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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至彼岸13　實玄


唔......這是哪裡......我怎麼了？
對了，玄彌，玄彌！

「玄彌！」一聲大喊中驚醒，映入眼簾的卻是奇幻的光景──諸多小身影，發光的、炫彩的、全黑的其形各異，像是在參加什麼觀察會一樣全蹲在上方俯看自己，而嘗試想要移動卻發現手腳都被藤蔓覆蓋住了。

「呼呼呼...姊姊，你看這個人類，生命力真強呢。」
「沒想到骨頭都斷了還能醒過來啊。」
「啊啦，是因為師父救他吧。」

什麼？骨頭都斷了？可我現在居然一點也不疼？

還無法反應過來究竟都發生什麼事，不久前講話的兩隻精靈一前一後地跳到了實彌胸口，她們的頭上有著成對的蝴蝶狀髮飾。

「玄彌，請問玄彌怎麼樣了？」最在意的永遠都是心中的寶貝，實彌顧不得自己身處什麼情況，他只想知道玄彌的狀況。
「哎呀，你是說那個小菜鳥？」
「修練都還沒有真的成，就吵著下山，發生這種事情也是料想的到的。」
「沒有成？所、所以玄彌現在還好嗎？拜託妳們告訴我！」本能激動想起身，全又被藤蔓的力量給拉扯回去，身體極大的異樣感在內部亂竄，實彌困惑地把視線往下移到自己的身體，卻沒看出什麼端倪。
「人類，我勸你最好不要亂動。」長頭髮女精靈用小小手指戳著實彌額頭「你被砸爛後才剛恢復，亂動的話可能又會變回廚餘狀態喔。」
「......」自己又被救了一回嗎？這次是誰救的？又有精靈犧牲了嗎？一時之間實彌講不出話，本來是想要救回玄彌，結果反而又被救了一回？大概是表情太過複雜、猙獰，兩位女精靈看著不禁又自顧自呵呵呵地笑，這是實彌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能為力、如此渺小。

「算我求妳們，告訴我玄彌還好嗎？」低聲下氣也好，被嘲笑也罷，此刻他只想聽到任何關於玄彌的事情來安撫他的牽掛。
「姊姊，人類在求我們耶。」
「嗯，那看看他帶什麼好東西來？」
「跟精靈許願，是要做交換的唷！」短髮精靈蹲了下來，在實彌的眼皮下笑得無害又讓人發毛。
「我身上有的，妳想要什麼都可以拿走。」事情至此已無所謂了吧。不管是用什麼來做交換，能夠再見到玄彌一面都好。實彌簡單回應後抱著讓伊黑報警收屍的覺悟直直盯著小精靈們看。
「呼呼呼呼，他說什麼都可以呢，姊姊。」
「不如我們就拿他的心臟吧。那可是人類身上最有價值的東西了。」
「好。沒問題。但是在那之前告訴我玄彌在哪裡。」
「這個人類好執著喔！」短髮精靈將手指半捂著純笑，眼神飄向了自己的親屬。
「當然，沒有執著就不是人類了。」長髮精靈舉起手，指間發光，迅速往實彌胸口畫了一個圈，他感覺到一陣刺痛，瞬間明白即將要發生的是什麼。
「等、等等，妳們還沒告訴我玄......」
「快住手！妳們在幹麻！」

一個聲音還未完結，另一個聲音就落了下來，而那正是此刻男人思念不已、讓他幾近喪失所有理性的對象。

「快點把心臟還給實彌先生！」
「玄、」
「哎呀哎呀，這麼快就恢復了？看來人類還是有趕上嘛。」又是一陣銀鈴般的笑從短髮精靈口邊竄起，伴隨一臉浮誇的失望相，她大大嘆了口氣。
「好吧，那就不能再玩了。」畫在胸口的光圈瞬間消失，長髮精靈起身指著實彌的鼻子說「你運氣不錯啊，人類。」
「玄彌，玄彌！」根本沒有再聽兩位女精靈發言，實彌東張西望只想找到玄彌的影子。
「實彌先生，我在這裡！」聲音從更高的地方傳來，一會兒之後玄彌跟著一位看起來年紀較長，身形也較其他精靈大的精靈順著藤蔓一起降了下來。

