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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花] 兩條脊椎的花豹與不知名的獸


不過是場戀愛,青春期少年的腦子都被賀爾蒙帶壞了。

以往空条君途經巷弄都得謹慎些,預防哪路仇家埋伏暗算,金屬球棒、玻璃酒瓶,蹲低上踢、手扠口袋,昔日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不良少年如今站在街道中央,看著周圍延展出去的巷弄評估著哪處適合把花京院拉進去偷親強吻。

不過是場戀愛,孤僻少年整個人都好了起來。

愛情是一條強壯的脊椎,撐起典明君聳垮的肩、低垂的頸,成為一朵水仙挺拔明亮,不、不能是水仙!空条家大少爺哪容許他顧影自憐、暗自盛開,朝他的方向望去,意外對上眼神,充滿朝氣的紫眸少年笑靨燦爛,承太郎一下忘了自己方才在跟什麼嘔氣,又開始挑選哪處作為自己的蟻獅巢;兩條脊椎的紅髮少年在他的兩臂與牆壁之間站得更加硬挺,不怕折斷似的仰起頭,踮著腳尖才勉強挨近他的下巴,承太郎毫不客氣地壓了下去,兩人的嘴成了接點,大手順著背脊的線條上下撩撥,花京院被摸得發癢、邊吻邊笑,左右閃躲又不想結束這個吻,弓起身子成了一頭毛色斑斕的花豹。

兩條脊椎的年輕花豹橫衝直撞、下竄下跳,卻被困在他的視野裡而不自知。





伊奇照例又在欺負波魯納雷夫,滿嘴口水的朝對方鼻子放完屁,跳開前還把無味的咖啡口香糖黏在銀色頭髮上,波魯納雷夫整個人看起來像澆了鳥屎的電線杆,承太郎借題發揮的說:「回去之後,或許考慮養隻貓。」雙眼看著花京院那貓科動物般的淡漠,平時對其他人這樣的態度也沒什麼,但在談到自己時,承太郎總覺得自己得被特別對待才行,有些不滿的想別過頭,懷裡就撞進一頭大貓,「都可以,」臉頰在他胸膛蹭著,「別養隻偷腥母貓就好。」似笑非怒的朝他瞪了一眼,周遭空氣都被威嚇得黏糊起來。

承太郎低沉的笑聲從厚實胸膛傳出,笑聲混著心臟跳動的節奏,像沙漠裡被燒去晦暗皮殼的柴火,炙熱橙黃的炭心明明滅滅、暖暖熱熱燒著;像不知名的獸從春日初醒,甩去毛皮雪水後,壓俯上身伸展背肌時發出的慵懶哈欠,毛髮烏亮的少年已有成獸傲然的體態,骨子裡仍是未成長完全的幼獸,花京院看著他右手打火機點燃口中叼著的五支菸,左手拿著扭開的果汁預備,菸頭明明滅滅,在空中劃了四分之一圓後,被年輕的、不知名的獸含入口腔燃燒。

每回交通工具損毀,承太郎總會想起他們本該在出發隔日就抵達開羅,想一想就忍不住用膝蓋拱前座喬斯達的椅背,不明就理的笨蛋外公當作這是孫子彆扭的撒嬌方式、呵呵傻笑,搞得承太郎更加煩躁,一個人窩在角落抽悶菸,花京院像隻縮著爪子的貓科動物、走近他,「打贏Dio後,我們多待幾天再回日本,先前在開羅家族旅遊時,我發現幾個旅遊書上沒寫的地方、很有趣,我帶你去;」眨了眨眼,紫色雙眼有些促狹地笑著,「雖然這樣說很失禮,但我實在不想再跟喬斯達先生搭同班飛機了。」

他朝那雙紫眼睛輕輕吹了一口菸,「你想待多久?」看著它們浸在水中發亮。

花京院咳了咳、也沒生氣,「也就兩三天吧,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

「缺課留級也沒關係,」他拿著對方的話當誘餌,「正好能跟只到學一天的轉學生同級、門當戶對。」往對方的耳朵輕吹氣。

兩條脊椎的花豹裝著還未被馴化的樣子,面無表情地從喉嚨中發出呼嚕聲。





阿布德爾習慣用當天早餐喝盡的咖啡渣來占卜今日運勢,波魯納雷夫也拿著杯子湊過去,三句不離戀愛話題的法國人問完凶吉後又繞回正題,「法國人是不是有愛就能像雜草一樣的活下去?」斯文外皮底下是牙尖嘴利的豹子本性,「承太郎,瑪麗皇后其實是奧地利人喔。」太過務實的日耳曼民族不懂得「沒麵包吃,有愛足矣」的法式浪漫,答題錯誤,斷頭以待。

