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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於晨光崩毀時》

  距黎明還有兩小時。
  荻原這才放下手邊的案件資料,伸手碰了殘留咖啡餘香的空杯,他對無法依靠咖啡因熬過兩小時而焦慮不已,或許他應該馬上裹著棉被躺下醞釀睡意,可他的意識卻叫囂著他必須清醒。
  ——荻原從沒忘過令他輾轉難眠的漫長清晨。
  晨曦的寓意不再是象徵希望的明亮,而是濃稠的腥紅,是深深溶刻進骨頭和血肉,且進而蔓延到全身、哪怕將自己蜷縮起來也揮之不去的恐懼。
  貼著心口的翅膀吊墜泛著冷意,荻原隔著襯衫緊握那單邊的翅羽,試圖以此傳導掌心的熱度,有那麼一瞬他彷彿回到擁有莫大幸福過往的自己般。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究竟為何?
  稍縱即逝的溫度卻是難以挽留,荻原漠然注視著天邊洩漏的一絲日光,他飛快拉上窗簾,藉此阻隔一切的光線傾落。
  ——並非兩地相隔,而是面對面時只唯一人捧著傷痕累累的愛尚還記得。
  在黑暗中無聲擁抱自己,他選擇隻身度過每一個不眠夜裡最為厭惡的日出。


《愛在囈語未盡時》

  他捧著白山茶,指尖上的細小傷口染紅了潔白的花蕾,暈成醜陋的黑褐色,花朵因而失去光澤而愈發枯萎,散落時宛若弔唁的靡靡之音。
  「你獨自於夏季的黎明遠去。」
  在喧囂的風中如此呢喃,他垂下眼簾,任由漫天花瓣遮蔽天空,卻始終觸及不到遠走飛鳥的一片羽翅。
  「我在夜晚度過寂寥的寒冬。」
  將視線拋向被勁風與花牆阻隔的你,他終是流露出一絲悲痛的情緒,柔和的綠瞳泛著淚光,夾雜著懊悔、憎惡、絕望⋯⋯可又帶著不易察覺的寂寞與渴求,全部匯聚成了、名為『愛』的情感。

  「你知道嗎?這句話,我也只敢在這裡說。」顫抖的雙唇開開闔闔地道出斷續的隻字片語——
  ——我想你了。
  然後,世界清醒。
  他回到了沒有夢的現實。


《愛為星火落幕時》

  劃破天際的災星降臨,萬物皆燃燒殆盡。
  ——當他睜開眼時,分裂的靈魂像是幻日之景。
  「你是他,亦不是他。」你聽清偵探的呢喃之音,胸腔之下——鼓動的心臟明明炙熱滾燙,指尖卻如此寒涼。
  暗不見底的混沌蒙蔽雙眼,夾雜妒嫉的煩悶洶湧而起,叫囂著要你吞噬那道黎明微光,收握掌心,轉眼碎裂。
  「⋯⋯對不起。」
  一切凝滯,留在脖頸上的是怵目的指痕,偵探別過頭、矇住了眼眸也不願將醜陋的傷疤流露,你發出近似無聲的嘶吼,徒留回音敲擊耳膜。

  ——是我的軟弱無力害了你。
  ——是我的不甘寂寞傷了你。
  明知不該對此有所奢望,卻仍妄想著回到從前的日常模樣⋯⋯荻原晃罪證確鑿,他的愚昧造就了山吹優介成為薛丁格的受害者,徘徊在彼與非彼的模糊地帶。
  不解,疑惑,畏懼,憤怒,憎恨,失望,悲慟,憐憫,情緒混雜成團,回憶閃現豔麗的燎原星火。
  他尖叫,他崩潰,他絕望,他迷茫,他遺忘幸福,他失去所愛,他的身旁什麼也沒有,仍舊虛無。
  「看著我。」
  「好好看著這副軀體裡的『我』、然後——」
  你鄭重地捧著他的臉抹去淚痕,深吸一氣,深陷橄欖綠中的你祈求道:
  「愛我。」


《愛以餘暉銘刻時》

  「在一個無法成眠的夜晚,我抹殺了所有過去,從此我的夢不再溫暖;在一個獨自醒來的早晨,我撿起了所有仇恨,從此我的步伐到不了未來。」
  那一聲坦白猶若遺言,山吹優介看不清此時逆光的身影是何種神情,眼眸深處又是浮現何種情緒——正如荻原晃至始至終都在黑暗中醒著,而山吹優介的靈魂卻仍在光明中熟睡,毫無所覺。
  橄欖綠的眼睛看透山吹為此而挫敗焦躁的心緒,荻原僅僅是注視著你那或許可以稱之為不堪的模樣,依舊閉口不談那些能追溯至日落前的秘密,緊守著自己全部行動所指向的動機。
  ——你明明深諳其個性,你也確實理解他有意識地一直在朝著毀滅前行⋯⋯
  你想知道嗎?你會阻止嗎?你有資格嗎?
  「你要擁抱他嗎?」在夕暮炫目的光影交界下,某個人這麼對你說。

  你便以無從拒絕的姿態敞開雙臂,用他無法掙脫的力道將殘破累累的兩個靈魂全數擁抱,揉進血肉裡的是生者懊悔的悲願及亡魂疼惜的祈願,通通匯聚為那一聲飽含重量的名諱。
  「為什麼、你給我的懷抱要像曾經一樣呢⋯⋯」
  「殘缺不全的我對『存在於此』這件事徬徨著,明明是不完整的靈魂,卻仍『活著』,仍『惦記著』,仍本能的『愛著』。」
  不必為此證明,答案早已呼之欲出。
  收到解答的偵探揮別心中的陰霾,柔和的綠眸深深映出你的形影,同樣的——他呼喚了塵封已久的愛意。
  你們浸淫在短暫的落日餘暉中,看愛似沉沉暗夜裡閃爍的螢火,驅散混沌不明的濃霧,直至世界迎來晨曦的微光,去往沒有盡頭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