沒半分立場生氣,因為瑪德蓮端上餐桌的東西確實很對他的胃口。

  也不知道堂堂的騎士團團長到底從哪學來這一手廚藝。

  或許是因為平時瑪德蓮老是擅闖他的實驗室,濃縮咖啡意外發現對方對自己的喜好知道得很透徹,像是喝咖啡絕對不加糖和奶,但點心喜歡偏甜的口味等等,甚至就連他偶爾半夜醒來時會習慣喝一杯水這點都照顧到了……儘管後者還是因為某次他起床想去廚房倒水差點摔下樓梯才被發現的(當時的狀況實在太蠢了,濃縮咖啡簡直不願意去回想),自那之後瑪德蓮都會在他的床頭櫃上放一壺水,徹底解決了這個問題。

  濃縮咖啡覺得瑪德蓮這段時間裡簡直精明得不只一星半點(他強調,是精明而不是聰明,瑪德蓮當然還是個笨蛋),很多事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就知道了他的需求,從頭到尾也沒聽見那傢伙打破什麼東西,根本不像他之前認識的那個傻餅乾,這當真很不科學,不過這個精明到不像原裝的瑪德蓮確實也減少了他許多麻煩,濃縮咖啡便沒打算深入追究。

  只是偶爾的偶爾,他也是會懷念起那個以被訓斥笨手笨腳作為家常便飯的瑪德蓮。




5
  同居的第一個晚上,濃縮咖啡被早早趕上床時差點對瑪德蓮發作,結果被後者一句「鍊金術師他們說你得多休息才能早日康復」給堵了回去,半天作聲不得,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躺上床。

  「……時間太早了,睡不著。」翻了半小時後,濃縮咖啡給當下顯而易見的事實做結論。

  「快十二點,不算早了。」瑪德蓮表示不認同他的觀點。

  「我平時都是至少兩三點睡的。」濃縮咖啡沒好氣地吐槽,「是你硬要我這時間躺上床虛度光陰的,至少想點辦法吧,偉大的騎士團團長。」

  「嗯……那不然我唱歌給你聽如何?」

  「不了,我怕做惡夢。」濃縮咖啡語氣嫌棄地秒速拒絕。

  「我這麼優秀的歌聲怎麼可能讓你做惡夢!」瑪德蓮雙手插在胸口,義正嚴詞地為自己的歌聲正名,「我的團員們當初都稱讚很好聽的。」

  你還唱給團員聽過?濃縮咖啡皺起眉頭,正想說點什麼就聽到對方不顧他的意願逕自開了口,濃縮咖啡本想發作,然而在聽清那流淌在房裡的歌聲唱的是他們家鄉一首耳熟能詳的搖籃曲後,瞬間就沒了脾氣。

  濃縮咖啡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這首歌了,剛來到王國那時,他時不時都會想起當初那無時無刻充滿著香甜氣息的街道,富饒祥和,安逸寧靜,也是他最美好的夢。

  瑪德蓮唱歌的聲音跟他平時講話的語調不同,放輕了力度少了些熱情,多了分性感和溫柔,那嗓音彷彿帶了種魔力,讓濃縮咖啡聽著聽著便覺得眼皮慢慢變沉,在徹底進入夢鄉前,他用極輕的音量點評了句「還不賴」。




6
  瑪德蓮在濃縮咖啡睡著後又唱了十幾分鍾才停下來。

  他沒馬上離開,而是又在原地坐了會,默默地看著對方的睡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濃縮咖啡似乎習慣在睡覺時把自己蜷成一團,也不知道是不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現,他看似難以捉摸,其實意外好懂,就獨獨挑著那一兩樣事物喜歡,才不過一天的跟前跟後,瑪德蓮就差不多把濃縮咖啡的大部分喜好摸透了,更深層的還尚待挖掘,不過瑪德蓮覺得應該不需要花太長的時間。



  接下來的幾日,兩個餅乾繼續相安無事地相處著,濃縮咖啡的生理時鐘沒那麼容易調,到了晚上就寢時間仍舊睡不著,而瑪德蓮也不厭其煩地天天變著花樣給他唱歌,有時候是他們家鄉的民謠,有時候又會換成王國近期的流行曲,儘管濃縮咖啡每次聽完都會固定地表達嫌棄,卻沒有一次提前開口拒絕瑪德蓮。

