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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後來燕回隔了兩天才回醫館。
許久──不,其實也就兩天──未見的師父,懶洋洋的躺在房裡的軟榻上,翻著她算出來的帳本,咬著她帶來的肉乾,一筆翻過一筆,臉上掛著笑,喊著妙哉妙哉。
燕回總覺得奇妙,師父的長相明明是個斯文的翩翩公子,但總能笑出一臉奸詐和算計,就像現在,師父臉上的笑實在太小人得志,咬著肉乾的模樣就像吸人骨髓的惡霸,燕回不敢細問妙的是甚麼,但她看見了疑似師娘帶回的紗布袋的東西散在香爐邊,而那些不可言說的物什們那麼大一個呢,卻不知所蹤。

而散著奇妙香料的香爐餘燼未散,仍冉冉飄起白煙。

她聞不著味道,卻隱約覺得臉有點熱辣、頭有點暈,有點像她貪杯時的感覺,輕飄飄的,忍不住想笑。
裙子和褲子對她而言都太熱了──她下意識地撩起裙擺,捲起褲管,似乎是真的笑出聲了,方予歸捲起帳本,啪的一聲往她額頭敲了一下。

這一下燕回醒了不少。
只是身上還是有點熱。
她忍不住拉著衣領,而方予歸又盯著她的臉瞧,皺了皺眉,纖白素指比了比她身旁桌上的茶壺,又比了比她身旁的香爐,擺了擺手。

「回回,這壺茶拿去,自己喝一杯,剩下全倒進香爐裡。」
茶味苦涼,一入口她便醒了許多,爐裡剩餘沒燒盡的渣滓泡在水裡,也失了藥效,她眨了眨眼,突然意會了甚麼。
「噢。」
「噢甚麼噢。」
「師父,這是春藥?」
回的直白,換來師父一個挑眉。
「是『活絡血氣』用的薰香。」
方予歸字正腔圓的替香料證明,糾正她的說法。「上禮拜倒也是有不少人受益於此。」

像是所有摸不著頭緒的事一夕之間都有了方向,一旦湊了起來,燕回便突然想通了甚麼,滿臉通紅,「那那那那那那那些……那些棍子……師父……」
她想起師父不讓他碰、師娘收得飛快,她的臉紅得像滲了血,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想甚麼!」方予歸的帳本來得及時,「那些可是可助天下太平,還有助新婚夫婦享敦倫之樂之物什!可不許妳有任何汙穢念頭!」

師父便和她說起了這陣子卯仙谷的兔子仙人、兔子精怪、兔子……總之兔子,莫名發起情撒起嬌的情況,連他也被黏上個幾次,但也不是郎有情妹就有意,多少還是有些芳心錯許的情況,但這事兒憋著身體可是會壞的,所以他才要唐將戈出谷找那些棍子、香料,找了專業的工匠,用溫潤的白玉,打磨了大小不一的尺寸,滿足所有需求。

從此,貼著冷屁股的兔子、不知道該怎麼貼彼此屁股的兔子、沒屁股可貼的兔子……最後都在方氏醫館找到了他們彼此相依的答案。
他也和谷內的玉匠分了這次利益──我七他三,玉匠開心,他也開心,方予歸強調,這是一門皆大歡喜的生意。
當然,所有的行動都是隱密進行的,所以才加蓋了診間,聽不見也看不著。
至於唐將戈只是單純的怕這門生意會出差錯,才寸步不離地盯著他而已。

「只是誰知道,你師娘就也被那薰香毒的七葷八素的,我實在沒辦法……」
說及此,方予歸撇開視線,白玉般的耳朵染上粉色。
在敞開的衣領間,燕回看見了可疑的暗紅色痕跡,莫名的有種看見爹娘親熱的尷尬感。
她禮貌而識相的撇開視線,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不過,總覺得有點奇怪。
師娘從谷外的城市回到谷內,好歹也有個三五天,她這麼一個嗅覺味覺盡失的人,都能被薰的滿臉通紅了,想必貼身攜帶的師娘,真要出事,早就出事了,更別說師娘的嗅覺,那是連她偷吃餅沒擦手都能在三十步之遙發現,怎麼可能那麼烈的藥,現在才發作,還那麼精確的翻進了師父的房,還記得要防著她碰那些物什。
若師娘從拿到薰香起就中毒到那刻,那也可真是忍得夠久、夠久了,怎麼想都奇怪。

除非──
回想唐將戈瞧著方予歸的那些日子,燕回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這個詞兒。
借酒裝瘋。
倒是甚麼都說得通了。
燕回恍然大悟,但看了看方予歸的模樣,又想了想師娘那冷冰冰的眼神,決定將這秘密吞吃入腹,隨著熄滅的薰香一起隨風而逝。
嗯,她不知道,她甚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