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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逃离克洛托 01
最近发文简直如排雷兵,叹息。

写写过激单推萨,萨菲罗斯:我从出生(物理)开始就单推云片了

复习周使人头秃

——————

在犯罪者受到惩罚之前,她们绝不停止可怕的愤怒。*

1.

“你有皱纹了。”奥拉克尔帮他把沉重的零件搬上车时,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自上至下注视克劳德,眼神像羽毛或者一只抚过皮肤的手,后者更粗糙、更热,更有实质,也让他的发言更有可信度。金发的斯特莱夫手下不停,继续把货物平稳搁置在后座上,皮革在重压下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他点点头,语气轻缓笃定:“我知道。”

这是稍早一些时候他发现的秘密,克劳德·斯特莱夫,时年六十五岁,从未发现过白发,却在自己生日当天收获了鱼尾纹。克劳德过久地留存了他的青年时期,在他生活的前二十五年,总有人质疑他是否能合法饮酒,然后他仿佛在一夜之间长大,在接下来的四十年内,青年的斯特莱夫从未被人识破,人们最多认为他比别人更显年轻,直到皱纹悄无声息地飘落他的眼角,打破永生的恶咒。

于普通人而言,皱纹通常意味着加速的衰老,而衰老和死亡多少令人不安。克劳德曾经接过两个单子,来自同一户人家,相隔仅仅四年。第一次给他开门的是在围裙上匆匆擦手的敦实妇人,第二次却是嘴角堆积疲惫的、骨瘦如柴的老者。摩伊拉们公正但喜怒无常,命运的金线也随之带上诡谲的不可知性。克劳德对此心如止水,只会温言劝退货款,仅收下五枚硬币。

芳龄易逝与红颜凋毁使人叹惋,但对于一位外星细胞携带者,这也许是件好事。眼角细小的纹路意味着他并没有被时间所抛却,他将随着时间渐渐老去,腰板佝偻,金发褪色成暗淡的白。即使这个过程被缓缓拉长到不为人知的距离,无论如何,保留了这样一点和普通人类类似的特征足够让他欣喜了。

奥拉克尔看起来有点迷惑,他已经开始步入人生的最后阶段,六十岁是个分水岭,意味着颐养天年的可能性——当然是对于普通人而言。克劳德看起来太具有迷惑性,就像是他的子侄辈,更何况青年人要接受自己人生的新阶段总是不太容易,所以他顺理成章地误解了克劳德的态度:“嘿,你今年多少岁?”

“六十五岁?”

“哈!”他笑出声,“减个三十岁我才信。没事的,伙计,变老不是件坏事,你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的。把这个拿上。”

克劳德把小瓶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润滑油,吉尔托让我给你的。他说上次检修的时候你的摩托太老了,踏板那边你自己拿回去,上上油,这样能撑得久点儿。”

以人类的说辞划分机械是件奇怪的事,钢铁在击打弯折之后会疲劳,这种自內至外的断裂显然与死亡的绵长不能等同,同理可证机械锈蚀与生物衰老之间的关系。克劳德把塑料瓶揣进兜里,忠实的芬里厄在他掌心颤抖,跃跃欲试地要奔往远方。他对奥拉克尔点头:“再见。”

“再见。”他也挥手,目送着一人一车迎着夕阳远去。强烈的光线刺痛了瞳孔,泪水冒上来,怎么擦也擦不干。

奥拉克尔被迫转过头擦拭泪水,感觉自己的眼睛被太阳吞下肚去。

2.

他低头瞥了一眼,油箱还有一半,冷却系统良好地运作着,仪表盘在他打开灯光时也会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以提示。多年奔波生活让他学会的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随时检查装备状态,世上没有一所学校会为了这些东西开设课程,如果有的话,克劳德必将成为最好的毕业生。

太阳还没有完全沉没到地平线后,天穹上滚动着斑斓光痕,从明亮的橘红色缓缓过渡到浅淡绯红,与泛着灰色的天空交接时,则沉淀成暧昧不清的烟紫色。远方的云堆积在山脉上,不断下沉卷动,吞噬山腰泛着沉滞的墨绿的树林。他的视线无法穿透它们。克劳德眯着眼睛瞥向远方,前轮轻巧地绕过了一块下陷路面,他几乎没有为此思考,相伴多年,这辆摩托已经变成了他身体的延伸。

然后他意识到有什么东西出现在地平线上,还只是一个黑点,但很快就变成一袭黑色的剪影。这里是荒野,可能是路过的大型动物,也有可能是某些不请自来的客人,克劳德警惕起来。刀架弹开,他从中抽出两把中号刀刃组合,反手插进背后刀架内,又勾出最小的轻刃握在指尖。快递员预估了一下距离,大概再开半分钟他就能和客人正面撞上,为保险起见,他略微放慢车速,连闪两下灯光作为询问,远处同时传回细微的光闪,微弱到几乎无法捕捉。他最后一次低下头去检查仪表盘。

……人……?

