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我看看…應該要買些甚麼。」

作為妳的學徒,某方面來看其實也能稱為是妳的孩子,畢竟是由妳從低階帶大到中階的程度。還在魔界生活時,若其他惡魔膽敢欺壓影子,妳也總會反擊回去,並將他們打得再也不敢接觸影子。

即便現在影子的真身已和當初那頭小獅子已截然不同,但在妳的心中,她仍然是那個遇到危險時就會躲在妳腳邊,期待著妳替她出頭的小獅子。

「老師,您只吃牛肉嗎?」

「各種肉都來些。」

只是,妳沒有料到隔了這麼久再重逢,影子居然也會墜入情網,甚至為此煩惱。這也不禁讓妳回想起數十世紀前被崇拜路西法的人類召喚而來到人界的事。

他們爭先恐後地獻上那美味的靈魂就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即便妳僅僅只是用些幻覺或文字遊戲帶過,可是每隔一段時間還是有人類願意召喚。

大概對於貪婪無厭的人類來說,就是會想賭那個可能性吧。
也許我沒有這麼衰、也許我夠忠誠,惡魔大人願意賦予我所需、也許憑藉著三寸不爛之舌就能說服……等等諸如此類的原由。

卻從來沒有人類想過極其可怕的後果。

「我們這樣買好幾車會不會太引人注目?」

「妳管人類這麼多,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曾經有段時間妳感到很膩,對於來到人界後,所見所聞都大同小異。後來乾脆改以當下的心情來決定要如何對待召喚者。順眼的,稍微捉弄下再逼迫他們貢獻靈魂。

醜陋的、噁心的、囉嗦的,直接吞噬。

契約完成後妳從未想過要流連於人界,何況魔界還有頭小獅子妳得照顧。

「…這個量我突然覺得我也不用做什麼料理了,不如在後院烤肉。」

「也可以。不過三明治妳還是得做給我。」

「當然。」

直至那頭獅子進階到中階後,事情才稍稍有些不同。最起碼她有了自保的能力,妳也不用再像以往全心全意地投入在她身上。

於是妳漸漸地拉長了待在人界的時間,從原本的半個小時拉長至兩個小時,再之後半天,然後一天,最後…那頭小獅子漸漸習慣了妳不再在她的身邊陪伴,妳索性待在人界,體驗了人類的生活。

就是好奇…為何人類總會有無窮的慾望,不計任何代價寧可召喚惡魔的妳們也不願腳踏實地努力。

但那時的情況與現在不同,有崇拜路西法的,自然就有視天界那群為神的人類。人類越是熱衷,代言人的力量就越加強大。

即便已是高階惡魔的妳,不小心靠近教堂也會受影響。
值得慶幸的是,一般人類仍不會發覺妳是惡魔,就算真的不小心被發現,妳也能洗去他們的記憶,再送去遠方。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那個時代除惡魔之外還有其他種族待在人界,有些種族無法保持理智,總會在特定時間襲擊人類──雖然這本來就與妳無關。

但或許就是,心血來潮吧。

意外地發現天界的代言人被吸血鬼騷擾,卻因自身力量不足而險些喪命時,妳出了手。那個當下妳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或許是想…不管事情最終發展成如何,只要洗掉記憶,就能避免麻煩?