「回去後,會叫婆娘為你準備的。」美式鬆餅(Pancake)熱氣翻騰,牛油在表面融為黃澄油脂,猶如曬在鬆軟棉被的陽光被吸收而後美味芬芳,「把蛋糕換成櫻桃塔,可以吧?」尾音沒有上揚,是標準的肯定句語氣,當花京院抗議對聖子女士不該如此無禮時,他則專心看著眼前的年輕花豹因話題被接續而吸滿喜悅。

旅館裝飾牆面的世界地圖顯示旅程還未達三分之一,但躁動的戀愛少年已開始計畫回程:從開羅開車往南,再搭船去坦尚尼亞 (Tanzania),近六千公里路程、還要穿越紅海,被指尖濃縮成三言兩語,停在印刷粗體的文字上,「那裡有野牛也有花豹。」

「既然決定要留級,不如更徹底一點?」英式鬆餅(Scone)表面微涼,塗抹疊加的鮮奶油絲滑蓬鬆,猶如北美洲上空醞釀的肥厚積雲,「我們從地中海坐渡輪穿過北大西洋吧。」語氣裡無絲毫年少輕狂的毛躁,於是它預告自己將成為大膽的宣示。

「花京院,不愧是你。」嘴角上揚。

被藍綠色的眼直望著,讓花京院心頭一陣顫動,於是他得以近距離觀察這頭正在轉化蛻變的獸,他已能預見雪花會蓄積在灌木叢上、在乾硬的岩石上、在深綠橘黃暗紅的地衣上,也會披在牠寬闊的肩上、散在結實的背上,飄向那雙藍綠色雙眼時,牠是否仍睜著眼、任雪融化攀附?

「為什麼突然在看世界地圖?」恍然大悟後「啊、我知道我知道,是手指旅行,對吧?」流浪劍士想起童年,笑得親暱,讓人噁心,「小時候我也常跟雪莉這樣圍著地球儀玩,假裝我們是環遊世界的探險家……」

「真是夠了。」氣壓毫不掩飾的被拉低,他們便草草散了。

「喂、等下、等下,你們的態度是怎麼回事!」波魯那雷夫還不明就裡,「好像是我錯了似的、感覺很差啊!」無暇理會遠從法國傳來的抱怨,承太郎偏過頭,見他的花豹逕自舒展牙爪、梳整皮毛,便繼續將牠牢牢囚於眼球之中。





承太郎一直沒讓花京院知道他在自己眼中的模樣。

他們到了埃及,花京院指著風化斑駁的獅身人面像說它與希臘的史芬克斯相似、卻又不盡相同:什麼動物早晨用四條腿走路,中午用兩條腿走路,晚上用三條腿走路?古老的提問流傳幾千年,他的花豹還十七歲,踮起腳才過一八零,「什麼動物有時像狼、有時像熊、有時又像頭獅子?」仰起臉看他的喉結在傍晚的光影下滾動。

「影子。」在吉薩的陽光下雙手合掌,教導不識童年的花豹比出犬影,小指上下擺動、齜牙裂嘴。

柔韌的前髮像條豹尾巴搖晃,「你不專心聽題,影子不是動物。」沒豎起的拇指、狗耳朵垂垂。

「我對希臘神話之類的,認識不多。」雙手從他身後繞到前方,幫他調整手勢,沒有絲毫煩膩,承太郎逕自寵著他,

「才不是什麼神話怪物…啊、某方面來說,可能一樣厲害;」年輕花豹在自己懷裡嘻嘻笑著,「答案是——『承太郎』!」那團炭火又嗶剝嗶剝燒了起來,花京院推開他要收攏的手臂喊熱,他不管不顧、硬要親在對方耳後才願放開,這不能怪他——他的花豹本就生得如此艷麗奪目。

那吻帶著聲響、沾著火苗,迴盪在耳殼、燒著耳廓紅熱,蔓延臉頰滾燙,紫色寶石璀璨生輝,法皇在前方領著他們,綠色的藤蔓纏著花京院又往後攀上承太郎的手,櫻紅色的花豹走到隱蔽的角落,包在熒綠色的網中,炫耀著兩條脊椎的高傲挺立、引頸期盼,白金之星把自己扔入同張網中,法皇繞上他的腿做為緩衝,將兩人纏成一顆閃閃發亮的繭,他們彷彿要在這璀璨綠光中融為一體,又在這過程中彼此攻防,企圖取得主導權,但在即將得手前又拱手讓人,那種作繭自縛的幸福感無以名狀、難以言喻。

他們嬉笑玩鬧、樂此不疲。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