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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聖騎士到底在什麼時間點一見鍾情】

警語:電影情節造謠,被遺忘的國度設定為網路資料,可能有誤。





他們公開關係後,自然而然被問了這問題。
「所以,」綺拉看向在酒館裡特別格格不入的聖騎士,帶著少女特有好奇心:「你是怎麼愛上我爸的?」她環顧幾乎成為固定隊伍的幾位隊員:「大家都知道他們的羅曼史嗎?」
「當然不,小蟲。」霍爾嘉手握白錫酒杯,暢飲今天第六杯啤酒:「但現在回憶起來,我懷疑贊柯是一見鍾情。」
「什麼──」多莉克瞪大眼。
「別傻了,我們當時都在場,霍爾嘉。」賽門皺起臉。
「抱歉,隊伍裡誰是唯一結過婚的人?」野蠻人拿過馬鈴薯,準確轉頭朝正要開口的吟遊詩人說:「當事人不算。」
「拜託。」小捲毛術士試圖挽回自己純潔的記憶,他對興致盎然的綺拉解釋:「我們那時找贊柯是全體隊員一起行動。霍爾嘉,別講得跟三流愛情小說一樣,這很噁心。」
「沒錯。」野蠻人邊咀嚼邊指出重點,俐落有如她那每週用亞麻仔油保養一次的斧頭:「當時我介紹了自己、介紹了你。猜猜怎麼著,說到埃德金時,」她比向坐得端正的贊柯:「這傢伙突然回頭看了我們。嗯?」
「在那之前他還送乞丐金幣,直視目光摸了對方的臉。」賽門尚在努力:「聖騎士對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感一向奇葩。」他扭頭對贊柯補充:「抱歉,不是針對你個人。」
聖騎士寬容大度點頭。
「然後。」霍爾嘉根本不理他,繼續表明自己觀點:「贊柯把我們帶到豎琴手聖殿,在燭火與友人見證下,把他們兩人的手壓在一本誓言之書上,讓埃德金許下諾言。」
綺拉可愛地倒抽一口氣。多莉克看看左右,顯然再次陷入無法理解隊友們的狀態。
「你的關鍵字都沒錯誤,但實際上完全不是那回事!」賽門要崩潰了,可憐的術士轉向聖騎士,尋求認同:「贊柯。拜託!拜託你告訴霍爾嘉,你對埃德金不是一見鍾情!」
「我對埃德金當然是一見鍾情。」贊柯說。
一直在旁看好戲的吟遊詩人嗆咳起來,啤酒濺出錫杯。
「你?一見鍾情?」埃德金問已經交往的愛人,接近尖叫。
「沒錯。」聖騎士以他一貫的正經表情點頭:「在二十年前。」
整個隊伍陷入沉默,包含始作俑者霍爾嘉,但她還是不忘在所有人動作僵硬停頓時,慢慢往嘴裡塞了一口馬鈴薯。
「……等等、等等!」這下埃德金是真的在尖叫了:「二十年前?那時候我連豎琴手都還沒加入吧!」
「事實上,」贊柯‧嚴達娓娓道來:「我遠遠看過你的豎琴手誓言典禮……」
***
年輕的埃德金淺褐金髮璀璨。
天碧如洗,古樹與溪流間,一切美好有如詩歌畫面。髮絲蒼白的老精靈見證誓言,周遭是此一區域的豎琴手同伴。
這個組織鬆散而無規則,除了少數固定合作者,豎琴手們不知道彼此是否同屬聯盟,這在抵擋邪惡和散塔林會上有好處。
吟遊詩人、學者與無賴們,發誓捍衛弱小而不求回報。他們行走於陽光與陰影,傳遞密件、散布消息、用耳語影響權力者,以最不起眼的身分為世界做出好影響。
今日,埃德金‧達維斯也成為其中一份子。
贊柯在遙遠之處,看著那名吟遊詩人身裹藍斗篷與輕甲,在發下誓言後與支持他的妻子滿懷愛意地接吻。
他祝福豎琴手行於康莊大道。
***
「等等,你在那裡?」年滿四十的埃德金‧達維斯,現職盜賊,坐在酒館裡挑眉問:「在我的宣誓典禮上?」
「當我還在我媽肚子裡時?」綺拉像他爸一樣揚起眉毛,不愧是父女:「這聽起來非常、非常奇怪。」
「我們以往道路交集不只一處,只是我聽過你的消息多次,而你未曾耳聞我,埃德金。」在隊友們『就是啊,埃德金,你怎麼可能從來沒聽說過他?』的吐槽間,贊柯平靜繼續道:「例如,有幾次你受邀於城堡中為勳貴表演,我也曾經在場。」
***
豎琴手身穿赤紅襯衣,刺繡精緻,金銀細線勾勒花紋。
贊柯正在尋找宴席中幾位掌權者,要與對方討論某些不可接受的地方稅收政策。他等在門口,聽見熟悉歌聲從裡頭傳來。
青年豎琴手歌曲不曾停下,但魯特琴音偶爾會中斷一兩秒。吟遊詩人巧妙運用演出技巧,讓不曾放過多注意力於音樂上的盛宴參加者們忽略了古怪之處。