就在他短暂低头的瞬间,原本轮廓已开始清晰的黑影消弭无踪,克劳德眨了眨因为迎光而刺痛的眼睛,环视周围寻找对方的踪迹。目光可及之处都被夕阳映照成灿烂金色,但没有人影。克劳德扭回头去。

他不该这样做,轻敌是丧钟的前音,而这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错误。

芬里厄突兀地顿住了,引擎咆哮,轮胎仍在运转,在黄沙上刨转出向外泼洒的印记,但无法再前进分毫。有什么东西接近他的项颈,优雅得仿佛闲庭漫步,信手挥落最高的那一支罂粟花,花瓣簌簌栽落下来,在摩托高热的钢铁外壳上融化成浓浊的液体。克劳德睁大眼睛,听见液体顺着前挡板甩落出去的细小声音。

哒、哒。

他感觉日光白得炫目,滚烫液体漫过因朔风而冰凉的胸口,也溅到脸侧,气管和肌肉在空气中痉挛颤抖,发出一种空洞的嘶嘶声。他用余光捕捉到了一蓬殷红的水雾。然后是短暂的疼痛,听觉系统仍在运转,芬里厄摔出去时镀铬板拖拉出尖锐的爆音,火星点燃有机物,皮革与橡胶在火中炸裂开破碎的声息。

他失去了平衡,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但仍保有意识。他意识到自己被一双手轻柔接住,颈骨因扭曲而发出响脆的悲鸣,那双手捧住他的头侧,如捧住一只银盘,盘中有先知者智慧的重量,但他非是先知也非愚者。血涂尽正宗刀刃,喷上萨菲罗斯银色的长发,又因重力缓缓淌下,妖异的绿色自黑暗中浮现,以支配者的笑意填满他望向天际的瞳孔。

在夕阳完全沉下地平线的瞬间,他终于意识到,那细小的反光并非友好讯号,而是冰冷刀刃血腥的问候。

3.

“我想你应该休息一下。”讯问处的女孩好心建议,她有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但颜色没有浅到足够别人误认她失去了视力。事实上她比其他普通女孩更聪明,至少她捕捉到了克劳德的右臂正在微微发抖。

一叠文件封装在牛皮纸袋内,克劳德的指尖已经开始准备张开防水袋去迎接文件,但她停住了,嵌着水钻的粉色指甲执着地停在纸张上,左右摇了摇。

“什么?”他愕然抬头,却看见她往那堆亮片和水钻下塞了一张卡片。

女孩依然是那股工作人员惯用的、公事公办的口吻:“我的号码。”

但明显内容不那么职员化。她把纸片卡在文件袋的圆钮下,越过台面按进克劳德怀中,用口型说:“我周六三点有空。”

金发的青年手足无措,他始终不知道如何拒绝年轻女性对他抛来的橄榄枝,只能斟酌着换了一个话题,同时尝试着不动声色地把卡片取下来,推回给她:“这一单收费165Gil。”

女孩耸耸肩,显见地有些被拒绝的沮丧,但她敏锐地抓住了另一个点:“165?”她皱起眉头:“我记得你们的收费报表里,多次合作的顾客会有优惠。”

“但我以前没有接过你们的单子。”克劳德尝试辩解。

她瞥了一眼克劳德,在确认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声音忽然变尖了:“开什么玩笑!半个月前你天天来找我签快递单!”她怀着气愤坐下了,气冲冲地从那堆废纸里拖出一沓收据,伸到他鼻子底下:“9.24号开始到现在,你自己看。”

“这……”他哑口无言,“也许是我记错了……”

“也许是你不愿意见到我,选择性遗忘。还是说阿尔茨海默病?”她尖刻地讥讽了一句,旋即又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些激动,把语气放平缓了一些,“算了。这一单到底多少?”

“按熟客价格算。150。”克劳德闷闷地回答,被这么一顿暴风骤雨般的指责劈面砸来,又理亏,任谁都会四肢僵直,只知道从牙缝里挤出三两个单词应付,“是我们的疏漏,对不起。”

她没说话,把钱数清楚拍在柜台上,一甩头进房间去了。克劳德缓缓伸直手指又收紧,自我安慰般吐了一口气。他抓起那叠纸币塞进口袋里,在跨出门槛时被明亮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

“你应该休息一下。”年轻女孩的建议浮上心头,克劳德的手按在车把上,飞快盘算起剩下的订单和收益,几秒后他意识到剩下的几单还够不上损耗费,主顾也能选择更近的邮寄服务。他叹了口气,感觉到一阵舒适的风微微扬起他的额发,绕着因为过度疲惫而颤抖的右臂打转,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

风在他踏入家门后止住,被木门关在屋外。他把自己摔进床铺里。几乎是瞬间,黑沉的寂静笼罩了他的意识。

他有段时间不曾好好休息,萨菲罗斯在这几十年内一直没有出现,但这样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注定使人夜夜难以安眠,必须枕着刀刃的寒气才能略微安心地休息一会儿。久而久之,他已经习惯睁着眼睛到天明,习惯驾车时忽略太阳穴的跳痛,以及偶尔的恍惚。然后,他开始做梦。

梦境起初是光辉而平静的,他坐在木桌前,空气中有烘烤谷物的甜香,克劳德的腿在桌子底下轻轻踢打着。金发的克劳迪娅端着汤走过来,他能闻到从妈妈身上传出来的那种带着体温的香味,像陈旧纸张和柠檬的混合物,也许是因为儿子愣愣地看着她,她抬起头来笑了笑:“克劳德?”

