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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達到化人標準前，不許在地窖設傳陣。」

　　自伊雪下達禁令後，三云顯得消沉。
　　他對食物有著他人難以理解的執著，雖然只是區區儲物傳陣，但著實給了他不小的打擊。至於能不能讓他因此發奮振作…

　　以他的秉性，似乎有些困難。


　　「…哥哥，你在做什麼啊？」看著趴在地上攤平的三云，玖月表情微妙。
　　「嗯？啊啊，發呆…吧？」三云翻了個身，由下往上仰視玖月。
　　「啥呀！」玖月大笑。「為什麼是疑問句啊？」
　　「不知道。」三云在地毯上滾了半圈，抱著尾巴縮成了團。「一覺醒來，突然想變成石頭。我正在練習…」
　　「…哥哥，你發燒了嗎？」看著比平時頹廢七成的三云，玖月詫異的咂舌。「我還在想雪姊怎麼忽然讓我來找你呢…怎麼回事？」
　　「沒事。」
　　「是喔～～你以為我會這樣說嗎！」玖月撲向蜷縮在地的三云，一雙纖手撓向他的腰間。
　　「哇啊？！」三云發出一聲驚叫，想要翻身，卻被玖月死死壓制。
　　「哥哥，你這樣不行呢～石頭是不會動的喔～難道是練習量不夠嗎～？」玖月嘻笑。
　　「呀！哇！等、等等，小月…咿呀！！」

　　無法招架的三云變回原形試圖脫逃，玖月見狀也以原形纏了上去。兩狐在落下的衣服堆中半真半假的扭打了起來，直到半個時辰過去，三云筋疲力盡，翻肚投降為止。

　　「呼…呼…呼…」
　　「呼…呼…哈啊…」

　　壓在三云身上擺出勝利姿態，但實際上同樣累得動彈不得的玖月甩了甩尾巴。

　　「所以、呼…到底發生什麼事？」
　　「妳說什…啊。」早已把事由拋諸腦後的三云驚訝地嘆口氣。「妳竟然還記得。」
　　「當然，快說。」

　　或許是打完架舒心了，三云這回倒很輕易的就將事情交代了一遍。
　　學堂作業一事。
　　同學順利習得化人一事。
　　伊雪如法炮製一事。

　　「無聊。」玖月俐落的給了兩字作評。
　　「說得是。」三云對玖月的見解毫無異議。
　　「化人是開開心心的事，哪有人愁眉苦臉憋著做的。喏，你想想，城裡那麼多吃的玩的，」玖月開始列舉城裡的風光。「茶樓、鐵鋪、市集、小吃鋪、捏麵人、畫糖人…」
　　「確實很有意思。」三云語調平淡。
　　「一點熱情都沒有！你老是這樣所以才失敗！」玖月氣得咬了他一口。

　　三云翻身反擊。
　　兩狐將鬧了起來，沒一會便又累得雙雙在地上攤平。

　　「累、累死狐了…」玖月氣喘吁吁。
　　「運動量格外充足…的感覺。」三云喃喃。
　　「呼…喂，我說真的，你快點學會陪我進城吧。」
　　「我是很想…」
　　「才怪。」玖月一哼。「哥哥是覺得『能學會自然好，學不會也沒什麼妨礙』才對吧。」
　　「唔。」被一語道破的三云也不臉紅。「現在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所以課堂作業不打算做了？儲物傳陣也放棄算了？」玖月咄咄逼人。「什麼叫『沒什麼不好』！現在人類滿世界都是，難不成你打算以後見人就繞道？想想你現在的吃穿用度吧！無論是當一輩子狐精還是成妖成仙，都沒可能永遠避著！」

　　沉默。

　　「……」三云移開視線，在玖月炸毛之前悠悠開口：「差點忘了我得去慶雲辦點事。」
　　「真的？！」三云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不僅瞬間撫平玖月的怒意，還讓她臉上綻出燦爛的笑容。「帶我去！帶我去！說定了，不許反悔！」
　　「好。」三云允諾。
　　「那就馬上開始練…」玖月一骨碌地跳起來，接著動作一僵，發出一聲慘叫。「－－我的衣服！」

　　兩套衣服早已在他們倆尖牙利爪的肆虐之下殘破不堪。

　　「啊嗚嗚我的衣服…我不要這樣子出房門啦！」玖月蹭著原應屬於自己的破布團，話裡摻了些許哭音。
　　「…我去幫妳拿件新的來吧。」玖月不願以原形示人，三云倒不在意，也就替她跑了這個腿。


　　須臾。
　　打點好衣裝，玖月又來了精神，興致勃勃的說著要指點三云，但旋即又煩惱了起來。
　　她的化人是水到渠成，從沒遇過什麼困難，這會要教人，倒令她為難了起來。

　　「我還真不知道有什麼訣竅，反正你做就對了。」玖月想了半晌，最後用一句話輕飄飄地帶過。
　　「我想也是。」早有預期的三云也沒怎麼失望，調動魔力施起了化人術。

　　一雙獸耳順利化去，三云皺眉，似是不適地晃了晃腦袋。

　　「尾巴還在。」玖月繞著三云轉了一圈，皺眉。「沒道理啊？」
　　「嗯…」三云應了一聲，甩了甩尾巴，也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在發呆。
　　玖月擰著眉，認真思索。「哥哥，我記得你以前有成功過吧，之後怎麼了？」
　　「摔了一跤，變回來了。」三云泰然自若地說。
　　「……」