「玄彌！」真的是玄彌，活跳跳的玄彌，會動會講話會喊他實彌先生的玄彌。是熟悉的玄彌，是他的玄彌。看到小小身影逐步走到自己胸上，實彌忍不住眼眶一熱，接著就是淚水不斷落下。
「實、實彌先生，不要哭。」舉起小小的手，玄彌撲在實彌身上，用比例完全不對的身子想要擁抱他「我很好，我很好！謝謝你把我帶回來！」
「你在說什麼？是我的錯！是我讓你變成那樣的！你說的一直都沒錯，我是卑鄙的人類，是我讓你不得不跟我一起生活...才會發生這種事，對不起、對不起！」實彌被這樣一抱反而方寸大失，紛亂的言語同淚水一樣失控「你本來該專心修練的目標的。是我貪心，耽誤你的時間，還差點讓你死掉！對不起，對不起！」這時候才突然感覺到全身都好痛，在見到玄彌的一瞬間彷彿所有感官才重新啟動，大力的哭泣和喊叫需要用力，可實彌卻沒辦法盡情這麼做，就像前面女精靈們說的，他的身體完全沒辦法承受。
「實彌先生！不要哭！」對於對方身體狀況，玄彌也是知道的，改不了大驚小怪個性地急得跳腳「不要哭！師父好不容易又把你救回來，你不要再死掉了！」喊著喊著自己的眼眶也濕了，小小圓珠毫無威脅性地被實彌的衣服吸收殆盡「我在這裡！我好好的！實彌先生......」因為激動，玄彌改撲到了實彌的臉頰上，不得要領地給他擦著淚，結果就是全身都弄濕了。

「師父，您看他們。」蝴蝶姊妹們站在所謂的師父身旁抿唇笑個不停。
「玄彌。」過了好一陣子兩人情緒都沒再那麼激動了，被稱作師傅的精靈才開口，而他一喚玄彌就立刻彈了起來，轉身跪坐在實彌身上面對著他。
「師、師父。」
「你已經想清楚了嗎？」
「當、當然！我、我......除了這個之外，我沒有任何其他想要的！」
「唉。」

實彌當然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只是隨著最後那一聲嘆氣，他身上的藤蔓突然全部發光，扎得他只能暫時閉上眼，等到再次睜眼時居然已經完好如初地坐在地上，彷彿什麼風雨都沒經歷過一樣。

「......？」顯然所有的事情都超出大腦可以理解的範疇，實彌翻看著自己的手掌困惑，玄彌則急不可耐地爬上了他的手。
「實彌先生！太好了、太好了！」小小的人兒就在自己掌心歡呼，一下握著小小的拳頭，一下又雙手開花地跳來跳去，讓實彌瞬間就把所有擔心、陰霾、恐懼、迷茫拋到九霄雲外。
「玄彌......」低下頭去與對方的額頭相碰，玄彌也舉起手輕輕拂著他，兩人身形雖然差距甚大，此刻卻如同曠世鉅作的雕塑完全和諧相容。
「看來，這就是玄彌小朋友心中的火花呢。」
「唉呀呀，真想不到，當初最害怕人類的不曉得是誰呢。」
蝴蝶姊妹精靈你一言我一語地笑，讓玄彌很快臉又脹紅了。
「才、才沒有！才不是！實彌、實彌先生和其他人不一樣！」自己大聲反駁還不夠，還要抓旁邊的人來給自己助陣「師、師父你也看到了對吧！從實彌先生上山之後，你一直都在看，對吧！？」
「不死川實彌，你可願意為玄彌接下來所有的日子負責？」
「啊？我、我願意。」搞什麼怎麼突然問出像結婚誓詞一樣的話？所有的事情發生得太快又太超出常理，但即使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弄懂，實彌依然沒有聽漏關於玄彌的問答。
「玄彌，你可知道這個過程之後一切都無法返還與改變？」
「我、我知道！可是我願意！我要和實彌先生永遠在一起！」
「好，那...」

