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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幼崽,你想要什麼?」

「請您成為我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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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給人的印象是都會帶著一隻貓,緣壹自然不例外,只是他的貓跟別人的貓相比稍有不同,是一隻有著六只大眼、四條尾巴的黑色母貓,這是一隻在生氣的時候會變得巨大會化作猙獰凶獸且生出獠牙和觸手保護主人的「貓」。
不過這隻母貓卻帶著幾隻幼貓,而這位魔法師則是提著一個籃子小心的帶著幾隻幼貓,甚至小心的用肉糜餵食給牠們,絲毫不見嫌棄,這樣詭異的組合總是令人費解。
吟遊詩人們歌唱著這位帶著怪貓非常愛貓的魔法師的故事,從他滿頭黑髮化作銀絲都有他的傳說,而他那不老的容顏更在每個故事中被著重傳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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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敗的古堡,陰森而可怖,雜亂而裝滿各式器皿的製藥室內,一具乾癟的屍體旁是渾身鮮血的幼童,手持銳物的孩子往屍體身上摸索著,拿出了對方生前從不離身的書籍。
孩童圓溜卻無光的瞳看著泛黃的古籍,看著懵懂的孩子卻讀懂了早已失傳的古文,按照書上的指示割破自己的手腕。
鮮血滴落,帶著髒污的赤裸小腳踏上血花,隨之舞動。
血落,足踏。
隨著孩子的蹦踏,一個歪曲不成樣的法陣逐漸形成。
等到陣成,孩子的臉色也蒼白的可怕。
月光透進這個滿是血腥的房間照耀在法陣上。
孩童無力的躺在法陣中央以自身為祭品召喚惡魔。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過就算失敗了也無妨,他早已沒有活在這世上的理由了,曾經的同伴一個一個地離開,只剩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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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您降臨⋯⋯請⋯⋯降臨⋯⋯聆聽⋯⋯
斷斷續續微弱的祈語在耳邊複誦著。
「⋯⋯還真是難得,居然有人能召喚『我』。」六眼的類人形凶獸睜開眼目露凶光,裂開的嘴是一排可怖的利齒,身後四條帶倒刺的猙獰觸手舞動著,站起後露出的身體有著明顯屬於女性的起伏。
「待在下面久了,去看看也好。」順著聲音應下了召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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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壹感覺眼前一片花白,是身下的法陣陣成了,散發出光芒牽引惡魔來完成自己的願望。
「居然是個幼崽嗎⋯⋯」一道黑色的虛影出現,只能看出有六只眼。
巨大的虛影緩緩靠近法陣中央的孩童,臉色看著快死了呢,不過感受到陣法源源不絕的魔力,她知道這個孩子不一般,伏一靠近,一股熟悉又令人厭惡的氣味⋯⋯是火刑後獨有的焚燒味。
「所以為何喚我而來,你想要用自己為代價得到什麼?人類幼崽。」就憑這股熟悉感,她可以答應這個孩子任何要求。
「⋯⋯請您成為我的貓⋯⋯」緣壹虛弱的開口著。
「⋯⋯就這樣?報仇?金錢?美人?美酒?這些都不要嗎?」巖勝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孩子,她真沒過有人用半身鮮血跟靈魂為代價,只是要惡魔當他的貓。
「仇我自己報了,但是我知道死去的人已經回不來了⋯⋯」
「所以想要有人陪你?」
「人會死,但是『貓』不會⋯⋯」他已經不想再看到一個又一個的人離自己遠去。
「如你所願,在你活著的期間,我都會是你的貓。」巖勝伸出手指輕輕點在緣壹的額上,契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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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懶散的揮動著四條尾巴,眨了眨自己的六只大眼,看著被自己用了五年的時間照顧才顯得人模人樣的契約者。