但當那名代言人由衷地感謝妳時,心中卻出現了異樣的感覺。

──想親近她。

就算是代言人,妳也想要親近她。
就算靠近教堂會讓妳些許不適,但能有機會與她相處,這些不適又算甚麼。

妳其實不想奢求更多的。
妳知道代言人只會將一生奉獻給天界,既不會將心奉獻給他人,也不會與他人組成家庭。

…可也許,在人界待久了終究被人類影響了。
不覺間,妳開始想要渴求更多。不想要只是維持現狀。

身為惡魔的妳,隨著相處時間越長,那本能就逐漸膨脹。

──誘惑她、引誘她、玩弄她,直至讓她將自身奉獻給妳。

一邊抵抗著本能,一邊又懼怕著她發現妳的真實身分。在某個夜晚妳思考著是否該回魔界時,以便脫離這些有的沒的煩惱時,她像往常一樣約妳在外吃些點心談天,但卻心事重重。

──她發現了嗎?不,不可能。就算是代言人也不見得能發現。
──如果真發現了,那麼就洗掉她的記憶,自己也能乾脆回魔界。

『我知道我不該有這樣的感受,但…』

後面她講了很長一串,但妳什麼也不記得。妳知道她很苦惱,甚至因此痛苦。
她從未有過這樣的心情,就如妳當時見到她一樣。

她有對妳不一樣的感受。

她喜歡妳。就如同妳喜歡她。
但妳是惡魔,她是代言人。

妳本可以繼續隱瞞。但妳已沒有自信可以再壓抑本能。
那個當下妳並沒有回應,妳僅深呼吸恢復了真身,知道這會是最後一次見面,從此不見,也有極大可能導致對方恨妳。

但妳並不希望欺騙她。

是的,儘管身為惡魔,最常做的事情就是欺騙人類、捉弄她們,但唯獨眼前的她,就是不想對她這麼做。

而她的反應果然如妳預期。

頭一次感受到心中缺了一塊,甚至因此痛苦。但妳仍覺得,這樣就好…對彼此都好。才開了傳送陣想回去魔界,卻又被她攔了下來。

說來也奇怪,看著她又生氣又難過又笑的,妳反倒鬆了口氣。至少,她仍會對妳的事情有所情緒起伏,而不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不過一開始也並沒有這麼好過,她反覆懷疑自己、質疑自己,認為自己並沒有那樣的資格再繼續做代言人。
就算妳說了再多次兩件事情可以分開,她也無法接受,甚至一度要拿匕首了結自己的生命。

妳不記得自己花了多少時間,才讓她坦然接受。
可是最終妳還是吃到了甜美的果實,就算過程痛苦,妳也認為這相當值得。

雖然當她獻上初夜時,妳那壓抑許久的本能在一瞬間爆開時,不免做了蠢事。情緒太過激動不小心恢復半身也就罷,但居然抱著她狠狠地去壓至牆邊導致放在板架上的聖水潑至自己身上,右手近乎報廢,留了一頭的長髮也燒了大半去。

當下自然是痛到無法言語,然而當她心急地查看妳的傷勢,想盡任何辦法只為了減輕妳的傷痛,妳又覺得…似乎沒有這麼糟。

其實,就算是那時,妳也能將傷疤完整消除。
但妳想自己就是這麼惡劣,想要再每一次次地性愛中,她像疼惜般地親吻、舔舐妳的傷疤。妳覺得這樣,是被她愛著的。

何況也能作為一個爛藉口。

──我的右手又在痛了,不如,妳自己坐上來…?

不用想,她自然是爆打妳一頓。但最終還是乖乖地照做,然後在妳耳邊發出悅耳的呻吟聲。而妳終究受不了這樣的誘惑,推翻了自己的爛謊言,將她壓倒在床上,盡可能地滿足她,在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印記。

妳愛透了她每一次達到高潮的反應,喜歡她用迷濛的眼神看著妳,向妳祈求,給她更多,更多。喜歡她不斷地呼喚著妳的真名,喜歡她輕咬、啃咬妳的肩膀,就算真咬出血了妳也不在意。

但她是個人類。
當她的臉上出現細細皺紋時,妳開始擔心了。

擔心她終有一天會離妳而去。
但身為高階惡魔的妳,也無法對此做些甚麼。

僅能在有限的時間內,寵愛她、疼愛她,直至她死亡的那日。
然而,或許…或許真是天界最終還是留下了懲罰。

當她老去時,她的記憶力已不像年輕時這麼好。
但沒關係,只要她還記得妳是誰,就好。

這樣,就好。

可最後的結果卻是連妳也認不得,當她帶著和藹可親的笑容詢問妳是否是要來做禱告時,妳感覺妳的內心世界徹底崩壞了。

那日妳氣得在人界作亂,吞噬了看不順眼的人類。只為減輕痛苦。
但當然一點用也沒有。

…在最後的最後,妳在她的心裡什麼也不剩,只被她當作為一個虔誠的信徒。
儘管靠著自身的力量將她的記憶修改回發病之前,但總不須多久又重歸回了零。

妳不厭其煩地一次次修改,她一次次地向妳道歉,每一次短暫恢復,都是一次痛苦。

於是妳徹底放棄了。
妳無法再假裝沒事,無法再承受她反覆詢問是否是虔誠的教徒,妳更改了頻繁來教堂祈禱的教徒的記憶,讓他們替代妳照顧她。

而妳則再也沒有回去過。

就算感受到她死亡,靈魂被使者引走時,也未回去過。
妳想,自己就是不願接受吧。

憶及此,妳深深地嘆了口氣。

輕輕敲著馬克杯的杯身,猶豫了會便一口飲盡那甜到炸裂的奶茶,那留在妳口中的甜膩感太過鮮明,而這也短暫地讓妳不再回想那些事。

「老師,我結好帳了。」

「嗯,那就走吧。」

其實偶爾妳也會想,若是再重來一次,會如何做選擇。
可最終還是一樣,不管是不是心血來潮或是其他原因,妳必定都會救下她。

也許在視線對上的那一刻,妳便愛上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