  白天的時候,濃縮咖啡看不了書,瑪德蓮就自告奮勇地替他念(雖然最後總被嫌棄得不行),不然就是給濃縮咖啡講點近期王國裡發生的事。心情好的時候,濃縮咖啡也會跟瑪德蓮玩一些類似詞語接龍等不需要用到眼睛的小遊戲(當然後者一次也沒贏過),或是協助做些簡單的家事,生活也算是過得十分愜意了。

  不過濃縮咖啡不知道的是,其實瑪德蓮整天下來幾乎沒有一刻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就怕他哪時不小心摔了跌了,因為瑪德蓮莫名有個預感,就算真的發生了什麼,濃縮咖啡肯定會像他說過的那樣,不會主動喊他。




7
  如此平淡的日子一過便是兩個星期,即便濃縮咖啡已經幾乎做到早睡早起,休息的總時長搞不好比他過去半年加起來都多,他的眼睛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甚至連微弱的光影變化都感受不到,饒是冷靜沉穩如他,也不免感到焦慮了起來。

  他的口氣變得越發不客氣,話中帶刺的頻率變得很高,就連一向好脾氣的瑪德蓮都有些快招架不住。

  這一日,濃縮咖啡在下樓時一個不慎沒踩穩,眼看就要整個餅滾下樓梯,卻在千鈞一髮時被拉住了手臂。

  那是瑪德蓮,只能是瑪德蓮。

  濃縮咖啡的身子僵硬在原地,他沒聽到對瑪德蓮的腳步聲,能如此及時出手說明對方一直跟在自己身旁,像跟著一個隨時需要他擔心的弱小存在似的,而自己也因為習慣了瑪德蓮那已然在不知不覺中霸佔他整間房子的氣味,而沒能適時察覺。

  這個發現讓濃縮咖啡連日來隱藏在心裡的焦躁不安終於忍無可忍地爆發了。

  「在你眼裡看來我是不是很可憐?」濃縮咖啡露出了一個諷刺的笑容,「失去了戰鬥的能力,生活不能自理,還處處需要你幫忙,看著這樣的我,你是不是很有優越感?」

  瑪德蓮一愣:「濃縮咖啡,你在說什麼?」

  「我在說什麼?不就是現實嗎?總是開口閉口說光魔法沒什麼用的傢伙,現在得靠使用光魔法的你來照顧,是不是很可笑?」

  瑪德蓮皺起了眉:「我並沒有這麼想,誰都有可能會受傷,或許哪天就變成我需要被照顧了。」

  「哈,所以你現在是在同情我嗎?不需要。」濃縮咖啡一把推開了瑪德蓮,扶著把手勉強在樓梯上站穩,「過去這段時間麻煩了騎士團團長紆尊降貴照顧,之後就不必了,你走吧。」

  濃縮咖啡看不到瑪德蓮此刻的表情,但他猜想,那肯定是張很生氣的臉,平時老是笑得傻呵呵的瑪德蓮,似乎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會有那麼些不同的反應吧。

  濃縮咖啡希望對方可以回嘴,最好能罵他一頓,說他難伺候不識好歹都行,這樣他的心裡便能好過些。

  然而瑪德蓮什麼都沒說,濃縮咖啡只聽到對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彷彿不願意多談,踩下樓梯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陣夾帶著香氣的微風拂過濃縮咖啡的身旁,不再刻意地放輕步伐。

  然後,門被關上了。

  偌大的空間重新回到只有咖啡香的狀態,濃縮咖啡怔愣在原地,久久沒回過神。

  他其實一直都沒問瑪德蓮為什麼會來照顧他,是自告奮勇的?還是被煉金術師他們拜託?

  他之前沒找到時機開口,而或許之後也不會再有機會了。




8
  框啷!

