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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眉頭一皺，發現事情並不簡單》

作者：海鮮面怒鎮夷陵老祖


　　1.
　　校外教學前一個週末，超市。

　　江澄推購物車，江厭離一手拿著手機打開備忘錄，俯身一樣一樣清點已經放進購物車裡的物品。
　　「……濕紙巾、洗衣液、辣醬——還有你們去校外教學要帶的零食。」江厭離翻了翻車子裡一堆嘩啦啦響的洋芋片袋，「只吃洋芋片和這個嗎？」她提出一大包紅通通的豆乾，顏色看著就很喜慶和屁股痛。
　　江澄說：「差不多了，一路上夠吃了。」
　　「哪裡夠！喝的還沒拿呢。」
　　魏無羨突然從一旁貨架後面閃出來，懷裡抱著幾罐可樂，紅罐子的可樂和他身上的紅風衣連成一片，其中還混著兩抹相當矚目的綠。他劈哩啪啦把一堆飲料扔進去，還欲蓋彌彰地把那兩罐啤酒往下藏了藏，兩手一背衝江厭離嘿嘿一笑。
　　江厭離把那兩罐啤酒拿出來，笑道：「這個不行。」
　　「師姐——」魏無羨拖長了音叫道，還伸手拽了拽江厭離的外套角，笑得甜滋滋，「師姐，就這一次嘛，就一次。」
　　江澄一陣惡寒：「魏無羨你好噁心。」
　　魏無羨衝他翻了個白眼：「沒衝你，滾開。」然後扭頭翻臉快如翻書，繼續搖晃江厭離的外套下擺，「師姐最好了，好不好呀？」
　　江厭離被逗樂，問：「羨羨還撒嬌呢。幾歲啦？」
　　魏無羨故作乖巧：「三歲啦。」
　　江厭離道：「三歲就不要喝啤酒了，乖呀。」
　　魏無羨察覺被難得心黑的姐姐坑，連呆毛都垂下去了。
　　江澄發出嘲諷的冷笑，從貨架上扒拉下一盒巧克力pocky丟進魏無羨懷裡：「給，三歲小孩吃點甜的算了。」
　　「你！」魏無羨抄起餅乾盒就要往江澄頭上丟，手揚起的一瞬間他忽然瞇了瞇眼，眼睛裡有一抹草魚一樣詭異的光流過，動作瞬間停頓。

　　魏無羨收了手。
　　魏無羨看了看手裡的pocky盒。
　　魏無羨摸了摸下巴。
　　魏無羨發出詭異的笑聲：「嘿嘿。」
　　魏無羨說：「我就要這個了。」
　　江澄被他的突然變卦驚到，一聲大叫：「你笑得更噁心了。」

　　2.
　　校外教學當天早晨，校門口。
　　校外教學全程攏共一天，早上去晚上就回。因為整個年級人數不少，所以一次只去半個年級，先去的那一半人就要迎著全校學生到校時豔羨的目光在大門口排隊集合。一個個昂首挺胸得意洋洋，手裡大包小包提著吃的喝的玩的，嘰嘰喳喳商量著等會怎麼坐和誰坐一起怎麼玩玩什麼等等問題。

　　羅青羊嫌背包太重，就直接拆了兩大包棒棒糖一個個分給同學。江澄分到一根橙子味的，拿著也是佔手，於是直接拆了塞進嘴裡。魏無羨非常幸運地拿到了不少人想要的巧克力味，結果還找羅青羊又討了根別的口味的來。
　　江澄說：「你什麼時候喜歡吃這種玩意兒了？」
　　魏無羨說：「沒有啊，我給別人拿的。」正說著，眼睛突然一亮，笑嘻嘻朝隊伍前方喊了一聲：「藍湛！」
　　藍忘機抱著花名冊沿著隊伍一個個點著人數走過來。他先低頭在名單上勾了魏無羨和江澄的名字，才向魏無羨微微一頷首：「魏嬰。」
　　魏無羨掏出兩根棒棒糖，一根巧克力味一根牛奶味，豎在藍忘機面前：「挑一個？」
　　「我不……」
　　「綿綿給的。」

　　藍忘機眉頭一蹙。
　　藍忘機拿走了牛奶味棒棒糖。
　　魏無羨兩下拆了自己的糖塞進嘴裡，又奪過藍忘機手裡的那根撕開包裝紙，扁扁的糖果直直戳在藍忘機嘴唇上。
　　藍忘機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
　　魏無羨眨巴眨巴眼。
　　藍忘機把糖叼走含在嘴裡，繼續去點名了。

