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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之路》-下
sonnyban

*學pa
*已交往前提
*死亡行為描寫
*兩個人都有病
*可能會導致創傷、不適，請謹慎觀看

01.

「Sonny」Sonny聽見Alban在叫他。

「你要跟我殉情嗎？」不是毫無預兆的，Alban開口問了坐在他旁邊的Sonny。


Sonny知道總有一天Alban會問他這件事情，但比他所預期的早了太多。


不，也許剛剛好。

「好啊」Sonny說出他早已準備好的答案。


Alban沒有說話。Sonny就這樣看著他因為刺眼的陽光而閉上眼睛。


啊，好想死啊。


02.

Alban有一個還算幸福的家庭。但Sonny知道他的養父母之所以對Alban這麼好，只是因為他們把Alban當作已逝兒子的替代品。他們從來沒有叫過Alban的名字。


Alban有一群還算要好的朋友。但Sonny知道那些所謂的“朋友”，只是看上了Alban比其他人多的零用錢，還有能夠幫他們作弊的聰明才智。他們從來沒有叫過Alban的名字。


Alban有一個很愛他的男友。但Sonny知道，自己的愛遠遠不夠，不夠讓Alban能感受真正的幸福；不夠讓Alban相信有人愛著他。


在其他人眼裡，Alban應該是擁有一切的幸福孩子。


但在Sonny眼裡，Alban沒有得到他應得的愛。


「吶，Sonny」
「你愛我嗎？」


「愛」
Sonny沒有看著Alban。因為他不想讓Alban看到自己眼裡的悲傷，他不想讓Alban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們就這樣無言的繼續走著，手臂緊貼著彼此。


再一下、再撐一下就好。
Sonny握緊戀人的手，在心中發誓。


03.

「你想好要怎麼死了嗎？」


Sonny時不時會跑到Alban的班級，然後當著全班的面前把他從教室拖出來，正大光明的翹課。


「不知道」比起待在鄙異Alban的教室裡，翹課在屋頂上吹風讓Alban快活多了。

「火車怎麼樣？」

「會很痛喔」

「那安眠藥？」

「至少要吞100顆喔」


Sonny拒絕了Alban每一個提議。他要拖延時間，直到他把準備工作完全做好。

「那你想怎麼樣？」Alban有點生氣的問。


Sonny回過頭去看Alban。他背對著陽光，因此他很確定Alban無法看清楚他現在的表情。

「只要和你在一起都好」


04.

從Alban提出要殉情已經過了快半個月，這段時間內，除了上一次沒有結果的討論，他們之間誰也沒有再提起這個話題。


Sonny一直默默的為他們的殉情做準備。


小心翼翼的，不讓任何人發現。


就連Alban也不行。


他知道Alban對自己的行為很沒有安全感。


Alban問了自己很多次到底是真的愛他嗎，他問了很多很多次，多到比海裡的魚蝦還多。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這點Sonny可以用性命保證。


只不過要讓Alban知道自己有多愛他，還需要一點時間。





「你為什麼不阻止我？」Alban問。


他們站在公車站牌前等公車。夏日正午的陽光讓柏油路面冒出了蒸氣，Sonny的視線也因熱浪而模糊不清。


Sonny看著Alban的頭頂，對方正在觀察他們緊扣的手。


Alban的頭上包著紗布，一圈又一圈的白色顯得他的棕髮更加柔軟。


「因為」公車在他們面前停了下來。


Sonny和Alban交往快7年來，Alban從來沒有向Sonny要求過任何事情。


不管是被同學欺負，還是被父母毆打，他從來沒有告訴過Sonny，從來沒有尋求過他的幫忙。


每當Sonny找到被打得縮緊身子、顫抖著吸氣的Alban時，Alban總是笑笑的告訴Sonny『我沒事』


哪裡沒事了？
Sonny看著捂著胸口痛苦呼吸的Alban，大聲的質問。

你哪裡沒事了？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我可以跟你一起解決的啊？


Alban只是搖搖頭，然後露出看起來很幸福的笑容。

「沒有關係的」


如果今天Sonny沒有到Alban家去找他，沒有阻止他養父的話，也許他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這是你第一次向我要求什麼」


05.