  這是濃縮咖啡在瑪德蓮離開的短短幾小時裡,第二次摔碎了杯盤。

  東西就掉在他腳邊,銳利的碎片像炸開的煙花似的四散,少許擦過了他的腳背,留下了麻熱的刺痛感,有幾片聽起來落得相當遠,估計不好全撿回來。

  濃縮咖啡不愛穿拖鞋,光裸的腳掌實在不適合在滿是瓷器碎片的地上亂走,但就這樣放著也不行,只能憑著手指小心翼翼地摸索,盡量將碎片能收拾多少便是多少。

  不過即便濃縮咖啡動作再小心,尖銳的碎片邊緣還是無法避免地在他手指劃出了幾個滲血的傷口,若這狀況放在平時,也不過是無關痛癢的小傷罷了,他戰鬥時傷得都比這嚴重好幾倍,這彷彿貓抓似的幾道血痕根本只是兒戲的程度。

  理應要是這樣才對。

  可此時的濃縮咖啡卻莫名覺得自己很痛,不知道痛的究竟是手還是別的什麼地方,讓他全身上下都難受。

  沒了瑪德蓮的屋子非常安靜,只有牆上的咕咕鐘滴答滴答地走著,往常的這時候他早已躺上床,在瑪德蓮的歌聲裡闔眼了,而不是蹲在廚房,就連想替自己倒一杯水都能笨手笨腳把杯子摔了。

  安逸的日子讓餅懈怠,這話當真沒說錯,濃縮咖啡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早已經習慣瑪德蓮凡事都幫自己打理妥貼的生活了,那樣的日子太過自在愜意,他什麼都不用煩惱,不用考慮戰鬥也不用絞盡腦汁處理研究,一不留神就沉溺其中,一離了對方就彷彿成了自己口中那生活不能自理的廢物。

  濃縮咖啡將臉埋入膝蓋裡,十指緊抓著自己手臂的袖子,在上頭扯出了好幾道深深的軌跡,發出了宛若困獸的嗚咽。




9
  瑪德蓮離開後實際上並沒有走太遠。

  即便被那樣不留情面地說了一通,他還是放不下濃縮咖啡,可是對方既然厭煩了他,自是也不好就這樣大喇喇地回去。

  生氣嗎?其實也沒有,瑪德蓮明白對方是因為什麼才會說出那一番話,面對自己可能再也看不到的事實的猜測,換成誰肯定都也會那樣。

  他只是……很不想看到那樣的濃縮咖啡。

  濃縮咖啡曾經是多麼驕傲強大自負的餅乾啊,如今成了這副什麼都辦不到的模樣,對方才是最焦慮最難受的那個,所以瑪德蓮根本無法對濃縮咖啡生氣。

  況且也生氣不起來。

  瑪德蓮也是直到剛剛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對濃縮咖啡的所作所為沒了半分脾氣,以往還會忍不住想反駁幾句對方不實的指控,那種想為自己正名的心情現在也沒了。

  他不太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很認真地一想就想到了大半夜,回過神來時,腦海裡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他今天離開太早,忘記替濃縮咖啡在床頭準備開水這件事。

  習慣當真可怕。

  到底還是擔心對方半夜起來摔下樓梯,儘管思考了好幾個小時並沒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瑪德蓮依然折返了,用還沒來得及還回去的鑰匙開了門,做賊心虛似的躡手躡腳地進屋,打算趁濃縮咖啡發現前在他床頭放完水杯就走。

  結果卻意外在廚房裡看到整個餅縮在地上的濃縮咖啡。

  瑪德蓮頓時被嚇得不輕,還在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走過去,就聽到對方那輕得彷彿要消失在空氣中的呼喚。

  「瑪德蓮……」

  他愣住了。



  『我只協助你的日常起居,那以外的事只要不是必要我就不做,除非你主動喊我。』

  『那很好,我絕對不會主動喊你的。』



  當初的對話讓瑪德蓮印象相當深刻,對方那不屑的表情如今依然歷歷在目,所以他從沒想過會真的聽到來自濃縮咖啡的求助。

  他在叫我。

  他需要我。

  瑪德蓮從沒有一刻如此強烈地感覺到濃縮咖啡真的需要自己,這認知幾乎撕裂了他,等回過神來時,他已經大步走了過去把濃縮咖啡摟進懷裡。




10
  等傷口被繃帶包紮好的時候,濃縮咖啡依然有些恍神。

  聰明如他難得也有想不透的事情,譬如對方為什麼當初會來照顧自己,還有對方為什麼在他那樣說後還肯回來。

  早些時候的他沒能問出口,這時卻像是倒豆子般毫無障礙。

  「為什麼回來?」

  濃縮咖啡內心糾結,如果瑪德蓮說是因為放不下自己才回來,自己到底要不要再嗆回去。

  可是瑪德蓮卻說:「因為我想回來就回來了。」開口閉口都沒提到他剛剛蹲在地上的失態脆弱。

  明明平時總是少根筋,這時候倒很精明。

  對方不提,濃縮咖啡便也順勢揭過了那一頁的尷尬,好半晌他們雙方都沒有講話,四周頓時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沉默。