那双手——刚刚端过汤水的手伸了过来,从后向前,在他前胸交叉着,她的手臂温度很低,但掌心熨烫,克劳德下意识地放松自己,倒进母亲的怀抱里,尽管从十岁开始他已经很少这么做。

“妈妈,我想出去。”他在梦里这么回答,“我想去米德加,去当神罗的特种兵。”

背后的声音欣然回答,妈妈的头发刮擦着他的耳边,好痒。“等你再长大一点,亲爱的,等你再长大一点,你现在还没有二十岁呢。”

二十岁?克劳德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妈妈,我已经……”

我已经……?

他忽有所感,骨节在弯曲时发出闷钝的咯嘣声,他僵直着脊背,一寸一寸地低下头,看向放在面前的汤盅。母亲温暖的呼吸仍在耳边吹拂,房间却无声地暗淡下去,墙角蜿蜒出青灰的锈斑,汤汁表面翻浮上一层霉菌,木柴劈啪作响着,克劳迪娅滚烫的掌心压在胸口,借着没有被覆盖的、微弱地反着光的水面,他温柔的母亲面目模糊,手臂绵软地垂挂下来,笼罩一层幻梦,他却从中看见自己惊恐的脸。

八岁的小克劳德,有一双明亮蓝瞳;三百七十二岁的男人,麻木地割开自己的手腕;二十四岁的青年,时常被人打趣;一岁的稚子,蜷缩在妈妈的怀里;一千零二十四岁的克劳德,在大地上无目的地巡游;六十五岁的克劳德……克劳德?

“我不是要阻止你,但我觉得你可以再大一点。”她毫无所觉,欢快地说。

克 劳 德 ?

“亲爱的,我爱你。”

“我是你的一切。”

我已经多少岁?

“我是你的主人。”

………………

“回到我身边吧,乖孩子。”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背后的人猛然发力,肋骨被桌沿死死卡住,克劳迪娅不可违逆地将他压向地面,人体的重量推阻着钉在地上的家具,痛得他几乎喊出声来。

“你又是谁?”他几乎说不出话,背后的力量越来越大,腐朽的草木腥甜迎面拂来,深绿色的水流溢上涨,淹没他的脚踝,纤细的、闪闪发光的银丝挂下他肩膀。耳边的声音如潮水般缓缓退却,寂静中唯有一道声音铮然作响。轻微,但不可忽视。

那是刀锋出鞘时纤细的清鸣。

克劳德再也无法抵抗那份沉重,面朝下栽进水中。

他猛地睁开眼睛,倒吸一口气,空气重新充满肺部的过程让他胸口生疼,指尖已经去够床边的武器,皮革在剑柄上扑出一声闷响,还未待他翻身跳起——一捧血花溅上来人的脸侧。

剧烈的疼痛,自背至胸,刀刃就像切开黄油一样切断肌腱与骨骼,只留下平滑的缺口,把他钉在纯白的床铺上。他被人死死按住后脑,尽管抵死挣扎也无法转过头来,看清凶手的面庞。口鼻闷入织物中,一对蝴蝶骨在绝望中拼命挣动,在衣料下滑行,却怎样也无法挣脱皮肤。

他看起来就像一只蝴蝶,或是被人困入毒瓶,或是被钉住胸口,或是兼而有之。

你是谁?

“你是谁?”他几近昏厥,失血带来的寒冷侵袭着大脑,他感觉自己正在失去一些东西。血液像小股泉水一样从伤口边缘冒出来,床单上渗开一轮红痕,在几十秒内就从滚烫转为冰冷。

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在收缩,泵动液体的声音撞击着耳膜,在他仅余的意识中,房间随着声音摇晃鼓动,它瘫软了,融化了,世界掉入月亮,世界归于寂静,他正在失去,正在遗忘,正在被银白色的波浪淹没——

一缕银发落了下来,就像被他衔在苍白的唇间。

蛇又一次咬住自己的尾巴。



-TBC-



*古希腊-赫西俄德《神谱》

克洛托:命运女神莫伊拉中幺妹,掌织线,为人们编制命运



可以猜猜萨菲罗斯为啥逮着云片鲨 其实就是过激纸片人单推啦