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Eir's Tomorrow
章九(上)
NatalieDADA
章九

本章预警:夜惊症,克劳德情绪化。(这两点没有关联。)

......

克劳德喘着粗气地惊醒,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他发现自己躺在宿舍的地板上,一张毯子凌乱地绑着他,而周围其他军校生的四肢也胡乱地压在他的身上。萦绕在房间里的气息寂静无声,却又会随着心口砰砰巨跳的杂音而颤起波澜。他手心向下摸索着,似乎拍到了什么坚硬的物体,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妈的,你可比看起来要强壮多了。”其中一个室友喃喃道,打破了这个持续了很久的古怪气氛。而当三个男孩放开他的胳膊和腿之后,一抹羞愧的红晕顺着脖子一路染上了克劳德的面颊。伊丽娜则从他的铺位上探下身来。

“我告诉过你们的。”她厚着脸皮地对他们说。

“......发生了什么事?”

“又一场夜惊。不过不像第一次那么糟,但是该死的,克劳德。”

又一抹羞意再次泛起,而倘若之前的颜色还没到极限,那他脸上的红必将晕地更深。他试图站起身来,但有一个孩子(史密斯?斯莫尔?)即使有着肌肉紧实的大块头,却依旧太过惊恐地不敢放开克劳德的左脚。“对不起,呃,谢谢。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这次不叫医生呢?”有人接口道。

“嗯,是的。”利贝拉博士并没有愤怒地站在他面前。

其他八名军校生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而在场唯一的女孩,伊丽娜,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响亮地长叹一声,“因为你做了我们都想做,但却从来都不敢做的事。”

“......那是?”

“哥们,你完全让托卡心脏病发作了。”一名军校生脸上爆发出巨大的喜悦。

“那混蛋!”

“他妈的活该。”

“不过,可惜你会因为说了实话而惹上麻烦。”

克劳德脸上一片茫然,而伊丽娜则怜悯地看着他困惑的神色,解释道,“他们意识到你并不总是一个反社会的混蛋。所以如果你切切实实地每个月都做了两次检查,而上级军官也一直都没把你赶出去,那他们也可以不在意这点小毛病。”

“我......谢谢。”他终于控制住自己脸上的红晕不再蔓延。好吧,噩梦真得让人很难以忽视,但他需要接受的健康检查是不是被伊丽娜告诉了所有人?谢天谢地,“前列腺”并不是利贝拉博士检查清单上的常规项目。

“为什么你会做这么糟糕的噩梦呢?”块头最大的斯莫尔(small)问道。而克劳德之所以记得住他的名字,是因为宇宙间总会诞生一些令人伤心的灰色幽默。克劳德瞥了一眼伊丽娜,而她则后仰着躺回了他的床铺,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他说道。

“还有,那你为什么他妈地听起来像是一直在七层炼狱中上下沉浮?”

“你真是个爱管闲事的贱人,李。”

“你他妈也是个贱人,混蛋!”

“我草你妈!”

“是我草你妈!”

克劳德站起来,看着眼前这真是成熟地令人震惊的大戏,翻了个白眼,心不在焉地检查着自己的四角裤有没有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拽掉。

“好了,孩子们,他妈的闭上嘴。别吵得我们在起床铃响起前都一直无法入睡。”一个年龄大些的军校生抱怨地嘟囔,“你们可以以后再继续这个喷脏——反弹的循环。斯特莱夫,当我们清晨被托卡折磨时, 尽量一直保持冲他尖叫吧,哪怕到最后扯成低哑的喉头呼噜也行呀。”

这听起来像极了希德的口气,于是克劳德也不同寻常地幽默地回道,“那等下次再做噩梦,我可一定也尽量会爬进你被窝里。”

大家纷纷回到自己床上,大笑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灯一直奇怪地闪烁着,于是有人说要去打个维修报告。伊丽娜并没有试图和克劳德挤在一张毯子下面,但当她回到自己的铺位上后,她还是冲他轻轻地吹了声轻浮的口哨。克劳德哼了一声作为回复,不过还是很高兴看到伊丽娜显然能非常自在地和他相处,甚至开些事实上有点性骚扰的玩笑。

直到房间里再次只剩下轻轻的鼾声和平缓的吐息声,克劳德才得以长舒一口气。他合起眼,盯着眼皮笼罩下的一片黑暗,回忆着自己的梦。或许那只是些来回闪现又挥之不去的陈痛回忆,且夹杂着大量神罗铺天盖地的1st特种兵的宣传海报。神罗的官方通告上声称杰内西斯和他的人正在五台执行一项长期的任务,以镇压剩余的叛乱组织。但伊丽娜私下里曾说过,根据地下谣言,杰内西斯实际上已经叛变了,而安吉尔也一并跟着加入了。

而现在,克劳德将要在一个礼拜后去搜寻他们了,和扎克斯一起。

和扎克斯一起。

不要退缩,他严厉地告诫自己,心不在焉地伸手触碰胸骨上曾被正宗洞穿后刻下伤疤的地方。他仰面躺着,缓慢又悠长地反复吐吸了几次。米德加平原上火光摇曳下的焚尸柴堆,灾厄病毒被激活后扭曲且变异的僵尸,还有当克劳德的心在杰内西斯指尖崩碎时对方脸上的微笑。在眼皮笼罩下的黑暗之中,这些全都在克劳德眼前被描摹出模模糊糊的轮廓。他的思绪随即又飞到他母亲的故事上。当人类被诸神胁迫着去迎接那些不可能成功的挑战时,他们也和自己是一样的心情吗?