　　江澄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藍忘機！那個藍忘機！居然！！！

　　在！吃！糖！
　　他們藍家不是碰零食會死星人嗎？！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覺得自己可能今天沒睡醒。

　　3.
　　校外教學即將出發，車上。

　　能上車後魏無羨先竄了上去，挑了個偏後的位置坐在最外側。江澄跟上來，習以為常要把魏無羨往裡一擠坐下，結果魏無羨一肘擊懟到他大腿上：「坐後面去，裡面有人。」
　　江澄道：「哪裡？我怎麼看不見？你召了個鬼？」
　　魏無羨踹他小腿：「去去去，那位置給藍湛的。」

　　藍忘機還在車下查人，沒上來。

　　江澄眉頭一皺，發現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江澄坐到魏無羨正後面的位置。旁邊聶懷桑興沖沖打開遊戲開始肝癢癢鼠的時候，他還在皺眉思考。
　　藍忘機坐那裡幹什麼？
　　他們幾個坐一起是為了方便連線，藍忘機又不打遊戲，占那個位置是給他們開熱點嗎？

　　4.
　　校外教學出發，路上。

　　藍忘機還是坐了那個位置，安安靜靜，和往常一樣是個美男子。
　　隔著靠背江澄看不見魏無羨在幹什麼，只能聽見魏無羨稀哩嘩啦開始拆零食包裝袋，嘎吱嘎吱嚼洋芋片，含含糊糊給藍忘機說：「藍湛，吃洋芋片嗎？」
　　藍忘機：「不吃。」

　　江澄點頭。這才是正常藍忘機，一個正常的藍忘機是不會吃零食的，今天早上那個果然是假的。

　　過了一會又聽見魏無羨說：「藍湛，吃豆乾嗎？」
　　藍忘機沉默了一會，也許是被那個紅紅火火恍恍惚惚的顏色嚇到了。他說：「……不吃。」
　　江澄記得那包豆乾，特辣口味。因為太辣，沒多少人吃得了，所以總是便利店超市存貨最多的那種，不知道為什麼廠家還是沒倒閉。江澄認識的所有人裡，只有魏無羨能接受得了那個辣度。
　　江澄覺得今天早上那個藍忘機一定是他的幻覺，此時才放下了心，打開了手機打遊戲。並且踹了一腳前排的座位，要和魏無羨連線。

　　5.
　　還是校外教學的路上。

　　魏無羨打遊戲的時候心不在焉，送了好幾回人頭。江澄怒踹魏無羨的椅背，魏無羨扭過身用可樂罐砸他：「可樂殺精，喝了壓驚，快滾。」
　　「你今天怎麼回事？」江澄問。
　　「沒什麼，不想打，」魏無羨又嘀咕著轉回去，「不打了。」

　　過了會就聽他膩膩歪歪說：「藍湛，你在聽什麼啊？」
　　藍忘機沒回答。

　　沒多久又聽魏無羨嘀咕：「出來玩怎麼還聽英語聽力，好無聊啊。」

　　江澄百思不得其解。平時沒了遊戲就活不下去的魏無羨為什麼今天突然像戒了網癮一樣？難道是昨晚外星人入侵把他的大腦構造參照藍忘機修改了嗎？
　　大巴車衝進了一片漆黑的隧道裡，江澄斷線了。
　　旁邊正在看緩存下載的新番的聶懷桑說：「大概是車上信號不好吧。」
　　江澄看著自己4G變3G，數據箭頭消失的手機標示，恍然大悟點點頭。

　　6.
　　校外教學景點。
　　帶隊老師和教官千叮嚀萬囑咐，不要隨隨便便在景點裡買東西，結果魏無羨還是買了兩個鈴鐺。
　　銀色的，鏤空花紋，細鏈的長度剛剛好可以扣在手腕上，多摸兩下還掉色。非常廉價，十塊錢一個，嘿嘿！
　　魏無羨就戴上了，走到哪叮噹叮噹響到哪。整個班的同學走得久了幾乎都跟著這個叮噹叮噹的聲音走，能減少迷路的機率。
　　江澄說：「像狗鈴鐺。」
　　魏無羨掄起礦泉水瓶就要給他一發胡瓜碎顱殺。藍忘機鬼魅一樣伴隨著叮噹叮噹的鈴聲出現，並且阻止了他：「不可。」

　　江澄幸災樂禍，藍忘機最看不慣同學打架，魏無羨估計要完。上次溫晁在校門口堵人被藍忘機發現，藍忘機直接帶著訓導主任就去把人抓了回來，批了個留校察看處分。之後溫晁看藍忘機怎麼都不順眼，不停向訓導主任舉報藍忘機早戀。

