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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無晴


  「小笙?」
  那是被某個人叫喚的少年,所擁有的名字。
  少年睜開眼睛,愣愣看著眼前的臉,從模糊至清晰後他以乾啞的聲音叫出了名字。「布…..萊克,先生?」
  「啊,太好了,你醒了。」
  那張臉笑了起來,很溫暖,小笙於是不自覺地也彎起嘴角,可後腦傳來的疼痛感令他想坐起身子,才想那麼做那股痛感卻瞬間侵入整個頭裡,讓他「唔」一聲地暈眩起來。
  「那個,如果不舒服的話,還是再躺一下吧?」
  布萊克好心勸道,但小笙搖搖頭,硬是將眼睛睜開來,下意識地要雙手摸索,而後才意識過來自己平時用來寫字的簿子和筆不在身邊。他愣了一秒,才意識到自己是在車子裡頭。
  「沒、沒事。」他於是開口說話,即使因為不熟悉而有所生疏。
  「怎麼可能沒事嘛?你可是嚇了我們一大跳呢。」
  布萊克說著,而小笙在不甚清晰的意識中感覺到了一陣溫和,是布萊克的手輕輕撫著他不斷作疼的頭。

  小笙簡單地應了聲,在終於能思考的腦袋裡思索著剛才發生的事,也才回憶過來是因為白茶先生的女兒好奇為什麼颱風天來就不可以去海邊,一群人於是趁著天氣還不算太差發起一場見證之旅。
  至於抵達之後大家有沒有遵照白茶先生的「乖乖待在岸上」自然又是另外一回事,然而小笙倒是意外聽話的一個,在沙灘上靜靜地看著海面,幾個人來邀請他去衝浪、堆沙堡等他都笑著婉拒。



  一開始,只是這樣的。



  「那我先去跟大家說你沒事了?」
  布萊克笑著問,輕輕在小笙的背上拍一下後放開了他。回應他的卻是沉默,和一個簡單的點頭。布萊克愣了愣,心裡感覺不太對勁,但他認為是自己還沒習慣小笙這個有點特別的孩子,到底還是放下心來。
  然後是,車門打開與關上的聲音。
  小笙曲起腿,將頭埋在雙膝之間,一個人喃喃地唸著什麼。
  天空陰陰暗暗,像是要下起雨,



  「喂。」

  突然一個聲音叫道,小笙嚇得抬起頭來,眼前頓時出現一張陰暗的臉,他差點叫出聲,才發覺那是他熟識的人。
  「威、威、威爾森……先生。」
  「……嗯。」
  對於連話都說不好的小笙,威爾森哼了口氣,應該是嘆息,而後遞出了幾樣東西,小笙低頭一看,是他的寫字本和筆。
  「啊。」他看向威爾森,而後點了點頭。「謝、謝謝。」
  「沒什麼。」威爾森回應。
  小笙接下了簿子,重新調整了自己的坐姿,而威爾森並沒有離開,而是就那樣窩進前座裡,看樣子是在休息。可能在自己昏迷的期間玩得很累吧?小笙想,也覺得自己就不該打擾。
  然而卻又想起布萊克說的,自己害大家嚇到的事。
  車子裡響起沙沙的聲音,是筆尖與紙張的不斷接觸,然後威爾森的肩膀被點了一下,他回過頭,看見了一行字。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威爾森看著簿子,又轉過去看著小笙,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而後他突然指著小笙的身邊,問:「我可以過去嗎?」
  「呃?」小笙愣了愣,但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車門關上,又開啟,威爾森對小笙點頭致意後也坐到了後座裡,他再次看著那一臉不知所措的少年。雖然習慣了他這副模樣,但還是不自覺地謹慎起來。
  「你……記得自己剛才做了什麼嗎?」他問。
  小笙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但終究是點了頭。
  威爾森也做出一樣的動作,表示自己明白,而後又思考著下一句話該說什麼好。



  太直接的問他為什麼要投海,大概還是不太妥當吧?



  事情是在天色變差,白茶開始叫人回到岸上的時候,基本上大家都還是要命的,孩子們又大多懂事,很快地便把人都叫回來了。
  卻是那個時候,他們怎樣都找不到小笙。
  「在那邊!」第一個發現的人正是樹隱,大家朝著她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小笙仍然在海灘上,一步一步,即使十分緩慢,卻是向逐漸洶湧的海面走去。
  「小笙!」「快點回來!」
  大家叫喊著,但那個小小的身影卻像是聽不見似的,依然重覆著原來的動作,威爾森不記得自己是不是第一個,但很快地便和其他看不下去的人一齊衝出去,將那個孩子硬生生帶了回來。
  小笙反抗得很用力,被弄傷的地方還有點疼。
  也是這樣他才記起,這個孩子已經十九歲了。



  紙筆沙沙作響的聲音再度引回他的注意,他看見小笙又低頭寫著什麼,而後便翻開了那段文字。
  『那個……可以,不用管我的。我不會,真的去死,所以,沒關係。』
  威爾森皺起眉頭,看著那將臉藏在簿子後的人。
  「你這句話。」他頓了頓,思考著適合的詞。「很讓人生氣。你知道為什麼嗎?」
  小笙點點頭,重新為簿子寫上新的字。
  『因為,給你們添麻煩了,還說這種話,很不負責任。』

  嘖。

  他出手,敲上那冥頑不靈的腦袋。
  「你不負責任的不是這個。」威爾森說:「你這樣……我是說,我們一起來這個地方,布萊克、白茶還有你,當然還有其他人,我們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你知道吧?」
  『因為樹隱想看颱風天的海邊……』簿子上寫下這樣的回答。
  威爾森嘆了口氣。
  他明白自己想要告訴小笙的事,但這孩子意外地在這一點上想不開,偏偏他又不算是特別能說善道,腦子也不算靈光。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突然一隻手從身邊越過,威爾森一愣,回神發覺簿子從小笙面前消失,或者說被取走了。而在為此吃了一驚的他和小笙面前,出現的是白茶和藹可親的笑臉。
  「都聽到了喔。」他說:「威爾森忘記關車門了呢。」
  威爾森又是一愣,發覺確實如此。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小小的身影竄進車子裡頭,擠到他和小笙之間,伸手指著小笙的鼻子。
  「小笙哥哥真笨。」
  是一臉認真的樹隱。
  「我們邀請小笙哥哥,就是因為我們想要你一起來啊。」她說,而後又補充道:「我們,一起。」

  時間在那之後安靜了好幾秒鐘。
  樹隱盯著小笙,除她之外的另外兩位男人也是如此,而小笙承受著這些目光,一時半會兒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直到它終於無法忍受地哭了出來。
  這個狀況似乎出乎樹隱的意料了,她慌張地回過頭,想和父親求救,白茶卻溫和地對她點點頭,張開手要她過來。他給了她擁抱,告訴她做得很好。
  車子裡的威爾森也這麼做了,對那孩不夠成熟的大男孩。
  也許這到底是個平凡的故事,如同人生中的其他事情,不明所以的發生,又不明所以的結束。
  只是人們多少會相信,下過雨的天空會有晴空。
  一點點也好。
  一點點就好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