一個月，從Alban說要殉情的一個月後，Sonny完成了他的準備。

「Sonny」
「我們去海邊吧」


「海邊？」Sonny坐在書桌前，把一份資料藏進書桌的暗櫃。


Sonny的房間很乾淨，這樣Sonny就可以不留痕跡隨時離開。

「你不覺得死在海裡很浪漫嗎？」


Sonny沒有回答，他只是默默的到Alban旁邊坐下。


海。真是個絕佳的答案。

最適合他們的殉情了。


「好啊」不知道多久以後，Sonny回答。


06.

「Sonny」
「你喜歡海嗎？」

Sonny感受著Alban的髮絲帶給他臉頰的搔癢感。

「也算不上喜歡吧」Sonny把手覆上Alban的手背，用拇指輕輕摩擦著。

「因為我沒有看過」


「你一定不喜歡」





事實證明Alban是對的，Sonny並沒有那麼喜歡海。


熱熱黏黏的海風讓Sonny覺得有點噁心，如果可以的話，他不想要再來海邊任何一次。


他們牽著手踏浪，互相潑海水到對方身上；他們一起用沙子堆了一座城堡，Alban說來生一定要住一次城堡；他們躺在柔軟的白沙上擁抱、接吻，就像是任何情侶來海邊會做的事一樣。


很快的，太陽落下，月亮升起。今晚是滿月，又大又圓的銀白色月亮在黑色的海水上照出了一條路。

「這樣一看的確蠻浪漫的」Sonny握住Alban伸出來的手，兩個人一起往那條路前進。


水淹到他們的腳踝。

「你覺得我們會花多少時間？」

水淹到他們的小腿。

「你覺得會有人為了我們的死而哭泣嗎？」

水淹到他們的大腿。

「你覺得他們要多久才會發現我們消失了呢？」

水淹到他們的腰。

「你覺得我們這樣能獲得幸福嗎？」

水淹到他們的胸口。

「Sonny」Alban停了下來。

「你為什麼不問我為什麼想要殉情？」


Sonny轉過頭看著Alban，淚光在他的眼底閃爍。


他的眼睛。Sonny想。


Alban不同顏色的瞳孔，就像是他不一的性格一樣。對任何人都是用亮麗的黃綠色包裝自己，讓自己看起來無懈可擊；其實心裡早已破破爛爛，開著黑色的大洞。


「因為我知道為什麼」Sonny環抱住Alban，靠在他耳邊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


所以他才會這麼做。


Alban放聲哭了出來，Sonny可以感覺到他的手指緊緊揪著自己背後的衣服。


過了很久很久，Alban止住了哭聲。

他們繼續往海的中央前進、前進然後墜落。


沒有掙扎，沒有呼喊，只有牽著彼此的手。


Sonny看著Alban，不久後Alban也回過頭來看他。


Alban用嘴形對Sonny說了一句話，然後閉上眼睛。


Sonny曾經跟Alban比賽過誰能憋氣的比較久，因此他知道Alban大概還有一分鐘的時間。

五秒。

四秒。

三秒。

兩秒。

一秒。


在氧氣耗盡之前，Sonny吻上了Alban。


07.