  「……抱歉。」最終濃縮咖啡還是道了歉,他個性並不頑固,不會在知道自己是錯的情況下持續嘴硬,況且當時確實是他的無理取鬧。

  瑪德蓮沒應聲,也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生氣,遲遲等不到對方答話讓濃縮咖啡再度感到了焦躁,他看不到瑪德蓮的表情,完全只能憑對方說話的語氣去猜測,這令濃縮咖啡感覺很無力而被動。

  你到底是不是還在生氣,給個準話啊!

  興許是有什麼不知名的力量將濃縮咖啡的心聲傳達了出去,下一秒他便聽見瑪德蓮低低地說:「我沒有生氣。」

  「……」這樣都沒生氣,你是不是傻?

  「或許吧。」

  「……你能聽到我心裡在想什麼?」

  「猜的。」濃縮咖啡聽到瑪德蓮笑了,笑聲還是那樣樂天傻乎,「所以我猜對了?」

  「……算一半吧。」濃縮咖啡沒好氣地應。

  「是嗎。」

  瑪德蓮仍然在笑,濃縮咖啡還來不及問他到底有什麼好笑的,就聽到那有磁性的嗓音猛然近了很多。

  「如果說我當初是自願的,濃縮咖啡你信嗎?」



  濃縮咖啡覺得自己此時如果拿下繃帶的話,表情應該很可笑。

  奶油的淡淡香氣縈繞在鼻尖,微微濕熱的氣息彷彿是怕嚇著他一般,很輕很輕地拂在臉上。

  太近了。他不住想。當真太近了。

  可濃縮咖啡沒有退縮身子,一點點都沒有,哪怕他很想,但那樣就彷彿輸了似的。

  然後他開了口。

  「瑪德蓮。」

  這是濃縮咖啡這段時日以來,第二次喊他。

  而尚未出口的第三次在下一秒前,消失在他們倆交疊的唇瓣裡。




11
  被按到床舖上的時候,濃縮咖啡其實沒搞懂事情是怎麼發展到這步田地的。

  「唔……哈啊……」

  肉刃破開身體的感覺既強烈而難受,即便已經充份擴張過,但那裡終究不是做這種事情的地方。這場情事來得太過意外,彼此又都沒經驗,濃縮咖啡疼得渾身顫抖,連帶瑪德蓮也不好受,才進去一半便無法繼續往前了。

  「濃縮咖啡……放鬆點,你太緊了……」瑪德蓮的胸膛貼上濃縮咖啡的身軀,讓後者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一上一下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喑啞中帶著性感的聲線近在耳畔,聽起來還有些可憐的味道。

  所以這是我的錯嗎?這是想放鬆就能放鬆的嗎?明明疼的是他,瑪德蓮居然還有臉這麼說,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濃縮咖啡氣得想給瑪德蓮一發咖啡魔法,可一想到彼此目前尷尬的狀態,他還是忍住了。

  絕對不是因為對方的聲音聽起來很好聽的緣故,絕對不是。

  濃縮咖啡明白此時就算當真吐槽也於事無補,痛還是會痛,並不會原地蒸發,只好深吸了幾口氣,嘗試放鬆自己緊繃的身軀。

  不過理智上知道和實際操作起來本就是兩碼子事,所以這方法的作用很有限,五分鐘過去後,他們依然卡在這個進退兩難的局面,濃縮咖啡甚至都想乾脆叫瑪德蓮退出去了,可內心又覺得這樣太過殘忍,對哪一方都是。

  正準備開口說點什麼時,他的雙唇再度被封住了,這次的吻溫和而綿長,瑪德蓮難得聰明了一回,靈活的舌頭在舔過濃縮咖啡的上顎後探進了更深的地方,空出的手也撫上了對方身前因疼痛而疲軟的性器上下搓揉。

  瑪德蓮的指腹帶有長年握劍留下的薄繭,些微粗糙的觸感就那樣不輕不重地撫慰濃縮咖啡最敏感的地方,讓後者不住顫抖身子,抬起腳反射性就想要踹上瑪德蓮的腰側,不料才剛起了開頭便被對方一把抓住腳踝。