「等等。」再不踩剎車，恐怕什麼都來不及了吧。「至少先讓我理解一下。」看著精靈們自顧自走流程，把他這個人類「原地放養」，實彌終究還是提出了要求。精靈們馬上七嘴八舌地解釋，一下這個發言一下那位舉例，實彌目光飄來轉去頭都要暈了。

「總之，就是我要變成人類，和實彌先生一起生活！」玄彌最後大聲地宣布結果。
「玄彌做出這樣的選擇，是我們精靈圈裡少見的唷！」短髮精靈歪頭燦笑著。
「要讓精靈這麼喜歡人類，還真是不容易呢。」長髮精靈接著幫腔。
「玄彌將放棄魔法與永生，你勢必為他全權負責。」叫師父的神情肅穆，即使身子比實彌小好幾個尺寸，也氣勢十足。

這是結婚了吧。不管用語或精神上。
我當然很樂意，因為我也想和你一起生活啊，一直都想。

抱著這樣的心情，實彌點了點頭。

「那麼，現在就進行儀式吧。」師父輕輕用手杖敲了一下地面，所有藤蔓又立刻舞動起來，土地甚至也跟著改變形狀，隆起一個小小的檯子，讓實彌捧著玄彌坐在上面。

「玄彌？」
「別擔心，實彌先生，一切都交給我們吧。」玄彌伸出小手抓住實彌的大手，彎起眼睛笑了。而就在那瞬間光芒迸射，當初簽約的神秘熱度從身體身處竄起，彷彿什麼東西要從內部將皮膚捅破，實彌再次頭暈目眩等回過神來四周竟然開滿了花，光潔明亮。

「現在你可以啟動魔法了，玄彌。」

聽到這句話玄彌要求實彌把自己舉到臉前，然後迫不及待地拉著他的臉吻了上去。

「唔！」玄彌？怎麼回事？突然被偷襲，實彌卻也本能地閉上了眼，身體很熱，雙掌也越來越重、越來越重......玄彌在變大？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壓倒在地上，玄彌正雙眼盈滿淚地笑看著他「玄...彌...？」
「實彌先生！」一個擁抱連同聲音一起撲上，實彌愣了幾秒之後輕輕環上自己的手，對方的聲音不斷從耳邊傳來「實彌先生、實彌先生！」
「玄彌......」沒有心力再去思考什麼，實彌只是緊緊抱著懷裡的人「你這個傻瓜，你這個傻瓜......」兩人拉開點距離互看沒有幾秒，很快又捧著對方面頰深深親吻了。
「實彌先生怎麼看起來不開心？」變大的玄彌坐在實彌面前，摸著他的臉微微皺眉問。
「不，我當然很開心。」伸手回觸對方，實彌輕輕嘆了口氣「只是心疼玄彌。你這樣就放棄了你的一切了。」
「一點也不！實彌先生救我的時候，也放棄了你的一切，不是嗎？所、所以......」
「你這個傻瓜。」聽聞至此實彌又覺得想哭了。他怎麼樣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是這麼多愁善感的，但仍然有些嘴硬著說「繼續當精靈的話你可以一直都很自由，變成人類就有很多麻煩的事情等著你。」
「我不想到時候實彌先生要走了我一個人難過。」手掌輕輕按上實彌的，玄彌此刻的表情很認真也很執著「我不想在沒有實彌先生的世界生活。我想跟你去所有的地方，即使是生命的盡頭。」
「玄彌......」

想法完全被顛覆了。
照人類的思維，長生不死與幾乎萬事通的魔法，拿無限來交換有限，是怎麼也不可能的賠本生意。
一直以為拼命追尋和拉近距離的是自己，卻是對方更早搶下了終點前的幾步。

「一起生活吧，實彌先生，我愛你。」

原本以為會先說出這句話的是自己，結果到了最後關頭一切都不在掌控裡。看著玄彌大方笑彎眼的樣子，實彌忍不住又吻了上去。

是啊，我也無法想像沒有你的日子。
要是哪天必須留下你獨自一人，我也肯定萬般不捨。
不管做什麼、去哪裡，我都只想身邊的人是你，即使要到世界或宇宙甚至生命的另一端，我也不會將手放開。

我愛你，我愛你。
遙至彼岸。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