贊柯可以想像埃德金在這空隙匆匆拿過羽毛筆,書寫密碼,準備於之後傳出情報的景象。
他想知道吟遊詩人現在的模樣。
於是聖騎士走到了窗邊,頂著夜雪,仔仔細細注視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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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贊柯贊嘆般對綺拉道:「你父親外衫鮮紅華美,有如希博洽德的鱗片。」
「你一定要逼我們想起被一隻胖龍滾著追趕的回憶嗎?」埃德金問。
「非常襯你的藍眼睛。」聖騎士陳述事實般悠然:「很好看,親愛的。」
「……好吧,」吟遊詩人說:「你可以多講一點。」
「拜託不要。」賽門嘗試把崩解頭盔戴在腦門上,拒絕接收過多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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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次行經城市,贊柯聽聞箭矢聲響。強盜逃出城門,衛兵於後追趕,他正要邁步去攔阻,卻見盜匪突然狠摔在地,被衛兵們壓制。
一把魯特琴又迅速收回斗篷下,坐在路邊的乞丐態度平常打呵欠,彷彿睡眼惺忪,剛被騷動吵醒。
豎琴手的機智,與他們最低限度介入的原則。
贊柯微笑,往城門走,低身往每一名行乞者碗中放入金幣並祈福。
他甚至沒有放任私心,多碰觸豎琴手的臉超過一秒。所有對埃德金的舉動公平如對待其他乞丐。
如果給予吟遊詩人的禱詞更加真心實意一些,也只有神祇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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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行使豎琴手職責的舉動,總是洽到好處,有如藝術。」贊柯對愛人的女兒道:「豎琴手就如林間之風,不具組織性。沒有清晰之舉、沒有規律之道,甚至沒有已然完全結束之事蹟。豎琴手先賢曾說:『只行使必須,連一厘多餘都勿要施加,以免令結果超出預期。』」
聖騎士望向愛人,難得帶上調侃。
「薩札斯坦視生存如偉大遊戲,他施展謀略,曾在黑圈之年幾乎摧毀世界。」贊柯道:「而我當時親眼看著豎琴手們運籌帷幄,直到將紅袍法師自托雷西北部要塞關入監牢。在真正的豎琴手面前,凡事為棋局,他們操縱與鼓勵人們,就如呼吸簡單……」
他微笑著加上一句。
「而且豎琴手們非常頑固,從不放棄。」
「等等。」埃德金突然抬臉:「你也在那裡?那當我……」吟遊詩人難得支支吾吾:「當我犯錯的時候,你也……?」
「我看著你拿取了泰伊人的金塊。」贊柯點頭:「是的。」
「──為什麼?」埃德金連續眨眼,表情空白:「你為什麼沒阻止我?」
「那是紅袍法師的財物,我認為你為了家人拿取戰利品其實不算什麼。」聖騎士說:「依我所見,保衛世界並不取報酬極為高尚,但養活家人也是作為丈夫與父親的義務。」
「對。」埃德金說,眼角線條緊繃:「因為偷了錯誤的金子,導致妻子被殺,想必也是如此。」
「所以我確實很後悔,那一天沒阻止你。」贊柯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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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摩比瑞斯之盾與豎琴手合作之間,時光羽翼極快飛逝。
贊柯聽聞了那人脫離聯盟。
他聽說了那人成為盜賊。
得知那人竊盜科林堡壘,已經入獄的那一天,聖騎士凝視壁爐火焰一整晚,然後離開豎琴手聖殿,隻身盔甲走向冰天雪地,披風獵獵進入大監獄。
他站在黑鐵入口,牢房之下。不畏刺骨北風,但胸膛裡感到寒冷。
直到他聽見歌聲伴隨雪花迴旋著飄下來。
還有哪一位吟遊詩人,能在絕望之頂歌唱?