  先不論瑪德蓮的運動神經比濃縮咖啡高出不只一星半點,在黑膚魔法師目不視物的狀況下這也是想當然爾的狀況,如果僅是這樣那倒也不過是一次的攻防失敗罷了,可後續瑪德蓮非但沒鬆手,甚至拉著對方的腳架在肩上,濕熱的舌開始沿著濃縮咖啡圓潤的腳趾一一舔拭,還是用一種相當色情的方式,吸吮的音量完全沒半分收斂。

  這就真的很過分了。

  「你......啊......」濃縮咖啡還來不及對瑪德蓮的行為表示意見,對方就因為感受到甬道的放鬆而順勢一股作氣地將剩餘的部分一口氣頂入,沒料到瑪德蓮這麼會把握時機,那盡根沒入的份量讓濃縮咖啡一度喘不上氣,強烈的壓迫感隨著呼息深入骨髓,連帶造成矇在眼簾上的繃帶不一會兒就被生理性湧出的淚水打濕。

  「濃縮咖啡……你在哭嗎?」

  「我、沒……」

  濃縮咖啡想說自己沒有,可一開口就是濃濃的鼻音,甚至連他自己都被那聲音給嚇到,趕忙閉上嘴,不肯再多說一個字。

  「別哭……不疼的,很快就不疼了。」

  哪有可能靠嘴上說說就不疼了。

  可是在對方的唇笨拙地貼上自己眼簾時,濃縮咖啡真的有種被安撫的感覺,然而眼淚卻落得更兇了。

  瑪德蓮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整個餅不知所措,只得一下一下地親吻濃縮咖啡的臉頰,用舌尖小心翼翼地將對方的淚水舔去。

  我是養了一條狗嗎?濃縮咖啡邊掉眼淚邊茫然地想。

  黑暗將五感一定程度地放大,濃縮咖啡覺得有什麼濕漉漉的液體斷斷續續砸到了自己胸膛上,那不屬於他的長髮也隨著瑪德蓮前傾的動作蹭上了他的脖頸,又麻又癢。

  濃縮咖啡突然就想睜開眼睛看看瑪德蓮的表情,他忍不住抬手去撫摸騎士團團長的臉頰,從對方精緻的眉眼、鼻樑一路往下,在碰觸到那雙濕軟的唇時,還被偷偷地含了下指尖。

  「濃縮咖啡……」瑪德蓮將放在他唇裡的手指用牙尖克制地磨了磨,「我能動了嗎?」那聲音問得沒什麼底氣,彷彿一隻可憐兮兮垂著耳朵的大狗,即便如此,濃縮咖啡也能輕易想像出對方那張拼命隱忍的臉。

  他突然就心軟了。

  濃縮咖啡忘記自己是如何回應的,只知道在他同意的下一秒,那埋在體內的凶器便開始遲來地前後抽送,起初還有些亂無章法,但一段時間後那個伏在他上方的傢伙便逐漸掌握到了訣竅,變著法地換著角度和力道,進出的幅度也越來越大。

  「你慢、慢點……嗚嗯……啊……」

  濃縮咖啡的呻吟被瑪德蓮撞得支離破碎,原本幾乎讓他神經麻痺的痛楚逐漸轉變成快感,如潮水般一波波來襲,刺激得濃縮咖啡腳趾整個蜷曲起來,連聲音都帶了少許哭腔:「瑪德蓮……不要、一直在裡面……那樣頂……哈啊……」

  這是濃縮咖啡今日第三次求助於他,聲音那樣地軟,像是終於丟盔棄甲,甘願在他身下雌伏。

  可這樣的音調偏偏讓瑪德蓮更加難以忍耐,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濃縮咖啡,那樣的脆弱無助,可憐而可愛。

  瑪德蓮是絕對不可能這樣放過他的,只能帶著些許歉疚地親吻濃縮咖啡,繼續把自己那灼熱硬挺的部位持續地送入對方體內。

  脫下衣服後,濃縮咖啡看起來更瘦了,卻不是骨瘦如柴的那種,相反地,這是一具習慣戰鬥的身體,肌理細膩骨肉勻稱,瑪德蓮只用一個手掌就可以將對方的大半個腰肢握住,稍一用力就可以將濃縮咖啡的臀部整個卡在自己的腰上,完全是種無法讓對方逃離的姿態。

