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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聲，A醒來後只能聽見這個聲音，然後是無盡的黑暗。

他眨了眨眼，以往從獵場回來後應該映入眼簾的房間不付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伸手不五指的陰暗空間，潮濕的霉味讓他皺起了眉。
過了一會，他的雙眼才逐漸在黑暗中適應，仔細一看，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不小的空間，遠處的水泥牆已破碎不堪，梁柱與鋼筋從水泥間中凸了出來，牆邊還堆滿了幾個破了洞的垃圾桶，除此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什麼也沒有了… …

A這才回過神來，慌忙的想站起身，卻發現自己的雙手被牢牢地綁住，卡在空間中央的梁柱上動彈不得。
有些生鏽的鐵鍊在手腕上不停磨擦出傷痕，疼痛卻沒有阻止A的反抗，但動作變得躁動不安，耐心也跟著被消磨。

「那傢伙… …」

破碎的語言從A乾澀的喉嚨中擠出，穿過他咬緊的齒間，他的思緒逐漸回到了那一天。

-

數不清這是第幾次，在現實生活中的A又因為分不清時間而顯得行為怪異，就只是走在路上趕路也能被附近的流氓給盯上，只能慶幸這次對方只是拋下了威脅後離開。

忙了一整天又遇到這種事的A來到了家裡附近的酒吧，靠著吧檯小酌的他其實也想回家倒頭就睡，只是只要想到一進入睡眠裡就又要回到獵場打打殺殺，他就有些頭痛，至少待在這還能讓自己醒久一點。

這樣的夜晚，姑且也能算是放鬆吧。

他瞇著眼努力與睡意抗衡，搖了搖手中的酒杯，聽著冰塊撞擊的聲音又嘆了一口氣。

「你… …該不會是… …」

有些耳熟的聲音從後頭傳來，A有些戰戰兢兢的轉過頭，鬆了一口氣後又睜大了眼。

其實打從進到店裡後他就有感受到一雙炙熱的眼神始終跟著他，不過感覺並不是恨意，他也就沒特別放在心上。
只要不是早上找他麻煩的流氓或是類似的傢伙就好，畢竟現實世界他可沒有那些能力，他雖然不是省油的燈，但他也不敢保證自己能打得過對方，況且，他真的好累。

不過，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人反而令他更訝異了。

「B？」

雖然在獵場已經見過好幾次面，但這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看到對方，A難得收起了平常的冰冷，露出訝異不已的表情。
比起在獵場總是披著厚重的披肩，現實中的B看起來俐落許多，乾淨整齊的毛衣和襯衫在他身上十分合適，不過那張娃娃臉還是讓整體感覺稚嫩許多。

A都快忘了，某種程度上，他和B都不過是平凡人。

少了獵場裡的肅殺之氣，B看上去更陽光了一些，閃爍的眼裡發出快樂的光芒。
不過，個性到是一如往常就是了。

「A？A？對！我是B，好開心喔！A竟然認得我耶！」B興奮地跳上跳下，高亢的聲音引來酒吧裡其他客人的異樣眼光，讓A微微的皺起了眉頭。

「A！真的是你欸，好酷喔！我第一次在這裡遇到你欸，原來你是真的。」
「到底在說什麼。」
「A，你跟在那裡一樣冷淡欸，我還以為你會更活潑的說。」
「聽不懂。」
「齁！A又這樣，好吧，反正這樣才是你嘛！」B順勢抱住了A的手臂，對方只是嫌棄的晃了晃，便放棄掙扎，「所以，A，你怎麼會在這啊？
「我才想問你這個問題。」
「你住這附近嗎？」
「嗯。」
「哪裡啊？我怎麼都沒遇過你？」
「我哪知… …」

話語未落，A突然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只能微微靠在B身上，想站起身，身體卻越來越沉重。
不料，原本還驚慌的攙扶著A的B也跟著不對勁了起來，往另一側慢慢倒落，直到最後一刻，他都仍緊緊抓著A的手臂不放。

「墨… …A… …這是怎麼回是？你… …你還好嗎？」
「我… …我不知… …道… …」

眼睛閉上前一刻，A只看見了那雙眼熟的皮鞋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幹，是早上那群混蛋。