他在心里叹息道,如果诸神整日都差使着凡人们跑来跑去为他们办事,那他们可真是他妈地懒惰。没错,星球,我就是冲你说的。

他发誓,他听到了一道暴躁的隆隆震响作为回应。

......

困惑的心情涌上伊丽娜心头。

她以前很少产生这种情绪。平日里都是愤怒,当然,还有高兴,以及她经常管不住嘴地说错话,却偶尔才肯承认的尴尬情绪。但如果她曾经真的感到过困惑,又或者没有安全感,那一定只是因为青春期骚动的荷尔蒙在作乱。她并不嫉妒她那聪明又成功的塔克斯姐姐。而且她大抵上也可以肯定,当自己在神罗军队里明明是一个非常棒的新兵,但父亲却很明显地带着偏见地说姐姐做的更好时,她从未对父亲产生过怨恨。

但后来她遇到了克劳德。他有着严肃感带来的反差萌,以及乡村男孩式的可爱。队伍当中还有其他人比克劳德更严肃或更魅力四射,更聪明或更安静。有的人绝不会参与三个人以上的聚会;而有的人则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与另一个混蛋一起共享同一个女人的娇躯。所以,并不是哪一种特别的性格在骚动着她的塔克斯嗅觉,而是它们塑造成的整体就是一幅令人头晕目眩的绝景。而当她第一次惊醒于他的夜惊症时,惊慌地甚至视线都无法聚焦。她想搞明白,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我是否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曾说给医生的那个小时候掉进魔晄池的故事作为借口真的过于便利,但也充满着漏洞——或许这能解释他眼中只有在特定奇怪角度或是特别昏暗的光线下才能看到的闪烁微光,也或许真的能解释平日里他大部分的事情——但她知道,她知道这绝不是故事的全部样貌,甚至这可能都不是真实故事的一部分。

然后,困惑的心情涌上伊丽娜心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从克劳德那里得到什么。那个吻是......一个趁着酒意时草率的吻,并不是当她在清醒时真正想要的,尤其当那些荡妇羞辱还时不时嘶嘶地传入她耳中时,即使她知道那些都是屁话。她或许并没有收获过多少友情,而这固然有她自己的错,毕竟很多时候人们总是很容易就被那些风言风语影响。但在她与克劳德相处时,更多的原因应该当归咎于他真像是长着颗浑然无缝的石头心。而且还有这伤。他妈的,这不疼吗?这可是她少有的第一次决定摒弃掉自己愤世嫉俗的心态,给自己一次机会去试着爱人。而现在,她有时会对此后悔,但有时又不会,而这种变幻莫测的心态才是最令人困惑的,

然后,克劳德走过去冲着他们的上司大吼一声——克劳德,他居然发脾气了,见鬼了——然后他使出来他自己的塔克斯潜行技巧偷偷溜出去,接着,接着......

克劳德颠覆了她对他在心中早已形成的那个认知。

克劳德一周之后要和一个特种兵和一个塔克斯一起执行任务。

好吧,这个人总能出色地完成所有课业,废寝忘食地训练。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目标,而一个乡村男孩竟一直坚持努力在大城市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地方实现自己的目标。所以如果真的有一个成功的机会从众人眼前飘过,那么这就是为什么抓住它的人一定会是克劳德的原因。

但他颠覆了她对他在心中早已形成的那个认知。

还有他一周之后要和一个特种兵和一个塔克斯一起执行任务。

还有这伤。

当下,在他妈地如此之晚的深夜里伊丽娜正站在浴室里,用浸在冷水里的纸巾擦拭着她脸上的瘀伤。在克劳德开始大喊大叫时,她犯了个错,凑地离对方太近了,结果被他狠狠地打了一拳。她踉踉跄跄地后退,然后让其他军校生们冲上去把他摁在地上,然后脸上糊着露齿的微笑,一直保持到整个宿舍都沉入寂静后,她才一个人溜出来。而这独自偷摸的行径衬地仿佛她才是应该对着一切感到羞耻的人。

刺目的光线投射到水槽上,而她脸上的瘀伤已经肿起来,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到了早上,它很可能就会变成紫色了。那家伙他妈地就该下地狱。在执行任务中,他都大概率遇不到一只怪物会飞起一拳砸到他脸上。而现在可怜的小伊丽娜身处哪里?她大半夜一个人在浴室里,对着自己脸上意外留下的淤青蹙眉。 做不到在训练室里反复练习。做不到用语调冷静但合理的回答引起指导军官的赞扬。做不到加入那个备受瞩目的任务。做不到突破安保系统去挖掘世界上最危险又最强大公司的阴暗面。

(我要成为一个塔克斯。”她突然宣布道,“还要干的比我姐姐更好。”)

从什么时候起,她忘记了这不仅仅是要在军队混过又一年?从什么时候起,她忘记了自己的野心?

那就是当你以为穿上制服就足够了,于是又变回了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的一部分思绪轻蔑地答道。

但如何保持时刻谨记在心呢?

像你想成为的该死的塔克斯一样行动。

她又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淤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吹起了刘海。她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够独自一人就成功潜进楼上的电脑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