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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03


  我常常作夢。
  雖然它們不一定有任何關連,但絕對都一定會有個共同點。

  這些夢的主角一定是我。
  常常聽別人說,在作夢的時候能夠從旁觀看一切,或者是用著別的身分去扮演自己以外的人,但我的夢卻全都是自己為主角。
  夢裡也一定會有克洛迪娜。
  雖然我醒來後就會忘記夢的內容,但我永遠都會知道她出現過。
  這些夢每次都以一種十分悲傷的情緒作為結尾讓我醒過來,然而留下來的只會有那份情緒的餘韻在,想要捕捉時都像用手捧著水一般從指縫溜走。

  唯獨今天不一樣。

  我使著一把華美的迅捷劍,在一個奇特的舞台上和一些我不認識的人決鬥著,克洛迪娜在我身邊,手上那把騎士劍上的寶石閃著橘色的耀眼光芒,我們互相靠著背,想要重整勢頭後發動新一步的進攻。
  對方也是兩個人,這大概是一種需要組隊才能進行的決鬥吧?那兩人很強,而我和克洛迪娜也不逞多讓,不如說有大部分的時候我們佔了絕佳的優勢,而對方看來是苦苦支持才能撐得起防禦。
  我和克洛迪娜的默契十分優秀,我把正在對峙的人逼到一個檯子上後旋即轉身去對付另一人,而克洛迪娜可以在這個時候捉住用以配合的節奏,舉劍自高處向下突刺,而她差點就成功了,只可惜對方太強勁到這種時候還能成功做出閃避。
  心裡的澎拜就在此時擴張出來,這樣的默契定是得經過無數次的千錘百鍊,數不清的重複配合才能夠辦到。夢裡的我和現實中的我不同,能夠隨心便知道克洛迪娜下一步的動向,這是真正的我所做不到的事情,看樣子平常想的事情真的能夠投射進夢裡呢。

  真是令人羨慕。

  我們纏鬥了一段時間,直到對方也顯露出了她們的默契,戰局才有了新的變化。她們打出極高的配合戰術,搶占了至高點後舉劍向我刺來,克洛迪娜二話不說將閃爍橙燦光芒的佩劍擲出作為踩踏點,為我做了空戰的鋪墊,但她的好意我沒有接收,因為我有更好的法子。
  我沒有和對方打空戰,而是採取別種走位閃過了對方的突刺,改以另外一個更加刁鑽的角度打下對方的披肩。

  我們贏了,克洛迪娜。

  轉身望著她時,她迎接勝利的表情微妙,帶有一種很複雜的情緒,我竟沒有辦法看穿。

  這時夢境變了。

  一樣是這個地下劇場,這個舞台,但與方才的夢境最大的不同,即是身處之處全成了廢墟。克洛迪娜穿著同一套衣服,但她的臉上沒有笑容,只有我形容不出的憤怒,就好像是有什麼很重要的東西被我給奪走似的,我注意到她的披肩不在身上。

  「夢不是自己作的,而是要帶給他人的。」我持劍聳立在她面前,口中的話語是那樣冰冷,但我並不想這樣對著克洛迪娜說話,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同樣冰冷的水滴打在我們的臉上,這地下劇場也能夠下雨的嗎?我想找出雨的來源,但還找不出任何可能的因素,自己說的下一句話卻震撼到讓人直接醒了過來。

  This is 天堂真矢。

  剛剛我說了……什麼?



  睜眼第一個看見的是克洛迪娜,穿著我們睡前的那套服裝,靠著床頭像在沉思。
  她沒有注意到我,若是平時這時候我早被壓回被窩裡了,但她絲毫沒有發現我醒了。

  稍微動了一下,提示出我的存在感,克洛迪娜回過神來望著我,「睡不著嗎?西條小姐。」我問道,這次總算記得沒有直呼她的名字。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疲倦,沒有維持很久,可我就是注意到了,「起來喝杯水而已。」她搖頭,說著便站起身來,「時間還早,妳可以繼續睡。」

  不給人應諾的時間,克洛迪娜就頭也不回地走出去了,還不忘帶上房門。
  我翻了個身想躺回去,卻始終沒有辦法像一開始那樣睡著了,在此時我聽見疑似克洛迪娜的啜泣從門邊傳來,當下不移有他,下了床飛奔至門前,我的腳步聲驚動了克洛迪娜。
  她慌張地打開門,臉上的淚痕還來不及藏住。

  「起來做什麼?妳該睡覺的,真矢——」

  我不給她說完的時間,就那麼抱緊了她。
  沒有想得很多,單純只是——

  ——只是看到她的淚水,心裡有個地方一直非常痛而已。

  她的身體被我突來的動作弄得十分僵硬,卻沒有將我推開,僵持幾秒後她的態度軟化下來,轉而抱著我的脖子沉默不語。
  克洛迪娜的身上有個香氣,沒有辦法用現有的任何一種事物去比擬,那是她獨有的味道,而現在環繞在我們之間無法消散。
  我說不上來,那就像是在下著太陽雨中的叢林間散步時,常有的那種一切都將洗滌而過的錯覺;克洛迪娜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清新中帶著一點溫暖,有時又那麼強勢,如同某些種類的柑橘果實,夾雜著些微玫瑰花香。

  我想室內果然也是有機率會下雨的吧?
  看看我的肩頭,這不就被淋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