-

又被那個不知名的女人丟進了獵場，A掙扎著從地上坐起，卻發現此刻跟平常不太一樣。
他的左手碰到了柔軟的布料，警覺性的轉頭，才發現身旁倒著的是剛剛跟他待在一起的B。
B已經換上了平時在獵場的裝扮，披肩的衣襬有些破損。
A推了推他試圖將他喚醒，B這才驚慌的坐起身，「A！你還好嗎？剛剛那是怎麼回事？我們… …我們是睡著了嗎？」
「大概吧，不然也不會在這。」
「是嗎？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先是你先昏倒，然後我也一陣頭暈。」
「大概是… …啊算了，解釋這麼多也沒用，反正抱歉，大概是我連累你了。」
「才不會！A才不會拖累我！」B一改剛剛的擔憂，堅定地跳了起來，而後環顧了四周，「我們現在，怎麼辦？」
「盡快結束任務，想辦法回到現實。」
「可是，這樣不好吧？」
「不然呢？」
「你要想，現實的我們現在根本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欸，剛剛在酒吧裡圍上來的那些人… …如果是在獵場的我們就算了，你確定我們在現實有辦法打過他們嗎？」
「不確定，但待在這裡又有用嗎？」
「或許… …待在這裡，會好一點吧。」B壓低了聲音說著。
「什麼？」
「我說，待在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啊，死不了，而且、而且，又有A你在。」
「又來… ….懶得理你。」A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作勢離開。

「A！」B歛下了臉，對著A的背影大喊道，「你就這麼討厭跟我待在一起嗎？」
「你又在說什麼？」
「那一起，一直待在這裡，有什麼不好？」
「誰會想待在這個鬼地方？」A皺眉，被血腥味勳的不耐，完全無法理解B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憤怒，喔不，是有些… …悲傷？
「重點不是待在這裡啦！」
「那是什麼？」
「重點是… …」

一陣野獸的吼叫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執，眼看尖銳的利爪就要劃向B的頸後，A用力一躍來到B身後，替他擋開了致命的一擊。
聽聞了野獸的吼聲，四周的妖魔鬼怪都跟著朝他們的方向聚集起來，B也只好跟著A擺出應戰姿態，表情卻仍充滿止不住的憂傷。

「欸。」眼看聚集的怪物越來越多，A忍不住問道。
「怎麼了？」
「你這次的任務目標到底是什麼？」
「還沒看到，你呢？」
「我… …我，也還沒看到… …」
「A。」
「嗯？」
「是剛剛那隻對不對。」
「啊？」

被說中的A一時之間慌了手腳，手上的武器都差點掉到了地上，見狀的B只是嘆了口氣。
「A真的很不會說謊呢。」
「少囉嗦… …」
閃過怪物的攻擊，A嘖了一聲，低著頭沉默不語的繼續攻擊成群結隊湧上來的怪物。

「A，你不是說要盡快完成任務嗎？」
「… …先把你送出去再說。」
「你忘了喔，現實可是有那些兇惡的壯漢在等著我們欸，你要放我一個人出去喔？」
「我… …」
「你想離開就快去齁，我可以應付的了的啦。」
「不要吵。」
「啊… …本來還有點難過A不想跟我待在一起的，看到A還有點擔心我就好多了，嘿嘿。」B又揚起了笑容，燦爛的笑讓A看得有些發愣。
「隨、隨便你。」
「所以我說了嘛！就一起一直待在這裡吧！」
「你就這麼喜歡這裡嗎？」
「就說了重點不是這裡齁。」
「那是什麼？」
「我喜歡你。」

A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半晌，突然一陣強勁的風以他們為中心散開，把四周的怪物吹的遙遠，空氣中安靜地只聽得見兩人的心跳聲。

「重點是跟你在一起啦！A！」B無奈地露出微笑，「A真是的，眼裡總是只有任務啊、怪物啊、未來啊，明明我就站在這裡的說。」
他搔了搔後腦杓，牽起A握著武器的手，朝著飛撲而來的怪物刺了過去。

「如果你也能看看我就好了，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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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永夜的獵場，他卻見不著他的太陽。

「B！」

水滴聲，諾大的空間裡，回應A的，只剩下水滴聲。



《夢，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