「我覺得自己被你騙了。」
「嗯?」已經長成少年模樣的緣壹不解的抬頭看著自己的愛貓,額頭上是火焰狀的斑紋。
「如果我知道你是魔女的孩子,我說什麼也不會跟你契約。」黑貓俐落的從高處躍下,瞬間成了一名綁著雙馬尾穿著洋裝的六眼貓耳少女,會是少女體型的原因只因為契約對象的魔力供給問題,讓她無法現出原形。
「我從契約開始都沒說過自己是人類,是妳自己誤解了。」緣壹繼續用鵝毛筆在牛皮紙上刻畫著咒語。
「在契約後也知道你不是什麼幼崽。」
當年看到緣壹的體型宛如五、六歲的稚兒,讓巖勝好一段時間只能變成幼少型的人形抱著照顧,直到他身體穩定一些讀過對方的記憶才知道,這個看著小的人年紀一點也不小了,身體長不大除了因為是魔女血脈外更多是之前拿他當藥人的黑魔法師造成的,所以在對方可以獨立生活後就乖乖當貓了,她對保母的工作毫無興趣。
「但是我很多東西不懂,跟個孩子一樣。」
「都快六十歲的人類了,少自稱自己是孩子。」
「不管是魔女還是魔法師,六十歲都是個孩子。」
「⋯⋯那倒是。」巖勝無法反駁這個事實。
「幫我看看這邊寫的對不對。」緣壹把牛皮紙遞給巖勝請她幫自己檢查。
巖勝不多言接過字跡歪曲的牛皮紙吃力地看著,生前出身於貴族的她真的沒看過這麼醜的字。
「字要這樣寫,我說過幾次了?」很自然的來到緣壹的身後握住他的手引導他寫出正確的字,這些她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事原來都還記著啊⋯⋯現在就像當年自己帶著妹妹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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巖勝並非天生的惡魔,她是待罪之身的人類墮落而成的惡魔。
四百年前,出生貴族的巖勝有著良好的教養、得體的禮儀、豐富的學識和出身同樣高貴的夫婿,而她一生中令她驕傲的是那個年齡跟她差距甚大的妹妹,她珍視且疼愛著,即便婚後依舊常常回家看著這個在她心裡如天使般純真可愛的孩子。
但是,她小看了人類的汙濁。
她珍視的天使折翼了,動手的人還是替妹妹受洗、深得一家人信任的神父,他,那個禽獸奪去了她貞潔。
在打擊極大之下,她珍視的妹妹不堪羞辱,飲下毒藥抑鬱死去,原本圓潤瑩透的白嫩面頰被毒物侵蝕的千瘡百孔流出惡臭的汁液。
巖勝一點也沒嫌棄的親手替妹妹整理儀容,化上最美的妝容,讓她在入棺時依舊是生前最美的樣子,因為國王的庇護他們無法將兇手繩之以法,只能對外宣稱妹妹是因為疾病離世,看著那幾個假惺惺來哀弔的上位者,巖勝只覺得好恨好恨。
所以⋯⋯她親自復仇了。
假借著告解的理由一次一次的與那個禽獸若有似無的互動,對方也真是太過自以為是了,覺得自己的魅力無人能擋,讓她們姊妹二人都令他得手。在對方將自己引誘入房裡的同時,她抽出一直綁在大腿上的匕首,一刀一刀,將對方玷汙了多少少年少女的汙物切除後才慢慢的磨斷對方的咽喉。
而隔天自然是被發現了,因為巖勝虐殺了神職人員直接被教廷判定是異教徒,下令要用火刑將她活生生的燒死,以儆效尤的同時豎立威信。
在被綁上刑架點火的時候,她只希望有人可以陪著自己,直到被燒得焦黑她都沒有看到妹妹,她肯定是在天堂了,而自己這個殺了神的使徒的惡人果然無法跟她見面了。
再次睜開眼,就來到了惡魔們的出生之地,她,一身枯黑乾癟,以新生惡魔的姿態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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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壹清楚自己並非人類。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只認得自己的母親,那個溫柔地唱著一段段複雜亙古的詩歌哄著自己的溫柔女人。
在母親的肚子裡的時候緣壹就隱約能感知到外面的狀況,他永遠記得那一天,紊亂而吵雜,即便在母親的腹中也能感受到外面是一片混亂,母親撕心裂肺的哭泣聲與高昂悲憤的哀鳴,之後是斷斷續續的古語吟唱,周圍的感覺非常灼熱令人感到窒息。
在長大之後,緣壹才從收養自己的黑魔法師口中得知,他的母親是一名魔女,而母親魔女的身分還是被所愛之人舉發的,甚至對方還點上了第一把火,而自己是黑魔法師從母親焦黑屍首的腹部中挖出來的,因為額上的斑紋跟即便經過了火刑依舊活下的生命力,讓對方決定把自己當試藥的藥人收養了。
而在之後緣壹也從巖勝口中得知,因為感知到自己身上曾有火燒的氣息,所以才願意跟他簽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