　　這麼一說，她總算想起百餘年前確實有這一齣。

　　「是一下子少了尾巴，身子不平衡吧。」玖月先是低聲嘟囔，忽地又鬧騰了起來。「原來是這樣！我還在想這麼簡單的事情怎麼可能不會！明明就是偷懶！騙子！懶鬼！」
　　「沒騙人，我是真不會。」。
　　「才怪！你一定是失敗之後覺得『真麻煩，反正不重要』就直接放棄了吧！」
　　「……」三云閉口。
　　「騙子！騙子！我不要理你了！」玖月氣勢洶洶地衝出房門，才到門口，動作忽然一頓，驀地又折了回來。「不行，這樣我太吃虧了。我要去城裡！現在！立刻！馬上！說好你要陪我，不許反悔！」
　　「……」

　　（唯女子與…）
　　（…算了。）

　　三云感覺少了點重量的腦袋有些發疼。

＊＊＊

　　「雪姊！雪姊！」

　　零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伊雪豎耳，聽出來者是玖月和三云。
　　下一刻門『碰』地打開。

　　「玖月，擅入他人臥房是無禮的行為。」伊雪皺眉斥訓。
　　「抱歉～啦！因為太開心了嘛！看！」

　　滿臉堆笑的玖月把三云推到伊雪眼前。

　　「做得不錯。」伊雪打量了三云一番，有些詫然。

　　雖然舉止仍稍嫌笨拙，但確實已經把狐狸的特徵都收了起來。
　　術法沒有不穩定的跡象，髮色和衣著也好好做過調整，現在的三云從頭到腳看起來就是個人類。
　　雖然沒有小瞧他的意思，但在伊雪預期中，三云能在一周內完成功課已算值得嘉獎。竟能在數日內見到成果，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教的。」玖月驕傲的挺起胸膛。
　　「……」看了玖月一眼，神色略顯疲憊的三云開口：「姊姊，我們想去慶雲，可以拿些銀錢嗎？」
　　「自然。」伊雪看了他倆幾眼，心下瞭然。從懷裡掏出荷包，遞給三云。「城內人多事雜，凡事當須小心。錢財審慎用度，切勿鋪張浪費。」
　　「明白。」
　　「交給我吧～～」玖月歡呼。「向慶雲城－－出發！」
　　三云似乎興致不高，安靜地懷裡掏出傳送捲軸，對伊雪點了點頭。「我們出門了。」
　　「路上小心。」

＊＊＊

　　兩盤茶點。
　　一個玉墜。
　　一對耳環。
　　三罈佳釀。
　　綠豆糕、肉餡餅、糖葫蘆、甜湯、蔥花麵、吹糖人、炒栗子…

　　「這麼一丁點就能換回這麼多東西，銀兩可真厲害啊。」陪著玖月一路買下來，對人類貨幣不甚了解的三云很是敬佩的嘟囔。
　　「哈哈哈！那是替代品啦！」玖月大笑。「你想想嘛，如果用米來交換，一次上街要扛著幾袋米呀？這東西雖然沒啥用，但是放久了也不會壞，很方便不是嗎？」
　　「說得是。」三云贊同。

　　放眼望去盡是琳瑯滿目的商品，到處充斥著人聲，各種氣味相互交疊，形成街市特有的氛圍。身處這樣的喧囂街道，玖月顯得如魚得水，而三云儘管腳步略顯蹣跚，卻也開始樂在其中。
　　三云不懂銀兩的價值，玖月不知客氣為何物，懷著隨遇而安/玩個夠本的輕浮心態，他們兩得益彰，一路花錢如流水，花得心滿意足、心安理得。

　　「就照這個模樣捏一個哥哥一個我！」
　　「好勒。」捏麵人攤位上，師傅嫻熟的捏起麵糰，搓揉之間，人偶的雛型便隱約可見。
　　「哥哥要不要也做些什麼？」
　　「嗯…」嘎嚓嘎嚓地咬著吹糖人的三云停下動作，沉吟了一會。「…那就做三隻狐狸吧。一白一紅一粉。」
　　「送人的？」玖月瞇起眼。
　　「嗯。」
　　「那我的份呢？」
　　「小月不是有一個了嗎？」三云一臉詫異。
　　「我不是這個意思…哼，算了。」板起臉，玖月從師傅手中接過麵人兒，把自己模樣的塞給三云，拿著三云模樣的麵人恨恨地咬了一口。
　　「好吃嗎？」三云看了眼少了頭的麵人，漫不經心地問。
　　「不咋地。」玖月瞪了他一眼。
　　「那我晚些吃…」
　　「不許吃！」
　　「…哈？」

　　吵吵嚷嚷暫且不提。
　　片刻後，三云從嘟囔著『最近做狐狸的人真多呀』的捏麵師傅手中接過麵糰狐狸，與依舊臭著臉的玖月離開小攤。

　　「這個給師傅，這個給另外一個師傅，這個給粉毛狐狸…所以說，妳在生氣什麼？」
　　「沒生氣！」
　　「那就好。唔，要吃包子嗎？」
　　「…哼！老闆，給我五個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