　　藍忘機一本正經教育魏無羨：「不可以破壞環境。」
　　魏無羨：「哦。」
　　兩個人叮噹叮噹地走了。

　　江澄：？

　　7.
　　還是校外教學景點。

　　導遊帶著他們走一條花廊，頂上和旁邊的柱子都自由生長纏繞著的花花綠綠的花藤。夾道兩側的野地裡也冒著叢叢綠色，導遊介紹說這是什麼花那是什麼草各自有什麼美好意義為什麼會長在這裡，江澄只覺得那些玩意兒都是綠的，長一個野草樣。
　　導遊說，這條花廊是情人道，據說攜手走過這裡的情侶都會相愛一生。
　　十幾歲正是熱衷於談論八卦他人的情情愛愛一類事的年紀，一大群小兔崽子聽到之後瞬間炸了鍋一樣呼叫著起哄。這時候有對象的和沒對象的就很好分辨了，被周圍的人不懷好意笑著瞟得最多次的通常情況下都是有情侶的，喊得最大聲的都是單身的。
　　江澄翻了個白眼：「還真的有人信這種東西嗎？」
　　聶懷桑手忙腳亂翻手機相冊：「信一信也是很浪漫的嘛。」
　　江澄探頭看他在翻什麼：「你在做什麼？」
　　聶懷桑捧起手機，把螢幕上面嬌俏wink的美貌動漫少女展示給江澄看：「挑老婆啊！沒聽導遊說嗎，我要和老婆一起走情人道。」
　　「……這是你老婆？」江澄艱難問。雖然他也追番玩遊戲，也有比較喜歡的角色，但是真的沒到會抱著紙片人大喊老婆的程度，他注意的大多是劇情邏輯和特效到底酷不酷。
　　聶懷桑沉吟：「其實不是。」
　　他捂住胸口，做出痛不欲生狀：「這其實是我的二老婆，最近我見一個愛一個裡最愛的。其實……我還是愛我的大老婆的！」
　　「可惡！到底選誰啊！」
　　江澄無fuck說。
　　江澄走了。
　　對了，魏無羨呢。從剛才起就沒見過他了。

　　8.
　　依舊是校外教學景點。

　　江澄左顧右盼在人群裡找魏無羨。
　　不是他想和魏無羨一起走情人道的意思，他就是想看看魏無羨會挑什麼和他一起走。是前段時間看小說的新牆頭婉君仙君，還是爬牆了兩年多依舊念念不忘的含光仙子？
　　也許兩個都有，按照魏無羨的習性，大喊一聲「小孩子才做選擇大人全都要」才是正常的。

　　江澄一回頭，突然在隊伍末尾看見了魏無羨。
　　魏無羨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到了最後，正和藍忘機並肩而行。兩個人竊竊私語，說話的時候不好好直接說，偏偏要湊到耳邊講悄悄話。魏無羨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而藍忘機一直微微側著頭非常認真地注視著他。

　　「看見了？」溫情從江澄旁邊路過，看見江澄一臉詫異，她毫不留情地發出嘲笑。
　　江澄摸不著頭腦：「這是怎麼回事？」
　　「誰知道，閃死了，多看一會就眼睛痛，」溫情一甩馬尾，差點抽了江澄一臉，昂首挺胸先行一步。

　　世界線到底是怎麼了？
　　江澄覺得今天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沒睡醒一樣。

　　9.
　　校外教學休息時間，用餐。

　　學校訂的飯店，幾個人圍一張圓桌，旋轉的玻璃盤上擺著幾道菜和湯，還有些米飯。菜大多都是青青綠綠的，突兀的顏色不是胡蘿蔔就是西紅柿，最接近葷腥的是幾片和花椰菜炒在一起的火腿腸。
　　奔波累了一天，沒玩個什麼光靠兩條腿走路的大小夥子們自然不快樂。聶懷桑一看那菜色，愁眉苦臉到眉毛都要掉下來了：「肉都沒有啊。」
　　「這怎麼吃？」金子軒的眉頭能皺成一團，「還不如回去再吃。」
　　「現在已經六點了，等咱們回到學校也就七八點了，食堂早就沒飯了，超市也不開。」羅青羊說，她歎口氣，「就當減肥了。」
　　溫情給溫寧盛了碗湯，溫寧沉默著盯著那碗只有幾片紫菜和一絲蛋花的湯，最後在姐姐的威壓下端起小碗就義般喝了一口。放下碗的時候鼻尖全都是汗，連忙拿了礦泉水擰開猛灌一通。
　　「胡椒粉……很濃。」他艱難評價。
　　江澄也不是很想想吃這些，但是著實沒什麼東西吃。他跟了魏無羨，當初嫌麻煩沒買多少零食，等會在車上肚子餓了也沒東西墊，回家之後大晚上再吃東西肯定要被虞紫鳶罵（「胖成豬了晚上還吃！我在減肥，不許在我眼前吃！趕緊滾！」）。忍一忍他覺得也就沒什麼了，大不了白米飯配飲料往下塞，有點味道總是可以吃完的。
　　大家走了一天路都有些累了，此時再怎麼不願意也都紛紛動了幾筷子。江澄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魏無羨發表什麼抱怨言論，剛抬眼睛就看見魏無羨叼著半根芹菜，明明嘴撇得都能掛油瓶，還要嘀嘀咕咕跟旁邊藍忘機說話。
　　「這菜比你家的菜還難吃。」魏無羨把芹菜嚥下去，「不過你家的藥膳太苦了。」
　　「食不言。」藍忘機的手伸向了湯勺，魏無羨連忙按住他的手，還撓了兩下對方的手背：「別啊，我不想喝那個。二哥哥，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嘛。」