他在陪同的獄卒眼前笑出聲音,守衛目光疑惑,他輕輕搖頭,表情柔和下來。
身在凜冬,那股單向的感情像是那樂音,仍然存在於他心口,頑強而未曾死去。
聖騎士記憶中的豎琴手或許也如這股希望,終將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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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再是豎琴手。」埃德金聽完故事後僵硬了表情,他聳肩:「抱歉,贊柯。如果你奢望一名盜賊擁有完美道德準則──」
「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道德準則。」
「什麼?」埃德金呆滯:「等等,你說不是因為我的道德……」
「我愛你是因為你擁有那樣多的希望和愛,埃德金‧達維斯。」贊柯說:「你的準則屬於你自己。雖然就如我所說,你尚未信任自己,而我對你全無疑慮──但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的道德標準,埃德金。」
「……有點傷人。」吟遊詩人頓了兩秒,忍不住抱怨:「就跟遇上嗜腦怪那時一樣,我總有種被嘲笑不夠格的錯覺。」
他往贊柯搖晃酒杯。
「再說,你聲稱對我過低的道德標準沒問題,當年卻是在豎琴手誓言時對我一見鍾情,不覺得有點矛盾?」
「我第一次看到你,不是在豎琴手典禮上。」贊柯挑眉道:「所以一見鍾情當然也不是在那時。」
酒館裡一片安靜。
「那你一開始說豎琴手誓言是為了什麼?」作為血脈術士,賽門不需要像法師一樣符合邏輯,但半精靈也不禁實事求是尖叫。敢情他們聽了那麼長的故事,聖騎士還沒說到重點?
「因為剛才提到二十年前他還沒加入豎琴手。」贊柯看向失態的術士,連雙手放於腹部安坐的姿勢都沒變,表露出對於愛人小隊的良好耐心:「所以我才從豎琴手談起。」
「所以……」永遠抓得到重點的綺拉慢慢說,懷疑地眨眼:「你會告訴我們,你什麼時候對我爸一見鍾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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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伊詛咒如影隨形。
他的旅程漫長而永無止盡。
那一年聖騎士行經一處仲夏節慶典,偶爾,他會加入歡慶人群,偶爾。但這次他不打算如此。他剛結束再一次對泰伊人刺客的反擊(永遠殺不了他們,重複再重複的命運,跟他額上印記一樣)。
但那裡有歌聲。
快樂而純粹喜悅的音樂,如此充滿愛與感情。他的靈魂有部分因死靈法術失落,幾乎無法理解,只能被吸引地邁靴走去。
歌謠來自一位年輕吟遊詩人,夜晚篝火間他髮色流動金子般的光。
「沒有金銀財寶或神聖天命,只想盡情享用葡萄美酒──」
人們歡快跳舞、旋轉,金髮吟遊詩人也在舞動人群裡,他是怎麼邊跳舞步邊彈魯特琴而不跌倒?
「──滿臉通紅、搖搖晃晃,喝得醉醺才不枉今日!無拘無束、嬉嬉鬧鬧,辛苦之事留待明天──」
聖騎士感覺空氣中漫溢的快活幾乎要隨呼吸擴散入他肺中,他站在那裡,看著跳舞跳到昏頭轉向的吟遊詩人大笑撞到他面前,伸手去扶了差點跌倒的對方一把。
他跟吟遊詩人膚色不同的手牽在一起,魯特琴終於停止發出音符,但金髮青年的笑聲喘息仍然美好如樂曲。
「喔老天,這裡可真暗!」背對仲夏夜火光,年輕的埃德金‧達維斯歡快握緊他五指,抬起的眼眸受到祝福般藍,彷彿精靈藏於山泉的剔透寶石:「沒事,老兄──如果太暗,你可以牽住我的手!」
命運裡的陽光在此時用溫暖碰觸了他。
於是贊柯‧嚴德自然而然在這初見的一秒,一見鍾情,墜入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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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們是怎麼求愛的?是我父親主動,還是你向他告白?」綺拉眼神閃亮又問了下一個問題。
「關於這個答案。」聖騎士散發聖光,表情正經宛如他要傳授真知:「和一枚二十面骰有著很大的關係……」
「不──」賽門痛苦呻吟趴在桌面,用戴著頭盔的頭連敲桌面:「別再來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