「噗哈！」Alban和Sonny浮上水面，大口的吸著空氣。


Sonny把脫力的Alban帶回岸邊。來的過程感覺就像一世紀那麼久，回去的路卻短得好像只需一瞬間。


等到缺氧的腦袋逐漸清醒過來後，Alban才用顫抖的聲音詢問Sonny。

「Sonny？」Sonny抱著Alban躺在沙灘上，他把Alban的頭壓在自己胸口，把Alban抱得很緊很緊，像是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般那麼緊。


他們就這樣讓海浪不斷拍打在他們的腳上，持續了一段無言的時間，直到Alban因為失溫而打了一個噴嚏為止。

「Alban，我好愛你」Sonny先開口。

「我知道你是害怕我對你的愛消失，才想要用殉情的方式留下我的愛對吧？」


雖然被Sonny說中了事實，但Alban卻沒有任何羞愧的感覺，反而有點高興。

「那你為什麼要把我救起來？因為你反悔了嗎？」Alban用力推開Sonny，撐起身體直視著他的眼睛。


Sonny的眼裡沒有Alban所預期的內疚或是害怕，反而是帶著瘋狂的愛意。


Alban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個眼神。啊，對了，那天在天台上，他沒看清楚的表情，原來就是這個啊。

「你已經體會過死亡的感覺了。你真的想死嗎？」Sonny現在的眼神比起那天更加瘋狂，眼底的愛也更加沉重。


如果我死掉的話。Alban想。
是不是就看不到Sonny對我的愛了？


於是他搖搖頭，告訴Sonny他還想活下去。


「我也是」Sonny笑了出來，Alban從來不知道瘋狂與燦爛是能同時出現的。


Sonny把人拉回懷裡，再度親吻Alban。這次他們不像剛才在海底渡氣時吻得那麼粗暴，他們吻得很輕很輕，但是很久很久。


「你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其他人的愛了」在這一吻結束後Sonny說。

「什麼意思？」就像Sonny所說的，Alban一直強迫自己表現的完美、像個幸福的正常人一樣，都是因為害怕失去其他人對他的愛。

「因為這個世界上，愛你的人只剩下我一個了」


為什麼Sonny要拖延時間？為什麼Sonny一直害怕Alban知道他的真正想法？


因為他太愛太愛Alban了，他不想要有其他人來分享Alban的愛，也不想要Alban為了留住他們的愛而讓自己受傷。

「從今以後，你只要愛我一個人就好了」Sonny將自己的額頭貼上Alban的額頭。

「我已經跟你死過一次了，再也不會有人比我更愛你了」

「不要再想離開我了，我們一起去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生活好嗎？」


為了讓Alban知道自己有多麼愛他，Sonny犧牲了一切，包含他的性命。


Alban突然理解了Sonny的各種行為，現在，他知道他已經得到了他所渴求的、只給他一人的、永遠不會消散的愛。

「嗯」Alban用吻宣誓，發誓他再也不會離開Sonny任何一步。

「我愛你」這次Sonny終於聽到Alban親口說出的告白了。


08.

幾個小時後，一輛警車來到了海邊。像是不想被人發現似的，警車並沒有鳴笛或是閃燈。


一個年輕的員警從車上下來，而另一名看起來比較幹練的警官則從駕駛座下來。

「長官，根據目擊者表示，這裡是他們最後出沒的地方」年輕的員警拿出筆記本，上面寫著Alban和Sonny的個人資料。


警官走到海灘上，他手上拿著一份名單，上面以一頁九個人的模式排滿了照片，而且足足有三頁。


海灘上沒有任何人，只有一對通往海裡的腳印。


警官看著那對腳印，點燃了一根煙。


然後他將那份名單燒了。

「長官……？」年輕的員警不解長官的行動，那可是重要的證物，怎麼可以說燒就燒？

「走吧」警官往車子的方向走去。他還記得那份名單前兩頁的人像都被打上了紅叉，這也是為什麼他們會找上這兩個還沒畢業的高三小鬼頭的原因。


但是最後一頁，只有一個人的照片。那張照片被放得跟紙張一樣大，但是沒有被打上紅叉。

「可是……」年輕的員警小跑步跟上他的長官，他們還沒達成此行的目的。

「沒關係」長官坐回駕駛座，然後用力的摔上門。

「因為他們再也不會出現了」


文件的殘骸飛上天空，再墜落海面。雖然已經有點不完整了，但是仔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看見最後一頁文件上的照片。







那是一個有著黑色與黃綠色眼眸的棕髮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