　　江澄因為那句七拐八扭的「二哥哥」被噁心到差點吐奶，眼睛瞪得像銅鈴，險些砸了手裡的盤子。
　　「魏無羨……你——」
　　江澄半句話哽在喉嚨裡，如同雷劈過一般呆立當場。

　　然而周圍其他人都一副面無表情毫無波瀾的模樣，金子軒甚至打開相機拍了一張寡淡的菜色發給金光瑤看，頭也不抬地念微信：「阿瑤說他們上一屆出來校外教學也差不多這樣。學校真摳門。」
　　「那你哥哥他們也挺難啊。」魏無羨咬著筷子在藍忘機旁邊嘿嘿嘿小聲笑，「聽說他們當時去的陶藝村，結果只是參觀，不讓他們自己玩泥巴。」

　　江澄一頭霧水。
　　難道只有我發現魏無羨不對勁了嗎？他看著面前的米飯，都覺得米粒裡黏著陰謀。

　　10.
　　校外教學歸途，車上。

　　玩了一整天，他們回去的時候天都要黑了。
　　車裡沒有亮燈，黑梭梭一片，只能模模糊糊看見前面車座靠背和人頭頂圓圓的灰色輪廓。窗外夕陽已經暗淡下去，掩在了黑色的群山後面，露出一點灰白的光。
　　相比起來時，車裡安靜太多，大多數人都已經耗盡體力，歪七扭八倒在座位上睡覺打盹。江澄半夢半醒頭昏腦脹，突然聽見前排魏無羨小小聲說：「藍湛，我餓了。」
　　一陣窸窸窣窣聲響，「啵」一聲，像是保溫飯盒打開的聲音。魏無羨又小小聲歡呼：「藍湛你真好，居然還做了雞蛋捲。」
　　藍忘機也小小聲說：「有些涼了，不宜吃太多。」
　　大概又過了一陣，車子進入了隧道，這下視野裡真的一片漆黑了。
　　黑暗裡，魏無羨壓低的聲音也格外明顯，他說：「藍湛，你知道pocky怎麼吃嗎？」
　　藍忘機不說話。
　　魏無羨輕笑一聲，嘴裡好像叼著什麼東西，有些含糊不清：「pocky game見過嗎？來，咬住那邊……」

　　11.
　　「啊！！！！！！」

　　江澄毛骨悚然，瞬間尖叫著睜開眼睛。
　　他一身冷汗，渾身的雞皮疙瘩好像還沒從身上下去。他左右環顧，發現自己還在自己臥室的床上。
　　拿來手機一看，校外教學當日，剛過凌晨。
　　江澄鬆了一口氣。

　　他有些記不清剛剛究竟夢見了什麼了，只覺得格外恐怖，比三年級被魏無羨攛掇著看恐怖片還恐怖。那是一種三觀碎裂重組的恐怖，根本不亞於現在魏無羨突然蹦出來說他是基佬而且還藍忘機搞在一起了的衝擊力。
　　他撫了撫心口，深呼吸放鬆。
　　噩夢沒什麼可怕的，沒有什麼能比魏無羨和藍忘機攪和到一起更可怕了。
　　江澄裹緊小被子，安然睡去。

　　12.
　　江家，凌晨一點。

　　江澄再次醒來。
　　並且衝出房間，跑到客廳把魏無羨打包好的零食袋打開，把那盒pocky塞進了自己的袋子裡。
　　他總覺得那盒pocky不是什麼好東西，有種不祥的預感，還是放在自己這裡比較好。
　　心滿意足回到臥室，江澄裹緊小被子，安然睡去。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