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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現在是什麼時間?」
  「早晨七點零五分。今天不必值勤,長官。否則你頂多只會喝兩瓶威士忌。」Joseph溫和地說,一面細心地將手套拉至手腕邊緣。
  「別諷刺我。你又是在這裡做什麼?」
  「照顧失去自理能力的搭檔。」
  「Joseph……」Sebestian頭有點疼,他好像又聽見音樂聲,以及某位護士那帶著迴音的嗓子,問著他:你是否忘記了什麼?
  忘記了什麼嗎?
  「……早餐?」
  「嗯?」
  Sebastian按了按太陽穴,重複問了一次。「你做的早餐?」那些熟悉的餐點及氣味又一次勾起了他的注意力以及飢餓感,他伸手拿了片吐司,不在意麵包屑落在自己的背心上。
  「嗯。」對方應了聲,「你過去都吃這些,你說過的。」
  「……看起來不錯。」
  「我妻子,你知道的,她在出版社的工作甚至比我還忙。實際上我已經做了五年的早餐,像個管家一樣。」Joseph笑了起來,被稱讚顯然令他相當開心。

  Sebastian突然想起了這段對話,確實曾經發生過的對話。Joseph笑起來很年輕,簡直像二十幾歲剛畢業的菜鳥,他從來沒忘記過這一天。早餐真的相當美味,而陽光是溫暖明亮的,也許是這些因素使然,他心平靜氣地接受了自己在那一刻湧上喉頭的衝動。
  Joseph很乾淨,不只是他的頭髮或者修剪整齊的指甲。Sebastian與新搭檔剛見面的時候覺得這小子(儘管對方只小了他兩歲)只能是坐辦公室的料,後來發現對方的射擊成績其實比自己好上一大截時他還暗自忿忿了一把,不過很快地他就注意到Joseph出勤時的狀況並不像射擊場裡表現的這麼完美。他一如外表那樣個性嚴謹、辦事效率極佳,卻總缺乏直覺與運氣,用Sebastian的話來說就是「毫無野性」。這讓他們倆相較之下成了個有趣的對比:Sebastian是在西伯利亞原野狩獵的灰狼,而Joseph則是自小由警察訓練到大、素行良好的杜賓犬。
  端正的禮儀與挺直的背脊都只是表象,有些特質是由內而外顯現的,Sebastian覺得Joseph擁有一些他這輩子已經拋棄的東西,例如純粹的正義感、憐憫、以及道德觀。
  身為警察他本該擁有這些,然而女兒的慘死與妻子的失蹤就像病毒一樣種在心臟的位置,黑暗一日日增生,讓那些亮眼的人格特質蒙上斑駁鐵鏽。他只剩下一些很稀少的東西仍微微閃爍光芒,比如信念,以及活下去的意志。

  Sebastian知道自己的衝動很可笑,那不是單純美好的感情,而是摻雜了許多負面意義的羨慕與嚮往,但他平靜地接受了它,並且自動找到了內心的平衡點。
  他們是搭檔,不是朋友,這關係很方便,除了公事以外搭檔之間需要坦白的事情或許比朋友更少一點。他希望Joseph維持現狀就好,乾乾淨淨的,足以讓自己在正向與負向交雜的情感中重新審視日漸崩潰的內心。

  感謝一連串該死的夢境,Sebastian想著,至少中間還有這麼一個令人飽足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