  而瑪德蓮也確實那樣做了。

  「啊……嗚、不……」

  激烈的抽送讓濃縮咖啡喘得像是被丟上岸的魚,沒被繃帶遮擋的部分佈滿了情慾的緋紅,曖昧的水聲和彼此的喘息在黑暗中此起彼落,令濃縮咖啡聽得耳熱,雙手下意識攀上了瑪德蓮的肩頸,手指在抓撓中扯掉了對方繫著的髮帶,金色的頭髮瞬間如瀑布般傾斜而下,濃縮咖啡的手指纏繞了幾綹的髮,同時顫抖著在瑪德蓮的背上留下了幾道明顯的爪痕。

  「濃縮咖啡……你舒服嗎?」

  濃縮咖啡當然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事實上他連好好說出完整的句子都辦不到,強烈的快感讓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彷彿成了一堆麵糊,除了瑪德蓮外再裝不下其他事物。

  這當真不像他。

  突然地,從眼簾的上方傳來一陣異樣的觸感,濃縮咖啡尚兀自愣神,就發現原本纏在眼上的繃帶不知為何被取了下來,隨即有什麼落到了他的眼簾上。

  柔軟的那個貼著他,而濕潤的重量則滾落眼角,順著臉頰滑入他的鬢髮裡,眨眼就再也找不到蹤影。

  濃縮咖啡不敢去細想那是什麼,嘴唇張了又闔,重複無數次,依然沒能問出口。

  總覺得要是真這樣做了,或許就有什麼改變了。

  「瑪德蓮……」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呼喊那個停留在舌尖上的名字。

  這次,瑪德蓮回應了他,那雙有力的手臂將濃縮咖啡圈在自己懷裡,抱得好緊好緊。

  「濃縮咖啡,我……」



  瑪德蓮最後幾個字說得很輕,可他知道對方肯定聽見了,因為他看到濃縮咖啡努力地睜開了他那雙目前什麼都看不見的眼眸,吃力而堅定地望進了他的雙眼,像是想要將什麼刻進靈魂深處。

  然後他看到了那張猶帶著淚痕的秀氣臉蛋上,終於露出了這幾日以來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是一個相當好看的、彷彿看一輩子也不會膩的淺淺微笑。








[尾聲]
  最後,誰也不知道濃縮咖啡究竟是何時恢復視力的,只知道等他們注意到時,對方已經重新回歸了戰鬥隊伍。

  喔別誤會,這話的意思並不是指王國裡的其他餅乾並不關心濃縮咖啡的身體狀況,相反地,他們其實非常擔心,可是他們同時也知道濃縮咖啡不喜歡過於嘈雜的狀況,加上對方確實需要充足的休息。

  餅乾們不好多去打擾,於是負責照顧濃縮咖啡的瑪德蓮便肩負起了跟大家回報前者狀況的任務。

  似乎也就是那一日,連日來總是準時從濃縮咖啡家裡走出來跟大家閒聊的瑪德蓮,首次睡過了頭,那之後就莫名又能看到濃縮咖啡在王國裡走動的身影了。

  至於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會造成瑪德蓮睡過頭,至今依然成謎。

  一切似乎都沒有什麼改變,濃縮咖啡依舊會沉迷於研究而熬夜,而老愛跑去找對方的瑪德蓮還是三不五時被咖啡魔法轟出來。

  所有的事情又重新回到了正軌。



  「濃縮咖啡!要不要吃糖霜甜甜圈?」

  今天瑪德蓮又再次登堂入室,絲毫不管對方是不是因為他這一聲高喊差點砸了手上的燒杯。

  濃縮咖啡深吸了幾口氣才忍住沒直接把實驗器材砸在瑪德蓮臉上,他從寫到一半的黑板上回過頭,入眼的便是騎士團團長彷彿太陽般耀眼的一頭金髮,天空藍的雙眼澄澈明亮,嘴角彎起的弧度張揚燦爛一如往昔。

  跟那天早晨起來時,他在對方懷裡重新取回視力時所看到的笑容一模一樣。



  還是有什麼悄悄地改變了。

  只是那細微的變化,或許也只有他們彼此能知曉了。







  「濃縮咖啡,濃縮咖啡。」

  「做什麼?」

  「今天晚上我可以留下來嗎?」

  「……如果等會的實驗可以提前完成的話,我考慮。」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